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1-12-10 10:20      字数:4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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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钟淡笑,欣赏又感慨的说道:“那老叔就直说了,我没想到那个小丫头最后是这么回了你家。你能容下那个丫头,是你的度量,也是你的福气。”
  古楷微微吃惊,按耐下情绪绷紧了身子听着。
  唐钟接着道:“你和你老子这些年较着劲儿,别人不知道,我能看不出来吗?我一直以为你们爷俩就这么下去了,没想到蹦出了一个小丫头。这死水呀一搅合混了,乌七八糟,能见人的不能见人的东西就都浮上来了。这丫头打破了你们爷俩十多年的僵局,我原本以为,你们爷俩趁这机会和好了,可这丫头可惜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一家子在一起,老叔看着真是眼红,心热。”
  古楷微微一笑,感慨又愧疚道:“老叔,是我放不下,如果当时……”
  唐钟摆摆手,打断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浪子回头金不换。过去的事儿老叔心里明白,今天把你绑着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些年,难为你了,难为阿焕了,难为默然欣然,甚至难为那个小丫头了,可是,老叔想说的是,最难为的是你父亲。”
  古楷脸色一白,惭愧的低下头了。
  唐钟笑笑,拍了拍他后脑勺苦笑道:“泊然,你们这一辈孩子,我就是再得意我儿子,说句到家话,你是最拔尖儿的。无论是外面,还是家里,能处理成这个局面,真的难为你了。可是,你爹是我老伙计,别怪老叔偏心,我得先心疼你爹,轮后才到你呢。”
  古楷轻笑出声,缓了口气点头道:“老叔,我打不过我爸,您偏心,我认了。”
  唐钟大笑,咳了两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刺儿,这些年带着这刺儿当儿子,做公司,养弟妹,谁都顾上了,就没怎么顾着自己,这些,老叔看在眼里。可是你爹呢?以前的事儿老叔不提,那个年代谁过的明白过的舒坦,大家都一样。可是日子好了以后呢?泊然,你妈妈那人我见过,好女人,老叔是个粗人不会那些词儿,只能说是个真儿真儿的好女人……”不理会古楷脸色突白,接着说道:“她那么走了,你受不了,阿焕和默然受不了,你老子,更受不了!你爸妈早年吃的那些苦不是你们这代人能想象出来的,她那么一走,你爹也搭进去了半条命。”
  古楷脸色越发苍白,唐钟轻拍下他的手,叹口气道:“那段事儿不提了。老叔只想说,虽然人都说升官发财死老婆,男人三大幸事,可是你当儿子的苦不堪言的时候,你爹更是痛不欲生。他跟你母亲的情分已不是夫妻那么简单,他是错了,可是错了之后的代价。泊然,你可能觉得你爹错了,然后怎么弥补,怎么讨好你们兄妹,怎么纵容你们都是应该的,好啦,老叔就是说说,你当初的这些念头就差写脸上了谁看不出来。”
  古楷突然笑了,想着如今的一家团圆,再想着当初的激烈执拗,摇摇头,笑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钟看着,欣慰道:“老叔知道你想开了,可是这一时的想开和一辈子都不再计较是两回事儿,所以今天跟你絮叨絮叨。泊然,老叔可要向着你爹说话了,不许跟老叔翻脸,否则别以为你爹护着你,老叔就不敢打你屁股。”
  古楷脸色涨红,抿着嘴点了点头。
  唐钟带着一丝苦味儿笑道:“你爹单着十一年了吧,十一年了,他碰过女人吗?”
  古楷脸色忽白转红,半晌,尴尬的摇了摇头。、
  唐钟苦笑道:“我知道的,送到他跟前的女人,他都没碰过!这些年,别说另娶,就是找个红颜知己,都没有。每天不是在鹿阳山写他那两笔赖字儿,就是在南山钓鱼,泊然,老叔问一句,如果是你,你能做到吗?”
  古楷似乎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父亲,他一直觉得父亲出轨,害死了母亲和妹妹,那么他心里愧疚不再娶,甚至不再碰女人是应该的。如果父亲再跟某个女子有瓜葛,那么他们兄妹必不会再回头。可是……
  唐钟接着道:“这男人呀,一辈子图的不就那么点事儿吗?这女人心跟针尖似的,要个一心一意,从始而终,要个有恩有报,忠贞不渝。泊然,你数数,不要说在C城,就是B都你们家那些老交情,即使是个官身的,有几个干净的?海军刚退的阎副司令,66娶了个33的,他先头那老婆可是郭怀良的独生女,郭怀良打辽东的时候,老阎还吃奶呢。中建的徐文都,三老婆见天的上报纸晃悠;还有最上面那几位,谁在外面没有个偷腥抹嘴的。不说远的,近的几家,你老叔我,被你老堂婶抓到的就有俩,还有多少我也说不清了。还有一些老叔不说你也知道的,我就不揭他们老底儿了。成,这些都是混账,不拿你老子跟他们比。那么逢场应酬呢?你爹把位置给你之前,几乎天天饭局,公司越做越大,可是到头来,你爹可能都忘了女人什么滋味了。因为你爹长得丑?你老子长得不丑,当年杨老总就说,‘这帮熊崽子,就古小山儿长了个人样’。你长得像你爹,有人说过你丑吗?”
