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1-12-13 08:30      字数:4749
  气。在这么近的地方,她才看清他此刻的状况。
  丝绸衬衫被撕烂了好几道口子,还有血从裂缝里汩汩地流出来,□的手臂上,皮肉翻卷,血肉模糊的创口泛着腥味和淡淡的汗味。石蟠松的脸色很差,嘴唇发白,又干的要起皮。眼珠子里都是血丝,仿佛下一秒都要流出血来。
  邵峻洄看着这样一个狼狈的男人,鼻子忽然就酸了,心口似乎有一块地方隐隐生疼,可是石蟠松却打断了她无端流出的怜悯,他有些恍惚,声音轻而低,只淡淡了说了一个字。
  “走。”
  作者有话要说:额~如果觉得矫情狗血,那么没办法,只好矫情狗血了,骚瑞。
  另,祝各位端午节快乐,不管能不能回到家人身边,都请记得吃肉粽~
  至于高考神马的,几年之后回过头看,不过如此,不用在意。
  就是这样~
  ☆、【拾柒】
  石蟠松的伤口,因为感染到了后半夜竟发起了高烧。
  那天夜里,刚从宅子里出来,便撞上了候在车旁的阿峰,他见到那样的石蟠松,也是不禁一愣。阿峰跟着石蟠松有好些时间了,他当初不过是那家IT公司的小职员,人很老实,做事也不马虎,因为工作缘故,长长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到很晚,一来二去便跟石蟠松熟络起来。到后来,石蟠松把公司转手卖掉,阿峰便辞了工作,索性做了他的跑腿。
  石蟠松在阿峰的印象里,是个有魄力跟手段的男人,虽然很多时候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会变得脾气暴躁,阴晴不定,但是在大事情上,却拿捏得当,从不允许有过半点过失。当时刚接手道林格雷,公司状况那么不尽人意,元老重臣走了大半,员工还在闹罢工,公司股价一再跳水,就是这样,却还是在他一手操持下一点点走回正轨。石蟠松是一个不轻易示弱的男人,他的修养和经历不允许自己坦露懦弱跟狼狈,所以在太多人眼里,他是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冷硬得像铁一样的男人,却在这个夜里狼狈得几乎要认不出来。阿峰沉了脸,忙替他们开车门,邵峻洄本还要扶着他一点,可石蟠松却执拗地推开她的胳膊,硬是咬着牙自己钻进车里。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依然保持固执不愿示弱。
  车门刚一合上,空气里便安静的只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喘息。邵峻洄坐在一侧,有些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车里很暗,只能看见他的眸子因为窗外飞闪的霓虹映出浅浅的光。一不注意,还以为是泪光,可回过来仔细想想,石蟠松这样的男人,即便是死,都不会掉出一滴眼泪来的吧。
  石蟠松沉默了好久,待到呼吸平顺了些,才开口吩咐:“给尉迟泰来打一个电话,让媛媛去他那里住一段时间。”这么说着,邵峻洄才意识到他的手机正伸着要递给她。于是连忙接过来,有些生涩地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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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里亮了一盏暗灯,邵峻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睡意全无。
  石蟠松的脸,他的眼睛,他惨然的伤口都像是无形的梦魇,一再对她纠缠,无法摆脱。她翻了一个身,把自己埋进被窝里,沉沉地叹气。
  就这个时候,客厅里忽然有了轻微的响动,虽然很轻,却用力触碰到了邵峻洄的神经。她悄悄坐起身,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在昏暗的客厅里,隐约能看得到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邵峻洄开了客厅的灯,这才看见扶着桌子,连站都有些吃力的石蟠松。
  他洗过澡,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早早地把那个狼狈的自己丢得干干净净,要不是他依然惨烈的面色还在时时提醒着她在不久之前他才刚刚遭受过身体上的折磨。邵峻洄真的会以为他像钢铁一般刀枪不入。
  “我给你上点药吧。”她说得低沉,努力压抑感情。
  石蟠松却似乎脾气不好地想要推开她,可是人却一个踉跄差一点点就要跌倒。
