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津股巡览      更新:2021-02-17 12:36      字数:4911
  便在汉中碰头了。
  宋希濂飞抵汉中之前,先把他的司令部由巴东移到恩施,然后慌忙飞
  到重庆拜访了张群、钱大钧和杨森等人,并与胡宗南电话约定后,才到汉中
  的。
  胡宗南亲自跑到汉中机场,把宋希濂接到他的临时指挥部,设宴接风
  洗尘。当晚,两人进行彻夜长谈,从下午8 时开始,一直谈到深夜两点。
  他们先谈国民党20 年来如何腐败无能,然后又讨论第3 次世界大战会
  不会在短期内爆发。接着,又开始议论起了共产党。
  宋希濂表示,他在抗日期间,没有和八路军接触过;抗战结束后,自1946
  年至1948 年,他在新疆,对于共产党和解放军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他对
  这个十分敏感的问题,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涉及到实质性的问题时,却
  闭口不谈。也许,他对胡宗南尚存戒备之心。
  胡宗南则不然,对共产党有相当的研究。在国民党军队中,他对争权
  夺利的一套经验是十分丰富的。当他看到自己的漏船行将沉没时,也妄想卷
  起一阵狂风,颠翻别人的大船。但到底能否保住西北和西南,他也多少有点
  悲观。
  宋希濂的头脑比胡宗南要清醒一些,他估计解放军正规部队不少于400
  多万,再加上地方兵团及民兵组织,可能已达到1000 万。解放军既拥有如
  此强大的力量,必然要很快地向各地进军,统一全国。而蒋介石的军队,仅
  剩了100 多万,且散布在新疆、甘肃、陕南、四川、贵州、云南、湖南、鄂
  西、广东、广西以致于台湾等地。
  就数量和战斗力来说,无论在任何地区,都已不能进行决战。因而在
  大陆上,不论西北或西南,乃至于华南,都是保守不住的。只有台湾一地,
  由于地理条件关系,还可以暂时苟安。
  最后,两人又详细探讨了关于西南的前途问题。对于这个问题,谈的
  时间最多,也最精心。
  他们先扳着指头细算了一下其时在川、康、黔、贵、鄂西北及陕南地
  带的蒋军力量。这股力量虽说不算庞大,但也不可小视。
  在陕南、川北一带,归川陕甘边区绥靖公署主任胡宗南指挥的有李文
  兵团、裴昌会兵团、李振兵团,共12 个军;归川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孙震
  指挥的有孙元良兵团的两个军;归贵州绥靖公署主任谷正伦指挥的有何绍周
  兵团的两个军;归云南绥靖公署主任卢汉指挥的共4 个军;归川湘鄂边区绥
  靖公署主任宋希濂指挥的有钟彬兵团和陈克非兵民共6 个军零4 个师;由西
  南军政长官公署直接指挥的罗广文兵团有两个军;由郭汝瑰指挥的新编兵团
  有两个军;此外,加上刘文辉、邓锡侯、杨森等部队,总计西南蒋军兵力约
  50 万左右。
  然而,在这50 万军队中,属于胡宗南和宋希濂指挥的超过半数以上。
  因此,这两个人,就是蒋介石在西南的两张王牌。
  宋希濂一针见血地说:“虽说留在西南地区的兵力尚有50 万之多,但这
  些部队,许多都是新编成的,装备不全,尤其缺乏训练,战斗力脆弱,而且
  散布在这样广大的地区,除了公路之外,连一条铁路也没有,要想集结兵力
  在某一地区进行决战,是完全不可能的。”胡宗南哭丧着脸说:“共军在解决
  西北问题的同时,很可能向西南进军。我们目前绝没有力量和办法进行决战。
  为了不坐待覆没,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我这次专程来汉中,正是为
  了与胡兄共同探讨这一实质问题。”宋希濂压了压嗓门说,“目前对我们来
  说,上策就是保存实力,静待时机,以图再起。而要做到这点,又必须设法
  避免与共军决战。”两个人围绕这个十分头痛的问题,商谈了很久,最后才
  定出了如下的方案:为了保存实力,静待时机,必须设法避免部队被共军包
  围消灭。在共军尚未向西南采取大规模军事行动之前,应设法将主力转移到
  滇缅边区。第一步应先控制西康和川南,作为逐步向滇缅边区转移的基地。
  第二步候共军开始向西南进军时,应立即将主力转移至滇西之保山、腾冲、
  龙陵、芒市一带,以一部转至滇南之车里、佛海(即现在的西双版纳)一带。
  如将来再受共军压迫时,则以主力退入缅甸,以一部退至滇、缅、泰边境。
  为顾虑到缅甸政府可能采取拒绝入境及敌对行为,必须具有击破缅军