  一大段话说的古楷脸色忽沉忽起,最后,噗嗤笑出了声。
  唐钟也笑道:“你爹有多少家底儿,你比我清楚,要不是他脸皮薄绝不上那些什么富豪榜,就光他能被人数的过来的那些,抄了你们家财政部的田满能乐得尿一裤裆。可就是这样,你爹当了十多年太监,背后被人笑话成什么样。这满天下打听打听,只听过男人怕老婆,怕爹妈,怕丈母娘,这‘怕儿子’怕得十年不敢碰女人,你爹真是开天辟地头一份。老婆早死的多了,出轨养小情儿的遍地都是,你和阿焕刚成立的那个传媒公司,多少小明星丫头片子,背后都是谁,你比我清楚。咱不说这些你瞧不上的,就说正经人家的。这些年想联姻也好,真看上你爹这人的也好,上门提亲的少吗?二十岁的到五十岁的,有人带话带到我的这的,就五六个。何北安的妹妹何北宁到现在还在打听着你爹。去年沈润生的那场风波,十多个大部委卷了进去,你爹进京以后,和郭敏瑜他们连北边的驻防部队和西南的二炮都调动了,最后差两家不松口。最后呢?何家率先表态,这才没有大伤亡的收了尾。何北安的心思不难猜,不过是正部级退了以后再挂五年,何北宁呢?出钱出力之后一句没跟你爹多说,转头跟陶副总推荐了你和阿焕。他们何家确实是揣摩着上意跟风进言,可是那种担风险的事儿,谁吃饱了撑的不怕死的非得做吗?可就是这样,你爹到现在都避而不见,跟何家也只谈公事,B都那帮老玩意儿都说古涵山怕儿子怕得连母苍蝇都不敢打,骑马都得骑公马。”
  古楷慢慢垂下了肩膀,脸色暗淡灰蒙。
  唐钟大咳了几声,接着道:“泊然,你个鬼小子,你心里清楚你爹是不是真怕你?只不过爱太深,纵之而已。你十几岁的毛头小子,你爹就把大权一点点交到你手上,这些年他在后面为你做了多少,你比我明白。泊然,老叔问一句,你爹真是没你不可吗?”
  古楷一激灵,慢慢摇了摇头。
  唐钟笑道:“你爹年轻时候那个拼劲儿你也见过,是重事业,重个子嗣传承。可是如果他不选你,选别人呢?默然每天蹦三跑四的,心里糊涂吗?还有阿焕,养子能养成跟亲儿子一般,你怎么知道不能一股脑的都给阿焕?就算你们哥几个一条心,可是那年欣然还小,他要是把欣然带在身边,真狠下心来带上二十年,未必不如你。退一步讲,刚回来的这个小丫头,听你老子口气也是个聪明有眼色的,泊然,你爹真的是因为一大摊事业非你不可,才对你纵容如此吗?”
  古楷淡笑出声,不知是笑话自己,还是笑话过去。
  唐钟接着道:“从我认识他,他就跟我显摆你,连你小时候虎牙比中岳的大,他都能跟我显摆两天。个子长得快,头发长的多,耳垂比中岳圆点,你爹都拎着你在我跟前比划半天。你可能都忘了,我记得一清二楚。”
  古楷眼里涌上泪,强笑道:“没忘,那年羽毛球决赛输给了中岳,我爸回头给我两张照片,一个是我扣球的样子,一个是中岳摔个狗吃泥的抓拍,跟我说,儿子,你怎么那么帅?小中岳跟他老子一样,见个漂亮的就扑倒。”
  唐钟笑骂道:“不正经的老东西。”
  古楷笑出了泪,起身给唐钟倒了杯水。
  唐钟笑够了,温和道:“最硬沙场汉,最软父母心。这男人呀,一辈子要演的角儿多了,当儿子,当丈夫,当情人,当父亲……你爹他别的不论,做父亲,老叔自认不如他。尤其是对你,你爹对你的心思跟其他孩子不同。都说人老爱幺儿,可你爹最爱的却是你。你出生的时候,正逢你父母刚刚脱离大难,从你落地那一天,你爹那合蚌嘴便跟卸了闸门似的,我们这帮老家伙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被你爹絮叨的想拔枪了。什么泊然长头发了,泊然会抠鼻子啦,泊然吐泡泡啦,泊然喊老头啦,泊然会自己拉粑粑啦……你有个屁大点事儿,你爹都能嚷的满大院,满大街都知道。阿焕到你家时已经大了,默然、欣然出生时你爹忙得跟陀螺似的,再没有对你那样了。”
  古楷再忍不住,憋红了脸,掩饰般擦了擦泪水。
  唐钟接着道:“新来的那个小丫头,老叔知道她来历,那年的事儿老叔帮你爹收的尾。”
  古楷顿了一下,点点头,坦然的看着唐钟。
  唐钟接着道:“那丫头是个招人疼的吧?”
