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1-12-10 10:19      字数:4693
  小小呆愣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古大少,又看着满脸失望叹息的贺焕,本以为早就哭干的泪水又汹涌而下,嘎巴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句说不出来了。
  贺焕和古楷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理会古楷略带不满的目光,转过身冷喝到:“小小,我可有说错你?”
  小小下意识地猛点头,发现不对,又波浪鼓般摇头,又反应过来使劲儿点着头,憋着被口水呛着的嗓子哑哑道:“对对,表少爷说什么都对。”只要贺老大还肯理她,他说什么都对。
  看着被揉顺毛般的乖顺回来的脏丫头,贺焕强忍着才没气笑出声,回头看了一眼又郁闷起来的古大少,冷下声道:“那我们一笔笔算,裤子脱了,就在这,趴好了,今晚谁也救不了你!”
  说罢,回身就要解下古大少的腰带,古楷不可置信的的护着自己裤腰,贺焕低声道:“替你打的不用你的用谁的?”古大少一滞,转瞬道:“也是,免得你的……又被人拽掉了。”皮带到手的贺焕也不介意被人猜中心思,反手一鞭,抽在了床沿,无声的提醒着还在傻愣着发呆的小小。
  陈峰南在古大少冷静下来时就已经把甲一甲二打发出去了,此时见贺老大要对小小动家法,不待古大少吩咐,便悄悄地退了出去,有多远滚多远了。
  小小除了哭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她想解释自己有病,她不想让贺焕对她失望,她想告诉古大少虽然他总打她,她还是从心里感激他救了她最亲的人,而且她想跟古家几兄妹道歉,是她害死了他们妈妈和妹妹。可是看着脚上沉重的脚链,这是她血缘上的父亲给她的,又想到身后那夜半回手时不敢触碰的鞭痕,也是那个血缘上的父亲默许的,还有这十六年的有父不如无父,她宁可让所有人厌弃她,也再不想解释什么了。
  小小安静下来,贪婪地看着贺焕和……古大少,闭上眼睛,笑了,命里没有何需求?
  她不想无理取闹,胡乱伤人,只不过当自己再也承受不住的痛苦和委屈到头来发现是自己应得的时,她除了放弃自己,已经无法思考自己发泄方式的对错了。贺老大一定知道她跟欣然的血缘关系最近,所以才容忍她多次,虽然很悲哀,但她也可怜的贪恋着。古大少次次把她屁股打开花,曾经恨得想咬他一口,现在除了先发制人的竖起浑身倒刺扎到他无法开口,实在无法面对这个被她害得丧母失妹又救她全家的人。古大少到底是恩人还是仇人,她已无力分辨。她没有多久了,所有的恐惧,愧疚,期待,悔恨和埋怨都在古大少进门的那一刻变成了破口大骂。
  她好羡慕好嫉妒欣然,有这么好的哥哥,有这么好的家,她曾经也有个好哥哥,可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贺焕警告的鞭子抽过来时,小小才恍然回神,又要挨打了?不是自己所求的吗?反正病也拖不了多久,死在古大少手上算不算还他一命呢?也许在人家眼里,自己这条命不如他亲妹妹万一,可是,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条命了。
  回过神的小小从被子挣出来,向前跪行了几步,挪到了贺焕跟前,跪坐在床边,眼泪再次涌出,抬起头颤微微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贺焕,抬起了两只爪子,双手合十,笨拙地给贺焕作了几个揖,哈巴狗般地耷拉下眼角,眼泪一串串落下,压抑着哭声,嗡声道:“对不起,表少爷,对,对不起。我,我本来,就是小混混,小骗子,我从来,从来都不是好孩子,我,我,忘恩负义,我干了好多,好多坏事,谢谢您,谢谢您,对我,对我,那么好,那么好呀……呜呜呜呜,从来没有人对我那么好。”
  小小再控制不住捂脸大哭起来,抽哒了好一会,没注意到贺焕已经垂下的皮带,高声哭道:“对不起,我,我该死,我,早该死了。骂人,骂人不对,咬人,咬人也不对。我,我,我活着,我活着就不对!您,打我吧,打,打死我吧……对,对不起呀!”鼻涕已经淌到了下巴,小小不再挣扎,除了不断的抽泣,再无生息,缓缓地转过身去,认命般的趴在了床边。
  看着柔顺的趴在床边拿拳头堵着嘴的小小,贺焕和古楷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怪不得小小一直披着被子……也许是怕她衣服蹭刮到伤口,胡婶给小小换了一套丝绸的睡衣,柔滑的料子能减少伤口的摩擦。可是小小不知怎么折腾的,后背的鞭伤依然绽裂开来,跟睡衣粘合在了一起,紫黑色的血痂透过睡衣渗了出来,这孩子是怎么忍的?刚才还气壮山河的骂人,哪里来的力气?两瓣臀肉上的肿痕依旧突起,连在腰上的那到鞭痕最重,不仅黏着衣服,更连着睡裤,似乎刚才折腾时又撕裂了开来,渗出了一丝血迹。
  古楷也没想到半个月了,这伤口却像从未愈合一样,他听胡伯说,胡婶每天去地牢送饭,小小都是盖着被子不动不说话,谁要碰她不是动口就是动手,胡婶本就气着她,实在无奈,把伤药和消炎药放在了旁边,也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吃过。贺焕皱着眉,不理会颤抖个不停的小身子,伸手扒下她的裤子,屁股上的肿痕消退了一些,可依然青紫着,本来浑身还有二两肉的屁股,要不是肿块撑着,已经瘦得干瘪了。回头再看,骨头突出的小身板,衣服就像挂在骨头架子上一样。贺焕叹气了,这身子,还有什么地方可打?
