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中国必胜      更新:2022-01-15 20:08      字数:4806
  珞熙立刻瞪大眼睛看着他,噤若寒蝉。大夫方才满意地点头,淡淡问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乐水脸色一变,结结巴巴道:“吃……吃了金枪不倒。”屋内立刻有几道目光盯向了他,疑惑的,斥责的,不屑的,尧康生的目光几乎要杀了他,乐水忙蜷起了身子,低下了脑袋,大夫接着问道:“你是不是还喝了酒?”乐水辩解道:“大家都喝酒了,我只喝了两碗。”大夫点头道:“都是些活血的东西,就像河水决堤,难怪会血流不止!”他晃晃脑袋,缓缓道:“现在的公子实在是娇生惯养,只是踢破了点皮,用不着大惊小怪的。”什么?乐水立刻从床上翻起来,下身依然不着寸缕。他大声吼道:“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你玩我是不是?”大夫捻着胡子道:“区区小伤,不足挂齿,所以老夫才说无能为力!”话音刚落,一个枕头已经砸到了他的头上,他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不愠不火道:“你不要生气,否则伤口很难愈合!”
  乐水拿起旁边的板凳,大叫道:“你给老子滚远些,信不信我砸死你……庸医。”
  大夫扛起药箱,跳到门口,回头道:“年轻人的火气真大,追求喜欢的姑娘,奉劝公子还是不要动歪脑筋,否则下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他拍了拍衣袖,接着扬长而去。……大夫离开后,尧康生立刻大骂起乐水来:“你这个臭小子,竟然跑去霸王硬上弓,真是丢人!”
  乐水咬着牙道:“我也不想的。”陆云谦道:“是不是傅禧的事情刺激了你?”乐水缓缓点头,他忽然看向珞熙,急促地说道:“珞小姐,请你千万不要生气,除了你,我不要别人,你是我遇到的女子里最让我动心的,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变得和傅禧一样,我是一时糊涂,若不是喝了些酒,也不会出此下策……珞熙你不要怪我?”珞熙冷冷地瞅着他,并没有说话,目光里带着愤怒,带着研判,带着浓浓的不满。
  傅禧也缓缓道:“请你不要怪他,这都是我造成的!”珞熙闻言一怔,她抬头看了傅禧一眼,傅禧的表情深沉,眼睛红肿,大概刚刚哭过。
  男儿有泪不轻弹,究竟何事令他伤心至此?傅禧淡淡道:“岳小姐今日拒绝了我,我请大家陪我喝了几杯,告诉他们‘女人心,海底针。’所以乐水怕你也会如此,想到先下手为强,其实,他只是酒后乱性而已。”乐水也道:“是啊!你原谅我吧!我以后不敢了。”珞熙抿起嘴唇,脸上忽然带着微笑,笑容像春风一样和煦,这让乐水欣喜若狂,他缓缓从床上站了起来,捂着□,与她深情对视着……半晌,珞熙朱唇轻启,一字字道:“你去死吧!”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乐水“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竟和真的死去了一样。……经过这场闹剧,珞熙静静躺在自己床上,辗转反侧,说不出有多难受。三年前的夜晚,今天的夜晚,渐渐重合在了一起。她心里最害怕的,最顾及的,躲避着的事情又出现了!如今,珞熙神志恍惚,美丽的眼睛里,竟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光,身心像在云里,雾里缥缥缈缈地游荡着。不论是乐水,不论是白衣男子,似乎都不存在了,仿佛都化成了一片虚无。
  只有心感到有些难过,心,为什么会难过?珞熙摸着胸口,寻找着心在哪里?明明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她为什么会在乎那么多?这段时间,她经历了许多,也看到有人在她身边死去,而生命似乎是很脆弱的。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美丽的生命总是短促,能活着就好,但活在别人的目光里,似乎是很愚蠢的行为。
  生命本来苦短,何必用痛苦束缚着自己,忽然间,珞熙觉得心地空明,烦恼皆消。珞熙嘴里喃喃说道:“如果我彷徨,我越应该坚强,如果我迷惘,我越应该清醒,如果我胆怯,我越应该面对现实!”语落,她觉得心中舒畅了许多,连那份盛夏之夜的暑气也消散了,她坐起身,理了理头发,站在窗前,对着明月说道:“珞熙!惜月公主!从今以后,你还是你自己!你从来不是输家!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真的输赢!你要用自己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让你的父母含笑九泉!”
