第 37 节
作者:天净沙      更新:2022-02-12 10:38      字数:4767
  “喂喂喂,小姐,有说是我请客吗?”
  “你不请?等着,我把这话录下来,来,你再说一遍,说两位美女陪你吃饭、看演出,结果你还要她们自己买单,来呀,对着手机说呀,我回去就贴到柴氏网站的BBS上去,让员工们都来讨伐你这个铁公鸡boss。”
  “你,你狠!”
  ……
  眼见两人在前座笑语晏晏,叶萱发现自己的结郁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少了许多,艾青说得对,不来也来了,就随遇而安吧。她有些放松在仰入了背椅里,看着似是与自己一般年龄的艾青青春活跃,把平时能说会道的柴俊欺负得只有哼哼的份,相比之下,自己反显得老成又做作。
  想到这里,心中别样酸涩,一样儿女,不一样的生活,本属自愿,但是,而今,在艾青阳光般明媚洒脱的言行里,她竟抵不住失落,波涛汹涌地袭来。
  柴俊与艾青笑闹着、细致地观察着叶萱,然后,不时对视。
  “你是心理医生?”找了家饭店坐下来,艾青与叶萱这才正式作个认识,一看艾青的名片,叶萱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
  艾青微笑颌首道:“不象?还是,以为我们这行都有些通灵,所以害怕?”
  叶萱微窘,这才发现自己也是怕被人识穿心思的。
  “其实,心理疾病很普遍也很正常。就象伤风感冒,中药可以治;西药可以治;甚至,不吃药也能好;扛着不治,与其他病形成连锁反应后变成不治之症的,也有。”艾青简单地解释了两句,将一方湿毛巾递给叶萱。
  女孩职业精专,衣着时尚,言行举止却平易得尤如邻家小妹,令得叶萱自办公室带出来的别扭与勉强渐渐消散。
  “她这行啊,和告解差不多,所谓的心理病,就是心事结郁得太多成病,说出来,多个人帮你分担,哪怕问题依旧解决不了,病都会好个大半。”柴俊点完菜,插话进来。
  艾青笑睨他一眼:“你这纯粹是误导别人,在我看来,告解是良心与犯错之间的平衡,倾吐更是连心理疾病的边都沾不着。叶萱,别信他的,他就想诓着你玩‘真心话’游戏。”
  桌底下,柴俊一脚向艾青飞去,岂料中途便被她“拦截”住了不说,纤纤细指还顺便狠狠地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哇!疼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声张,心道:这学心理学的真还不是乱盖的。
  可是,我心里的的确确是压了很多无助、犹豫、忧伤、失落,我不能向父母说,那样,除了令她们担心外,无他;我也不能向大少说,他甚至就是我心事的源头。如此,我该怎么办呢?
  不过就是柴俊的职业是心理医生的女朋友,但仿似个诱因般,一发不可收拾地牵出了叶萱心底千头万绪的结郁,她的神情又有些恍惚了起来。
  “不聊我了,叶萱,来尝尝这家有名的‘青龙出海’,味道顶呱呱哟。”看出了她的不妥,正好服务生端菜上来,艾青适时转移了话题。
  至此,一餐饭三人全找些个风花雪月之事聊。吃完,叶萱去洗手间,柴俊借机正色相问:“怎么样?”
