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节
作者:辩论      更新:2022-01-10 21:41      字数:4875
  糕地是,他居然感觉到自己为此而欣赏这么样一个混蛋。“看来,我已经堕落了……”他低声嘀咕道。
  单飞将摊在桌上的文件小心地收好,站起身,“很好,今后O记就是咱们黑风双煞的地盘了,你知道,为了这一天我整整花了三年的时间来熏陶腐蚀你……”他侧过身,敏捷地躲过了叶利砸过来的两支筷子,“哎喂……冷静,我消失!”对视着叶利喷火的眼睛,单飞投降般地举起手退向餐馆门口,“……阿利,”非常突然地,他停下脚步,“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说我背叛了我自己的誓言,你会相信吗?”他问,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敛去,以至于叶利无从分辨他到底是不是认真地想知道答案。
  非常困惑地,叶利看着单飞——那双活力四射的眼睛里有什么正在跳跃着燃烧,黑暗的阴影使原本熟悉的火花变得陌生而遥远——他不知道是谁点燃了这种无法触摸火焰,又是谁令它空前的绚丽耀眼,是谢擎,还是谢天麟。
  “你会食言而肥——这你非常擅长,”片刻的斟酌之后,叶利回答,“但是你从来也不会背叛自己。”
  没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能够强大到令单飞臣服,除了单飞自己。
  单飞卷起嘴角,“我的抽屉。”他扔过一把钥匙到叶利的面前,“现在交给你。”然后,他走出餐厅。
  叶利端详着这个银色的小东西,半晌,低声咒骂着,把它握进掌心。
  辛国邦。
  那是一张便笺。
  它出现在单飞的门缝里。或许是昨晚,也有可能是今早,总之在单飞筋疲力尽地打开房门的时候,它像片树叶一样飘落在他的脚前。
  单飞把它拈起来,翻覆着纸片。这只不过是他思索时下意识的动作,其实他并没打算从这张纸片上得到什么线索。很简单,他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谢擎……的某个狗腿子;同时,他也知道它代表了什么——一场谋杀。
  这是谢擎的命令,但谢擎永远也不会承认它。
  单飞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
  如果他不这么做,那么很好啊,或许不是永远,但至少在单飞被恐惧煎熬致死之前,他是不会见到谢天麟了。
  OK,那么他还剩一个选择。
  而杀辛国邦跟卖情报给谢擎虽然都是犯法,但在程度上可完全不一样,单飞当然明白。
  “狗屎,”他低声道,“我知道我身手好,我也知道你不需要我提供的情报,”他掏出打火机,打着,看着青蓝色的火苗将便笺慢慢吞没,“但我好歹也是位督察,没必要把我当打手使唤吧。”
  很明显,谢擎在耍他。
  无论他做与不做,都一样无法挣脱痛苦的沼泽。
  橘红色的火苗散发着光热,投进黑色的瞳仁中,映射出一抹冷酷的笑容,“不过,多谢你的帮助。”他无声地说。
  最后一点火星闪动了一下,熄灭在烟灰缸里。
  把手指插进头发里,只余下拇指按压着太阳穴,单飞觉得大脑已经疲惫到停转。也许睡一觉能让头缩小到应该的尺寸,但……他看了看卧室的房门,那惊恐的目光就象里面有什么怪兽会扑出来一样,算了,如果再这么噩梦下去的话,他会把睡觉给彻底戒了。
  比起疲惫,单飞更受不了无时无刻不存在于他头脑中的焦虑和恐慌带来的煎熬。
  他真他妈的不知道,谢擎会对谢天麟作出什么来!
  把屁股挪到门口,老兄。单飞对自己说,尽快解决这件事。
  你能行。
  时间不算太早,街角的茶餐厅已经开始营业。单飞钻进去,胡乱的点了点儿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的目光根本就没在菜单上停留一秒——不过有一样是很重要,那就是浓咖啡。
  这都是佐料,主菜是柜台上的电话。
  这个时候,如果他用自己的手机给谢擎打电话,那么谢擎绝对会气疯了的。若是在单飞拿到那张纸条之前,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他乐于执行,但现在,不,除了半夜叫人起床尿尿这种小孩子把戏,他拿得出更实际的方案。
  “喂?”谢擎的声音清晰沉静,很符合世人对谢氏老板的印象。
  “我要在动手之前见一见谢天麟。”单飞不想兜圈子,在这之前他已经做够了同类的事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毫不迟疑的,谢擎语调平稳地否认着,“我希望不会再收到类似的骚扰电话。”
  他妈的!“你和我之间有一笔买卖!”单飞怒道,“你这个缩头乌龟!”谢擎的否认在他的意料之中。为了防止给单飞留下任何把柄,他绝对会否认任何与此相关的事实,“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保证!”
