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南方网      更新:2021-12-21 18:57      字数:47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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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女子淡淡道:“可这三个人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来刺杀别人?这样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好处。”
  柏雍道:“对他们虽然没有好处,但对他们珍爱的人却有。红云虽然浪迹风尘,但对她妹妹却真心呵护,如果有个人答应给她妹子一大笔钱,让她后半辈子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做人,她未必不能舍身。杨锋杀过很多人,其中也许就有卖花小姑娘的父母。凭她的资质,一辈子都不可能报得了仇。此时若是给她一个必杀杨锋的机会,她未必不肯舍身。铁万常武林大豪,镖局生意如此之大,难免做过一些亏心的事情。铁中英在父亲卵翼下长大,自然没见过什么腥风血雨,又惯以正义自命,若是有人将他父亲暗地做过的坏事讲给他听,他势必会大受刺激,也许就想以两个人的血洗清这份耻辱。你知道,江湖上的人总认为,只要果断一死,就算有过什么罪,也都不必再负担了。”
  柏雍悠然道:“十二成就法中的光明成就法,不正擅长教化世人,赎苦得度么?白衣空行母,这一连串的凶杀,是否是你的杰作呢?以江湖中的传说搅乱众人的视线,而借无辜者的希望、仇恨、愧疚施展自己的手段,这是否是你成就的目的?你又想从中得到什么?”
  白衣女子不答。
  柏雍又道:“然而吴越王、画翠峰两片树叶,并不是你写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天罗教知道你是凶手,便利用了你的计划。天罗教虽然击杀吴越王未成,却杀了武当掌门。若你再不承认,只怕这些血案都要算在你身上。到时候吴越王和武林正道,就等于朝廷、江湖联合起来,只怕对你很不利。”
  白衣女子慢慢将斗篷揭开一条线,让她的目光透出来。她的目光冷清而镇定,似乎想看清楚柏雍。她突然道:“叶子只是叶子。”
  柏雍点了点头,等着她说下去。白衣女子道:“就算杀人的叶子跟我手上的叶子一模一样,也不能说明我是凶手,是不是?”
  柏雍再点了点头。白衣女子道:“同样,就算你的猜测再怎么合情合理,那毕竟只是猜测,是不是?”
  柏雍苦笑了下,再度点了点头。他不能不点头,因为他不能否认这一点。白衣女子的目光中盈起一丝笑意:“所以,你还是不能证明我是凶手。”
  柏雍却笑了,得意的笑:“我说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拿着这串树枝的用意,就是想将我引过来,而这,也是你杀这些人的真正的目的!”他慢慢道:“我没有说错吧?”
  斗篷中忽然又是一片黑暗,带着阴冷透了出来。
  杀意!
  郭敖乘舟直下,夕阳落尽的时候,已经望见了洞庭湖中的君山。山水清辉,溶金泻紫,澹荡生烟。山如水碧,水似天蓝,眼界空阔,看去极为悦目。洞庭湖乃吴楚水路交通要道,来往船只极为繁多,星帆点点,宛如云从天来。群鸟上下,又似仙列灵集。郭敖却顾不上看这些景致,眺目远望,搜索着武林大会的踪迹。
  他并不需要多费力。因为湖中心已经竖起了一杆大旗,迎风抖开,上面写了六个大字:“天下武林大会”。旗下是几十条大船排开,组成了一个大大的方阵。那些船只用腕粗的巨索困在了一起,上面铺了木板,平平整整的,搭建起了好大的一座擂台。擂台周围,又是几十只船,上面站满了人,正准备迎接来往与会的宾客。
  郭敖的眉头皱了起来。武林大会本为对付天罗教的,宜隐不宜显,现在搞得声势如此浩大,似乎生怕天罗教不会知道一般。难道正道就不怕天罗教预先埋伏了无数火神索,将这片湖面整个炸到海龙宫去?郭敖摇了摇头,果然太平久了,天下正道的忧患意识也便消失殆尽,少林与武当不堪一击,这也绝非偶然。他缓缓住了船,泊在一边,准备冷眼看这武林大会究竟能闹成什么样子,最后再进场不迟。