  艾青摇头:“没必要做心理辅导。工作压力肯定是有的,但是,看她谈吐,不是应付不下来的人,感情方面,那就不清楚了。不过,多点朋友、多点节目充实生活,显然是很有必要的。”
  说完,她做了个促狭的表情:“喂,人家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你这样超友谊的关心才有点不正常耶,不如,约好时间我给你做一个疗程的辅导……哟,哎呀,好疼的。”
  柴俊的“魔掌”不客气地拧在了她的脸蛋上:“敢涮我?刚才那一爪都还没和你算帐的。”
  “我说的是真的,柴俊,大家一场同学,当年你和陈怡心……多少年才解脱出来,现在,喜欢上的,又是个已婚人士,你……”艾青揉着脸,苦笑。
  柴俊微微一震,低低地说:“没有,我没有喜欢她,我只是比她更明白陈氏子女的城府与心计,担心她爱得累、爱得忧伤……”
  “你不知道这担心,就是爱吗?”艾青不让他找藉口。
  爱她?柴俊眼一挑,正待与她唇枪舌剑几个回合,却见女主角婷婷走来,只得休战:“姑奶奶,叫你来是帮我看看有什么能帮到她的,你这么八卦,不如改行当记者去的。算了啦,她走过来了,我改天再收拾你。”
  担心是爱,那牵挂呢?叶萱挂着心不在焉的笑,回坐到座位上,手机在拇指按钮与耳边接收间来回游走,他不接电话!打了那么久他就能做到硬下心不接。她有些赌气地想关机作罢,可是,手指还是不听使唤地一遍遍拨着那个号码,他吃过晚饭了吗?依依不会忘了给他服药吧?平时回镜苑他就喜欢上顶楼去乘凉,今天风大了些,可是不能由着他随便上去的……
  “我们走吧,青少年宫的演出快到点了,那不是你最爱看的吗?”柴俊的手指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
  叶萱仰起头:“柴少,我,抱歉我……”
  汽车,平缓地滑停在镜苑大门口,叶萱下车,艾青举手挥别,柴俊一边扬手一边发动车:“拜拜,我们赶时间,下次再聊呵。”
  叶萱向苑里冲去,没听见那两人在车上的对话:
  “好啦,她看不见了,你不用死扛着那付不在乎的模样了。来,给医生姐姐说实话,刚才她说不去看演出时你是不是感觉一颗心都碎成了好几瓣?”
  “是呀是呀,碎得都找不回了。你晓得就好,千万别逼我这伤心人真陪你去看童话剧的。嗯,这里有没有公汽呀,你就在这里下车吧,我也好回家修复我的破碎心去了。”
  “你去死吧!”
  他俩嬉闹这当口,叶萱已经进了客厅。通明灯光下,陈先生正在和大少下围棋,看见她,大少没有吱声,埋头继续走棋。倒是一旁的二夫人高兴地招招手:“小萱,回来啦?瑁还说你会应酬得很晚的,方嫂今儿买了不少桂圆,洗个手过来吃呀。”
  见此情景,叶萱松了口气,似乎,一切正常。她放下包,洗去妆容,又顺便给大少倒了杯热水,坐到了三人边上。
  剥好的第一颗桂圆,先自递到大少唇边,感觉那人身子一僵,却还是慢慢张开嘴接了进去,脸色缓和了些。
  “看见没有?还是儿子有福气呀,我这下棋也是不方便吃,就没见你给喂几粒的。”陈先生笑吟吟地打趣二夫人。
  大少的脸色又明亮了几分。
  “瑁,知道央行张科长被调查的事了吧?”陈先生问。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行业内的事,多多少少总是灵通着在。
  叶萱与大少心口同时一紧。
  “听说昨天检察院找了他去问话,具体是什么事还不太清楚。爸,你知道的是个什么情况?”
  “咳,他们那个职务上,还会是什么事呢。清理一下咱们跟他的往来,别有被牵连到的。”
  这话听得叶萱心都差点蹦了出来,不会是……?大少状似无意地睥了她一眼,说:“问题严重吗?”
  “不清楚,不过,现在金融纪规越来越严格,他又是让检察院拎去的,轻松不到哪里去。”
  叶萱的表情越来越复杂。
  “算了,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和姓张的一向没什么交情,扯不到一块的。小萱,你要是没什么事上楼去帮我把邮件收了吧,看看有什么重要的没。”见她的忐忑越发明显,大少赶紧找个理由遣开她,唯恐被老练的父亲看出什么端倪。
  “那我先上去了。”勉强撑着笑容,叶萱逃回大少的房间。
  思绪,飘飞回上午。
  正在做事,Dina说有个奇怪的电话找她,对方不愿报姓名,只让告诉叶萱是郊县跑票据交换的。闻言,叶萱大惊,失声冒了句“央行张科长的电话,快接进来”,且放下其他不表,只此一句,便注定了她与Dina永不可调和的裂痕。
  “叶萱,是吗?”电话那头杂音甚多,象是在街头,但是,她还是听出了是张科长的声音。
  “是,张科长是吧?”
  “你不要再称呼我了,”对方急急止住她,说:“我只问你一句,你曾经说过,但凡有丝毫成就,心甘情愿为我所用,这话,现在还有效吗?”
