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1-12-10 10:20      字数:4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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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焕想起今早上楼时,小小又是疼得把早饭吐了出来,蒋晗边给她收拾边红着眼睛的样子,俩人都没有久待,下楼抽烟了。所以蒋晗一时激动之言,贺焕并没有深责,而是真心的庆幸,小小,此生遇到了蒋晗。他们古家上下,遇到了蒋晗。
  贺焕扶住蒋晗,长叹了一口气,稳声道:“我们马上就回国,老爷子找人给小小算了一签,小小经此一难,前尘之难尽消。蒋晗,小小的后半生如何,一半在于我们,一半在于你。”
  蒋晗并不稀奇古涵山和贺焕信佛一事,有些人站得越高,经历的事情越多,反而疑惑更深,就像科学家研究科学到最后发现都是哲学,越智慧的人越到晚年疑惑越多。所以以古涵山和贺焕的阅历,有所不定,有所寄托,丝毫不足为奇。而从未给自己卜过卦的古涵山竟然惶恐无措到去求拜虚无,蒋晗捂着脸,他还有什么不放心,还有什么,放不开?
  蒋晗抬起头,认真道:“贺老大,我会走,不一定走远,但一定会把以后的路走好。我没有什么大理想,也不会喊一些大口号。我心里明白我的根儿在哪儿,我的家在哪儿。我是C城贺老大带出来的,为了小小,为了您,为了……我亲爹,我会把以后的路走踏实了,有石头我搬,有事儿我抗,能活到什么份儿上,我就往什么份儿上赶。”
  贺焕淡淡一笑,伸手胡噜了一下他脑袋,没有接话,只拍了拍他肩膀道:“还能走吗?用我背你吗?”
  蒋晗赧然一笑,跟在贺焕身后一瘸一拐出了门。
  此时的蒋晗并不知,前方那个给他开路、带路的挺拔男人会对他的一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更不知道几十年之后,当年那个玩笑要背他的如父如兄的伟岸身躯会在他的搀扶下走出恶牢重灾。人生因果,冥冥无测。
  背影(下)
  蒋晗赧然一笑,跟在贺焕身后一瘸一拐出了门。
  此时的蒋晗并不知,前方那个给他开路、带路的挺拔男人会对他的一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更不知道几十年之后,当年那个玩笑要背他的如父如兄的伟岸身躯会在他的搀扶下走出恶牢重灾。人生因果,冥冥无测。
  蒋晗终其一生对贺焕孺慕至深。
  贺焕六十二岁那年,暗流汹涌多年的B都发生了三十年间最大的政治风波。而煊赫了近半个世纪的古家也被卷入其中。
  C城带着孙子们出海钓鱼的古涵山不慎摔倒昏厥后,在B都代表古、贺两家参加团拜的贺焕,闭幕式后刚到下榻酒店便被国安强行带走,身边众人皆被控制,下落不明;率团出国洽谈的古楷同一时间被当地警方以非法经营罪逮捕,三日后被遣送回国;而身在外交部的古隶夫妻,和B都第一位女副市长的古柳,则在贺焕被带走的当日同时被双规,杳无音信。
  而年初刚刚晋升少将,带队访问驻澳维和部队的蒋晗,刚要登机回国便收到唐中岳和沈潜的示警,蒋晗放下手机,给亲信下属使了个眼色,瞬间晕倒,一番瞒天过海后,在澳洲盛辉的长女盛旖佳和盛家大女婿,接手了盛辉军火生意的南亭的帮助下,当夜秘密回国。
  蒋晗直飞C城,没有去医院看望古涵山,而是跟唐正泰、孙黎韧和紧赶过来的沈潜,以及陶家嫡长孙陶成瑞等密商了三个小时。唐中岳和严越西给蒋晗急发消息后就已经被带走,众人议定散开后,蒋晗遥望了欣达医院数秒,打通了守在古涵山床前的小小电话。古家上下唯一跟官场无碍的,仅剩他的小小了。
  蒋晗握着电话,冷静道:“大哥他们出事了,我要过去。照顾好爸爸,看好孩子。等我回来。”三句话后,小小沉默了一瞬,脆声道:“好!”再无二言。
  当夜,蒋晗带着古家家将和嫡系下属暗飞B都。凌晨天色未明之际,回到所在的“万岁军”特种大队,暗哨召集了跟了自己将近二十年的八个嫡系校官,众人夜色中铿锵数语后,全副武装,紧随蒋晗身后。
