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大刀阔斧      更新:2021-02-17 13:06      字数:4893
  贩子本人负责修理。
  等赶到殷镇外的一间小旅店,天早已黑透。热情的掌柜带着店小二迎了上来。
  弦儿架着陵兰下车,小心翼翼地店里走。在车厢里暖和了一会儿,陵兰的脸上有了一点点血色,但还是两眼紧闭,不省人事。弦儿只能努力搂着他的腰,让他伪装成站立的姿势。
  可走到门口,还是被掌柜拦住了。
  “这位公子,”掌柜一脸歉意地对人贩子说道,“我们开店做生意,求的是招财进宝平平安安,您的朋友这副样子,小店不敢收啊。”
  人贩子瞥了弦儿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丝坏坏的笑:“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伙的。茗雨,还不进店替本少爷挑一间房。”
  茗雨和他主子是一路货色,笑得比他主子还奸,连眉毛都揪成了一坨:“好呢少爷,小的这就去给少爷挑一间又暖和又舒服的房间。”说着跑进了旅店。
  忍住,忍住,千万不能发火。
  弦儿长吸一口气,用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掌柜,讨好地笑道:“掌柜的,我家公子喝醉了,明天一定能醒。现在天已晚,掌柜的做做好事,让我们住一晚。”
  “不行不行,”掌柜将头摆得像拨浪鼓,“还想骗我,他身上没酒味。小店要关门了,请让一让。”
  弦儿哀求道:“掌柜的,这么晚,你让我带着我家少爷上哪去?”
  “这我不管,那边有间破庙……”
  正在争执,一直冷眼旁观的人贩子凑到掌柜耳边,用低沉,却清晰到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说道:“掌柜的,你看这位公子的衣着打扮,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们主仆搭车。今天,他遇到了一伙刀客,对方见他俊俏,在树林里把他给,那个了。”说着,还用双手做了一个抽抽插插的手势。
  此话一出,别说掌柜,连弦儿的脸都红透了,不停地在心里狂骂:人贩子,你这个,变态……
  毕竟是八面玲珑的生意人,听完人贩子的话,掌柜捂嘴轻咳了一声,无比同情地瞥了陵兰一眼,叹道:“哦,原来被爆后|庭了,可叹,可悲,可惜了这副男儿身。”
  弦儿继续狂骂:掌柜的,你这个,伪君子。。。。。。
  人贩子貌似心痛地一击掌,假惺惺附和道:“对啊,我也是见他可怜才带上他们主仆的,这人刚才上车时还哭来着。可怜,第一次,半途便疼晕了。”
  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陵兰,你委屈一下……
  弦儿扯起衣袖,在眼睛上一蹭,哧溜一吸鼻子:“掌柜的,你就让我们住几天吧,等少爷伤好了我们自会重金酬谢,我家老夫人身体不好,这种事怎么能让她老人家知道呢?”
  掌柜的略一沉吟:“顺子,帮这位小哥扶公子进屋。”
  有前面的悲情故事做铺垫,小二异常殷勤。
  在他的帮助下将陵兰安置好,弦儿又央求他弄一盆热水。陵兰的衣服又脏又湿,不清理不行。
  不一会儿,小二端来了热水。弦儿接过道谢,正要关门,茗雨像泥鳅一般,哧溜一下从门里挤了进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手里还拿着一张用油纸包裹的喷香鸡蛋饼。
  “兔爷公子还没醒啊。”他喜洋洋地问着,啃了一口鸡蛋饼。
  小二还没走远,弦儿不得不冷冷地应道:“嗯。”
  这时,灯光一暗,人贩子也挤进了屋子。两手各拿一张喷香鸡蛋饼,俊俏的嘴巴四周油汪汪的。
  “呦,这是要干什么呢?”他一边啃饼一边瞅着弦儿手中的热水问。
  “帮他擦身子。”弦儿没好气地说道。
  人贩傲气地扬扬眉毛:“擦身子的活别让我干,可以让茗雨干。”
  茗雨不满地抗议:“少爷……”
  被诱人的鸡蛋饼香馋得肚子疼,弦儿不由心烦气躁,放下木盆,一手揪住一个人的衣领就往外推:“谁要你们干,出去,出去!”
  茗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道你要给他脱衣?”
  “关你们什么事?”弦儿用力将他们俩推出门。
  “等等,”人贩子举起手中的鸡蛋饼,用那种极具威慑力却对弦儿已毫无威慑作用的淡定表情问,“刚出锅的鸡蛋饼要不要,十文一个便宜卖给你?”
  “滚!”弦儿使劲摔上门,上好门闩。
  门外,茗雨愤愤不平:“少爷,她不记您的好?”
