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换裁判      更新:2021-02-17 12:46      字数:5126
  违背主上之令,如果是在宫中,那便是死罪一条,无可赦免。
  即使是这等算不得大事的小事,也至少施以杖刑。
  那是规矩。
  “不关小五的事!”季婉瑶一骨碌下床护住小五,象母鸡护鸡崽似地着着楚清欢,“清儿,要罚就罚我吧,小五还是孩子,她不懂事。”
  “嗯。”楚清欢点头,“她是孩子,但你还是孩子?”
  季婉瑶将头一别,抿紧了嘴唇不说话,那神情,分明有着不服。
  “你们几个,明日早上谁也不许吃饭。”楚清欢对此并未有过多表情,只看了眼地上那根泛着油光的鸡腿骨,淡淡道,“至于你,今晚已经补了一顿,明日的早饭与午饭都不用吃了。”
  “啊?”季婉瑶张大了嘴,“早饭与午饭?”
  “小一,这事由你负责监督。”楚清欢看都不看她,转身出门,“再有今晚类似情况发生,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是,小的明白。”小一神情肃穆,恭敬应道。
  其他几人,包括小五,都松了口气。
  对于他们来说,虽说无辜受了连坐之罪,但免去一顿早饭实在是最为轻微的惩罚。
  “清儿,我恨你……”季婉瑶捶地大哭,“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于是,这句“我要吃饭”在东跨院里回荡了一晚上,而几乎半个王府的人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并深为这位大小姐有一个金嗓子所感。
  ------
  在东跨院动静震天的时候,王府后院却是一片寂静。
  李玉荷板着脸坐在浴桶里一言不发,婢子们都提心吊胆地服侍着她沐浴清洗,屋内只有轻微的水声。
  俞心坐在一旁也没有说话,待她洗得差不多时才悠悠道:“依我看,以后你也不要再跟她们同桌用饭了,省得生烦。”
  “凭什么!”本来靠着桶沿的李玉荷猛地坐直身子,一拍水面,水花乱溅。
  边上的婢女来不及躲避,被溅了一身,也没敢说话。
  李玉荷忿忿:“王爷平时都很少跟我们同桌用饭,如今有这样的好机会,凭什么让给那个女人!”
  “你还看不出来么?”俞心一笑,“王爷对那个女人可上着心,你跟她去作对,讨不了什么便宜。”
  “讨不了她的便宜,还讨不了别人的便宜么?”李玉荷冷笑,“柿子挑软的捏这个道理我也懂,既然她让我出了丑,这笔账我就在别人那里要回来。”
  “你是要……”
  “她让我在哪里丢的人,我就要让别人在哪里丢那个脸。”李玉荷眼前闪过季婉瑶那张委屈又不敢发作的脸,“明儿个吃饭,我还去。”
  俞心端起茶盏,吹去上面的浮沫,微笑喝茶。
  屋外,宗映珊掂了掂手里的瓷瓶子,妩媚一笑,施施然转身离去。
  ------
  次日,入夜。
  “我不去!”季婉瑶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床幔上的流苏,说出的话却又硬又臭象茅坑里的石头。
  “不去?”楚清欢并不惊讶,“随你吧,只不过,错过了晚饭你也别想着能吃到别的,今晚只能继续饿肚子。”
  平静地说完,她抬步出门。
  在小一等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里,床上的季婉瑶握了握拳头,又咬了咬牙,迅速翻身下床,胡乱地理了理头发追了出去,很没志气地跟在后头喊:“等等我,我去!”
  楚清欢并不停下,只将步子稍稍慢了几分。
  季婉瑶两顿未吃,前晚上又只吃了个鸡腿,饿得头晕眼花,等追到前厅,整个人已累得气喘如牛,香汗淋漓。
  不出意外地,等她进去一看,里面又坐着那几个女人,突然就有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
  摇摇晃晃坐下,她盯着那满桌子的菜眼睛发直,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也不去问石坚要饭,直接抖着筷子就往那秘制鸡翅下手。
  怀念了一晚上再加一个白天那烤鸡腿的香味了……
  “叭!”一双筷子刷地伸了过来,将那鸡翅从她手里打落,夹走。
  楚清欢从夏侯渊手里接过盛汤的骨瓷小碗,对此看都不看,自顾自喝汤。
  季婉瑶愣愣地看着空空的筷子,再看了看挑衅地吃着鸡翅的李玉荷,忍了忍,换一个夹。
  “嗒!”李玉荷的筷子再次伸了过来,将她夹中的那鸡翅定在盘子上。
  她用了用力,夹不动,再用力,还是夹不动……
  饿得没有力气的手抖得连筷子都拿不动,更别说跟别人争。
  季婉瑶渐渐红了眼。
  俞心静静地吃着饭,唇边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宗映珊歪着头看了她一眼,弯了弯红唇,慢悠悠地自己吃菜,并不象昨日那般参与。
  李玉荷已翘起了嘴角,这女人,要哭了吧?
