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插翅难飞      更新:2022-01-20 12:02      字数:4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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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参将……”青羽长叹道:“今儿这事咋了,您就开个声吧!青羽自知理亏……但请参将高抬贵手!”
  王参将略一思索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今儿有幸再见杨老板已是王某的福份……就当卖杨老板一个面子吧!今儿的事就算了,待会儿便放人回去!“
  青羽感激地起身作揖,王参将连忙还礼请他回座……这心上的一大块石头放下了,青羽才有心情同人聊天。于是两人一直聊到天色泛明方才尽兴。青羽见王参将是真仰他才华,并无早先料想的不轨,这才放下戒心。推辞不过,在参将府用过早饭,青羽出门时已是天大明了。
  王参将反复保证,跟脚就放张儒生回去,青羽便回家候着了。想起这次的事儿,居然是有惊无险地过了,还结识了一位性子相合的戏友……青羽忍不住泛起一丝笑容来。
  “你在想啥!”
  青羽被突来的声音惊的不浅,整个人几乎乍了起来,抬头一见——“儒生!”
  张儒生看来除了头发稍乱外并无它碍,青羽见他果真无恙而返,真个是惊喜莫名!正待上前殷殷相询,却乍见张儒生面色阴沉得厉害,不由得让青羽僵在了半途。
  “哼!”张儒生绕过青羽坐到床沿上,头也不抬地问道:“笑得那副样儿!连我回来都不知道……啥事儿这么出神!”
  青羽见他回来是满怀欣喜,一腔柔情让他不同张儒生计较这些个有的没的……青羽转身打了一盆热腾腾的洗脸水端到张儒生面前。
  “滚开!”
  青羽不敢置信地盯着地上滚动的脸盆,仿佛连被热水泼了一身也没有知觉般。半晌,才缓缓地抬头,只见张儒生坐在床沿,双目赤红,青羽无言……一时间,房中只闻男人粗重的喘气声。
  “说!你背着我都干了些什么脏事?!”
  未等青羽开口,怒骂已劈头盖脸低向他砸过来。青羽并不插嘴,静静听着,只是眼中的光芒愈发黯淡、冰凉了。
  “感情我大老远跑去搭救你还搭救错了!”青羽冷冷道——张儒生这话可伤人不浅!
  张儒生自知理亏,但见青羽冷口冷面的样子,又想到他张儒生还不如“杨青羽”三个字来得值钱……便是忍不住地把一股脑儿的气往青羽头上撒!
  “哼!我就不信这事儿有那么简单!你做了什么……自个儿心里明白!!”
  “你!”青羽可不惯被人这样委屈,也不禁抬高了声音:“……你胡说些什么?!”
  “我胡说??你当我三岁小孩吗?!这参将府和咱八杆子打不上一点交情!人家凭什么卖面子给你杨青羽啊?!”
  “王参将是我以前的戏迷……”
  “得了吧你!恐怕他迷的不是戏吧?”儒生轻蔑的眼神从青羽身上扫过,露骨地暗示出自己的想法。
  青羽刹时手脚冰凉,好比那腊月天掉进了冰窟——没想到自个儿辛辛苦苦地忙活,人家却全然不领情!还把个屎盆子往他头上扣!!不值啊不值……青羽觉得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下不是!
  “你、你……你良心喂给狗吃了!!”
  “我良心喂狗了?”张儒生夸张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转眼又恶狠狠地抓过张儒生咆哮道:“那你拿什么喂那姓王的了??!”
  “啪!”
  张儒生被一巴掌甩得头偏向一边,慢慢转回来时一个鲜红的印子浮现在脸颊上。
  “儒生……我……”青羽头一回打人,也不由得心虚起来,正待同张儒生赔不是,却猛见他面露狰狞,只大掌一挥——
  青羽被一巴掌重重甩到脸上,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脚步踉跄地跌到床上……晕晕忽忽间只觉得男人的身躯压了上来,耳边尽是浑浊的呼吸声……只听得张儒生咬牙切齿道——
  “你别跟我横!今儿我就要让你知道,这儿由谁来做主!!”
  (待续)
  京华旧梦 九 梦魔狂舞
  大年初一的早上,皇城根儿还未从和家欢乐得夜里清醒过来。地上的积雪厚实得像新弹的棉被,混着些鞭炮炸过的碎屑,红红白白的显得分外喜气。静悄悄的早上,连个鸡鸣狗吠也没有,只偶尔听见几下不真切的爆竹声,在大宅小院间闷闷地响起……
  这大过年的,莫说大户人家,就是穷苦人家也歇了活计,不赶着起来做事,一家人享受着这一年中难得的清闲。东巷尾的一见旧屋却传来了与众不同的声响——“唰啦——唰啦——”清脆得几乎震下窗棂上的薄雪……
  这大清早的……谁那么勤快啊?
