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青涩春天      更新:2021-12-16 18:17      字数:4784
  苏然签好字,律师收拾收拾东西就离开了,剩下他们两个人坐在那里相对着也尴尬,还是苏然先说的:“我们去办手续吧,一会人家要下班了。”
  沈渭南发现苏然不再叫他渭南哥了,他知道苏然单纯,这就是说在她心里已经把他隔开一层了。默默的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民政局走去,沈渭南走在前面,苏然跟在后面,中间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
  他们办手续很快,苏然签字的时候因她知道,再也没有挽留的可能了,所以和结婚一样,落笔干脆利落,倒是沈渭南真真在那停顿了一会,但是这次苏然再没有看他。
  办完手续出来,两人站在民政局的门口,沈渭南带着歉疚的口气说:“然然,你去哪?我送你。”
  苏然低着头回答的很小声:“你走吧。”
  沈渭南看得出苏然情绪低落,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那里没有动。
  苏然看着他的鞋面又轻轻的说:“走吧。”
  苏然固执的催促,沈渭南带着一种不忍拒绝的心情,终于抬脚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当眼前的两只脚消失后,苏然抬起了头,她看向沈渭南的背影,目送着他离开:渭南哥,你总是先离开的那个,十三年前就是这样,今天我还是让你先离开吧,最后一次目送你,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分离的时刻了。
  沈渭南到了车边终于还是回了头,远远的苏然站在那里,脸上木木的没有什么表情,但他不知道苏然在尽自己的目力看着他的脸,他不知道苏然的眼底有多么的留恋。
  苏然张了张嘴无声的说:“渭南哥,再见。”
  沈渭南听不见苏然说了什么,他说不出再见两个字,一低头上了车。
  车子缓缓的从苏然身边开过,沈渭南开着一边的窗户,他的神情麻木的看着前方,没有转头。
  沈渭南的车速不快,车子几乎是在滑行,在上车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说:不要看,不要看。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个时候他要是看苏然一眼,那么他今后的生活将会万劫不复。
  可是就是那么一眼,他还是没忍住,后视镜里的苏然,是个小小的身影,但他就是看见了苏然皱着的眉头,脸上巨大的悲伤。没有眼泪,没有声音静默的悲伤。
  车子往前滑行,苏然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沈渭南眼睛看着后视镜,仿佛整个心神都钻了进去。
  一直在他车后面忍受他龟速行驶的车主,终于忍无可忍的按响喇叭,巨大的喇叭声惊醒了沈渭南,前面就是弯道,他下意识的转动了方向盘,然后在下一秒,苏然的身影终于在后视镜里消失。
  随着车流往前走,身后却像是有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沈渭南忍受着,忍受着从一数到十,胸腔里正常跳动的心脏忽然急速的疯跳起来。
  一条单行线上,在行驶的车流中,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宝马不管不顾的就那么停在马路中央,后面差点和它追尾的司机从车窗里伸出脑袋来刚要开骂,就见一个男人从他身边飞速跑过,前面的宝马车车门大开却不见司机的影子。
  风从耳边“呼呼”的吹过,沈渭南没命的跑着,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催促着他:快点,快点她就要不见了。
  拐过弯,民政局就在前面,大门口人来人往,刚才矗立在那里的那个身影已经没有了,沈渭南不死心的跑过去,他站在苏然刚才站过的位置上,神情惶恐的来回转身寻找。
  四下里都是人,可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
