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2-01-30 22:47      字数:4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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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扰你了吗?”他见我身边的人群已作鸟兽散,便走了过来。
  我撇撇嘴:
  “你吓到我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不想打扰你的,却又是怎么也走不开。看你神采飞扬的形貌是一种享受。”
  咦?那是说他早就看到我了?
  “看到我多久了?”
  “半小时吧。”他看了下手表。
  我攀着他肩膀:
  “喂!偶遇是一种惊喜,你不高兴见到我吗?还是你想我,并没有我想你的多?”
  他也搂住我,与我并列着。
  “如果你定位我的人必须在花莲才得以与你重逢,那么在花莲以外的地方不期而遇,怕会给你压力,觉得似乎被盯梢住了。我不想引起你臆测,也不想在你眼中看到对我的抗拒。”
  我瞠大眼看他:
  “你乍看之下老实坦白,其实一肚子曲曲折折。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很高兴看到你呀,而且我想你也没有时间与金钱容你成天追着女人转。一定是有事才来台南的嘛。”这男人一点猜忌的机会也不留给我。啧!恐怕我以后是没什么无理取闹的机会了。他硬是比我多了几分细心,我还能说些什么?
  “你来做什么?”
  “送来一只训练好的导盲犬给台南的客人。还有,这家育幼院的院长向我要了两只可以看门的狼犬,我也一同送过来。明天开始要到台南各乡镇的流浪动物之家义诊。”他细数下来,约莫会停留八至十天。
  “那正好,台南是我的地盘,我可以带你四处走。如果你没有地方住,可以往我家,我家现在只剩一名管家--喔,对了,文小姐有一同来吗?”我一直看不到人。
  他摇头:
  “我将她介绍到台北友人处工作。既然不能接受她的感情,还是别给她期望最好。我那位朋友是个年轻英俊并且很有抱负的兽医。”
  喔,美男计!这男人不呆嘛看得出来文小姐对工作的热情通常附带着浪漫的条件。一次的感情挫败或许无法在短时间之内重振旗鼓,但希望永远存在,美男在旁久了也就芳心暗移了。希望她这一次可以追求到瑰丽的恋情,表现出现代女性的精神。
  “你真是不容小看”我嘘他。
  “何苦让三个人都不自在?”他低头亲我。
  “锺昂,我想没有女人逃得过你的手掌心。”我叹息着。
  他温柔微笑:
  “我不要其他女人。但我只要你在我的手掌心。”
  我想,我终究会爱上他的。
  第九章
  既是恋人,就好歹做一些恋人会做的事吧。
  挑了个晴朗的星期二,两人皆没事的空档,我拉着锺昂上街约会。夏天了,南部的骄阳简直可以晒死人。三十三度耶,为什么不乾脆火山爆发算了?
  我左手挖着雪花冰,右手抓着棺材板,不时的以哀怨白眼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将人晒得像只气喘不已的哈巴狗,老天爷又得到什么乐趣了?
  锺昂以冰凉的矿泉水淋湿手帕,在我脸上颈上擦拭着,使我的浮躁降低了一点点。
  “现代还有人在带手帕出门呀?”我转移注意力的问着。面纸方便多了不是吗?而且不必洗。
  “环保,手帕用途多,脏了可以洗净再用。”
  “你以为少你一个人用面纸可拯救几棵树木?”我也很有环保心,只是难以力行口毕竟我对“便利”两字太热爱,容不得削减分毫。
  “至少尽到一份心了。”他对我的尖酸刻薄不以为意,依旧忙着为我除热。
  “你实在很适合照顾别人。难怪你除了当兽医之外,还兼了那么多差。”我得寸进尺的依入他怀中,让他以厚纸板为我凉。
  “我很庆幸自己是付出的一方,很虚荣的为这情况而自豪。”
  “我也很虚荣于自己擅于向企业王榨钱,得到很大的成就感。其实我讨厌人家扣我慈善家的帽子。”
  “我知道。”他有同感。“我也不是慈善家。我只是相信人生于世,必然带着什么任务来走这一遭。没有人的出生是无意义的。也许我就是生来为别人做一些什么,以及--遇见你。”
  我笑:“我倒没那么宿命,我只觉得活得快乐最重要。即使是恋爱,也是寻一个最适合我性子的方式去进行--”忍不住的,我告诉了他与朱棣亚会面所谈的话。而,当我愿意投注给他相当于我曾投注给朱棣亚的信任时,是不是表示锺昂已取代了朱棣亚曾在我心中占有过的分量?