  正当得意时,忽听得季婉瑶大喊一声,刷地扔掉了手里的筷子,直接下手。
  那是真的下手。
  她象是发狂了一般,两眼通红,双手使劲抓开李玉荷的筷子,将盘子里的鸡翅一把一把地往面前抓,两三把抓完,眼睛又往每人碗里一转,直接就冲着李玉荷面前伸了过去。
  李玉荷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避。
  季婉瑶却不是冲着她,而是将她已经咬过一口的鸡翅一把抓走,张嘴就在她咬过的地方狠狠咬下一大口,一边嚼一边朝着她狰狞地笑。
  李玉荷呆呆地看着她,连思维都停止了。
  疯了吗?这女人一定是疯了吧?
  宗映珊看着季婉瑶那满手满脸都是汤汁的模样,有些受不了地撇了撇嘴,打算两耳不闻,专心吃饭。
  怎料筷子刚伸出去,就被对面一只油手劈手夺了过去,再将她要夹的那盘菜直接端走。
  她那手就定在半空中。
  “嘿嘿。”季婉瑶朝她露出满口的白牙,嘴唇边沾着一圈棕色的酱汁,笑得呲牙咧嘴,“我的,统统都是我的。”
  宗映珊花容变色,全身汗毛蹭地竖起,生生打了个寒噤。
  正打算去夹菜的俞心直接收了手,放下筷子。
  夏侯渊以手撑头,看着这热闹的场面似乎很享受,一脸的似笑非笑。
  而他身后的石坚与清河直接掉了下巴。
  只有楚清欢,淡定地放下汤碗,拿起一边的锦帕拭了拭唇角,不经意间有极浅的笑意自眼梢划过。
  ------题外话------
  首先为昆明点上一支蜡烛,最近没怎么关心时事,今天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刚刚突然想起来,自首推那天在七点五十五分发布章节后,这几天一直是这个时间,我想问问妞们,是继续保持下去,还是恢复到原来那个时间?
  关于季婉瑶姑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可怜见的,潜能都让楚楚给逼出来了……
  第二十章 今晚过去找你
  这顿饭,以季婉瑶全胜而告终。
  在她的饱嗝声里,俞心几人默默告退,季婉瑶对着她们的背影连连挥手:“不送,不送!明儿再来,再来啊!”
  楚清欢一手扶桌,正要起身,夏侯渊的俊颜已贴了过来,低声道:“阿欢,待会儿我去找你。”
  象是怕她拒绝,又补充道:“奶娘让我送点东西给你。”
  她侧眸,见那男人深邃的眸子里笑意深深,似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蕴在里面,说不上狡诈,但给她的感觉并不良好。
  于是,很自然地拒绝:“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多有不便,奶娘若是有东西要给我,让她自己来。”
  “你是我的王妃,没有那么多忌讳。”夏侯渊倾身低笑,又很快退后长身立起,不再给她推辞的机会。
  “清儿,王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沉浸在胜利喜悦里的季婉瑶望着夏侯渊颀长的身影消失,好奇地问。
  “没什么。”楚清欢推椅起身,看她一眼,“今晚可有吃饱?”
  “吃得好饱,你看……”季婉瑶拍了拍鼓起的肚子,笑得象只吃饱喝足的猫,“肚子都可以当球玩了。”
  楚清欢眸中露出一丝笑意:“我跟你说过的道理,如今可明白了?”