  自从被贺老大扒下裤子,小小就已经不能动了,心凉如水,指尖都蔓延着冷意。感觉到贺老大抽回手要举鞭时,突然想起来。小小猛然抬头,扭过身子,抓住贺焕一直袖子,贺焕和古楷一愣,齐齐盯住她。小小微微一缩,缠着嘴,吭哧道:“表,表少爷,我不是,不是求情,就是,想求您,求你,可不可以叫一下胡伯?”一脸的祈求。贺焕皱眉,故意道:“趴好了,今儿你跑不了,胡伯进来也救不了你。”
  小小急忙摇头,连珠蹦似道:“不是,不是,不是让胡伯救我,我没想让胡伯救我。”看着贺焕疑惑的眼神。小小哭声更响,连说:“胡伯,胡伯,在生我的气,我让他生气了。他说,看着我挨,挨三顿打,三顿,他才,才会消气。今天,今天算一顿吧?算吧?”小小不知道自己在贺焕那里还有没有请求的权利,指骨突出的小手死抓着贺焕袖子,不敢去看古大少的脸色,哀求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贺焕。贺焕愣住了,还未说话,一直未发一言的古大少却道:“皮带给我。”
  代过
  小小听到古大少的声音,“嗷唔”一声撅起光着的青屁股蹭蹭的爬到了床里面,贺焕瞧着她那被扔石头的小狗模样,心酸又好笑,“噗嗤”一声扭过头去,古大少气愣了,本想甩两下吓唬吓唬她算了,真把他火儿又给拱起来了。没等贺焕递过皮带,大步向前,一把把妄图伪装成墙刻的小小拎了回来,低身回手示意贺焕把皮带递他。小小除了发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刚才还能一鼓作气问候了古大少八辈祖宗,在被贺老大狠训了一顿后,那股后怕劲儿刚刚涌上来。
  古楷看着撅屁股缩头装王八的小小,低声气笑:“谁是王八?”小小毫不犹豫:“我是,我是,我全家都是王八。”反正她没有家人。贺焕再忍不住转头捂嘴大笑。古楷气血上涌,不等皮带,扬起手来,就要照着小小那高高撅起待供的屁股抽去,贺焕也不拦着,不让古大少扇两巴掌,他能少吃两盆饭。谁知巴掌还未落下,就听身后“咕咚”一声,古楷猛然回头,僵住了,胡伯直挺挺的跪在了门口。
  古楷立刻松手放开小小,和贺焕飞奔到门口,侧过身去,一边一个架着胡伯,可胡伯哽咽着就是不肯起身。
  把藤鞭递给贺焕后,胡伯就出去给古涵山打了电话,古涵山正参加外事晚宴,主宾席按例是看完前三个节目后离席,刚看完节目的古涵山正在跟外事代表团团长举杯,胡伯虽然含糊其辞,古涵山也知道那丫头这回犯驴犯大发了。于是笑着婉拒了对方的餐后单方会谈的邀请,又临时修改了会后的行程,出了会场,上了车便沉下了脸一言不发。给胡伯打回去时,贺焕正在训斥小小,看大少爷那铁青的表情和僵硬的后背,胡伯苦笑,无奈的跟老爷子把小小的脏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古涵山问了一下贺焕和古大少的反应,胡伯据实以告,电话那边静谧了良久,最后只听到古涵山颓唐挫败的声音:“跟泊然说,算我求他,放过小小。”胡伯眼泪霎时涌出,老爷子十八岁参军,参与指挥过如今仍被封为绝密的几场对外战役,曾经身陷敌营被人三刀洞穿肩胛骨时也未有丝毫惧色,战功彪炳,巍然如岳。因伤退役后,带着被清理后所剩无几的家当,借着那股浪潮,在C城站稳了脚跟,提起古涵山,老一辈的人谁不竖起大拇指?胡伯泪流满面,老爷子何曾对人如此低就过?哽咽着答应一声,头一次不顾礼仪率先挂断了电话。
  回到门口时,正好看着小小光着那可怜的屁股大喊着要等着让他参观,多少年了,不曾如此酸涩疼痛,即使欣然病危,也只是单纯的惊慌心疼,可这个丫头却让他一次次心酸难忍。胡伯在门口捂着脸缓了好一阵,没注意到屋里众人的小动作,再转身时正好见着古大少把小小按跪在木板床上,挥手就要打去。胡伯来不及多想,与其让老爷子抬不起头,不如他来。几十年的老脸不知能不能换得那丫头一命。
  小小呆傻了,趴在床上,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般盯着门口,跪着跟大少爷为她求情的真的是胡伯吗?为什么呢?我只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呀?胡伯,你在做什么呢?
