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们父子怎么又开始斗嘴了，也不怕别人笑话，老张，少说两句。”张元妈一发话，两人的小摩擦就此平息。
  “爸，别人的人生你无权安排，哪怕是你的儿子。”张元说完跑下楼。
  路遥今天早就穿着运动服在小店门口等待了，两人继续沿着昨天的路线慢跑在清晨温暖却不晒人的朝阳里。
  张元走了，他家里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磨叽。很多家庭都这样，家庭成员就象几块有棱角的石头，如果能大家磨圆了那也好办，如果总磨不圆，那只有散伙。
  “都是你惯的，这都说的什么话，我无权安排，我不安排他能干什么？”
  张元妈说：“老张，儿子大了要面子，你别老说卖菜，他昨天和遥遥一起出去约会呢。”
  “不行！中海的姑娘他娶得起嘛，就我们这种家庭，还能娶遥遥那样的漂亮城市姑娘？”张元爸拍着床板，“我的意思是以后娶个乡下的姑娘，丑点没事，壮实勤快，可以帮忙就行，夫妻俩卖个菜过个小日子也不错了。”
  “你想是这样想，可是我看遥遥她妈她奶奶也挺赞成呢，我也喜欢遥遥那孩子。”
  “你们娘们懂什么，象遥遥那么漂亮，小元那么老实，看得住嘛！他们还小，迟早要黄，不如早点断了那个心思。”
  张元妈每次听他看不起女人的话就火，“你就把儿子看得那么没出息，卖菜卖菜，整天就是卖菜！那你干吗还答应人家收他做干儿子？”
  “一码归一码嘛，遥遥她妈总是比我们有办法吧，可以帮帮小元，不过遥遥的心思不准动，否则我打断他的狗腿！”
  张元妈忍不住笑了，“那你们父子俩正好就每天坐在床上对着干仗吧！我下楼去淘米煮粥了。”
  楼下自来水龙头那自然是不断人的，大家倒也挺有秩序，先来后到，虽然没排队，那些女人们眼睛可都机灵着呢，想插队，那可没门。
  “小元妈，小元现在可真懂事多了，我看着都喜欢。”一个大妈主动搭着讪。
  “那个臭小子，早晨还跟他爸吵架呢，越来越不听话了。”张元妈捧着一个装着米的塑料箩子，心里却在嘀咕着，儿子越来越大了，难道他真的要去卖菜？以后这街坊四邻该怎么看他？可是他不卖菜又能干吗，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窝囊样，就怕卖菜都不利索。
  “是呀！小元越来越喜性了，现在见面也知道叫人了，我看一定有出息。”大妈大婶们只要有一个话题就会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聊他个昏天黑地。
  “现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就象变了个人，要不是遥遥她妈下手快，我都想认了这个干儿子。”
  “那没事，那就多认几个，反正干妈又不是亲妈，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哈哈。”大妈们一阵哄笑，又一个说，“可惜你家没有那么标致的闺女，就你家胖丫，小元还看不上呢。”
  又是一阵哈哈的哄笑，怪不得有人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小小水池边一下就象鸭塘一样哄闹起来。
  张元妈却没了言语，按道理儿子的改变父母是最快感受到的，虽然张元变的机灵了，张元妈的担心却又涌了上来，这小子象他爸说的惹事吧。
  “小元妈，你先洗吧，你上班呢。”一个大妈很客气的让开水龙头，别人倒是没人反对。
  张元妈走了过去，大嗓门却在说着，“那多不好意思。
  把米箩子放在自来水哗里哗啦的冲着，猛然有女人喊道，“张元是住这嘛！”
  女声尖锐，语气严肃，很不客气，大妈们一下停止了讨论，没有人回答，也没人说话，谁都看出这女人来者不善，纷纷让开一条道，张元妈很快看见问话的那个女人。
  女人年纪在二十来岁，杏眼桃腮，柳眉英挺，看样子是很漂亮，不过表情却不漂亮，板着张死人一样的脸，更总要的，她还穿着一声警服。
  “张元是住这嘛？”女警察不耐烦的又问了一句。
  张元的妈有些傻了，怕什么来什么，儿子刚机灵点就惹事了，警察找上门了。
  “我是，张，张元，的妈，你们？”张元妈的手开始哆嗦了，别看她粗声大气，胆子可小。
