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冥王      更新:2021-02-17 12:53      字数:5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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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定要回去,不回去不成;我要打听他死后的消息,他的遗骸运回到家乡没有,如果他葬在家乡,我要到他坟上去走一回;也许可以给他在地下的一个安慰。如果没有运回来,那更可怜了。一个活泼泼的年青人,孤冷冷地葬身在异国。……”
  这时室内的空气,好像止歇住了;时计点点笃笃的声音,却比平时增高了数倍,直敲到她的心儿上,使她再不忍想下去了。只是心悸和时计声一唱一和,惊动了这沉默的长夜。
  她有意无意的撑起身来,摸出一方手帕,抹去了脸上的一重泪渍,乌黑的瞳子,望见了对面的许多什器,好像一个个的在责备她;她解去了外衣,熄了灯,暗地里望生之乐园——梦境——中走去;这时候床前的一道月光,很殷勤地跑了来做她前程的引导。
  二
  有一天的晚饭后,L君坐在书室里,燃上一枝纸烟,举起腕间的手表一望,还没到办事的时间,他静待着。
  L夫人收拾好食具之后,就L君旁边的一张藤椅上,猛重的坐下;发了一口叹声。
  “这几天我看你有点不称心罢!瑞!”
  “是的,我很想回到家乡去一次;我很替母亲担忧。”
  “那何必呢,母亲总是这样的。”
  “不,我定要回去一次,或者与你同去。”
  “那末等到我暑期学校功课完结了后去罢。”
  “我等不到那时候,我想便要回去。”
  “啊,你难道还是小时候吗?想到母亲,便要母亲在你眼前。”
  “正为此,小时候想母亲,大了忘记母亲是不好的。”
  “……我呢?”
  “我打算好了,你吃饭暂时跑到学校里去吃,夜间,你可找一个知己的朋友,到这里来伴你。”
  “你要走,我也不能阻止的,让我还想想看罢。”
  L君办事的时间到了,匆忙地出门;L夫人靠近壁间,翻开日历一看;“今天十六日,从这里到上海,上海到家乡,四天的路程;至多二十一日可以到家里了。”她这样想,忍不住起了一种无名的兴奋;无意之间,把二十一日那天的日历,折了一只角。
  车站的电灯光中,人众的踉跄渐渐地安静了。汽笛“呜”的一声,站役一挥他的小旗子,庞然乌黑的火车就蠕动他的蛇足而游行了。L君立在月台上,高举他的草帽,向车窗里露出半身的夫人说:
  “早一点回来,路上小心些呢!”她望不见了,扭转身来,整理了所带的东西。坐定后,靠窗一望,才觉得车子在黑夜里肆其阔步。她又望望车中有的与同伴闲谈,有的和她一样是孤单单的,东张西望;她于是从荷包里抽出了一本新小说来翻看。
  第二天,她醒过来一望,在她的前面隔着五六个座位,有人对她挥手;她站起来,认真一看,是她五年前的女同学N女士。她想到那边去与N女士同坐,把东西搬了过去,N女士帮助她弄好,二个人便同坐。
  “N姊,你也回去吗?我正苦寂寞呢!”
  “我不是回去,我到南京去听讲,你是回去吗?”
  “是的,唉,我们多时不见了!我听得你在女高师要毕业了。”
  “真是说来惭愧,这回名义上是毕业了。”
  “那末何以不回去呢?”
  “我想在南京听讲完结后,便回家去。”
  “你真用功,像我这样的人,是废物了。”
  “那里说,你是一个贤惠的主妇呢!”
  “别调我罢,N姊!这回听说你们到日本去过的吗?”
  “是去过的。”
  “哪末请你讲些日本的风俗,给我听听呀!”
  “我们去的时间很短促,也没有什么可讲。”
  “那边我们K省的同乡很多吗?”
  “总算不少,有二百多人;说起了同乡,那时我们K省同乡会,因为在文科大学里读书的一位同乡死了,开追悼会;听说他死后把尸体烧掉了!”