  青羽挽着衣袖裤腿,提过一桶井水用力地刷洗着衣服。刺骨的冰水湿了裸露的肌肤,寒风一吹便显出红的、青的、紫的颜色来。往时无比娇贵的兰花指、纤葱手,早在碌碌的日子中磨变了型、起了老茧……
  并不太久,青羽便不得不直起酸痛异常的腰板,用手背擦拭额上的虚汗……看了一眼地上堆放的带血的衣裤,被单,青羽不禁露出一个仿佛哭泣的凄绝笑容。
  这合家欢聚的清晨,只有他一个人从恍若噩梦的晕厥中醒来……早已冰冷的炕上,青羽颤抖着拉过血迹斑斑的棉被,把满是伤痕的赤裸身躯紧紧包裹……但无论如何也温暖不了那早已被伤得满目沧痍的心。
  虽是早已失望,但青羽仍是固守着当初的那一份心动,不过再怎样深的情,也禁不起如此残酷的摧残……青羽回想起头天夜里……
  ……那曾经斯文儒雅的男人,化作嗜血的野兽……
  ……那曾经动听的海誓山盟,化作无情的怀疑苛责……
  ……那曾经销魂的缠绵,化作血腥的暴行……
  粉碎了……如今还有什么……剩下……
  春雨最是无情物,凌落花魂一路。
  旧曲还唱道:“天涯芳草无归处”。
  年来已是,斜阳、危栏。
  看尽了,大江东去,长门西风,
  落得个,红妆变尘土!
  算有画檐蛛网挽飞絮,
  却也是那、匆匆春已去!
  春已去!春已去!打那以后,青羽的时间,只留在了那北京城的寒冬……
  半年后。
  日头尽了,青羽才下了活计,结过一天的工钱后,拖着乏软的身子挪回家里。张儒生早辞了教书先生的差事,成天混迹于酒肆赌馆间。家里的开销都靠着青羽在一间相馆帮人画妆赚取,但那点微薄的酬劳远不够张儒生维持在外花天酒地。
  青羽疲惫地跌坐在凳子上,无力地望了望家徒四壁的屋子,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张儒生又不在家,不知上哪儿胡混去了,近来青羽几天不见他人影也都是成常事儿2!
  这日子……真快过不下去了……
  青羽苦笑不已——当初还在台上唱戏时,可有想到会落得如今这田地?……想起唱戏,青羽不由自主地向里屋张望,却在下已秒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般——冰到骨子里去了!
  “怎么会……这个样子?!”
  青羽发狂地奔到里屋,敞开的大木箱刺眼地嘲弄着青羽。不管生活如何地艰苦,青羽仍是万分宝贵地收藏着那套往时唱戏穿戴的行头——那是青羽的青春岁月!价值不菲的行头,无论多困顿的日子青羽也不曾打过它的主意……没想到……
  “为什么……”青羽失魂落魄地滑到地上,无神的眼神中滚出一大串眼泪,顺着苍白削瘦的面颊飞快滑落……
  天色尽黑了,张儒生才一步一晃地踱回家来。进门后屋里黑糊糊一片的,张儒生被翻倒的椅子绊了个趔趄,不由得骂骂咧咧几句……好容易摸到窗台边把灯给点上了,才见到青羽傻愣愣地坐在泥地上,两眼发直地盯着已被腾空的木箱。
  “瞧啥!空都空了!”张儒生不在意的瞟了青羽一眼,喃喃抱怨道:“……真是的……这么黑了也不点灯……害我……”
  “张儒生!!!”
  青羽突然发狂地冲上来扯住张儒生地衣领——
  “你是不是拿去当了?!是不是?!!”
  “什……什么呀!你……你干什么?”
  张儒生见青羽双目赤红,不由得吓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把我的行头拿去当掉了?!”
  “哦……你说你那堆破家什啊……”张儒生恍然大悟,随即喜滋滋地说道:“没想到这些个没用的玩意儿还能值几个钱……”
  “你,你去给我赎回来!!”
  “赎回来?毛病啊你!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放着光占地方,弄回来干啥?”
  “你不懂!”
  “我不懂?”张儒生嘲弄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是不懂!不懂你在想什么!真是有病……”
  “我不管!你今儿非给我赎回来不可!”
  “没钱!”
  “没钱?”青羽睁大眼睛,“……你当的钱呢?”