  “你是张元妈？”女警察眼睛眯了眯，象看罪犯的看了一眼，“走，去你家里说。”女警察说完一甩手，只见筒子楼外一下又涌进十来个警察，后边还跟着好几个穿西装的。
  “啪！”张元妈终于把不住手里的米箩子了，米撒的一地，“我的娘，来这么多警察，这得犯多大事呀！”
  被这大阵势吓住的可不只张元妈一个，在通道口的夏丽欣也是吓晕了，看着来了好几部车，下了一大堆人，一听是找张元的，立刻就联想到昨天晚上的事。
  虽然张元没告诉夏丽欣晚上去干什么了，可是路遥回去就告诉老妈了，相依为命的母女怎么会有秘密。
  夏丽欣看见警察立即就以为是昨晚偷试卷的事，东窗事发了，顾不上店里没人，推了辆自行车就往张元晨练的方向追去。
  027　市长上门
  “昨天晚上试卷都做好了？哇，你真是速度快，晚上我给你检查一遍。”
  “小元哥，就你那成绩还是自己看看子吧，明天你也考试了。”
  张元笑着，“我还用看子？你不要小看我哦，我高一可是学过的。”
  路遥才不信，如果一个人一下聪明起来有可能，可是一下从不及格到优秀，那真的是无法想象，更何况，最近这个小元哥没有以往那么勤奋了。
  张元看出她的不信，跑近了一点说，“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我这次每科都在80分以上……”
  “那我就请你吃麦当劳。”
  张元鄙夷，接着脸上又露出了坏笑，“切，谁要吃那玩意，我要喝口奶。”
  路遥脸一红，歪着头上下打量，鄙视了一下，“我说你吧，平时不说话，说到这些就来劲，下流。”
  张元也鄙视了自己一下，怎么能对一个小妹妹说这么下流的话呢？
  “要不就换一个，如果我每门都到80分，就告诉我，你妈妈怎么解决需要的。”
  “滚！变态！我妈的事不准问！”
  “那你说一个好了。”张元没辙了。
  “不说，等我妈来，我告诉她。”路遥小鼻子一皱，得意的威胁道。
  “你妈来了。”
  “少骗人。”
  “你妈真的来了，见鬼，老子胡说八道都能实现，干妈，你怎么来了？”
  路遥果然一下看见自己老妈一脑门子汗，骑着自行车停在了面前，“妈，你怎么……”
  “小元，不好了，警察来抓你了，来了好多呢，是不是昨天晚上你们被发现了？”夏丽欣停下车赶忙紧张的说。
  “啊？不可能吧，又不是高考试卷，小测验的试卷而已，有必要来好多警察？”张元一下也是奇怪的要命。
  “那你是不是做了其他事了？”
  被夏丽欣一提醒，张元立马明白了，“呵呵，我知道了，是不是有范达生副市长？”
  夏丽欣摇摇头，“我都吓昏了，没注意。”
  张元又问，“是不是有个模样还行，就是说话凶巴巴的女警察？”
  “哎，对对对。”你别说，这人呀，对于凶巴巴的还就比较容易记住。
  “呵呵，那还担心什么，他们是来感谢我的，让他们等着。”
  夏丽欣更摸不着头脑了，“感谢你？到底怎么回事？”
  “干妈，放心吧没事，范达生不希望这事说出来。”
  夏丽欣看见张元如此态度，这才把一颗心彻底的放下来，“没事就好，吓死我了。那我就回去了，路遥外婆去买菜了，店里没人。”
  “等下。”张元又紧走两步靠上去，伸手擦去夏丽欣的额头上的汗珠，“干妈，慢点骑。”
  ……
  当范达生通过狭窄异常的楼道，走进张元家的时候，看见屋里的一切，还是震惊了。确实震惊，从小就是高干子女，长大又享受着高官厚禄的他，虽然曾经也看过山区农村的贫困户，可是这是中海啊，繁华的几乎要在天空都点满灯火的中海，自己治下居然还有这么穷的人家。
  一家三口挤在一个20平米的房子里，家用电器就一台老式电视机和一个锈迹斑斑的旧冰箱，屋中拥挤的放着两张床和一张小桌，还有些老掉牙的家具。
  大床上发灰色的老蚊帐歪斜的挂着，床上一个没有双腿的胡子拉茬的老男人正惊慌的望着自己。
  不过范达生又很是满意，这样的家庭说明张元很需要别人的帮助，如果自己一伸手，这小子还不死心踏地嘛。
  “领导，小元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张元妈终于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这领导模样好熟，电视上都看过，就是不记得是干什么的，张元这个死小子这回犯了多大的事呀。
  “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望看望大哥大嫂子的。”范达生还没说完，那边老张认出来了。