  “啧啧啧!”L夫人突然显出一种意外的恐怖,舌子舐在上颚,发出这么的声音。
  “,在日本算不得什么稀奇!日本人死了,都是这样的。”
  远远里听得嘈杂的人声,说是转车的地方到了。都会的风,吹断了L夫人未完成的惊惶;她们和坐众一样的匆匆地下车去了。
  ……
  又过了一天的晚上,L夫人孤闷地坐在沪宁线的车子里。她想起N女士对她讲的,文科大学烧尸的事情。
  “这怕是秦舟罢!……”
  “不是,他是一年前死的;不过至少他死后也是这样办了的。……惨酷!”
  她阖拢了眼儿,这样想,时时震颤她头部;没有睡觉的坐客,都注目她,以为她是着寒了,很替她担忧。她却还是不断的想:
  “一个活泼而有为的少年,把他烧成灰,可怕啊!可怕啊!若是这样,我还想上他的墓地,怕是徒然的了。”
  她睁开眼儿,向车窗一望;一片黑漆的大地,重重的包围窗子。车中人好像埋在地底,蚯蚓似的乱攒。
  “我啊!我啊!恨不向窗外一跳,扑在黑漆的大地上,雨打也好!风吹也好!吹到吹到……混合成一团。”
  “像他那样的人,可以这样子烧掉了;没有一点形迹留在这世界上。那末我还混在这里干什么?请教干什么?要我自己回答!”
  她一夜没有回答出这个疑问;天明后,因为上海快车到了,她便想起所带的礼物,应如何送给邻近人家,把她这个疑问,暂时搁起了。从上海到她的家里,不到半天的路程。
  所以她急急乎,在预备到家的事了。
  壁画乡愁(2)
  三
  一处高大而半旧的房屋,高耸在一个小镇的市梢头。里边的厅堂只剩几张破旧的桌子和椅子,又薄薄的加上一层灰尘,显出败落的一种悲调。L夫人回到这所——长大于此的——房屋里已经三天了;厅堂右面的一间空室,光线很亮,后面的广场上,时时送进夏天的凉风;她们母女俩正在这里谈话。
  “好麻烦啊!一到家里,便一家家的教我去吃饭。”
  “噢!你已不记得了!你没有嫁的时候,他们不来教你去,你还去得快哩!”
  “不知道为了什么?现在觉得客气了,他们更是客气呢!”
  “那是当然的,今天你休息休息才是;我看你有什么不称心罢?”
  “不,我路上不惯;几天闷在火车里,还没复元。”
  “这回很好,难为你得到我的信,便动身回来了。”
  “我本想回来呢,妈妈!这次的信谁写的?”
  “我教舟弟写的。”
  她忍不住问了这一声,听得她母亲答是“舟弟”二个字,她突然的,全身热度增高了几倍;忽尔眼前也暗了,额上滴出一颗一颗珍珠似的汗。她用尽气力的压下去,做出镇静,对她母亲望着。
  “舟叔写的吗?”
  “是呀,舟弟来,我顺便教他写的。”
  她觉得更奇怪了,压了去的热度,又增上来;她的脸儿,慢慢地也红了;手里拿着的一把蒲扇,不住的挥,想扇凉这突然的热度;她继续又问下去:
  “他可不是在日本三年多了吗?”
  “是的,这回暑假他也回来了。”
  她听到这里,真是难受极了;想把死的事情讲出来,又不好意思;又疑是在梦里。她母亲的眼光逼住她,只好敷衍下去:
  “他还去吗?妈妈!”
  “听说就要去的。”
  “这二三天何以不来呢?”
  “那天他替我写信后,回去便发寒热了。”
  她听到这里,又不耐了;觉得一层层的痛苦围住她,立刻想和他一见:表白这久屈的心儿。她率心地对她母亲说:
  “明天我想去望望舟叔,妈妈!”
  “何必急呢!”