  胡伯说什么都不肯起身,冲着古大少压抑着悲声道:“大少爷,那丫头,长在市井,没人问没人管,长了那一张叼嘴,您,您饶了她这一次吧。明天还有五十板子,她根本挺不过去,您,放了她吧。”五十多岁的男人,从胸腔压抑出的嘶哑,低沉而悲怆。古楷蹲跪在地,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贺焕脸色苍白,胡伯虽是下人,却跟了老爷子三十多年,从他到欣然兄妹四人都是胡伯胡婶看着出生的,舅舅、舅妈忙得不见人,事无巨细、极致妥帖打点他们衣食起居的是胡伯、胡婶。何况,胡伯在战场上救过老爷子的命,胡婶因为欣然离不开她,早该退休的年纪却迟迟不肯走,胡伯胡婶于他们比亲叔婶还亲近。此时下跪,无异于大棒打来。
  古楷急得脸色煞白,刚想一叠声的答应,就听身后“哗啦啦”的铁链碰撞声,小小情急之下,双手着地,整个身子摔在了地上,脚上的铁镣被扯得叮当作响。小小疯了一样不顾光着的屁股,和铁链纠缠到一起的裤子,四肢着地哭号着向胡伯爬了过来。胡伯看着小小那流浪狗般的狼狈模样,更难自抑,眼眶深红。小小嘶吼着嗓子大喊着:“嗷唔……不要……胡伯……不要……不要呀,求您了……胡伯……不要呀。”“稀里哗啦”的爬到胡伯身边,小胳膊抱着胡伯脖子,震耳欲聋的嚎叫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胡伯,我错了,求您了,不要这样,求您了。”边哭边提着胡伯脑袋想拎着他脖子把他拽起来,可极度的惊慌悲痛之下,小手根本没有力气,只能搂着胡伯不停地嚎叫着:“胡伯,求您了,起来,起来,我不疼,我不疼,我错了,我认打,我不骂人了,我再也不骂人,您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您了,求求您了。”小小不管不顾其他人的反应,只使着吃奶的力气,拉扯着胡伯,见胡伯依旧红着眼眶跪着不动。小小惨叫着转过身,冲着古大少“咣”“咣”的磕起头来,一声一个,落地铿锵,水泥地上都能感到阵阵颤动。小小使着最大的劲儿不停地磕着头,鼻涕眼泪口水滴撒的到处都是,喉咙像堵住一样,嘶哑不堪的吼叫着:“大少爷,我错了,我该死,我罪该万死,我真错了。我都错了,我认了,我什么都认了,您杀了我吧,求您了,杀了我吧。”一下一下的磕着头,那架势仿佛不死不休。贺焕和古楷刚从胡伯下跪的惊慌中缓过来,小小又啄木鸟般磕起了头,待他们反应过来时,地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血迹,古楷一把拦住小小,刚想训斥,结果被胡伯一下把小小拽走,古大少只觉得怀里一空,小小那刺破所有人耳膜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胡伯,我就是个野孩子,我偷钱、骗人、骗吃骗喝、害了好多好多人,我被活活打死一百次都不冤,你这样是干什么呀?你起来,你起来,我求求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胡伯呀。我错了,我听你话,我全都听你话。”小小无数次被毒打时都从未有过的悲伤和悔恨,让胡伯再次老泪纵横。
  贺焕深吸口气,看着小小越来越不像话,就想一把把她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