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1-12-10 10:19      字数:4728
  浓的愧疚和悔痛。
  蒋唅真的愣住了,眼泪刹那喷出,别过头,两手捂住了脸,掩饰着心里的震动,也掩饰着不想重温的悲伤。
  贺焕不再说话,只等他慢慢平静下来。
  许久,蒋唅的闷嚎慢慢缓了下来,拿起水杯,吞了一整杯白水,擦了擦眼睛,哽声道:“贺老板,小小走前,清醒过不到两个小时。”
  贺焕微愣,脸色平静褪去,慢慢地只余苍白。
  蒋唅回忆起直升机上,轰隆的螺旋桨轰鸣下,小小费力的耳语,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捂着脸,闷哭道:“小小说,你对她很好……很好,给她讲道理,教她画画,给她做饭,她跟你淘气你也不计较,还开车带她出去玩……”贺焕眼眶微红,难堪般转过了头。
  蒋唅捂着脸,把所有的面部表情都藏在了手后,断断续续道:“小小说,还有古家大小姐,给她买新衣服,送她好吃的,护着她,带她玩,教她外语,还教她钢琴,小小说,让我,让我谢谢你们。”蒋唅回忆着直升机上,小小只字不提为什么只身一人数次跑出来,只提贺焕和古柳对她的好,一句句地重复,直到最后脱力都拉着他手不放心地重复着。
  贺焕半天才扭过头来,抬手给蒋唅又添了碗汤。
  蒋唅仰头似乎要把所有眼泪都咽下般:“小小手臂上有串佛珠,她挣扎着要摘下来,说,是你的说,她病好了就给她,病不好,就得还你。她,她说自己不行了,要……”蒋唅猛得嚎啕大哭,小小当时无力又不舍地表情多少次梦回狠狠刺痛着他。
  贺焕已经泪流满面,不肯示人般,抬手几下擦干了脸颊。
  蒋唅说道:“她让我把佛珠还你,可是我伸手去拿的时候,她……她又不肯松手了。”
  蒋唅捂脸,闷嚎出声。直升机上,小小以为自己不行了,拽着他手,不停地说着贺焕和古柳对她的好。蒋唅知道,小小怕他去给她报仇,自己光杆一个,去找古家麻烦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小小不停地说,直到他答应会好好谢谢古柳,她才放心。可是不久,她又不停地说着贺老大对她的好,想要自己把佛珠给他。蒋唅明白,小小那后背的鞭痕,屁股上层层叠叠的板花,工厂地下室墙上灰渍斑斑的刻痕,几次孤身逃出古家去找他,她就是把古家夸成了菩萨,他也不会信。所以小小只字不提,可又怕古家迁怒于他,就打算让他急难时候拿着佛珠去找贺焕。
  小丫儿,我的小丫儿!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临走都不安宁?
  蒋唅一直捂着脸,不想看贺焕,也不敢面对贺焕,良久,慢慢平复下来后,低低地说:“贺老板,小小,让我谢谢你。”
  贺焕也调整过来情绪,只看着一脸痛楚、愤恨、歉悔毫无掩饰的蒋唅,慢慢说道:“毕业之后,愿不愿意到我这来帮我?”
  蒋唅呆住了,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贺焕,心绪波涛起伏,二十多年走街串巷、坑蒙拐骗的功力全部用上才没有让自己破功。他急速转着心思,最后,垂下眼睛,调整着表情,半含歉意半含坚决地回道:“贺老板,谢谢您。可……对不起,等小小满三年,我大概,不会回来了。”
  贺焕失望、酸涩之后,眼里不禁闪过一丝赞赏,也没有追问,只略掂量后,说道:“小小总跟我提起你。”
  蒋唅再也难掩吃惊,半张着嘴,傻愣住了。
  贺焕接着道:“她跟我讲过许多你们小时候的事儿。你们俩认不全字母,第一次打工被人坑了工资,你带着她偷光了老板抽屉里的零钱;你教她仙人跳,第一回就露馅了,你背着她被人追了半个筒子街;她趁你发烧偷跑出去掏人包,被人扭送到路边巡警处,你骑着车撞开人把她救了回来;她咬人耳朵被你扒了裤子收拾了一晚上;你寒症病发最厉害那次,小小背着你找到了给新地宫牵线的赖五……险些……”
  蒋唅脸色由青转白再转红,半天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小小对贺老大说的都是他不想再提的“败绩”,尴尬难堪痛苦歉疚统统涌上心头,过了良久,才点点头。是他没本事,让小丫受了这么多苦。
  贺焕视而不见他的脸色,接着道:“小小跟欣然,就是我大表妹古柳说,你不爱看书,可喜欢逼着她看书,结果发现她除了数学题什么都不会做。你就每天催着她读书,自己拿着……”贺焕突然轻笑出声,接着说道:“小柳条催着她,她说,屁股上被你打的一条条红印子,结果年年考试,在孤儿院都考第一,比她大学多的孩子都比不上她。尤其是数学,三个代课老师都已经教不了她了。”贺焕不理会蒋唅红涨转白的脸色,闲话家常般问道:“是真的吗?”