  40 南峰书院
  这实在是个美丽的早晨,阳光和煦,暖暖照着大地,晒得金灿灿的,虽然一夜无眠,珞熙却仍然神采奕奕,此刻,她脸上戴着人皮面具,并未用她的本来面目,开始迎接这无可奈何的,新的一天,凡事有始有终,今日,她还有个烂摊子需要收拾。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课的后果也一样。虽然并不严重,但逃课七日实属罕见。
  国有国法,院有院规,没有规矩,无以为立。珞熙刚迈入课堂,就看见刘夫子手持教鞭,重重地咳了一声,显然是有备而来。珞熙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如水,神色淡定,缓缓向他行了个礼。刘夫子的目光带着审视,忽然一鞭子抽到了讲台上,严厉道:“站到那边去!”
  珞熙一回头,看到墙边站着几位逃课达人——苏红英、陆云谦、尧康生、傅禧。
  此刻,傅禧面容憔悴,无精打采,显然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乐水并没有出现,这倒是在情理之中,何况珞熙并不想见到他,日后,他若是再对她不轨,绝不会像昨日般便宜了他。
  忽然,苏红英面带微笑,偷偷招手道:“过来,过来!”珞熙在他身边站定,小声道:“你昨夜睡在哪里?”苏红英笑道:“乐水被他们弄回去了,我还睡在自己的床上。”“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难过。”陆云谦一直静静站在那里,淡漠的脸上也全无表情。这时他忽然插了句嘴,缓缓道:“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已经卧床不起了!你应该去看看他。”
  珞熙瞅了他一眼,皱眉道:“你的酒已经醒了?”陆云谦目光往珞熙脸上一扫,道:“我没有喝醉。”此刻,银鞭公子衣着华丽,璎络上带着淡淡的香气,说起话来也彬彬有礼,与喝醉酒的时候判若两人。他没有喝酒的时候,总是很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喝酒。当他喝酒的时候,反而希望别人都能一起喝酒。尤其当他喝醉的时候,觉得所有人都很可爱,而自己却是最可爱的那个!
  但是他清醒后,却不肯承认自己喝醉过。陆云谦忽然叹了口气:“暴风雨快来了。”珞熙道:“外面天气很好,怎会下雨?”陆云谦缓缓道:“接下来的事情,对于我们不算什么,对于你来说,却是暴风骤雨。”
  他微微一笑,话中意有所指。珞熙眨了眨眼睛,暗忖道:“北松四霸是刘夫子惹不起的人物,苏红英的质子身份,不论真假,也要给东临国留些面子,唯独自己的身份至今未对人说明,在刘夫子和众人的心里,她就是一个胸无点墨的暴发户,甚至还有‘淫书事件’的前科,而这种人恰恰是为人所不齿的。”
  只见刘夫子踱着方步,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珞熙,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他徐步走到苏红英面前,停了下来,和蔼可亲道:“请问,质子是否对我国有什么看法?对书院有什么看法?为何会离开了七日?”此刻,他说到的是“离开”,而不是“逃课”,话里言间,完全从性质上就改变了初衷。苏红英深深向他施了一礼,表情似有些拘谨,局促不安道:“我虽然到了贵国多年,却长年待在质子府中,很少见到夏玑国的大好河山,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于是忍不住……请求书院的几位带我出去游玩……不过,学生忘记向您请示,还请夫子重重责罚。”“无妨,无妨!”刘夫子笑容可掬道:“那么出游后,感觉如何?”苏红英道:“夏玑国风景如画,令我流连忘返,若不是记挂着刘夫子的教诲,性情定会放逸。”
  刘夫子顿时很是高兴,点头道:“很好!很好!”刘夫子并不是迂腐的书呆子,他虽然听出其中夸大其词,但是苏红英的恭敬态度,已经令他十分舒畅,也给他足够他面子,然后,他笑眯眯道:“你回去坐吧!大家都回去坐吧。”
  于是,苏红英又向夫子施了个礼,转身回走,缓缓坐到了位子上面。北松四霸也一起走了下去,珞熙也紧随其后。“谁让你下去了!”刘夫子突然大吼一声,持鞭子向珞熙背后狠狠打去,珞熙闪身一躲,鞭子抽到了桌面上,竟抽出一条白色的印迹。珞熙回头一看,刘夫子目中已露出了凶光,嘴角泛起一丝不善的笑意,他仿佛要将满心的怨恨,全部发泄在珞熙身上,竟让珞熙感到头皮微微发麻。
  刘夫子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富家子弟吧?”珞熙想了想,点点头。他接着道:“你是川水镇的?”珞熙挠挠头,应了一声。刘夫子怒斥道:“贫困出刁民,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的言外之意珞熙非常清楚,一个川水镇的刁民,绝对没有资格追随质子出游,甚至与他们划清了界限,此刻,夫子的表情并没有愤怒和仇视,目中却有了残酷的笑意:“恶劣小人,前任夫子就是被你给气走的,我绝不会轻易饶你……把书院的规矩给我背一遍,否则……”他高高扬起了手里的教鞭,阳光下,黑色的鞭子竟闪出刀剑般的寒光!
