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蒂帆      更新:2022-01-30 22:41      字数:4854
  这个世界拣和偷的概念很混淆,他那车没锁又没放在停车处,当然有人就当作无主之物拣回去了,顺便还拣走了张元的子包。
  张元就怕回来被父母发现,没想到还是很快被发现了,在这样一个穷家里,一辆自行车足以爆发一场世界大战。
  “喂,问你话呢!自行车呢?”张元妈加大了声音,嗓门震的黑洞洞的楼道里石灰沙沙的掉。
  “坏了,放学校门口车摊修呢。”张元撒了个谎,他妈妈没有继续追问,看来糊弄过去了。
  不过张元的便宜老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一进门,坐在床上的老张就发现不对劲了,“你子包呢!学生都不带子包,你还是学生嘛!”
  老张早些年在厂子里因为工伤被咂断了两条腿,双截肢,只能在床上和轮椅上来回挪动。可是家在楼上,家里地方又小的可怜,两张床一放,轮椅都转不过身,所以老张现在一心一意呆在床上。
  “恩,子包…扔在课桌里了,今天作业都做完了,没带回来。”张元又说了个谎。
  “胡扯!你当我是你妈那么好糊弄?你手怎么回事!”老张加大了嗓门,生气的指着张元的手。
  “这是…”张元本来想再说一个谎,他编故事的水平虽然并不高,但是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纵是最先进的测谎器都测不出来。
  可是张元突然之间,又不想说谎了。老子又没干坏事,干吗要说那么多谎?
  张元决定实话实说,坐到老张的床边,“恩,爸,今天放学时候,我们班有个女生被人绑架,我当时着急救人,也没顾得上,就把车丢了,我的手……”
  老张一听说车丢了,顿时暴跳如雷。在这样一个穷困的家庭,一分钱摔八瓣用的父母,丢了自行车要比丢了脸丢了理想重要地多,老张心疼的下嘴唇哆嗦着。
  “说谎!你从进门一直在说谎!你不要把我当个娘们一样糊弄!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多!车到哪去了!到哪去了!”
  “娘们怎么了!”张元妈一听也凑上了热闹,“你现在就是靠娘们养活!”
  “放屁!我有病退工资!你养活?我不如去死!”
  “你那几个臭钱够个屁,要不是老娘辛辛苦苦……”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张元突然明白了原来的这个自己为什么会是那种懦弱无用的性格。
  自从参加完救人质的任务,张元已经确认,自己原来绝不是这个17岁的高中生,心里一直对这身体里被挤走的灵魂有些歉意,现在看来,对那个灵魂是一种解脱。
  “好了,你们别吵了,爸妈,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不过你们的性格要改改了,你们整天这样,还让不让人过了。”张元决定再规劝一次,如果没有效果,他会毫不犹豫的走掉,反正对这两人没有任何感情。
  “你丢了车还有理了?你教训起父母了!我们给你吃给你穿,还要给你教训?你上中大附中的十万块赞助费就是你老子我这两条腿换来的!”
  张元从不激动,那是以前,自从进了这个身体以后,他就没有那么稳重了,有点容易冲动,可能是因为年纪的关系。
  张元也怒了,“你们明知道他…我,”张元也不知道如何称呼,“我不是上学那块料,干吗还要花那个冤枉钱!你们都是猪脑子?你们自己把钱往水里扔还要怪我?你们知道我在那个学校过的什么日子?同学歧视!老师欺压!整天被人笑话,没有一个朋友,我她妈的受够了!”
  “孽子,给我滚!说谎,打架,教训父母,你越来越不听话了!你们老师就这样教育的?”
  张元冷笑,“我倒要问问你们怎么教育子女的,教孩子要老实,要听话,要吃亏,这是奴化教育!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人父母的,也不看看这是怎么样的社会?还和你们那时候一样么!你们的儿子已经很胆小无用了,被人欺被人打被人踩在脚下撒尿都不敢出一声,你们还要让他如何老实听话?我问你,他长大了在这个社会还如何生存?”
  “滚!你给我滚!你不把自行车找到就不要回来!”老张的一声吼,震天动地。
  “你以为这家是天吧么?是牢笼,我不会赖在这,我已经厌恶透了,破车会还给你们的,欠你们的都会还,再见。”
  张元说完便走了出来,他在这样家真是呆够了,压抑、沉闷、烦躁,简直比关塔那摩监狱还要难受,真的挺佩服原来那个张元。
  他宁可对付一千个歹徒也不愿意对付这样的父母,走出了这个家,他真是一身轻松。
  看着一个个门里射出来的看热闹的眼神,张元笑笑,顺梯而下。
  站在筒子楼前,他站定了。现在面临新的问题,这晚上到哪过夜呢?
