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使劲儿      更新:2021-12-25 18:20      字数:5006
  没有结过婚。我像您一样,是个单身汉。那是我的一位朋友,儿时的伙伴……而我是一个情
  夫……他常对我说:‘我是一个倒霉的人,我正在受苦受难,我怀疑我自己的妻子。’我理
  智地对他说:‘你干吗怀疑她呢?’您没有听我讲话。您听听吧,请您好好听着!‘忌妒是
  很可笑的,’我说,‘忌妒是罪过……’他说,‘不,我是个不幸的人,我正在受苦……也
  就是说我在怀疑她。’我说,‘你是我的朋衣,是我儿时的伙伴,我们一起采摘过欢快的花
  朵,在绒毛褥子里,共同享受过欢乐。’天啦,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您老是笑,青年人!
  您会使我变成疯子的。”
  “您现在就是疯子!……”
  “是这样!对,我早就料到您会这么说的……料到您会说我是疯子的。笑吧,您笑吧,
  青年人!我当年也有过自己的辉煌时代,我也曾勾引过女人。啊呀!我的脑子快发烧啦!”
  “宝贝,这是怎么啦?好像我们这里有人在打喷嚏,”小老头像唱歌似的说道,“宝
  贝,是您在打喷嚏,对吗?”
  “啊,我的天啦!”太太说道。
  “嘘!”这是床底下传出的声音。
  “大概是楼上有人在敲什么东西。”太太吓得要死,急忙说道,因为床底下确实已经响
  声很大了。
  “是的,是楼上!”丈夫说道,“是楼上!我对你说过,我碰见过一个花花公子,咳!
  咳!一个留着小胡子的花花公子,咳!咳!啊呀,我的上帝!我的背!……刚才我碰见一个
  留有小胡子的花花公子!”
  “有胡子!我的天啦,那一定是您!”伊凡·安德列耶维奇悄悄说道。
  “我的上帝!您这个人真是!我不是在这里,和您一起躺在这儿吗?!他怎么能碰见我
  呢?您别抓我的脸!”
  “天哪,我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这时楼上确实响起了嘈杂声。
  “那里一定出什么事了!”青年人悄悄地说道。
  “先生,先生!我吓坏了,我吓得要命啦。快帮帮我呀!”
  “嘘!”
  “宝贝,确实有响声,闹哄哄的,还就在你的卧房上面呢。要不要派人去看一看
  呢……”
  “唔,不!您瞎想些什么呀!”
  “好,我不说啦。真的,你今天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啊,我的天哪!您该回房睡觉啦!”
  “丽莎,你根本不爱我。”
  “啊呀,我爱你!看在上帝的面上,我实在太疲倦啦。”
  “好,好!我就走。”
  “哎呀,不,不!您别走!”妻子喊了起来,“不,您还是走吧,快走吧!”
  “你到底要我走还是不走,一会儿说您走,一会儿又说您别走!咳!咳!我真的睡觉去
  啦……咳,咳!巴拉菲丁家的小姑娘……咳……咳!小姑娘……咳!我在姑娘那里见过一个
  纽伦堡的洋娃娃,咳,咳……”
  “好啦,现在又谈洋娃娃了!”
  “咳,咳!一只很好的洋娃娃,咳,咳!”
  “他告别啦,”青年人说道,“他要是走了,我们马上就走。您听见没有?您高兴吧!”
  “哦,愿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这是给您上的一课……”
  “青年人,干吗说上课呢?我对此已经感觉到了……但是您还很年轻,您不能给我上什
  么课。”
  “不过,我还是要上,您听着……”
  “天啦!我要打喷嚏了!……”
  “嘘!您敢!”
  “但是,我怎么办呢?这里有一股老鼠子味,我受不了啦,看在上帝的面上,给我从我
  的口袋里掏块手帕来,我没法子动弹……啊,天哪,天哪!为什么这么惩罚我呢?”
  “给您手帕!至于您为什么受惩罚,我马上告诉您。您太爱吃醋了!天知道您根据什
  么,像发疯似的,到处乱跑,居然跑进别人家的住宅,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
  “青年人,我并没有捣乱呀。”
  “住嘴!
  “青年人,您不能给我上道德课,我比您更讲道德。”
  “闭嘴!”
  “啊,我的天哪!我的天哪!