  我并不为这种转变感到遗憾。如果我的心思已这般改变的话。
  “你是个幸运的女子。”他听完后,在我耳边这么说奢,眼中浮起了对朱棣亚的欣赏。
  “大概吧,我遇到过的人事物,造就了今日的我。朱棣亚更是至大的元凶。被人这么了解到透彻的地步非常可怕。要是他存心不利于我,我大概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打了个哆嗦。
  “你不希望我了解你太深吗?”
  我望着他:
  “人与人之间,既然生来就是个个体,就不该太过透彻到完全无遮掩。你可以知我、了解我,偶尔的看出我的心思,但千万不要摸清到连每一分一秒的思维都在指掌间。我想,我没有爱上朱棣亚的最大原因是:他根本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被人完全了解是很可怕的事。人生既然是未知数,就该以摸索的方式行进;如果连我也预测不了我下一秒的行为,别人就不该比我更快看出来。如果他两年前没有想到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事,也许我们早就会有小孩,也许我过的不是今天这种生活。”不知道怎样才能确切表达,到最后,竟只是以寂然的浅笑收尾。
  “人生处处是桃花源,只看当时有没有把握住。我不敢说我会做得比朱先生更好,但我期望你一直自由、一直快乐。过了他那个村,就来我这个店吧。”他一定看出了我的遗憾,没有醋意,以微笑驱走我不请自来的感伤。
  “锺昂,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很讨厌爱情?”
  他轻轻摇着我:
  “有的——它让你不停的在失去,所以你讨厌,是吗?”
  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我没有机会厘清我与他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我希望与你这一段,可以走出一个圆满。
  如果那代表爱情——好可悲,再怎么讨厌也得去走。更宽广或更狭隘,也只有走过去才知道。”
  “你像个无措的孩子,哪里还有抢钱妖女的威风。”他轻轻取笑我,努力要使我快乐。
  我轻叹:
  “也许,我早已走入其中而不自知,锺昂,你觉得如何?”
  “我会觉得荣幸。”
  我咭咭咕咕笑了出来,偎紧了他。
  阳光炙烈已不再是重要的事,雪花冰融成凉水也无所谓,偶尔扑面的沙尘更是进不了我们的注意力中。
  我们两个真是怪胎,凑在一起负负得正,也真叫老天垂磷了。
  心中开始有了一个预感--
  也许我会与这个男人携手共度一生,而不感厌倦。
  我不要让人看得剔透,我只要一份彻底的包容。
  这个人会是他吧?也一定是他吧?
  ※        ※         ※
  我过生活的方式其实相当随性,有地方住就好,有钱花就好,哪边有事往哪边走,无时不刻保持一颗愉悦且好动的心。
  走走停停之间,能让我久留的地方并不多。花莲,却成了我极喜爱的地方之一。
  因为风景美吗?民风淳朴吗?没有都市专有的扰攘喧嚣,只有清净的空气与广阔的空间,是原因之一吧。不过我想,重要的是--锺昂人在这里。
  时序已步入盛夏,是七月炎天了。也就是说我与他的交往算起来已有三、四个月之久,当然真正相见的时间数得出来,不过既然分别的日子里我们有在互相思念那么凑出出三、四个月的数字也不过分。
  之前与朱棣亚通过电话,他将在十月份迎接他长子的出生,也决定在长子满月时顺便举行婚礼。听说他的准妻子仍希望见到我,知道我会去喝满月酒,说什么也要把婚礼订在那一天。也就是说,如果我前去喝满月酒,也就一定得喝杯喜酒就是了。
  朱棣亚果然喜欢那种性格强悍的女人,而非软绵绵的柔弱女子。由一些蛛丝马迹看来,未来的朱太太一定会让朱棣亚的生活过得很精采。
  嘿嘿,不过我就是坚持不让他的妻子见到我,也不给闲杂人等有嚼舌根的机会。