  “苏然!”一声巨大喊声从沈渭南的嘴里爆发出来。四周人烟稠密,四周的景物在他身边旋转,他如站在一个漩涡的中央,周围一片寂静,他的耳边忽然有一个声音在说:“人的缘分有时候一个转身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巨大的轰鸣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然然。”这回沈渭南的声音很小,他的眼神空茫似在低低的呢喃,这一刻这两个字在他舌尖缠绕,最后滑落进他的心里,带着一种尖锐的酸楚,有什么东西涌入他的眼眶,四周的景色变成灰蒙蒙的一片。
  第三十二章
  苏然离婚了,办完手续她还是回了二环线上的家,站在自家小院门口,她迟迟没有进去,她是冬天结的婚,她的记得她刚来的时候,这院子里光秃秃的,门口的两颗细脖小树也是顶着光秃秃的枝丫,没精打采的耸立在那里。
  如今是春天了这院子里也有了些生机,院子的边边角角都钻出了青幽幽的小草,就连门口的两颗小树都带上了绿色的帽子,随着风发出“沙沙”的声响。
  苏然站了一会推开院门走进去,房前的回廊上,掉了几盆吊兰,旁边是一长串风铃,一阵风吹来“叮叮咚咚”的作响,带着几分寂寞的味道。
  苏然看着风铃笑了一下,然后拿出钥匙开门进屋,以前买这个风铃的时候,带着多少少女浪漫的情怀,现如今也就觉得它的声音还好听,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留下身后一片冷清。
  这一年的夏天成了苏然生命的转折点,六月,她经历了婚姻的失败,七月研究生毕业,然后紧接着八月初的时候她去支教的通知就下来了,她和贺妙莹没有分到一个地方,贺妙莹去了青海而她被分到了贵州。
  在等到还有两天就要出发了的时候,苏然终于回了一趟娘家,苏然在离婚后这一个多月都没有回过娘家,家里打电话来问,她就说在准备毕业答辩,忙的很,也没有人说她什么,看样子他们离婚的事情家里都还不知道。而她也从来没有接到过沈家人的一个电话,包括沈渭南的。
  这次苏然回娘家的时候已经是八月中旬了,现在的她怀孕已经16周了,孩子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显怀,从她身材上还看不出什么。所以苏然也就随便穿了一身休闲装就回去了。
  说起孩子,不知道是她体制的原因还是这孩子实在是太好了,苏然从怀孕以来就什么反应。她这段时间很忙,实习总结,论文答辩都是耗费精力的事情,可这孩子一点都没有拖累过她。
  怕和沈家人撞见尴尬,苏然选在晚上回的家,从出租车上下来,四周还是和原来一样的环境,幽暗暗的灯光下,自家的客厅里亮着明亮的灯火,看起来格外引人注目,苏然看着自家透出来的灯光第一次觉得她们家的灯颜色颜色是温暖的,她没敢回头看沈家的房子,直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苏然掏出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开门之前她看着钥匙出了一会神,她手里的钥匙串里,有三把大一些钥匙,分别是自己娘家的和对门沈家还有就是二环线上原来自己小家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多少都会留下些痕迹,她想着沈渭南的手里也应该有着和她一样的三把钥匙,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另外两把拆下来。
  始终忍着回头的欲望,苏然打开自家的大门走了进去。她回来的时候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一家人都围在客厅里看电视,看见她回来都很是惊奇。
  胡女士最先站起来。迎着苏然走过去:“你怎么今天回来了?吃饭没有?”
  苏然伸手挽上她妈的胳膊:“吃过了,妈,来先坐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苏然长这么大其实跟她妈不太亲,平时基本没有什么身体上的亲密接触,胡女士一下被苏然亲密懂事的态度弄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乖乖的就被苏然又带到了沙发上坐下。
  苏然挨着她妈坐下,先喝了口水缓缓神,也给她们家人一个缓冲。坐在她对面的莫言从她进门起虽没有起身也没说话,但目光一直就追随着她,越到后来越是目光灼灼,苏然感觉到了,但是装没看见,没有去看他。
  苏然喝了水,咳嗽了一下,挺直了腰,张张嘴却发不出声,她还是少了一分勇气,不管之前做过多少心理建设,不管想说的台词在心里背的多么滚瓜烂熟,但是面对着亲人她还是慌乱的,从最初的结婚就是自己的任性,到现在的离婚她再也没有了当初不管不顾的混劲,她的成熟让她明白了当初的自己有多么挥霍父母对她的爱,可现在她又要让他们操心了。
  坐在一边胡女士终是沉不住气,开口问道:“你这急急惶惶的赶回来要说什么?渭南呐?”