  古楷一愣,寻思了一下,点头笑出了声。
  唐钟笑道:“你爹现在走哪儿都把那丫头照片拿出来显摆。你老盛叔前几天来电话,提起你爹扬言要绝交。上个月你爹去澳洲,你老盛叔不是闺女多,总拿这事儿堵他吗?结果,你爹把你那小妹子的照片拿了出来,逢人就说,什么‘一盆烂杏不如一个好桃’,什么‘欣然大了不好玩了,可小闺女伶俐,关键是漂亮,长得像他,太漂亮了,带出来都晃眼’。把你老盛叔气得气急败坏地把他撵了回来。”
  古楷大笑,想起自己父亲像孩子似的到处跟人比闺女脸大脸小,个高个矮,那得意样儿熟悉又陌生。
  唐钟也笑不可仰:“还有你何伯,李伯,芝加哥的龚叔,温哥华的华伯、华叔,这段日子打电话,提起你爹,有一个骂一个。你恭叔三个儿子四个孙子,原本就稀罕欣然稀罕的不行,这可倒好,你老子把欣然和那小丫头的合照做了个巨幅彩照,给你恭叔专递了过去,还在背后用粗豪写着大字儿‘我有俩女儿!’把你恭叔气得,要不是小孙子刚满月,都能带人飞过来打到你老子门口。你爹现在是逢人便提他这刚捡回来的小闺女,生怕我们眼神不好看不见似的。对了,你华伯刚刚白内障手术完,你爹把她们姐俩的照片发过去后,还细心的给老华配了副眼睛。你华伯堵得要跟我借枪,说要给你老子一枪,不信嘣不灭他那得瑟样儿。”
  古楷笑不可支,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
  唐钟也笑够呛,慢慢道:“我虽没见过那小丫头,但是看你老子那样,想必是个聪明懂事的。你老子看人眼睛毒着呢,就算再宠着,如果那孩子心术不正,或者心思太多,他也只会安排在别处,既不会往你们哥几个身边推,更不会跟我们卖弄。”
  古楷想起父亲在他和小小之间的为难和一出出过往,苦笑着低下了头。
  唐钟有些疲惫的道:“老唐叔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想说,你爹这辈子不容易,看着风光,里子苦着呢。那些老家伙们都说,多少年没见你爹这么欢实了。既然那个小丫头能让你爹老来有乐,你也就容容她,就当尽孝了。”
  古楷沉默了一会,眼神清明道:“老叔,我明白。小小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以前错看了她。过去的事儿爸爸一股脑儿的想要自己扛,也,扛了这么多年,我再把那些旧债堆到小小身上就是我没气量了。就算要清,也是我和老头儿清。可是,这么多年了,他是我爸。不瞒老叔,小小身边有个一起长大的男孩子,是蒋正杰的儿子,叫蒋晗,护小小护得紧。有次背着小小给我打电话,跟我说,小小不在的时候肯花钱花力气,弄得苦大仇深似的,人回来了反倒的处处难为她。说我们哥几个有心思顾着死人,却没本事对着活人。那小子愣头青,我本想找机会收拾他一回,可后来想想,他说得对。对小小我确实偏颇甚多,可换一面想,我惦记我妈这么多年,又何曾顾念过我爸。死者为大,活着的却更是分量沉重。”
  唐钟长长舒了口气,拍了拍古楷肩膀一字一句道:“难为你了,泊然。”
  古楷明白唐老爷子的未尽之意,能接受的便接纳下来,心里为难的也尽量看在他父亲多年苦楚的份儿上,尽尽孝道。可是古楷心里自有一杆称,对于父亲和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