  过了一季春天,人事已丕变不少。朱棣亚要当爸爸了,小苹果她爸爸娶了一个温柔美丽的老婆,小谷正与日本名模热恋中,消息天天见报,根本不必见到他的人,就可窥知他恋爱的全貌,甚至他们昨天去喝了什么,玩了什么。老实说,我怀疑这桩恋情持久的可能性。再有,我与锺昂的事也已多人知晓,人人都在为锺昂的眼光居然如此之低而哀悼不已。
  以现实的观点来说,我结过一次婚,容姿平凡,又有抢钱妖女的恶名。相较于他的斯文端正、热心助人,以及没有感情“污点”来说,我的风评必然比较不好。
  整体的社会价值观真的很不公平。记得前几个月参加小苹果她爸的婚礼时,世人对于结过婚、坐过牢、浪子回头的男人无比包容(当然他长得帅也是原因之一)。祝福着他二度婚姻娶来纯洁如小百合的女子,救赎他走出灰涩的过往。
  污点满身的男人娶了清纯女子可以且应该,反倒污点女子嫁给端正男人是占了天大便宜。
  真是教人撞头的差别待遇。幸而我的性格狂妄自我,自爱得不可思议,也就不怎么认为我有何污点可言。只不过偶尔有人会在我身边讲一些有的没有的,较为令人烦躁。我真的很喜欢花莲这里的环境,但会不会是因为生活圈子太狭小了,所以人人对我无比关注,热心到教人咋舌的地步?
  瞧瞧,眼前这不就又飞来一只蚊子在叫了吗?
  朱茜迪,一个手术刚做完,包得像木乃伊,不能见阳光的病人。我来医院看朱娅,顺便看她,对于没有往来的人,通常我都是点头了事,不怎么客气。但她可不这么做,露在纱布外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配不上锺昂。”她哑着声音说着。
  “你是月老吗?我削着苹果,本来打算给她吃的,后来决定送入自己嘴中。
  “你别以为我们山地人只能接收平地人的破鞋。”
  喝!人身攻击耶!不要命了,身为女性,居然用女性的侮辱词来声讨我,置我们的性别于何地?
  “要不是你在生病中,我会送你一记过肩摔。谁规定我结过一次婚就丧失了再结婚的权利?我没有资格恋爱吗?”
  “但——但他值得更好,不,最好的女人。”她气弱了好半晌,仍是坚持她的本意。
  我把玩着小刀。
  “除非他是处男,否则别来要求我当处女。当然,假如他是处男的话,我会记得上床后送他一个红包的。事情就这么简单。”
  朱茜迪显然被我的口气不恭而气煞。
  “你!你们平地人果然很坏!当年锺昂他妈就是笨,好好一个大美人却跟了他爸吃苦受罪!你们平地人最坏了!”
  “请不要把你们自身的仇恨放在我身上。做人要自立自强,山地人里也不乏发达的人,平地人中也有乞丐之流,各人有各人的境遇,少来扣我帽子。除非我图谋的是他的财色,否则两相相悦的情况下,我本人性格好坏并非重点,没什么好牵拖的。”
  “反正,反正你不行!”口舌向来不轮转的女子更加气煞,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一举打发我这尾“狐狸精”。
  真是抬举了。想那聊斋中,每一位狐狸精莫不天仙绝色,却总是配土一位痴呆书生,赔人赔心又遭声讨——我被声讨是真,容貌却无可取之处,用这种名词形容我,还真是侮辱了貌美之人。
  “唔。”我将水果刀递给了她,吓了她好大一跳!
  “做什么?”她呆呆接过。
  “要吃水果自己削,我吃完了,也要走了。”
  “喂!你没有清洗耶!”她叫。
  “拜托!这里又不是我家,来者是客你懂不懂?”我挥挥手,走人也。
  民风淳朴有个好处,人心比较不邪恶,也就不会动辄刀棍相向,不然电视中多少恶女挥刀行凶。再有,男人长得不够帅有个好处,女人不会轻易爱上,代为出头时不含爱慕的私心。
  我很腻争风吃醋那一套,也幸好锺昂的男色没什么料,否则我对他一定会腻得很早。
  医院草皮上,锺昂正与一群孩子们在玩,小朱娅也在其中。我挥开思绪,一蹦一跳的过去,扑坐在锺昂身边的草地上叫:
  “在玩什么?我也要玩!”
  “我们在玩接球,不可以让球掉到地上。”近来锺昂新收的助手小田回答着。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