  苏然把头扭到一边,通过落地窗看向对面沈家的院子,那里和自己这些年来次次凝视的样子一样,院子里幽暗的光线,房子里点点的灯光,苏然的眼泪落了下来:“爸妈,对不起我离婚了。”
  苏然的话在震得苏家的人一时鸦雀无声,片刻后反应过来的胡女士“刷”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苏然眼明手快,她知道她妈要干嘛,伸手一把就抱住了胡女士,苏然就着坐着的姿势一把抱住胡女士的腰:“妈,别去,没谁的错,渭南哥没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胡女士扭动着想甩开苏然:“沈渭南没错,那是你干了什么错事?你们当婚姻是什么?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你们都还小啊!”胡女士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在喊了。
  苏然把脸埋在她妈的肚子上,就是抱着她妈既不撒手也不出声。胡女士挣了半天没挣开,忽然一把抬起苏然的脸,苏然紧闭着嘴,已是一脸泪水,胡女士忽然一阵心酸,颓废的坐了回去。
  一家人都沉默着,屋子里压抑的似乎空气都不再流动,过了很久一直沉默不动的苏军长才缓缓开口:“然然,为什么你这么胡闹。”
  苏然还抱着她妈的腰,脸一直埋在她妈的肚子上,没有出声:我没有胡闹啊,是渭南哥不要跟我过了啊,我努力了啊,可是我太笨了,怎么都经营不好自己的生活。我们都想好好过来着可是就是不行啊,可是这些你让我怎么跟你们说啊。
  胡女士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苏然,心里堵的慌,那边坐着的苏军长也阴着脸,苏然有闷不吭声,这场面眼看着就收拾不住了,最后还是一直都没反应的莫言说话了:“他们俩的事,不是外部的原因,是他们自己没有处理好,他们走到这一步没有谁的对错,您们消消气,就别为难然然了。”
  莫言的话让苏军长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胡女士也是无奈的长叹一口气,再没说话,很久后苏军长对着苏然又说道:“然然,你不小了。”后半句他没说出来,站起来往书房走去。
  苏然在后面叫住他:“爸,我后天要去贵州支教了。”苏军长顿住了脚步,最后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臂:“随你吧,你都这么大了,我们还能为你操心到几时?”语气是无比的低沉。
  夜深的时候,莫言站在苏然的卧室门口,一转门把手没有动静,他抬手敲了敲门,房门打开苏然穿着睡衣,一脸清醒,显然还没有睡。
  “哥,进来吧。”苏然往旁边让了让,给莫言留出一个进门的位置。
  进到房间里,莫言在写字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苏然坐在他对面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跟我去美国吧,到了那里你还可以继续读书,等一段时间过去,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哥,我长大了,让我自由吧。”苏然直视着莫言,静默的姿态,淡淡的说出。
  莫言眉头轻皱:“贵州那么偏远贫困的地方你去那里干什么?”
  “哥,要是我的生活里没有你,我就没有那么多的选择,我想过我自己选择的生活。”苏然看着莫言还是不疾不徐的说着。
  莫言靠在椅背里,他偏着一边的头一只手支在额头上有些低沉伤感的姿态:“难道你的生活里就不能有我吗?”他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这句话的尾音如含在他的嘴角滑出。
  苏然低下头,很久后才轻轻的说:“哥,我的生活里一直有你,以后我也不会离开你,哥,小时候我生病你一夜一夜的守着我,我难受的睡不着觉,你就背着我在医院走廊里来回溜达,我被人欺负了,你给我讨回来,我开家长会,从来都是你去,我都上初中了,我的内衣裤你都还给我洗。哥我都记得的,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你。”
  莫言觉得够了,他这辈子对苏然求的就是个能守在她身边,这孩子被他付出心血一点一点守着长大,原来她从来都没忘记,这对他也就够了。
  苏然的声音又低低的响起:“哥,等我从贵州回来,如果那时候你要是不生我的气,你走哪,我都跟着你。”
  第二日的清晨苏然早早的就离开了家,这时候天刚蒙蒙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