  “如果是合约上的事情,你可以去找端木律师讨论。”再不给单飞任何开口的机会,谢擎挂断了电话。
  好!撇得很清!一切都与你无关是不是,老混蛋!单飞想了一想,并没如谢擎期待的那般暴跳如雷,他轻轻的撂下电话——他知道谢擎想做的滴水不漏,一切都推委到那个律师身上。嗯,端木?太好了,没问题!
  端木只是一个打工的律师,他自己一直这么认为,跟同行一样,名声、钱,这是他追求的东西,谢氏满足了他的一切梦想,他要名声,那么好,在业内无论再孤高的人也好都会承认,能够打败众多竞争对手争取到谢氏这样一个东家的,绝对是顶尖的律师——你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但你得相信谢擎的眼光。没有他过人的胆识和精准的眼光就没有谢氏天下;端木还要钱,这更容易,对于有用的人,谢擎从来不吝啬——他知道怎么赚钱,也精通如何花钱。这是他的梦想!一个年轻有为的律师,他还要什么?除了自己的小命之外,这一切真的完全符合端木的梦想。
  坐在会议室里的时候,他有点鼻子发酸。他真的很小心了,这么几年来一直游移在悬崖边缘,谨慎地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不多说一句,不多走一步。然后这一切全毁了,都是因为一名傻瓜警察的一句话。
  他记住那个白痴了,叶利,没错,端木知道自己到死都不会忘记!
  谢天麟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他精明强干,聪敏决断,举止高贵,相貌俊雅,他的个人魅力跟他的身家背景一同打造了一个光彩夺目的青年才俊,而谢擎,他以自己的儿子为荣,他就把他当成谢氏的活招牌一样——谢氏出品,品质保证。这没有人怀疑,谢天麟是这么的出众,这么吸引人,尤其是女人。所以华安琪为他神魂颠倒所有人都认为是理所当然,而且这也是喜闻乐见的一种结合,无论是对华家还是谢家来讲。他们在交往。
  所以谢天麟他不是同性恋,他就不能够是同性恋!
  端木双手抱头——这世界真是疯了!谢天麟不只是同性恋,用叶利的话说,他竟然还为了某种目的恬不知耻的色诱一名督察——而且还是一位警察之星。端木对于自己幸成为第一批得知这个惊保消息的倒霉蛋非常无奈。这个小秘密瞬间就拉近了他和谢氏父子的关系,近得就像心头的一根刺一样。他得向谢擎表示他的忠诚,因为他没得选择,要么忠诚的像一条狗,要么……永远都不能开口。
  他选择用一种方式证明,自己永远不会损害谢氏的利益,确切地说,是谢擎不露痕迹的授意,他选择把自己染黑。
  单飞推门进入到谢氏内部律师专用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端木正站在窗前发呆。
  “怎么?在哀悼你的良心?”对于自己未来的合伙人面上依稀带着的痛苦,单飞选择了毫不留情的讽刺。哈,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搭档,这叶利可以作证。
  “不管那是什么,”端木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单飞,“总之那是一个道德败坏的警察所不具有的。”
  “你是说狼心狗肺?”单飞大咧咧地坐在端木办公桌的对面,将脚搭在桌子的边缘,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随手用端木桌上的打火机点着,“好,现在让我们谈谈吧。”吐了一口烟圈,他说。
  隔着淡淡的烟雾,端木厌恶地看着充满了流氓习气的单飞。所有的广告都是骗人的,哪怕是政府的公益广告也是一样。所谓的警察之星,他不过是一个无赖,一文不名的小混混,或者,一条谢擎放养在外的野狗——野狼。
  “我想你已经知道,不需要我重复。”非常小心的,端木不打算留下任何口实。
  这在单飞的意料之中。“我来跟你谈定金。”他笑嘻嘻地说,“让我见他一面,最好在有床的地方,你明白,是不是?”