  “范市长，您是范市长吧。”老张颤抖了，嘴唇又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伸出两只手，一脸激动。
  “哎，老哥，你们受苦了。”范达生赶紧上去握住。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给盼来了。”老张握着范达生的手，热泪盈眶，“感谢领导还记得我们这些困难职工呀！”
  范达生本想说，你们生了个好儿子啊，被老张这一句话也搞得说不出口了，只好胡乱的答着，“是是是。”
  范达生一使眼色，后边几个跟班的，立即把大包小包放在床角。
  老张一看惊住了，这领导看望困难职工有带中华和五粮液的么？来让穷人也尝尝鲜？领导家里没用完的老存货？
  “范市长，今年怎么给我们困难群众送这些好东西，我还没抽过这么好的烟呢。”老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范达生也有些不好意思，早知道扛50斤米，拎两桶色拉油更实惠。
  女警察这时候又插话了，“什么看望困难群众，这又不过年又不过节，我们是来找张元的。”
  老张一楞，知道误会了，心里又疑惑起来，自己那个没用的儿子用得着市长上门来看望？还带这么多礼？
  范达生尴尬的搓搓手，“你们生了个好儿子啊！”准备半天的台词终于说了出来，“很不简单，年纪轻轻就身手敏捷，大脑还灵活，见义勇为，临危不惧，是个好青年，中海学生的典范，你们培养出这样一个人才，我代表中海人民感谢你们呐。”
  张元爸妈更傻了，这哪跟哪呀，那些形容词都不该是给张元准备的呀，自己儿子还不知道，傻头傻脑，动作迟钝，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至于见义勇为那更是扯淡，张元从小就胆小，在父母的窝囊教育下，别说坏人，他就是看见蚂蚁都躲着走，怎么可能是范达生说的那样？
  张元妈楞了一会，这才从老张头手里把中华烟抢回来放进原来的袋子，小心翼翼的问：“范市长，您是不是搞错了，叫张元的很多，是不是同名同姓？”
  范达生也糊涂了，这搞错了那才真的丢人丢大发了，抬头看着那个女警察，“小柔，这？”
  叫小柔的女警察正站在张元床边，用手把玩着一些铁丝铁片做成的玩意，“没错，不就是中大附中高二8班的张元么？平时装的憨头憨脑，其实一肚子坏水，一不小心就被他蒙混过关了。”
  老张头又晕了，怎么市长说了儿子一通完全不可能的好话，这女警察又说了一通完全不可能的坏话。
  “小柔，不要乱说！”范达生喝止了女警察，对着张元父母又眉开眼笑了，“没错，大哥大嫂，来，那个谁谁谁，谁带烟了？”
  范达生自己不抽烟，没有带烟的习惯，马上上来一个精干的眼镜男，“大叔，您抽烟。”
  “哎，好好好。”
  闲着也是没事，范达生就拉过一个个介绍着，“我来介绍下，这是我们市政府办公厅的周主任，这是……”
  “咳咳咳。”老张头没想到活了快50了，居然来个市办公厅主任给自己点烟，这可是省厅级呀，哆嗦的差点呛出肺病来。
  范达生介绍了一圈，发现张元还没有回来，只好有一耷没一耷的聊着，张元父母也不敢多说，也忘记给范达生倒杯水了，直说的范达生喉咙里冒烟，心里郁闷，开个常委会也没这么累。
  等了好一会，张元终于回来了，一上楼就打上招呼了，“哎，徐队长，改天请你吃大拍档啊。”
  在屋里的老张头听见，心里一阵骂呀，这浑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请这些大领导去吃大拍档。张元妈心里是乐开了花，儿子真出息了，真的认识这些人，莫不是范市长闺女看上咱儿子了？可是遥遥咋办，那不成了陈世美了？
  “哎，早啊，范市长，不好意思刚才去慢跑了。”张元很潇洒的走进来，和范达生握握手。老张看着他的侧影，心道，这是自己儿子嘛？以前碰见生人说话都脸红，怎么越看越不像了？
  张元上辈子总统都见过好多，当然不会犯怵，又笑道：“范市长，我看你也需要晨跑呀，你这肚子都开始鼓起来了。”
  范达生很满意这个小伙子，也笑笑，“我不能跑，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