  的决心和力量。因此在转移时,必须尽最大努力,保存现有的重武器如战车
  及重炮、山炮等。
  根据这个决策,商定由胡宗南设法抽调约一个军的兵力,开驻川南的
  乐山、峨嵋、新津等县,准备进人西康;由宋希濂抽调一部分兵力,开往沪
  州,为将来主力由盐津、昭通、会泽等地开往滇西,作好准备。
  最后,胡宗南面露杀机地强调指出:“为使这个计划得以顺利实施,应
  先解决刘文辉,以控制西康,并以西昌作为第一个根据地。共产党是靠打游
  击出身的,我们将来占领滇缅边区也建立根据地打游击,以共匪之道,还治
  其身。”宋希濂深谋远虑地说:“总裁估计本月下旬可望过来重庆。到时可将
  此方案向他当面陈述,听候裁决。”果然,蒋介石于8 月24 日由台湾经广州
  飞到重庆。胡宗南和宋希濂相约来到重庆山洞陵园,向蒋介石面陈了他们在
  汉中商定的方案。
  不料,蒋介石面露不悦之色,阴沉沉地说:“怎么?仗还没有打,你们
  就打算要逃到缅甸去!”胡宗南和宋希濂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一句。
  沉默一阵,蒋介石缓和一下口气,说:“展望未来,两广势难保持,在
  华南丢掉之后,在大陆上必须保有西南地区,将来才能够与台湾及沿海屿屿
  相配合,进行反攻。”他瞥了一眼胡宗南和宋希濂,接着说:“如果按照你们
  的方案,把大陆完全放弃,则国民政府在国际上将完全丧失其地位。”听到
  这里,胡宗南和宋希濂都不禁捏着两把冷汗。
  蒋介石发觉这两个心腹干将十分紧张,便避开汉中方案的实质是逃跑
  这一焦点,分析利弊道:“西南地区形势险要,物资丰富,尤其是四川,人
  力物力很充足,必须保持这一地区。”停了一下,他又继续说:“刘文辉等人
  虽不可靠,但目前正值大敌当前,只要他们不在后方捣乱,应设法加以拉拢。”
  “总之,我不同意你们主动退到滇缅去的方案。”蒋介石最后生气地说,“你
  们要是害怕共产党打过来杀你们的头,那就趁早逃命去好啦!留下我一个在
  西南,打游击也要剿灭共匪,否则誓不为人!”胡宗南和宋希濂挨了一通臭
  骂,只好将他们商定了一夜的逃跑方案暂且搁下不谈。
  蒋介石一意经营西南,妄想保持一个偏安之局,继续负隅顽抗,作最
  后的垂死挣扎。
  但是,解放军已决定向西南进军了。作战方案是:杨勇兵团由湖南直
  趋贵州,然后插入川南;陈锡联兵团则向湘西进击,然后插入川东;周士第
  兵团由北向川西压迫。三路大军,目标直指四川。
  此时,兰州和银川已经兵临城下,决战在即了。
  20
  兰州告急!银川告急!国民党西北军事联防会议密谋对策,战局急转
  直下兰州告急!
  银川告急!
  西北战事不利的消息,接连传到广州,引起逃往广州的国民党政府的
  极度恐慌。
  蒋介石集团妄图保住西北与西南作为他们卷士重来的梦想,即将破灭。
  蒋介石委派国民党政府的行政院长阎锡山,急忙在广州召集西北军事
  联防会议。
  马步芳、马鸿逵、胡宗南等各方军事大员,纷纷聚到一起密谋策划。
  阎锡山坐在正中一个棕色皮沙发上,开场白就说:“受总裁委托——,
  今天,把各位请到广州来,开一个西北军事联防会议,总结西北战况,商讨
  今后对策。各位有何高见,请发表。”一听要总结西北战事,谁也弄不清蒋
  介石、阎锡山的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都生怕将战场失利的罪责加到自己
  头上,开刀问斩。
  马步芳、马鸿逵和胡宗南各自心怀鬼胎,七嘴八舌,吵闹不休,互相
  埋怨,互相指责,竭力推卸西北战场失利的责任。
  马步芳一开始就咄咄逼人,先发制人地指责胡宗南道:“平凉战役和三
  关口战役,失利的根本原因不在解放军兵力强大,谋略过人,而在于我们内
  部的不合作。有人不顾党国大局,躲避在一旁坐山观虎斗,这是有意保存实
  力!”在对付胡宗南上,马步芳和马鸿逵又可以临时统一起来。一马步芳说
  完,求援的目光落在马鸿逵的脸上,发出暗号,鼓动他帮腔。
  马鸿逵曾数次密令撤兵,在这种场合,既怕得罪了胡宗南,又怕惹了
  马步芳。
  于是,他打算来一个稀泥抹光墙,只要没人给他难堪,他就两面抹。
  胡宗南一听,这话是对着他来的,便沉着脸,鼻子冷冷地哼出两声,
  用右手中指敲击着茶几,厉声冷语道:“要追究西北战场失利的责任吗?我
  很赞同马老兄的看法!有人就是一贯不顾党国的利益,历来就只顾保存实力,
  扩张地盘,做了几十年西北土皇帝的梦啦!我军与共军在陕北苦战1 年多,
  伤亡惨重,青海和宁夏共有精锐骑兵号称20 余万,为何不伸出救援之手,
  一举解决陕北战场的军事问题呢?远的不说,且说眼前的战事吧!