  刘夫子的教鞭追随了他十几年,鞭笞过无数不听话的学生,抽过丞相大人的爱子,还抽打了违反院规的,水性杨花的女学子……甚至抽死过一条疯狗,几条毒蛇。眼前的学生,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最不听话的,也是最痛恨的一个,他并没有打算要轻易地饶了他,一定要让他从书院里滚出去!
  珞熙还是静静站在那里,这根教鞭,好像跟她全无关系似的。——她不辩白,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轮不到她辩白。——她不逃走,是因为逃跑不能解决问题。偏偏这一瞬间,他的右手高高停住了……只见刘夫子面色惨白,弓起了腰,一手捂着肚子:“你们先……先看书,老夫去去就来。”话音刚落,他立刻提着裤腰带,飞快地跑了出去……此刻,珞熙的目光闪过笑意,这一刻来得有些迟,却终于被她等到了。前日,她向书院的万事通打听了刘夫子惩罚学生的方法,据说有“冷血无情”之称,于是,珞熙半夜施展轻功,溜进了刘夫子的房间,在他喝水的茶壶内,偷偷摸摸地放入了泻药,为了安全起见,她连夫子后院的井内也投放了泻药,虽然这种做法很不人道,不过,今晚她一定会把解药也倒进去。
  今天是南峰书院学子到达的日子,而南峰书院的“谦谦君子”都是众人所忌惮的,换句话说就是“情敌”。此时,公子们哪有心思看书,生怕书院门外都围满了女孩子。珞熙抿起嘴唇,忍不住打量着周围的公子哥儿,只见有人趴在桌前发愣;有人啃咬着书本;甚至有人疯狂地用毛笔在纸上涂画,珞熙不经意地一看,上面画满了乌龟……当她看向苏红英等人时,尧康生似乎也按捺不住了,当他看到珞熙的目光注视着他,立刻坐直了身子,神色安分了许多。陆云谦的表现很冷淡,似乎不把南峰书院放在眼里。
  而苏红英看着窗外,神情若有所思,显得专注而严肃,仿佛在考虑什么问题。
  至于他在想什么,珞熙不敢恭维,因为此人向来不按常规出牌。……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刘夫子方才赶了回来,只是他脸色已经变得惨绿。当众人刚看到夫子的身影时,见夫子迅速拿起教鞭,接着向珞熙走了过去,才走了两步,忽然又捂住肚子往茅房跑去,此时此刻,尧康生大笑了起来,说夫子一定是吃错了药,或者是蹬掉了被子,珞熙怔了怔,她昨夜确实看到夫子没有盖被子,梦中都在挥舞着教鞭,惊得她双手一抖,不由多放了一些剂量。可怜的刘夫子来来回回地跑了三趟茅房,珞熙的良心开始受到谴责,同时感慨泻药的后劲很足,待刘夫子第四次从茅房出来时,完全是一副虚脱的模样,他已经不能用双腿走路了,双手拄着粗粗的树枝,到了学堂门槛前面,双腿颤了颤,两只脚怎么也迈不进去。刘夫子一只手扶在门框前,一只手扶着腰,背后已湿透了。他颤抖道:“今天老夫不行了,你们自由活动……”只听到课堂内“轰”的一声,众学子来去如风,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夫子一人。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刘夫子悲声道:“你们……你们谁好心把我送回去?”
  半晌,也没有人回答他,大概谁也听不见了,正当他感叹人心不古的时候,忽然,一只秀美的手扶住了他,刘夫子转头一看,正是珞熙,她的嘴角带着菩萨般的微笑——刘夫子当时是这么认为的。
  珞熙把刘夫子送回了内院,替他端茶送水,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