  季婉瑶渐渐收起笑容,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清儿,想要不受人欺负,就要自己变强,你看着吧,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我的。”
  楚清欢未再说话,徐步走到廊下,庭院中月色清朗,竹影疏落,她视线微扬,望着那参天的青竹,这竹子,恐怕至少长了十年了。
  身后步声轻微,她知道季婉瑶安静地站在她后面,但却难得的安静。
  这个已经经历过生死边缘的女子,她必须教会她认识这个世间的残酷,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只能放弃。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花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她总是要离开此地的,不可能象这里的女人那样把命运拴在一个男人身上,更何况,那个男人,她到现在还不能看清他真实的内心。
  教训已经有过一次,她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季婉瑶突然觉得有点眼涩。
  面前这道背影与她不过相距一尺,却如同隔了千山万水,眼前这个女子的心思,她永远猜不到,甚至,无法靠近。
  “清儿,其实你也不舍得我饿肚子的,对吧?”她抽了抽鼻子,咧嘴一笑,上前挽住楚清欢的胳膊,“要不然,你昨晚也不会等我把鸡腿吃得差不多了才进来。”
  楚清欢微侧着脸,看着比她稍矮半个头的季婉瑶,顿了一顿,拂开她步下台阶,“这世上的人总是喜欢自以为是,你若一定要那么样认为,随便。”
  季婉瑶歪着头想了想,嘻嘻一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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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东跨院,楚清欢并不关心夏侯渊到底来不来,简单地洗了个澡之后便倚灯看书。
  在整个东跨院,要数这间屋子最宽敞最上等,屋内的装饰并不显得如何奢华,但处处显出不落痕迹的精致与大气,颇合她的心意。
  尤其靠一边的墙角,还置放着几个高大书柜,有关政治军事的书一本未见,倒多的是闲词诗赋,风土人情,甚至连佛经都有。
  她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对着那佛经笑了,夏侯渊,可不象是个喜欢佛经的人。
  季婉瑶与小一等人知道她喜静,在她这里稍稍玩闹了片刻也就都去了季婉瑶房间——这位大小姐喜欢热闹,今晚又吃撑了,怎么也得消化消化。
  约摸过了个把时辰,院门处响起一阵脚步声,楚清欢恍若未闻,也翻书的手都未停顿一下。
  “走快些,都走快些!”叽里哇啦的声音不用听也知道是谁,一路催促一路数落,“你们这些小伙子小姑娘家的,走路还不如我这个老婆子利索。想当年,老婆子抱着你们王爷还健步如飞,比你们不知快了多少……”
  声到人到,说话间脚步声已在房前停下。
  “阿欢哪,阿欢。”房门被拍得砰砰响,奶娘的声音隔着那雕花木门传了进来,“我是奶娘,快开门吧。”
  楚清欢慢悠悠地翻了一页,看完,才拿着书本走过去开门。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奶娘一见着她就笑开了花,一抬腿便迈进屋门,又冲着身后那六七个丫头道,“还不快进来。”
  丫头们个个手里捧着个朱漆木盘,上面用红绸盖着,不知道底里装的是什么,还有个手里提着个食盒,想必是吃的。
  季婉瑶听到这动静,连忙带着一帮人跑过来看热闹。
  “渊儿,渊儿……”奶娘见其他人都进来了,偏少了个主角,忙又探出身子。
  “奶娘莫急。”一人含笑应声。
  倚门而立的楚清欢眼梢轻轻一瞥,疏朗月色里,夏侯渊踏月而来,姿态闲适,衣袂飘飘,竟有股轻逸出尘的味道。
  当然,她知道,出尘这个词绝对与他搭不上边。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副懒散模样的石坚与清河。
  再回头,红艳艳一片的绸子已经铺满了整个桌子,映得那红烛也格外喜庆。
  “哎哟,奶娘,大晚上的您这是做什么?”季婉瑶笑嘻嘻地摸了摸红绸子的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下聘呢。”
  “下聘?”奶娘瞪了她一眼,“这么点东西哪能是下聘?没得埋汰了阿欢,也让人家以为咱们淮南王府多小气。”
  “那是做什么?”季婉瑶好奇地掀起一块红绸,饶有兴趣地一瞧,随即呀地一声,脸蛋红了红,眼睛却亮了。
  “大小姐,是什么是什么?”小五伸着脖子张望。
  “小孩子家的别问。”季婉瑶打了下她的头,将红绸子盖上,冲着刚进门的夏侯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