  天色渐渐越来越暗,聚集的武林人士也越来越多。湖面上一片灯火通明,尽数憩满了大小船只。输送货物、南北做生意的商人行脚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都纷纷避道而行。郭敖泊得虽远,他的耳目闻见之力甚好,倒也察看得清清楚楚。
  过不多时,就见擂台四周缓缓挑起了八盏大灯,将四周照得一片雪亮。擂台的北面,摆了一列的檀木交椅,上面坐了十几位年高德劭的老者,正互相笑容满面地寒暄着。郭敖情不自禁地又摇了摇头。这简直就不像是裁断武林命脉的大会,倒像是宴饮歌乐的聚所一般。天罗教所图者大,虎视眈眈,难道这些名门正派就不能抛却这些繁文缛节?对这些名门正派的同情,不由又淡了些。
  大灯升起之后,便有人登上擂台,大声地向台下说着什么。无非是些天罗教作恶多端,殄灭少林、武当,人神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我正道人士,务必同心协力,共抗魔劫,因此,召开武林大会,公选领袖,以便同进同退,一战而天下之功成云云。那人说得慷慨激昂,台下众人虽然也肃然而听,但神色之间,却大有轻松自在之色,毕竟少林、武当隔得太遥远,当真是事不关己。
  又有几人愤然登台演说之后,大家纷纷同意已比武的形式来决定武林大会的盟主。实际上,这也是江湖上解决矛盾的唯一的办法,强者为尊,身在江湖,当然唯武力是从了。便有人登上台来,向四方拱手讨招。
  郭敖游目四顾,却不见柏雍的影子。崇轩、凌抱鹤、遮罗耶那、吴越王、华音阁、曼荼罗教更是毫无踪影。难道正道扯起的这杆大旗上暗含了什么魔法,竟然让他们视而不见么?这未免也太过荒谬。又或者,他们在途中遇到了什么阻拦?只是还有什么人能够拦得住他们?
  台上人来人往,乒乒乓乓地打着。年轻剑客不敌中年道姑,中年道姑不敌老年刀手,老年刀手不敌长脸双枪,长脸双枪又不敌蓝袍儒衣书生手中的判官笔。连接打了十几场,夜色更浓,八盏大灯也更加雪亮,台上站着那位身着儒衣的“八方判官”言笃意,却已没有人再上来挑战了。言笃意号称八方判官,乃是崆峒派信任掌门。崆峒派上有崆峒三老,下有千余弟子门人,由他做了武林盟主,似乎也是实至名归。
  言笃意再拱手叫了三阵,台下无人应战,不由大为得意,爽然笑道:“再没有兄弟上来……”言下之意,大有武林盟主已入掌中之意。
  台下忽然有人小声道:“这厮四年前私自收了中原三大镖局五十万两银子的贿赂,用以与天龙子夺取崆峒派掌门之位,早就被人揭发出来了,现在还敢来夺武林盟主?”他说的声音是很小,但在武林高手的耳朵里,已经非常不小。特别对于言笃意。
  他的脸立即铁青了。台下登时议论纷纷。言笃意神色变幻,大声道:“你说我贿赂五十万两银子,到底有什么证据?若拿不出来,就是蓄意污蔑,其心可诛!何况你常龙杀了亲生的哥哥,才坐上天蝉堡的堡主,为了掩盖罪行,自己在肚皮上砍了一刀,假装受伤,难道我就不知道么?”
  台下顿时又是一阵大哗,连擂台北面一列坐着的十几位老者,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常龙与言笃意相互攻讦,越来越烈,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数说彼此罪行,口沫横飞。到了后来,甚至打老婆、私生子等事都抖落出来,当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声名赫赫、道貌岸然的君子们,背后却是如此不堪。
  郭敖叹了口气,烦闷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这些丑剧。湖面清廓,明月冷辉,与江中倒影一齐悠悠流转,倒比这些人要好看许多。
  水声微动,一叶扁舟缓缓从上游驶了过来,将湖月破开,澹荡成万千金波,更形幽远。郭敖突地一震,因为他看出那舟上之人,竟然是凌抱鹤!
  尽管在夜中,凌抱鹤仍然穿了那身白衣,在月色中,更显得一尘不染,遗世独立。衣上那只白鹤映着月华熠熠闪动,仿佛正霍霍展翅,随时就要冲天而鸣一般。凌抱鹤面含微笑,负手望月,立在船头,看都不看那热闹的武林大会,竟自驱舟向下游行去。但郭敖却感觉不对了。
  凌抱鹤本就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怎么会对大会却漠不关心?难道天罗教又有什么别的阴谋?郭敖虽然并不喜欢武林正道,但更不喜欢天罗教,尤其不喜欢凌抱鹤。他悄悄地拨转船身,跟着凌抱鹤追了下去,同时小心地用船帆挡住自己的身形,以防被凌抱鹤发现。他隐隐感觉到,真正的大事即将发生了!