  “您制造混乱,您吓唬一位年轻的太太,一位胆子小的女人,她现在吓得不知道怎么办
  好。很可能她会吓出病来。你扰得一位可敬的老人不能安宁,而他正为痔疮所苦,需要的首
  先是安宁。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您胡思乱想,并且带着这些毫无根据的想法四处
  乱钻,连大小胡同都跑遍了!您明白吗,您明白吗,您现在的处境非常糟糕?您是否对此有
  所感觉呢?”
  “先生,好!我感觉到了,但是,您没有权利……”
  “您给我闭嘴!这里还谈什么权利?您明白吗,这事的结局可能很悲惨!您是否明白,
  一个很爱自己妻子的老头子,看到您从她的床底下爬出来,是可能发疯的呢!不过,不,您
  没有能力制造这样的悲剧!我倒是认为,如果您爬出去,任何人看到都会哈哈大笑的。我倒
  是希望在萤火虫般的灯光下见到您,肯定您的模样是会十分可笑的!”
  “您呢?在这种情况之下,您的模样也会是很可笑的。我也希望看一看您的模样!”
  “您敢!”
  “青年人,您的身上一定留有道德败坏的印记!”
  “啊!您要谈论道德!您怎么知道我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我在这里是一个错误,我上
  错了楼层。鬼知道为什么放我进来了!肯定她真的在等一个什么人(当然,不是等您)。一
  听到您蠢笨的脚步声,看到太太吓得要死的模样,我就躲到了床底下,加上当时黑漆漆的,
  我怎么向您辩解呢?先生,您是一个可笑的、好吃醋的老头儿。我为什么不出去呢?也许您
  以为我害怕走出去吧?不,先生,我本来早就要出去的,只是出于对您的同情才坐在这里。
  唔,要是没有我,您呆在这儿靠谁呢?您会像木墩一样站立在他们面前,您知道您不会临急
  应变……”
  “不,为什么像木墩呢?为什么把我比做这个东西?难道您不能拿别的什么东西来作比
  吗,青年人?为什么我不会临急应变?不,我能找到对付的办法的。”
  “啊,我的天哪!这条小狗叫得多厉害呀!”
  “嘘!啊呀,真的……这是因为您老在絮絮叨叨,说过不停。您看见了吧,是您把小狗
  惊醒的。我们现在要倒霉了。”
  确实,女主人的一条小狗,本来一直躺在屋子角落里的一只枕头上睡觉,突然被惊醒
  了。它嗅到了生人的气味,便汪汪地叫着跑到了床底下。
  “啊,我的天哪!多愚蠢的小狗!”伊凡·安德列耶维奇悄悄地说道,“它一定会出卖
  我们的。它会把我们暴露出来的。您看,这又是对我们的一次惩罚!”
  “您这么胆小,那是一定会受惩罚的!”
  “阿米,阿米,到这儿来!”女主人叫了起来,“ici,ici①!”
  ①法语,“到这里来”的意思。
  但是,那小狗不听叫唤,对着伊凡·安德列耶维奇往床底下爬。
  “宝贝,为什么阿米西卡老是叫个不停?”小老头说话了,“一定是那里有老鼠,要不
  就是老猫瓦西卡蹲在那里。所以我听到它老是在打喷嚏……瓦西卡今天不是感冒了吗?”
  “老老实实躺着别动!”青年人悄声说道,“别老是翻身!它或许就不再往里爬了。”
  “先生,先生!您放开我的两手!为什么您老捏着不放呢?”
  “嘘!别出声!”
  “您可怜可怜我吧,青年人!它咬我的鼻子啦!您希望我丢掉鼻子吗?”
  接着就是搏斗,后来伊凡·安德列耶维奇抽出了自己的手。小狗汪汪地直叫唤。突然,
  它停止了叫声,紧接着发出一声尖嚎。
  “哎呀!”太太喊叫起来。
  “坏东西!您在干什么?”青年人悄悄地说道,“您想把我们两个人一起害死吗?您为
  什么去抓它?我的天哪,你会把小狗掐死的!别掐它,放开它!混蛋!您不知道做了这种事
  以后那女人的心会变成什么样呢!如果您掐死了她的小狗,那么她一定会把我们两个都出卖
  掉的。”
  但是,伊凡·安德列耶维奇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已经捉住小狗,出于自卫,他掐住
  了小狗的喉咙,小狗惨叫一声,就咽了气。
  “我们糟了!”青年人悄悄说道。
  “阿米什卡!阿米什卡!”太太叫起来了。“我的天哪!他们把我的阿米什卡搞成什么
  样子啦!阿米什卡!阿米什卡!ici(快来)!强盗!野蛮的家伙!天哪,我要死啦!”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小老头从围椅上跳起来叫道,“您怎么啦,我的宝贝!阿米
  什卡在这里呢!阿米什卡,阿米什卡,阿米什卡!”小老头狂叫着,同时用手指打着榧子,
  咂着嘴巴,想把小狗从床底下叫出来。“阿米什卡!来,这儿来!总不可能瓦西卡在那里把
  它吃了吧。应该揍瓦西卡一下,我的朋友!它这个骗子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挨揍了。你看行
  么?明天我去和普拉斯科维亚·扎哈里耶夫娜商量。我的天哪,我的朋友,你出什么事啦?