  他突然很想抽烟。前世他是抽烟的,但是没有瘾。一个特工是不应该有任何嗜好的,嗜好意味着弱点,弱点意味着更容易被人杀死。
  “看来只有跟夏姨赊一包了。”张元摸着空荡荡的口袋走进了门口的小店。
  013 裤链忘拉
  夏姨名叫夏丽欣。就住在张元家楼下,和张元妈关系挺不错。
  这几天,张元也从老妈咋咋呼呼的大嗓门中了解到,自己之所以能进入中大附中这所贵族学校,还多亏了夏丽欣从中帮助,要不然就凭他家那样,没有背景也没有成绩,捧着两用命换来的寒钱,人家学校也不会要呀。
  夏丽欣的丈夫是老纺织厂的司机,在女儿刚出生那年就车祸死了,丢下了娇妻幼女挣扎着生活。
  夏丽欣有着中海女人普遍的精明,一边上班还在筒子楼门口租了个小门面,开了个小店。白天由夏丽欣的老妈妈照看,晚上她下班回来就自己看,女儿路遥也可以帮帮忙,一家三代女人,生活忙碌,有条不紊。
  小店看似挺忙,其实不怎么样。人家买大批的物品都去不远处的家乐福了,这门口小店也就做几包香烟几袋卫生纸的生意。
  每天在这里转悠来转悠去的,都是些闲着没事的大妈,或者打夏丽欣主意的男人,再或者打路遥主意的男生。寡妇门前是非多,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尤其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很有丰韵的让人流口水的寡妇,不过这些年来,夏丽欣在街坊邻里风评很好,倒从来没有谁说过她和某男人有什么。
  但是越是无主的花,那些寂寞无耐的辛勤蜜蜂们就越是想上去吸口蜜,就算不能得逞,站下脚碰下手撞下腰也是快活的。
  今天这就来了一位。
  这是一个貌似并不年轻的男人,不过他的某些欲望倒是依然年轻地强烈着。走进小店,看见一朵荷花一样夏丽欣更加地有些冲动,小店里没有其他人,正中他的下怀,不过有人他也不会进来。
  “来包红塔山。”男人说着,心中有种作贼似的紧张。
  “好的。”夏丽欣站起身,走向货架。
  这是一个很小的小店,有两个货架都是靠着墙,所有可以卖的都放在货架上,没有设柜台,而是在门口放了几张方凳,那是为了方便大婶大妈们闲聊用的。
  货架上的烟不多了,夏丽欣便弯下腰,想从货架最下边的柜子里新拆封一条。
  当夏丽欣一俯身,白纱裙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小巧精致的小足踝,曲线玲珑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腿肚有着美妙的弧度,还有她高高撅起的臀,圆润挺翘肥美,依稀可以看出裙子里内裤的边缘。
  这些都让这个老色狼冲动的不能自控,老色狼左顾右盼,好象在看货架上的物品,脚下却慢慢的接近上去,他想靠上去蹭两下,这种事情就算夏丽欣感觉到也说不出口。
  老色狼很快就挪到了夏丽欣的背后,而她也还没有在低柜里找到烟,老色狼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靠近了。老色狼秉住呼吸,挺起小腹慢慢往上靠,他心里有一丝紧张,可是这种紧张让他更加冲动。
  更靠近了。老色狼的位置对的准准的,这么热的天,大家的衣服都是又薄又少,这样撞一下感觉一定非常刺激。
  已经碰上去了,裤子已经碰到裙子了。老色狼的心里一阵乱跳,强忍住不去吞口水,今天这个豆腐吃得大了。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袭来,老色狼突然感觉到胳膊被人猛的一撞。
  “哎哟,我的娘!”老色狼一个趔趄,跌跌撞撞,腿乱叉着就象赵本山似的,往一边的墙壁撞去。很艰难的站稳了一看,一个毛头小伙子带着微笑站在一旁。
  “谁家倒霉孩子,走路怎么不带眼睛!”老色狼对这搅了他好事的傻小子非常不满。
  “这是……怎么了?”夏丽欣疑惑的回头看着两人。
  “夏姨,我买包烟。”张元没有理老色狼,坏了人家的好事总不能不准人家发泄心里的郁闷吧。
  “哦,红塔山行么?”夏丽欣问,她已经找到烟。
  老色狼发现这毛头小子还认识女店主,碰撞计划已经彻底破产,只好先递过钱拿上烟,走到门口,还不忘带着怨气看了看张元。
  张元笑着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大爷,你裤子拉链忘拉了。”