  蒋唅沉浸在回忆里,毫无防备地点了点头。
  贺焕喝了口温茶,接着说道:“小小跟欣然说,最大的愿望就是不用当小偷,你们俩一起上学,找份好工作,或者开个杂货店,你卖货,她数钱,安安稳稳过日子。”
  蒋唅回忆起自己和小小每次被追得满街跑时的惶恐和狼狈,未注意到贺焕不错眼的打量之色,肯定地点点头。
  贺焕不停顿地接上一句:“小小希望能和你平安、富足的过下去,即使她不在了,也希望你安稳无忧。”
  蒋唅刹那泪下,是的,他的小丫儿在胡同找不到他的时候,连去蒋家寻他的勇气都没有,自己跑到了G市守着芳姨,她希望自己过得好,正如自己愿意远走成全她一样。
  贺焕仔细打量着蒋唅的神色,最后道:“蒋唅,毕业之后回来吧,我教你几年,然后帮我打理北边的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蒋唅双肩垮下,只顾泪流,实在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不敢再说话,他怕自己情急之下会脱口而出。他需要时间考虑,无论是贺老大还是古家,跟他原来的猜想相差甚大,他需要时间。
  蒋唅紧闭了下眼睛,站起身,深鞠一躬,认真地看着贺焕:“贺老板,谢谢您,不计较我的冲动。可无论是我父亲那里,还是我自己,跟着您都有些不合适。您的好意,我心领,您就,当我不识抬举吧。我想……陪小小三年。这几年,我恐怕……”再次鞠躬,坚决道:“无心做事。”
  贺焕眼里再次闪过欣慰和赞赏,一瞬间掩盖过去后,仰靠在椅背上看着他道:“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这几年你好好念书,如果国外不合适,C城有很多好学校,回来念也一样。不管怎样,人从书里乖,多读几年书对你没坏处。我这里,不着急。”贺焕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蒋唅的表情,接道:“C城是你和小小的老家,小小还在G市,常回来看看。”
  蒋唅已经不敢说话了,他怕自己说多错多,只不停地点着头。
  贺焕回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红色帖子,招手示意蒋唅坐下,推送到他跟前,说道:“小小的姐姐,我大表妹古柳,十二月的成人礼。如果你有空,就回来代小小参加。”见蒋唅只看着喜帖发愣,淡笑道:“小小早就给欣然准备好红包和礼物了,你不用担心礼钱。”
  蒋唅回过神来,两手把请帖妥当收好,没有再说话,只轻点了下头。
  贺焕不再说话,见蒋唅只顾着发呆,也不催促,走到门口吩咐吴正打包几个热菜,回身拍拍他肩膀道:“我有事,先走了,你是在这吃,还是带走回去吃?”蒋唅忙站起身,摆摆手道:“家里什么都有,不用……”贺焕拍拍他后背,打断道:“大小伙子,大大方方的。”蒋唅脸一红,也不再拒绝了。
  蒋唅拎着打包盒,跟着贺焕出了电梯,早有门童把他们几辆车泊到了酒店门口,贺焕看着蒋唅问道:“还住在达旺路?让他们送你一下,不早了,别乱跑。”
  蒋唅突然脸色紫涨,莫名地不敢撒谎,吭哧半天说道:“我,我管别人借的车,还得,还得还回去,我还是骑回去吧。”
  贺焕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那跟小小抹黑去偷欣然零食被胡伯抓到时一模一样的尴尬表情,下意识地沉下脸,低声道:“蒋唅,最后一次。”
  蒋唅觉得自己今天就是来点头的,忙不迭地老鸡啄米。
  贺焕也不再多说,打开车门,上了吴正的车,一路疾驰而去。蒋唅站在酒店大门前,拎着打包盒,呆站了一个小时,直到领班一脸为难地上来询问,才回过神来,骑着下楼随手顺来的自行车,踩着C城夜色,晃悠回了家。
  九月二十八号,蒋唅跟着蒋豪雄登机赴英。
  十二月上旬,小小通过最后的两个月的观察期后,病愈出院。
  两小无猜
  蒋唅和蒋豪雄在伯明翰机场下机后,俩人来不及放下行李,未出机场直接转机直飞法兰克福。一路打车到医院,飞奔到病房后,小小已经收拾好东西,伸着刚长出小刺毛的脑袋,把着门边,都快站成望兄石了。
  蒋唅回手把大包小包扔给蒋豪雄,一把把小小抱起,不顾人来人往的高鼻子蓝眼睛,抱着小小一圈圈的转起来,“咯咯”的对笑声旁若无人地四散开来。蒋豪雄望着半月不见的爱人只笑眯眯地看着热闹,实在丢不起这人,大喝一声:“蒋唅,跟我去办手续。”
  蒋唅正跟被转晕的小小鼻尖对鼻尖的轻顶着玩儿,闻言,才反应过来正事儿没办。万般不舍的把胖了一圈的小小塞到封瑟瑟手里,一步三回头地跟边小小挤着眼,边跟蒋豪雄办手续去了。
  回来时,就见封瑟瑟把小小抱坐在怀里,一手牵着她小手,一手轻托着她小屁股,正笑眼眯眯低声说着什么,小小瞪眼闭嘴一本正经地不住点着头,蒋唅头大了。
  抢救小小的主治医生跟魏家大舅和封瑟瑟多年同事,比蒋唅还要高一头的淡金色头发蓝眼帅哥,特意过来送小小,操着蹩脚的德国郊区普通话,冲着蒋唅竖起大拇指:“你的中国姑娘,很勇敢,很强坚!”