  “嗯。”人贩子咬了一口饼,眼神阴沉无比。
  “少爷,我替您骂她。”
  “吃你的饼。”人贩子“吧唧”一下将手里的饼扔到茗雨怀里,转身朝楼下走去。
  茗雨急忙拿着饼追了上去:“少爷,两张饼我吃不完,少爷……”
  四周终于安静了下来。
  弦儿坐在床边,解开陵兰的衣襟。拧干毛巾,给他擦身体。
  擦了几下,毛巾从手中滑落,滚回了木盆里,溅起一波晶莹的水花。
  陵兰……
  她伸出手指,抖抖地抚上陵兰的胸膛。手下的皮肤温润滑腻,光洁如玉,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陵兰……”她小声抽泣起来。这些年流浪,她被卖作过小妾,从青楼逃跑被人打。偷鸡摸狗,什么苦都吃遍了,从来没有怕过什么。可今天看见陵兰的模样,她好怕陵兰死掉。
  她再也不想过没有陵兰的生活了。
  “陵兰,”她俯下身,轻轻吻遍陵兰的胸膛,最后将侧脸贴在陵兰的心口,“我们生死都在一起。”
  第52章 第52章
  累到了极点,替陵兰清理完,弦儿缩在陵兰身侧搂着陵兰睡了。
  这一觉很沉很沉,梦也很美。她坐在小桌旁,桌上全是喷香的小菜。糖醋小排骨,清炒草芽,洋葱小腊肉,白萝卜顿小牛肉,火腿鲜笋小汤包。
  开吃,她拿起一个汤包,轻轻一咬,鲜汁满颊。火腿又鲜又香,嫩笋清脆可口,绝配。
  “好吃?”
  “好吃。”
  嗯?谁在和她说话?
  睁开眼睛,陵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只包子,正笑吟吟放在她的鼻子下用香气引诱她。一身鲜衣,衬得陵兰原本就白皙的脸苍白如纸。
  弦儿急忙坐起身:“陵兰,你的伤?”
  “没事,”陵兰将包子凑到她嘴边,指尖碰着她的嘴唇,温度沁凉,“别担心,一点小毒而已。快起来吃包子,我刚买的。”
  弦儿咬咬嘴唇,一掌拍飞他的包子,然后搂住了一脸惊愕的他:“我不吃包子,谁要吃你的包子,你受伤了还买什么包子?”
  话未说完,眼泪已簌簌落下。
  半天,陵兰温柔地拍着她的头:“笨驴,这点小伤算什么?你看我,活蹦乱跳的,真没事。别哭了,啊”
  弦儿摇摇头,眼泪浸湿了陵兰的肩膀。天知道她有多担心,多害怕。陵兰还故意强撑,她真的怕死了。
  陵兰轻声一笑:“真没事,笨驴别哭了,我跟你说正经事情。”
  弦儿呜咽着:“什么正经事?”手仍然将陵兰搂得紧紧的,生怕怀中的温度消失。
  陵兰道:“现在能克制你蛊毒的只有福贵叔配的药,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你暂且听他的话。我已拜托人通知福贵叔,他一会儿就到。我要离开灵峰,亲自往京城走一趟,尽快找到司徒杜娘。事情拖不得,等福贵叔到后我马上就动身。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给你买。”
  弦儿又摇摇头,哭得连肩膀都抽搐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想离开陵兰。可她明白,她的蛊不解,两人不可能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见状,陵兰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漆黑温润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安宁而深邃:“傻驴子,得你如此挂念,此生无憾。”
  弦儿梗咽:“真肉麻。”
  她又何尝想挂念陵兰,只是,爱情是股股温柔的情丝,一旦触碰便被束缚成茧。这一生,她都逃不了了。
  不久,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只听门外的茗雨边敲门边大声喊:“喂,强盗婆开门。”
  为了不让陵兰发现“兔爷”的故事,弦儿擦擦眼泪,忙翻身下床:“我去开。”
  还没等她穿好鞋,眼前红影一闪,陵兰已滑到门前,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茗雨端着一盘菜,还有一碗饭。
  “哎呀,兔爷公子醒了?”他踮起脚尖,越过陵兰肩头看了看弦儿,“贼婆娘,我家少爷念你没吃饭,特教小的送饭一盘。楚风楼火爆腰花,饭菜一共二十文钱,请付账。”
  “楚风楼,我尝尝。”
  陵兰拿起托盘中的筷子,夹起了一筷腰花放进嘴里,然后“啪”的一下将筷子扔回托盘,鄙夷地轻笑:“刀功邋遢,切得细而碎不成块。火候太大,腰花炒太老。去告诉楚风楼,别用学徒糊弄人。二十文钱,赏你了。”说完,将二十文钱扔进了托盘。
  茗雨一愣,随即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喂喂喂,我家少爷一番好心给强盗婆娘送饭,你什么态度?”