  “当然。”她答得毫不犹豫。
  “我需要你帮个忙,但是,可能代价会很大,你……”
  “张科长,您只管吩咐就是,叶萱定然会尽全力做好。”
  电话那头传来深重的吸气声,接着,没了声音,叶萱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对方似下定决定般说:“好吧!我有个包需要存放在你那,除了我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能交付给任何人,包括,你家人,能办到吗?”
  她略一思索,这停顿的几秒反倒令对方相信了她的稳重。
  “好的!”
  “云林路77号是家NIQI的专卖店,那是我女儿开的,你现在就去,说要买款型号是KZ…2的限量包,她们会把东西交给你的。记得,77号NIQI专卖店,型号是KZ…2。不要提我的名字,不要和里面的人打招呼,就象是位普通顾客那样,拿到包后藏在只有你知道的地方。记下了吗?叶萱,这东西对我很重要,我……唉,相信过两天你就会明白我的情况了,周围可信任的人都已经被挂了号,我只有求你了。”
  这低恳哀怜的声音令得叶萱放下了最后一丝曾遭他非礼的介怀,以及,隐隐约约估猜到的这次突发事件的严重性。她只要自己记住,电话那头的人帮过她,她承诺过要报恩。除此,无他。
  “还有,你坐的士来回,假如有人提及我,这些信息拜托你一个字都别说。我不联络你的话,也请千万别找我和我的家人,不要告诉别人你我有往来。”
  “好的,我现在就按您吩咐做。”
  挂了电话,叶萱起身换上便装,她给Dina打招呼说要外出时,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犹豫和阻止,只不过,没想那么多。
  她按计划到了专卖店,很顺利地在一个与她差不多年龄、脸色很憔悴的女子手上“买”到了那个包,递给她时,女子表情哀哀,一双包裹着血丝的眸子里闪动着点点感激。叶萱没敢多耽搁,立马找到家银行开了个保险柜,稳妥地将那包放进去,上锁,走出银行,这才感觉自己已是一头大汗。由始至终,她没有打开过那包看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东西!
  也许,连张科长将这托付给她时也没奢求过她会不看,所以,他提都没提。但是,叶萱偏生未看。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至于里面是些什么,与她没有关系。
  忙完这一切,回到行里,办公室内,大少与Dina俨然等她已久。
  “你出去怎么不叫方伟开车?你是不是去见央行的张科长了?”大少两个问题,成全她不要Dina一个决心。
  大少滑进房间的时候,叶萱已经洗过澡了,正踡在高背转椅里一边跟着电脑里的音乐唱歌一边看书。那是首他从未听过的歌,曲美,她婉转吟唱的词更美:“……西北东南人间风波不少呀,平常心看待才好,谁负谁胜谁能一眼明了,浮云世事最难料……”。
  看见他进屋,女孩的歌声嘎然而止,她放下书,走了过来:“下完棋了?要洗澡吗?我帮你放水。”
  她的身上,找不到下午那场争吵的丝毫影子,也一点都不介意他故意不接电话,真可以豁达如此?抑或,是自己的病情止住了其他?想到这,他揉了揉一直都隐隐闷痛的胸口。
  “不舒服吗?”她很细心。
  “还好,假如你能让我少操点心的话。”他冷冷地说。张科长的问题非比寻常,叶萱的行为简直可以用“不知死活”四字来形容,且先不论她这样做会给瑁辉带来的危害,单只是对她个人的影响,都已经超出了大少的控制范围。不行,这事一定不能由着她胡为。
  “爸说的你也都听到了,我没有吓唬你,把东西退回去吧。”说完,他心道,没逼着你把那包东西上交检察院,已经是能为你所谓的“义气”着想之最极至了。
  叶萱伸过去想为他推轮椅的手顿在半空,然后,缩了回来。下午,他开门见山的两句问话令得自己连撒谎都省了,终还是违了答应张科长的话,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想过他知道后会生气,却没想到他会气成这样,一通脾气从下午发到晚上,迄今都还看不到完结的时候。
  冷风穿过开着的窗户刮进来,萦绕在两人身畔。
  叶萱转回高背转椅,音乐里,她闭上眼睛,将今天发生的事第N遍地在脑子里再次掰开细想,是我错了吗?睁开眼睛,第N+1次告诉自己: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做。
  “瑁,”虽然她知道不可能说服他,但还是想再试一次,“高息揽储的风波,如果没有张科长帮助,会造成多坏的影响,你应该比我清楚。古语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