  老色狼一听,浑身一缩,立马加快了速度,小跑着进了黑暗安静的小道,很明显,他是故意没拉。
  夏丽欣此刻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递过烟,柔和又带着无奈的笑了,“谢谢你,小元长大了,有用了。”
  “有什么用。”张元接过烟,低头苦笑,有些颓唐,他突然觉得自己挺没用,这一会就已经无家可归了,一包烟钱都没有,“我赊着行么?放心,我会有钱还的。”
  张元觉得自己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丢人的事,很有些不好意思,在他的印象里,自己一直是不缺钱的。
  “呵呵,阿姨请客好了,不过抽烟不好,你什么时候有这个嗜好了,是失忆以后嘛?”夏丽欣笑着坐回了方凳上。
  小店里有些阴暗,一个很老旧的掉顶线灯无力的亮着,把夏丽欣的身影投射在发黄的墙壁上,电灯有些晃动,身影也在来回的轻摆。夏丽欣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身子坐得挺直。
  张元没有回答,闷头拆着烟,突然说,“如果换身旗袍就更象了。”
  “象什么?”夏丽欣蹙着眉,眯起眼疑惑的问。
  “三十年代的老电影里的女主角。”
  “呵呵。”夏丽欣笑的合不拢嘴,“呵呵,还女主角,我有那么漂亮么,你干脆说夏姨老土好了。”
  “嗯…有火么?”张元抽出一根烟,有些急切,就象个抽了几十年烟,一刻也憋不住的老烟鬼。
  “来,阿姨给你点。”夏丽欣拿来一个打火机,打着递上来。这时突然发现张元的手用纱布包着,“打架了?”
  “没有。”张元对于这事不想多说,说了别人也不信,他拉过一张方凳,远远地坐在店门口的黑暗处。
  迫不及待吸上一口烟,嗅进肺里,让寂寞、烦恼搅拌均匀。还有,孤独。
  张元的内心是孤独的,每一个特工都是孤独的。
  在缈无人烟的大漠深处潜伏,他是孤独的。在热闹繁华人声饶嚷的维也纳金色大厅,他还是孤独的。就连在亲情扬溢父母亲人面前,他依然是孤独的。
  这个职业注定孤独。他吸进的烟是无形的孤独,他吐出的雾是溶化的孤独,他弹下的烟灰是散碎的孤独,前世今生他还会选择孤狼一样的生活嘛?
  从何处来,该往何处去。
  这是困扰张元的问题,人总归是有信仰的,或者说是想要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他想要的生活又是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
  “真的换了一个人。”夏丽欣很小声的说着,看着张元的背影,是那么落漠,黑暗中又是那么孤独,青烟在他身侧纠缠,就象有说不完的心思。夏丽欣也走进黑暗中。
  “跟爸妈吵架了?”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很温暖的感觉。
  “呵,我烦恼的不是吵架。”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
  夏丽欣没有继续追问,顿了一会道:“抽完烟回家去吧。”
  “我离家出走了。”张元笑了起来,终于体会到离家出走的感觉了,“那不是我想要的家。”
  “我觉得你应该体谅一下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老邻居了,我知道他们性格粗暴,直接,让人接受不了,可是。”夏丽欣顿了一下,“你爸他每天呆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心情当然不是很舒服,你妈妈在外边打工,受了气也发不出,憋久了会生病的,你就当让他们发泄发泄,听着不舒服的就当没听见。”
  “那夏姨,你在外边受了气,就会回家对家人发泄么?”张元扭头看着身边的夏丽欣。
  夏丽欣突然眼神暗淡了一下,“或许这取决于人的性格吧。”
  “我如果生在夏姨家就好了,夏姨人这么好,又亲切又温和,比我妈好多了。”
  “呵呵,那就叫我干妈好了,我也很想有个儿子呢,怎么样?”夏丽欣的手从张元的肩头移到他后脑勺爱抚着。
  “干妈。”张元没有犹豫,他觉得重生以来就这家的母女对自己最好了,脾气也对张元的胃口,让他心里暖暖的。
  “哎…”夏丽欣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