  蒋唅嘴巴咧到了脚后跟,闻言笑容不变,瞄到小小水朦着大眼睛一脸花痴的表情,抬胳膊拍拍他的肩膀,也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的,也很好,祝你经常被强坚!”
  帅哥医生大笑,看懂了蒋唅的手势,不住点头:“好!好!一定!一定!”
  因为小小还需要两个月的观察期,每周需要回医院复查一次,所以蒋豪雄直接把蒋唅和小小带到了封瑟瑟的宅女公寓里,看着不小的大双居里从里到外的东方风格的装修,住了半年洋房的小小“嗷唔”一声窜到了蒋唅怀里,大笑出声:“阿晗阿晗,家耶,家耶。”
  蒋唅险些被她的蹦高闪了腰,闻言心里一涩,嘴上不变道:“英国房子还差栅栏没编上,等你过去爱装什么样儿就装什么样儿,下来,下来,肥丫儿,姐夫给你吃什么了,这半个月起码胖了五六斤。”
  小小一下子蹦下来,不理蒋唅,满屋子不把自己当外人般转悠起来,转身回来贴着蒋唅耳朵低语个不停。
  蒋豪雄不理会又头对头腻歪起来的俩人,指着南卧说道:“都是新换的,你俩住那儿。”
  蒋唅考虑到小小身体,也没客气,背着跳上他后背就不下来的小小大步进了屋,还没等蒋豪雄再说话,“咣当”带上了房门。蒋豪雄脸色涨红,要不是早知小小性子,还以为俩人小别胜新婚去了呢。
  蒋唅不放心把小小自己放屋里,自己睡客厅,本来想如幼时般,在小小床下打上地铺,可见床尾凳宽窄合适,虽然短了点,但也能凑合俩月,便简单铺了套被褥,算是收拾好了。见小小在大床上不停地滚来滚去,抱着牡丹暗绣的枕套,仿佛宝贝般,抱在怀里,闻个不停。
  蒋唅眼睛微湿,就要先去洗澡,谁知小小左三圈右三圈地均匀翻滚着,结果左翻时数错了,少数了一圈,“吧唧”抱着枕头,大半个身子摔在了床那侧。
  蒋唅大步猛跨过去,一把捞起小小,从后背到脚趾头,一指指查了个遍,最后见只是脚趾蹭到地毯磨出点红印,心里大松。随机怒火高涨,一把把小小怀里的枕头拽出来,望着扁嘴望着他准备撒娇的臭丫头大喝道:“孟小小,裤子脱了,屁股给我撅高了,撅高高的,立刻!”
  小小咧嘴欲哭,还未出声,蒋唅就吼道:“再哭,我打到天黑,孟小丫儿,你在医院蹦跶出多少事儿,满走廊的护士看你教你那朗帅哥打太极,打到自己晕倒,要不是在医院……把屁股晾出来,给我撅高了,今天天王老子来求情,我也要把你屁股打肿,不打肿我不是你老子。”
  小小本想再哭,见阿晗黑着脸,大喘着气儿,开始满屋的找工具,通常这种时候越哭阿晗打得越重,极其识时务的孟小小同学,于是一边擦抹着一滴泪水都没有的眼睛,一边慢慢腾腾的脱裤子,见阿晗喘气儿声逐渐小了,才不慌不忙地把裤子拖到膝盖,极其可怜的捂着小脸,跪撅起屁股抽搭起来。
  蒋唅明知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