  第七章 秋月映雪舞枫狂
  芦荻萧萧白如银,渔火幽摇夜色昏。
  白衣女子的斗篷垂下,她的双目却如两把利刃,直透入柏雍的眼睛里。柏雍仍然是那种散漫的笑容,仿佛一点都感受不到白衣女子眼中的杀机。良久,白衣女子叹道:“好,我毕竟还是小看了你。”
  柏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这个人武功没什么,修养也没什么,就是脑袋好,天下事情,能瞒过我的,可真不多。”
  白衣女子冷笑:“真的么?那你不妨猜一下,我为什么要杀那些人?我为什么要故意暴露身份,将你引过来?”
  柏雍叹道:“这就是我唯一不能明白的。我显身江湖并没有多久,应该不会与香巴噶举派结下恩怨才是。那三人更不值得身为空行母的你亲自动手。”
  白衣女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我的确是香巴噶举派当代的空行母,丹真纳沐,修行十二成就法。我看重的,并不是自身成佛不朽,而是这世界中流动着,存在于万事万物背后的‘缘’。”
  丹真纳沐话锋一转,道:“我在荆州杀的三人,都该死。钱盈舒自命风流,坏了多少女子的清白;杨锋杀人无数,杀的坏人远多于坏人;铁万常高扬的镖旗后面,更是无数的罪恶与血泪。我杀他们并不奇怪!”
  柏雍叹息道:“这些都是理由,但我却绝不相信——因为我已经查出,他们分别是天罗教、曼荼罗教与吴越王的人了!”
  丹真身子一震,柏雍的目光眯起,仿佛一支利剑,盯住丹真。她缓缓道:“不错,杀他们,是因为武林盟主!”
  柏雍并不特别惊讶,丹真继续道:“江湖上新出了几个人,有他们在,无论谁都没有必胜的信心,但他们恰恰都在这荆州城中,所以,有人请我将他们牵制开。”
  柏雍道:“但武当召集武林大会,却是这两天的事情,你怎能预知?”
  丹真笑了笑,道:“清虚道人的这个主意,是我建议的。这件事,其实早就在我们计算中了!”
  柏雍缓缓点头,丹真续道:“钱盈舒是天罗教的人,崇轩向来爱才,杀了他,崇轩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就能将他的注意力移开;杨锋是吴越王的人,而且……你远远想不到杨锋对吴越王有多重要,所以,他也能一定程度上牵制住吴越王,使他无法关注武林大会。而铁万常……”
  丹真笑了笑,道:“你已经知道他是曼荼罗教的人,但却不知道,他是教主姬云裳的亲信,据说,本将由他引导姬云裳唯一的弟子,来参加这次武林大会!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变数,是我一定要制止的!”
  柏雍叹道:“崇轩、吴越王、姬云裳,还有谁,是你们要算计的?”
  丹真道:“你!”
  柏雍道:“我?”
  丹真道:“不但是你,而且还有郭敖、凌抱鹤!你以为崇轩是怎样知道我们摘叶飞花的秘密的?那是我故意泄漏出去的,而目的,就是要让你们互相牵制!”
  她接着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枷锁,‘摘叶飞花’一案,就是要借这个枷锁,将每个人套住。你的枷锁是正义,所以这几桩命案都发生在你身边,你会为了草菅人命而愤怒,而这愤怒,甚至会让你放弃别的任何事情。所以,你已经失去争夺武林盟主的资格了。”
  她挥枝敲了青驴一下,让它安静下来,接着道:“崇轩也有他想要的东西,那就是——他自认为存在的他的克星。他向以为算无遗策了,这正是他的缺点。以他的性格,虽然答应了你们的赌约,却必不会亲自入场争夺盟主之位,而会在场外布下埋伏,想要将整个武林大会的人一举歼灭。他的这个野心,正是我要利用的。”
  柏雍道:“若他真的得逞了,整个武林大会都飞灰烟灭,你辅佐的人,又如何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丹真笑道:“他不会得逞的,我们想到了这一点,自然会有对付的计策。”
  柏雍顿了顿,又道:“郭敖呢?凌抱鹤呢?”
  丹真道:“他们都是都是狂傲不羁之人,未必看的中武林盟主的称号。而经过我精心安排的摘叶飞花一案后,他们必定更憎恨对方,一见面就会拼个你死我活,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