  扶眉战役,我军被共军包抄合围,有人将精锐骑兵不投入救援战斗,
  看着我数万人马被共军吃掉,却暗中令骑兵西撤。。哼!这不是有意保存实
  力,破坏协同作战,损害党国最高利益吗?啊!”马鸿逵听到这里,坐不住
  了。他发现胡宗南那两道冷冰冰的目光直射到自己的脸上,似乎有股冷风顺
  着脊骨倒灌下来,脸色立时阴沉下来,干咳两声说:“胡兄言过其实了吧!”
  马步芳眼睛一瞪,“啪”地拍了一下茶儿,真想大吼一通,排泄一下胸中的
  闷气。
  胡宗南哪里肯吃他这一套?他雷霆大发,拍案而起。一只茶杯滚落下
  去,茶水洒在地毯上。他视而不见地吼道:“放屁!”马步芳气得脸色铁青,
  挺身而起,指头戳着胡宗南,尖着嗓门喝问:“你想干什么?”马鸿逵原本
  想耍滑头,这阵儿见火已烧到了自己屁股底下,也指着胡宗南道:“胡老弟!
  别唬人,这里没有尿裤裆的娃娃!奶奶的!”胡宗南气得脸上青筋暴起好几
  根,嘴里飞溅着唾沫星子,逼问着:“姓马的!你,你敢骂人!”阎锡山摆了
  摆手,摸了摸头,哈哈一笑,调解道:“算啦,算啦!过去了的事情,谁也
  别提它啦!眼下,咱们要精诚团结,共赴国难,常言道,和为贵,和为贵嘛!
  啊!哈哈哈哈!”马步芳看了一眼阎锡山,只好忍住火,坐下来。
  马鸿逵鼻孔哼了几下,压根儿就坐着没动弹。
  阎锡山笑着解劝道:“都什么时候啦,你们还尿不到一个壶里,那还打
  什么仗?”听了这句话,胡宗南气咻咻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呼哧呼哧地喘
  着粗气。
  阎锡山又摸了摸脑袋,挨个瞅了瞅马步芳、马鸿逵和胡宗南,笑了笑,
  继续为马步芳和马鸿逵打气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西北战场上,我军虽然
  吃了几个败仗,但是,总的来说,局势还是乐观的嘛!共军要想拿下西北,
  如同老鼠咬秤砣,没那么容易啊!”马步芳、马鸿逵和胡宗南,直到这时,
  脸上才爬上几丝笑意。
  马鸿逵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马步芳似乎受了感染,也喝了一口茶。
  胡宗南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在茶几上扑了一下空,脸上的肌肉痉挛似
  地跳动着。
  阎锡山对着门外喊道:“上茶!”勤务兵怯生生地端进一杯茶,献在胡宗
  南面前的茶几上。他蹲在地上,小心地拣着茶杯的碎片。
  胡宗南瞪了一眼勤务兵,呷了一大口茶,呸地一声,吐出一片茶叶,
  正好贴在勤务兵的脸上。
  会场里一直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阎锡山感到很得意。他扯
  着野嗓门分析了一通时局和战况,然后说:“总而言之,兰州有坚固工事和
  天险黄河为依托,我军兵力集中,弹药充足,而共军经过长途跋涉,人困马
  乏,弹药空虚,后方供应困难。因此,在兰州决战,我军可以以逸待劳。知
  己知彼,全歼彭德怀主力于兰州外围将指日可待!”阎锡山这番高谈阔论,
  竟说得各位长官心花怒放。
  马步芳、马鸿逵、胡宗南等人,听后立时眉飞色舞,一个个跃跃欲试,
  都想把在战场输掉的“棋子”捞回来。
  马步芳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握成拳,轻轻地捶着茶几,说:“解放军欠
  了我一笔血债,这次得清算了啦!”马鸿逵手里摆弄着茶杯,说:“是呀!得
  给他们点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