  这名警队败类的眼神令端木想吐!就在一秒钟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对一个人的评价不能够再低,但立刻,单飞就证明他错了。“这我做不了主!”他反感地说,侧过头。冲鼻的烟雾令他的头神经性地疼痛。
  “我靠,你吃屎啊?那么什么你这个饭桶能做得了主?!”单飞骂骂咧咧地道。
  他不需要忍受这个无赖太久,很好,他不需要!端木忍耐着:“我会负责把你的意思转达给老板。”
  “老板?谢擎?”单飞诱导性地道。
  “这与你无关!”端木警惕地说。他警告自己不能够泄漏谢擎,绝对不允许!
  “那么好啊,告诉你老板,让我见谢天麟一面,我去杀辛国邦,否则我不会干!你是我的钦定搭档,这你总能做得到吧?!”单飞坚决地说,不容回转。“什么时候我能得到结果?”
  “就这两天。”端木感觉头更痛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谢擎提谢天麟……老天,他能不能装作不知道这个该死的小秘密?!
  “哦……”单飞拉长了声调,懒洋洋地道,“辛国邦可是个警司呀。”他站起身,掐灭了香烟,慢慢踱到端木跟前,“你确定是在说他?”
  端木恨不得一头撞在窗户上!“不!当然不是!”他矢口否认,感觉头晕脑涨。
  “那么你的老板谢擎跟你交待要我杀谁?”单飞笑吟吟地逼问道。
  “他没让你杀任何人!”话一出口,端木真的要跳楼了。这种问话手段,他应该很擅长才是!
  “哦……你的老板是谢擎呀。”再一次的,单飞慢悠悠地道,作出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支银色的笔状物来,“我刚买的,也不知道录音效果是不是令人满意。”
  端木的头彻底大了,而且他感觉还在不停的一圈一圈地膨大!
  “那么现在,”单飞好心地扶住似乎要跌倒的端木,热心地建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交易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端木怒吼道。
  “很简单,对你来说。”单飞轻声道,顺手推开窗子。扑面的凉风令端木感觉清醒了不少,面前摇晃着的物体也渐渐稳定下来。
  “是什么?”端木甩开单飞的搀扶,来到桌子对面,非常迅速地,他捡起了单飞掐灭在烟灰缸里的烟头,“你用迷药!”他冷笑道。如果不是这个,那么他实在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会反应变得如此迟钝,仅仅是心烦意乱并不足够!
  “Bingo!”单飞笑嘻嘻地对他竖了竖大拇指,“你还是蛮精明的。”
  “现在,你给我滚出去。”端木冷冷地道。“这就是交易,你可以保留你的录音,但我会保留有着你唾液的迷烟。我们可以看一看法官和陪审团会怎么判。”
  “啊,”单飞坐在了端木惯用的老板椅上,面上的表情是端木无法理解的得意洋洋,“只有一个问题”,他竖起了一根手指,“没有陪审团,法官只有一个——谢擎。你愿不愿意冒这个险?”
  端木充满了恨意地看着单飞,就象是想把他撕碎。
  如果谢擎知道这件是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如果谢擎知道任何一件跟单飞有关的事他都不会高兴的。单飞不是他能预测的人,这本身就是个坏消息。
  其实这就象单飞本人对谢擎持有的感觉一样。
  除了憎恶,还有恶心,而且这种感觉在他站在谢氏岁末例行的慈善舞会酒店大厅时尤其明显。
  他不知道这个老混蛋是怎么腆着脸接受“慈善协会荣誉主席”这个头衔的,而且还能在闪光灯下笑得这么从容。
  无论如何,单飞整了整仪容,破开人群,冲了上去。
  “谢先生你好,作为香港警察的一员,我谨代表我的同僚对你多年来对本地‘慈善事业’的关注而表示钦佩,同时也希望你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努力,为市民做出更大的贡献。比如说在捐款给孤儿院的同时,也可以考虑一下小榄监狱,为改善自己未来的生活条件添砖加瓦。”他笑眯眯地伸出手,等着谢擎的回礼。
  谢擎控制着跃跃欲试要扭曲在一起的面部肌肉,当然,他不能做出这么没身份的事,但此刻他实在是非常生气!谢擎只是想知道这个该死的警察是怎么进来的!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单飞禁止入内”,但他严令过门卫,只允许持有邀请函的人入内!哦,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