  哎呀,你的脸色惨白!啊呀,来人哪!来人哪!”
  于是小老头在房里跑了起来。
  “坏蛋!强盗!”太太大叫着跌到了长沙发上。
  “谁?谁?是什么人?”老头儿叫喊着。
  “那里有人,是外人!……在那里,在床底下!啊,我的上帝!阿米什卡,阿米什卡!
  他们把你怎么样了?……”
  “哎呀,我的天啦,主呀!这是些什么人呀!阿米什卡……不,来人哪,快来人哪!谁
  在那里?”老头儿叫着,抓起一支烛,弯着身子朝床底下望去。“是什么人?来人哪,快来
  人哪!……”
  伊凡·安德列耶维奇要死不活地躺在阿米什卡的尸体旁。不过,青年人却在捕捉小老头
  的每一个动作。突然,老头子从另一方,靠着墙弯下身来了。就在这一眨眼之间,青年人从
  床底下爬出来,拔腿就跑。那时老头子正在双人床的另一边寻找不速之客。
  “天哪!”太太望着青年人悄悄说道,“您到底是什么人?我还以为……”
  “那个强盗还没出来,”青年人悄悄说道,“他是弄死阿米什卡的罪犯!”
  “哎呀!”太太惊叫了一声。
  但是,青年人已经从房里消失了。
  “哎呀!这里有人。这里是谁的一只靴子!”老头子抓住伊凡·安德列耶维奇的一条腿
  大声叫了起来。
  “凶手!凶手!”太太连连叫道,“啊,阿米!阿米!”
  “快爬出来,快爬出来!”老头儿一边叫喊,一边用两只脚在地毯上乱跺。“快爬出
  来,您到底是什么人?快说,您是什么人。天啦!一个多么奇怪的人哪!”
  “这是一批强盗!……”
  “看在上帝的面上,看在上帝的面上!”伊凡·安德列耶维奇一边往外爬,一边喊叫。
  “看在上帝的面上,先生,不要喊人!先生,不要喊人!这完全是多余的!您不能赶我出
  去!……我不是那种人!我自己……先生,这事情是一场误会!我马上向您解释,先生,”
  伊凡·安德列耶维奇痛哭流涕地说道,“这都是妻子,就是说不是我的妻子而是别人家的妻
  子,我没有结过婚,我这么……这是我的朋友,儿时的伙伴……”
  “什么儿时的伙伴!”老头子一边跺脚一边叫喊。“您是小偷,是来偷东西的……不是
  儿时的伙伴……”
  “不,不是小偷,先生。我的确是儿时的伙伴……我是无意之间犯下的错误,从另一个
  大门进来的。”
  “对,我看见了,先生,我看您是从那个大门爬出来的!”
  “先生,我不是那样的人。您误会了。我说您是完全误会了,先生。您仔细瞧瞧我吧,
  好好看一看,您会从某些特征和标记上看到,我不可能是小偷。先生!大人先生!”伊
  凡·安德列耶维奇交叉着两手叫着,同时转向年轻的太太。“您,太太,请您理解我……阿
  米什卡是我掐死的……不过,罪责不在我身上,我没有责任……责任都得由妻子来负。我是
  个不幸的人,我在喝苦酒,活受罪!”
  “对不起,您吃苦受罪,与我有什么关系?也许您还不止吃一次苦头呢。从您的情况来
  看,这是很显然的。但是,您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先生?”老头子大声叫道,他激动得浑身
  颤抖,但从某些特征和表现来看,他又确实相信伊凡·安德列耶维奇不可能是小偷。“我来
  问您,您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
  您像强盗一样……”
  “我不是强盗,先生!我只是从另一个大门进来的,我确确实实不是强盗!这一切都是
  我爱吃醋造成的。我把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