  “花了。”张儒生答得理直气壮。
  “花……花了?!”青羽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儒生的鼻子——“你……你……”
  “我什么我!”张儒生不耐烦地拍开青羽的手,走道里屋一头倒在炕上,“呵……困死我了……”
  没一会儿,炕上就传来了男人熟睡的鼾声。青羽转动着僵硬的脖子,似乎可以听到骨头发出的“咔啦”声,干涩的眼眶中又涌出了热滚滚的液体,滴在衣衫上溅起一点一点的红梅……夜色沉沉,当空的月亮分外苍白,屋里头像死一般的黑……
  日子就这么耗着,好像那永远也转不尽的磨盘,一圈,一圈……耗尽了青春年华,耗光了柔情蜜意……
  青羽早已死了心,不再理会张儒生在外如何胡混,就算偶尔外面撞上他脖子上挂个婊子,也可以装作视若无睹地当面走开。家计,自是不再指望张儒生。青羽只把过活所需的份子留下,其余个全给了张儒生……他要怎胡花都随他去!只是说好不准再问青羽要。
  开头张儒生着实痛快了一阵,钱到手头爱怎花怎花!可少了青羽一旁唠叨!不过这钱也不多,被他一阵胡天胡地的就去了大半,每每不出几天便手头见窘……张儒生便回去同青羽再要,但青羽哪回都是面无表情地指指家里头——
  “你找东西去当啊!家里还有什东西……你都可以搬了去当掉换钱啊!”
  张儒生晓得青羽仍是记恨,也有几分心虚,只得次次都讪讪地退了回去。偶尔急疯了,死缠着青羽不放,青羽便搬了去做工地地方吃住,等张儒生自个儿碰壁……
  日子倒是清静了……
  青羽苦笑一下,在桌子旁坐了下来。今儿本是张儒生生日,所以他倒也整了几个小菜,算是聊表情分。不过……人家可不领这情!张儒生仍是跑地不见人影,青羽等了半天,只得自个儿先用了。
  “嘭嘭嘭!!”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吓得青羽差点抖掉手中的竹筷。
  “嘭嘭嘭!!!”
  “来了,来了!”
  青羽急忙起身,心里头升起不祥的念头来,勉强定了定神,走到门口拉开门栓——
  “哎!哎!……你们拉我做什?!有话好好说啊!”
  “说?等到府里……自然有得你说的!”
  (待续)
  京华旧梦 十 黯梦深笼
  “杨老板,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啊?”
  “陈……陈都爷……“
  青羽乍见来人,像被一桶冰水给泼了,浑身止不住发起抖来。尤记得当初还当红的时,最不敢得罪的便是这陈大侯……今儿可好!撞枪口上了!
  “两年不见,杨老板可是清瘦了不少啊!”
  “陈都爷却还是风采依旧……青羽自是无法同都爷相比……”
  “哈哈哈……”
  陈大侯一阵大笑,听得青羽心里头直发毛。
  “杨老板这些年日子过得咋样啊?还记得当初杨老板红透北京城时,那风光……啧啧!”
  陈大侯咂着嘴,仿佛对以往的事儿无限怀念。
  “托福……还过得去……”青羽苦笑。
  “过得去?”陈大侯一阵冷笑,“要真还过得去……杨老板你今儿也不会到这儿来了!”
  “怎、怎地?”青羽刹时紧张起来。
  “你自个儿看吧!”
  陈大侯把一张白纸递给青羽,青羽疑惑地接了过去。才只望上了一眼,青羽便眼前一黑,踉踉跄跄地跌回椅子里。
  “怎么样?”陈大侯洋洋得意地收回纸,扫了面色惨白的青羽一眼。
  “一、一千个大元?”青羽嘴唇嚅动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儒生他……”
  “这还只是本金,要是算上利息……怕还不止这个数!”
  “他怎么会……”
  “嗨!赌场上嘛,钱是去得最容易的了!张儒生又是赌馆的常客,难不成光赢不输不成?这一输……自然就会问人借钱翻本了!一回两回的也算了……十回八回的加起来可就不是小数目喽!”
  陈大侯毫不放松的语气逼得青羽刚起身,又无力地跌了回去。
  “杨老板?你看这事儿该咋解决?”
  “……”青羽沉默半晌,好容易才开口:“能不能……宽限一下,让我回去同儒生商量个办法?”
  “商量个办法?哼哼!杨老板真是说笑了!……一千个大洋啊!不是十个,百个,是整整一、千、个啊!!以你们现在的窘况……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青羽眼中抹上一丝恨色,咬牙道:“那都爷怎不拿张儒生?为何却来找我呢?欠债的又不是我!”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