  陵兰侧身,懒懒地倚在门框上,淡然道:“就是这态度,怎么样啊兔爷小厮?你家少爷真有心大可自己来送。躲躲藏藏,以为自己面子多大?”
  弦儿正想劝架,忽然发觉身体阵阵发冷,放佛有道道冷飕飕的箭迎面射来。她伸脖一看,人贩站在天井对面走廊上,正冷冷地望着这边。灰色的眸光,凝结似冰。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弦儿觉得人贩子看见她后冷冷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陵兰也笑了一声,关上了门,将一脸不忿的茗雨关在了门外。
  没过多久,敲门声又响了,陵兰再次拉开了房门。
  这次门外的人是福贵叔。
  陵兰面露喜色:“福贵叔,你来了,快请进。。”
  福贵叔对陵兰可没好脸面,他咳嗽了一声:“不过想要药而已,不用拍我马屁。我要和秦姑娘深谈,闲杂人等回避。”
  陵兰笑道:“初弦,你们聊,我去办事。”
  知道他这一走便是许久,弦儿第一次体会到了离别之苦。绞着手指,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在福贵叔面前哭出声。
  陵兰也恋恋不舍地望着她,好不容易才下决心关上了房门。
  客栈门口拐角处,茗雨捧着一沓高高的衣服,正供人贩子挑选。人贩子全神贯注,一件一件翻,挑得很认真,连背后有人路过都没发觉。
  看见陵兰路过,茗雨的嘴角都快撇到脖子上去了,他大声骂道:“抢别人的女人,活该后|庭被人爆。”
  闻言,陵兰停住脚步,淡淡一笑,眼神瞥向茗雨,右手食指轻弹。
  茗雨只觉得右膝盖一阵剧痛,忍不住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陵兰依旧温和淡定,语调也十分的悠闲安然,甚至有一些随意:“本尊就是抢了,谁能不服?”说完大步流星地往前面走去。
  人贩子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灰色眼眸中似有两团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
  客栈房间里只剩下弦儿和福贵叔两人。
  从开始到现在,福贵叔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和往日截然不同。弦儿不敢造次,替他拉开板凳,待他坐下,这才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弦儿啊,”福贵叔将一把用布包裹的刀放在桌子上,抬头望着弦儿,责备道,“这把雀魂是铸剑大师迷皇所铸,是宝物。老夫已将它送给你,你为何总将它丢在房里?”
  弦儿欠身道:“福贵叔,武林中人都想得到一把好武器,可神兵利器也会寻主人的。这把刀我这种小人物压不住,想必它也不甘心落在我这一无是处的小人物手里,还请福贵叔把它收回去。”
  这回答让福贵叔很不满意,他眉头紧蹙,沉默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三个小小的药瓶放在桌子上:“这里面装着压制你蛊毒的药,可以撑半年。半年以后,老夫定能找出解蛊之方。”
  说到这,他微微一笑:“我与你母亲岳空涵本是青梅竹马,我又没有孩子,所以我对你和墨卓就像对自己亲生儿女一般。如今八亲王违逆,拥兵自重,燕狗对我天朝虎视眈眈,朝中只剩一干胆小的华发苍颜。我家少爷德才兼备,有志平定内乱,扫除燕狗。手中又握有墨老大人三十万铁卫军军符……”
  知道别人太多秘密不是好事,弦儿忙打断了他的话:“福贵叔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墨卓的秘密,我和他也没有姻缘。再说,若墨卓真要平定内乱,我岂不是有朝一日会与我母亲为敌?……”
  福贵叔摆摆手:“秦姑娘,我自然希望你和少爷有姻缘,但若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目前少爷还未成气候,身边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叔叔想请你留在他身边保护他。至于你母亲,身在乱世,众人都身不由已。你跟在少爷身边,至少能知晓她的近况。当然,若你还是不愿,你大可拿着这些药离开。”
  桌上几个洁白的瓷瓶泛着微微的白光,十分诱人。半年后完全摆脱蛊毒之痛,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害怕锥心的蛊毒发作,这是梦寐以求的事。
  可她只是一个江湖游医,福贵叔为什么会看重她,陵兰为什么会对福贵叔有所忌惮?头一次,弦儿对自己的过去有了兴趣。
  “福贵叔,”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做梦都想解蛊,可我能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