  三日后,蒋晗趁黎明之际,强行闯入国安暗牢,救出了几日车轮熬审下,闭着眼一声未出的贺焕。己方与国安硬碰断尾时,蒋晗搀扶着几天内两鬓全白,体力临界危险值的贺焕,没有客套,只红着眼说道:“我去救大哥。”
  贺焕哑声询问过古涵山身体后,摇摇头,沉声安排道:“我走了,他们对泊然更不会留后路。欣然公公在香港斡旋,默然和欣然暂时无碍。让小小看好家,我们一起去。”
  蒋晗点头应下,毫无违逆,搀扶着贺焕上车时,一个后砍手,将体力透支,心肺耗损的贺焕交到了吴正手里,两人沉默对视后,兵分两路,相向而驰。
  蒋晗直接率兵到达古楷被押送的军用机场,双方火并惨烈,最后关头,蒋晗一脚把陈峰南踹上车,自己则带人阻断了闻讯而来的国安特警。
  随即,蒋晗重伤被捕。
  一周后,贺焕和古楷跟“林派”众家密议反攻计划初定之时,蒋晗被军事法庭褫夺所有军衔,判处终身j□j。
  而C城,挂断蒋晗电话后的小小,几个深呼吸之后,亲了亲昏迷中的古涵山的额头。转身把齐回C城给古涵山过寿的古家第四代召集到床前,把古家长孙古致一和自己的两个儿女让陈峰南的儿子陈小南连夜带到南省,交给封瑟瑟,转道德国;而古家长孙女古琰爱、次孙古稼善,古柳长女柳韫偲,小儿子柳菡悟,让陈峰南用古涵山的专机,带到加拿大,交给柳家和华家。
  陈峰南早已半退休,救出古楷后被古大少安排回C城,保护古涵山和小小,陈峰南死扛着不肯走,小小一字一泪道:“他们是古家的根儿,阿南哥,我们都老了,你护住这几条根儿,总好过守着我们这些枝枝叶叶。”
  陈峰南沉默了许久,生平第一次违反古楷的命令,带着被瞒得死死的几个孩子,急速上了飞机。
  而带着一对表弟妹最后离开的古致一,自小便跟小小姐弟相称,勾肩搭背,横行古宅,被古涵山扛在肩头御封为“古家四害”之末,此时端凝着肖似其父的俊脸,难得跟小小严肃道:“我把汉堡和薯条送走,就回来。”
  小小捂嘴闷哭,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深吸口气,低低道:“大头,双喜(古琰爱)、三泰(古稼善)、四乐(柳韫偲)、五福(柳菡悟)、六顺(蒋汉堡)、七壮(蒋薯条),这些弟弟妹妹们都看着你,小姑不跟你多说,你家太子爷和‘太子妃’打小怎么教你的?打仗打军粮,久仗看后方。小姑替你们守着后方,你,去帮他们运好军粮。小姑和爷爷,在这等你们,回家!”
  乳名阿元,只有小小才叫他“大头”的古致一拿袖子给小小擦了擦眼泪,再不说话,转身出了门。
  而小小,此后几百个日夜里,无论是盛世平静下,古楷、贺焕参与的严、古、贺、陶、沈、唐、赵、等“林派”反攻的数月间,还是蒋晗被押往军事监狱,禁止探视,生死不明的半年,小小一直守在昏迷着的古涵山床前,在外界的层层逼迫下,不哭不闹,未离半步。
  而几十年后,在古家这场最大的政治危机中,以柔弱的肩膀为古家男人坐稳大后方的古家二小姐孟小小,此时正抱着古涵山胳膊撕心裂肺,仰天哭嚎。
  “爸爸呀,阿晗屁股又开花了,您看,您看,表少爷怎么能在上面打出个‘叉’呀?打‘叉’多疼呀,打‘对号’也疼呀!”
  古涵山好笑不已,怕小小哭大发了扯到伤口,忙把她箍在怀里,笑斥道:“爸爸说你表哥好不好?不哭了不哭了……”
  小小“哏儿”了一下,哭声猛地拔高,咧咧道:“不怪表少爷,是大少爷,大少爷骗我说阿晗睡觉去了,谁家睡觉把屁股睡大一圈呀?大少爷怎么能骗我呢?爸爸,都怪大少爷,大少爷怎么能那么对我呢?他怎么能撒谎呢?他,他对得起阿晗吗?对得起表少爷吗?对得起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喂了他三十来年的爸爸吗?”
  古隶“噗嗤”笑出声,抬头看了眼兴奋不已,不住摇头表示“大儿子对不起所有人”的老爹,刚要大笑,便看到黑着脸的贺老表,忙猫腰躲到卫生间闷笑去了。
  蒋晗本来没什么事儿,那几下打完就过了,被小小这一哭,闹了个大红脸,刚要出言解释,就听古柳悠悠道:“得啦得啦,见好就收吧,我都看不过去了。大哥如今被你挤兑的,喏,出门蹲墙根抽烟去了。你再嚎两声,大哥得撞墙画圈圈去。”
  小小一时没分清古大小姐到底是站哪边儿的,刚要说“门口不让抽烟,要抽得出去抽”抬头瞥见贺焕微眯的眼睛,缩了缩脖子,到底消停了。
  古涵山“吧嗒”亲了小小一口,满心夸奖道:“真是我好闺女!”