  都这个时候了,他的脾气依旧倔得让人恼火。邵峻洄看着他不太好看的面色,不容分说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接着,面色也跟着沉下来。
  “不好,发热了。”她说着,便自说自话地去帮着解他的衬衫扣子。“这个时候,就不要闹情绪了,身体要紧。”她努力装作淡然,声音却不经意间在这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有些颤抖。
  石蟠松或许是因为发着高热,这个时候,终于听话地任由她摆布,连闹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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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桃子味的沐浴液,味道芬芳清甜,让邵峻洄有些莫名失神。
  石蟠松的肩膀宽厚,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就盘亘在他宽大的脊背上特别刺眼。邵峻洄用棉棒稍稍沾了一点酒精,接着小心地往伤口上触。石蟠松的背明显的缩了一下,却没有出声,但邵峻洄也知道,那一定是很疼的,小时候她骑车摔在水沟里,小腿上磕伤很大一道口子,那时候家里还没有棉签跟消毒酒精,邵左权就含了一口二锅头,直直喷到伤口上。接着还未等她反应,就轻轻地吹干。好像这样的话,疼痛就会减轻很多。于是邵峻洄也小口小口地往他伤口上吹气。于是淡淡的桃子香气和酒精味柔和到一块,味道却莫名的很好闻。
  石蟠松烧得有一些迷糊,邵峻洄怕他睡过去,于是偶尔还会絮絮叨叨地讲一些话,比如小时候和同学打架磕破了头,偷别人家池子里养的鱼被父亲教训,或者冒着大雨奔回家,结果半夜里感冒了被父亲背着去医院。虽然都是些过去的旧事,但回忆起来,终究还是甜蜜的。
  这个时候,石蟠松依旧是沉默的,邵峻洄悄悄侧过身来看他,却有恰好撞上他还血红着的双眼。
  “既然那么怀念,为什么还要离开?”隔了好久,石蟠松才低低地问她。
  捏着棉签的手却不自觉地停住了。
  为什么要离开阑海?这个问题在很久之后的今天在回过头来问她,或许已经模糊得让人想不起,她停顿了好久,石蟠松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听她解释。整个人低垂着头,像是快要睡着了。
  隔了很久,邵峻洄才反应过来一般,“药都上好了,吃了退烧药就去睡吧。”这么说着,她便匆匆起身去厨房倒水。
  这个时候,石蟠松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来,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突兀而不真实。
  “等过上几天,陪我去趟阑海吧。”虽然是征求的问话,却用了近乎命令的口吻。邵峻洄倒热水的手不禁微微抖了抖。那个终年阴雨,隔着沉沉的雾霾似乎永远都见不到天日的地方是她记忆的阴暗处,却同时也是她唯一明亮之所在。她沉默着不说话,似乎在踌躇,似乎不情愿。石蟠松却并不逼她,想去阑海或许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身体上的疼痛刺激着他的心脏最柔软的那一部分,所以平日里被完好保留在隐蔽处的东西就会在不设防间骚动起来。阑海,在石蟠松看来,绝对是一处意义非凡的地方,这里承载了他的手足情谊,明亮着记忆里最璀璨的一部分。只是,他很少会拿出来细细揣摩,慢慢端详。因为,记忆越明亮,现实便越阴暗。这样的精神大麻会让他失去必须坚持走下去的勇气。这一点,石蟠松是不允许的。
  “好,我陪你去。”
  从厨房里端水出来是邵峻洄没有再说更多,她不问理由,也不再犹豫。其实,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所略带疏离与摒弃的故乡,在石蟠松这里,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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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阑海,要走水路。
  快要变天的缘故,海上的风浪渐渐大了愈多,行至中途的时候,便开始扑簌着落了雨。铅色的积雨云低低地压在海面上,仿佛一块千斤石,落在胸口让人沉重的喘不过气来。雨气渐渐凝成雾气,笼在海面上,模糊的看不见方向。
  石蟠松就站在甲板上,孤零零地一个人,撑着一把墨黑的伞,目不转睛地眺望着根本看不清前方的前方。风有些大,把他的衬衣吹得膨起。浪一波一波的翻涌,隆隆作响,因为下了雨,人都进舱里,而他却执拗地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仿佛陷入了长久的,难以自拔的思考里。