  “不,他是和L很知己的老同学;况且L有话对他说。”
  沉默了许久,她便找出些别的事情,和她母亲谈话;面子上露出没有事的一样。只觉得母亲,这回好像和秦舟的感情恢复了;不说他的坏话,也不阻止她去看他;这是很奇怪的。归根起来,究竟他那个人不差。但怎会有死的一回事,她总破不掉这个疑窦,愈疑又愈深了。
  离L夫人母家有二百多步,是秦舟的住宅;在小镇的南弄里。要是在露台上,两家可以互相望得见的。
  秦舟睡在后面的小楼上,捉得下面有声音;他的嫡母接待一位亲戚的声音;这位亲戚的声音好像很熟悉的。他不由得心悸了,楼梯上的足音,一步逼近一步。秦舟的嫡母,引导L夫人,到这小楼上了。
  “瑞姐,你请坐罢!横竖不客气的,我下去教他们倒些茶来。”秦舟的嫡母下楼去了。
  “不必客气,亲妈!”L夫人阻止她一声,觉得又为难了;用何种话和秦舟说呢?不待她沉思,她已站在秦舟的床前了。
  “舟叔叔,舟叔叔,你有点不爽快吗?”她转身向秦舟发问。
  “瑞姐吗?……噢,谢你,请坐罢!”秦舟勉强坐起来,用单被裹住身体,没精彩的低倒头。
  “舟叔叔,回国有几天了?”她就在旁的椅子上坐下。
  “不到半个月罢。”他断断续续的回答。
  L夫人看他那种神气,暗里想:我今年二十四岁,他比我小两年;但是他头发长,面庞比从前更瘦削了;几乎像近三十岁的人了。薄薄的汗衫,更映出他的瘦骨峻嶙;语音也低微,一处一处都显出颓丧的病的气态。因此不由得起了一种悲痛的怜悯心。
  一个婢女送了茶来,偷耽耽地向她望了一眼,便下楼去。
  “瑞姐,你几时回来的?”秦舟用枕子托在背后,舒畅地问她。
  “我回来有四天了!”
  “L兄好吗?替我问候他。”
  “他还是那样,谢你!”
  秦舟又低倒头不问下去了,好像很疲乏的一般,吁了一口气。L夫人在室中一望,东壁装着三四架旧书;靠南窗下的桌子上,摊了一堆西装书籍。窗外可以望见田野,小丘丛林,寥落的村子,长浜的流水。“这是我多年前,时时与舟叔靠在南窗栏上顽玩的地方。蔚蓝的天空依旧衬出这些景物,可是……啊!”L夫人想到这里,以前的经历,又一重重的爆发了。她静待秦舟提起以前的事情,那么可以表白她抑屈在心里的一切。她想“秦舟是一个热情多感的人,少不得总要提起的;那么我不妨把我的怀抱,和急电报死的事情实说出来。”她想到这里,总是一个疑团,又未便实说。
  但是秦舟还是没有话,L夫人更无聊了。“怕他怨我罢!不,他所怨的是命运;那我怎样安慰他呢?”她千想万想,看看秦舟,那又是无力,又是冷淡;对她一点没有表示。她忍不住又问下去:
  “舟叔你在东京的生活好吗?”
  “说不定的,有时很快乐,有时很单调。”
  “你何以这样长久的时间才回来?”
  “我本想不回来的,我也想不到这回有和你会见的一天。”
  “我自从得到妈妈的信,一认笔迹,是你写的;我所以赶急回来。”
  “瑞姐啊!我的字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就是我个人也与从前也不同了。到东京以前的我,我已经完全忘却;甚至当他死了。现在的我,是另一个;所以不很想回来,东京便是我的故乡。”
  L夫人听得这些话,想要表白的,又被他打断了;并且也找不出一句适当的回话。秦舟仍旧低倒头,静歇着。
  此时秦舟的嫡母上楼来了,L夫人和她谈些别的事情;冷寂的空气里,又加上一层温度了。秦舟欠伸了一次,把枕子叠过一边,倾斜的倚靠着;望L夫人的侧面。虽说他是心气和平,少不得也有今昔之感罢!
  ——五六年不相见了,她披在额上的刘海,已束了起来;于是她的处女时代,也告了一段结束。面庞瘦削了些,修长的眉毛,乌黑的瞳子,闪出一重沉默的热情。谈话时含有不自然的微笑。
  ——淡灰色丝织的上装,宽大适中;玄色的裙子,配合得素朴而庄静;这是贤明的少年主妇的象征!
  这样子上上下下的,在秦舟眼里温过一遍;又听她那样和婉的声音,清朗的调子;也鼓动他病的兴奋了。但是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