  小小大乐,回头“吧唧”亲了古涵山一口,开心道:“真是我好爸爸!”
  父女俩正恶心死人不偿命的功夫,在门口打了半天电话,竖着耳朵,听到小小终于不哭了的古楷,长舒了一口,推开了房门。
  也不理会屋里众人的各异脸色,直接道:“地接安排好了,明天上午小小出院,后天早晨我们上飞机。”
  小小还没反应,欣然蓦地哭出了声,捂着脸转头不语了。
  古涵山心里揪麻的疼痛难忍,好似活活在他心尖掐掉了一块肉般,上前揽住大女儿瘦削的肩膀,也不说话,只如她幼时犯瞌睡般,轻轻拍哄着。
  出院、收拾行李,当夜欣然在古涵山、古楷、古隶和贺焕房里各徘徊了半个小时后,抱着一大堆包裹进了小小房间。
  小小正骑在蒋晗背上准备扒他裤子研究一下那个‘错号’怎么样了,欣然的敲门声便伴着蒋晗的怒吼声同时响起。
  蒋晗黑脸一红,知道她们姐妹俩要说话,冲欣然点点头后,提着裤子狼狈地出了屋。
  欣然抱着一大堆在英国各地倒腾来的祈福物件儿,一股脑的扔到了小小床上,见小小盘着腿爱不释手的看着,又从背后歇下来一大包椰子片、脆米饼、酥果干。小小咽了咽口水,正要伸手,欣然把收往后一缩,仰脖道:“叫姐姐!”
  小小愣了一下,重重的“哼!”了一声,扭过了脖子,眼睛却瞄着欣然手里的吃食。
  欣然知道小小胳膊还不能大幅度移动,见她想吃强忍着咽口水的可怜样儿,撅了撅嘴,把东西塞到了她怀里。欣然没有父兄那么大心结,小小改口对他们来说是里程碑的意义,而对她,小小如今无论是喊大小姐还是喊小欣子,区别只在于古家二小姐是否吃饱,心情坏好。
  小小低头吃着不说话,渐渐地,泪水滴满了裤脚。
  欣然沉默地给小小递着零食,见她如此,刚在父兄那里淌干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小小哽咽道:“这里爱下雨,多准备点雨伞、雨衣。”
  欣然点点头:“你胳膊不能使劲儿,别再爬高爬低。”
  小小呜咽道:“你课表那么满,别忘了吃饭,每天多吃点,你都瘦成人干了。”
  欣然顿了下:“你悠着点,别当着大哥面儿吧嗒嘴,小时候我没少因为这个挨打!”
  小小一激灵:“我不吧嗒,他也会找茬儿打我。”
  欣然竖眉道:“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大哥这么好脾气,你就玩儿吧,玩儿大发了,我给你航空快递外伤药!”
  小小扁着嘴:“啰里啰嗦黄脸婆!”
  欣然气怒道:“等你屁股开花,别给我打电话!”
  小小哼哼唧:“我就缠着你,我就缠着你!你理不理我?”
  欣然高傲道:“看本宫心情吧!”
  小小停了一瞬,似乎带着一丝恍惚,一丝迷茫,一丝窃窃的欣喜和坦然,悄声细语:“我不欠你了!”
  欣然一僵,瞬间泪水满面,两手上去一边掐住了小小一瓣屁股,对着拧了一百八十度,哭声道:“我欠你!我欠你!”
  小小“嗷嗷”!大叫,一手捂着屁股,一手伸出手,大喊道:“还钱!大少爷今天穿的是四角内裤,我让二哥探过了!你输了!一块钱,痛快的!”
  欣然大叫一声,扑了上去!俩人闹到了一块,直到古楷和贺焕闻声而来,一人揪住一个,各照着屁股狠拍了两下,姐俩儿才意犹未尽的顺了顺鸡窝似的头发,消停下来。
  次日早晨,古家上下整装待发。饭桌上,欣然笑着给古涵山、古楷、贺焕盛了碗粥,给古隶和蒋晗摆好了筷子,最后掐了掐低头猛吃的小小屁股,见小小被蒋晗喂得头也不抬,揉了揉她脑袋,一脸无奈。
  只有蒋晗,见到了背对着欣然的小小借着热粥的烫劲儿把眼泪憋了回去。
  伦敦希斯罗机场的私人停机坪上,欣然微笑着看着父亲、大哥、表哥、二哥,以及被蒋晗推着坐在轮椅上撒娇不肯自己走路的小小,向登机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