  邵峻洄在船舱里盯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在那里,必然承载了许多东西,痛的,苦的,悲伤的,甜蜜的,悉数被他接纳,豪不挑剔地一并咽下,让五味杂陈扭曲到波澜不惊。
  到阑海已经快接近中午,上岸以后,便要找地方吃东西。阑海这样的小地方,靠着旅游业发达,餐饮也并不逊色。上好的饭庄虽然也有,但邵峻洄却并不愿意花这样的心思去附和石蟠松的挑剔。正沉思间,却听到石蟠松不咸不淡地开口,“直接去你家吧,韩庭街离这里没多少路吧,不用坐黄包车。”这么说着,他便自说自话地拔腿就走。
  邵峻洄虽然有十万个不愿意,却也只能不情愿地追着他的脚步匆匆跟上去。
  进入中部的旧城区,便都是石板路,下雨的天气,路有一点点湿滑,虽说路并不长,却因为岛上山路起伏大,加上路面湿滑,其实也并不好走。
  邵峻洄跟石蟠松两个人一前一后,一路上很少有交流。一个人低头赶路的时候,那些像阴雨一般压抑低沉的回忆就会一不小心逃逸出来,捉都捉不回。在那么多个连绵的雨天里,她都是这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跟着一步,默不作声地往家走,被人欺负的时候,考试落榜的时候,父亲再娶的时候,恋爱受挫的时候,这条路承载着她太多不痛快的回忆,在接下来了很多年里,每每触及,便是再把伤疤掀开来重新审视一番,翻来覆去地提醒着她,那些怎么也抹不掉的阴暗,至始至终,如影随形。
  心情沉重下来,这时,听到石蟠松的声音,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小路上,突兀而清澈地响起来。
  “其实,我很讨厌雨天。”
  这么一句突兀的话,让邵峻洄停下了脚步,回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石蟠松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撑着伞,因为地势低的缘故,看不到他的脸。待到后来他走近了,才发觉邵峻洄还停在原地傻傻地等着他把那后半句说完。石蟠松看着她有些呆滞的面孔,不禁莞尔,“哦,是因为我发现他有外遇,就是在这样的下雨天里。”他经过她身边,并不做停留,那句话语气轻松,仿佛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却是一粒石子,敲起她心池一片涟漪。
  ☆、【拾捌】
  韩庭街其实就是一条算不上多长的小街道,在老城区里,这样的街道还有很多。居民大多都是从父辈甚至祖辈就留在这里,守着一方小小的土地,仿佛一块瑰宝,代代相传。韩庭街的老人是最多的,大部分都是离这不远的阑海第一造船厂的退休职工。于是像这样的天里,若是雨停了,空气凉爽了,便都搬了竹排板凳,带着一把蒲扇坐在巷子口里话家常。
  邵峻洄觉得,像石蟠松这样的人,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像这样逼仄的小区,多半是不习惯的。她垂着脸走在前,进了韩庭街之后,因为房屋紧凑,岔路又特别多,她便总是走两步便停下来等他。不过,石蟠松要比想象中更加适应这样潮湿鄙陋的环境。他紧随邵峻洄身后,并不好奇地四处打量,似乎这周围的街景在他来看是再熟悉不过的。
  邵家的女儿带了个男人回来,这样的事情,邵峻洄还没有到家门口,邵左权便已经早早知道了。起初他还不信,可好事的邻居们却说得有鼻子有脸。男人的衣着怎么体面,人又生的怎么俊俏,举手投足间带了怎样的贵气。到最后,即便是他不信,都显得牵强。
  于是,待到石蟠松真的站到他的面前,邵左权不免仔仔细细地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男人,从内而外透出来的,是与他们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气息。就像一只金丝雀,一不小心掉进了鸡窝里,无论怎么看,都是别扭的。
  被生活磨砺得木讷而粗粝的男人,在面对少有的来客时,待客之道多半也是粗糙而怠慢的。午饭因为仓促并没有好好准备,范成梅有些拘谨而内疚地站在餐桌一边,两手揪在一起,看着桌边的三个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石蟠松反应机灵,他挪了一张木方凳来,也不招呼,自作主张地拉了范成梅的手腕,便坐到他一旁。他似乎并不诧异这么一个从进门以来便一直默不作声,有些懦弱甚至渺小的女人。
  一顿中饭吃的并不轻松,邵左权和邵峻洄都是寡言的人,石蟠松也没吃饭说话的习惯,于是四个人围着桌子,把三个素菜静静地打发光。
  因为下午石蟠松似乎还另有安排,邵左权也不做过多挽留,他话一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