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1-12-04 15:42      字数:4919
  听了基泰出人意料的提议,英灿多少有些惊讶。
  “为什么不开你的车?”
  “今天开红色的车有些不方便。”
  面对英灿的刨根问底,基泰失去了耐心,无精打采地回答。
  “一大早就要参加葬礼吗?”
  英灿奚落着他,无奈之下还是把钥匙递给了基泰。
  “今天我来不了公司了。”
  基泰匆匆忙忙地开走了英灿的车。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医院的灵堂。他看见阳顺正身穿素装站在大门口,失魂落魄的样子。基泰从车里走下来。这时,宝贝和露比也从里面出来了,站在阳顺身边。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们。
  “阳顺啊,你还没联系上你的爸爸和妈妈吗?”
  阳顺凄凉地点了点头。露比看阳顺可怜,拍了拍她的肩膀。
  “阳顺啊,打起精神来!”
  露比说话的时候,宝贝轻轻地拍了一下露比的头,说:
  “我不是让你管阳顺叫姐姐吗?我休学两年,她的户口上写晚了两年,你才休学一年,你要搞清楚。”
  “是,姐姐。阳顺姐姐,对不起。”
  “谢谢,多亏了你们,奶奶的葬礼办得非常顺利。”
  阳顺露出凄惨的微笑。基泰远远地注视着阳顺的笑容,他感到心痛,明明是为了帮助她才特意开车过来,可是他又不敢痛痛快快地站出来。正在这时,锡久从车里走了出来。
  “阳顺啊,你奶奶的灵车已经出发了。我们也赶快走吧。”
  锡久话音未落,阳顺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阳顺啊,你总是这样哭的话,奶奶的心也会不安的。”
  他们坐上锡久的车离开了。基泰独自留在灵堂门前,感到无限的失落和愤怒。自己故意换了辆车,却没派上用场,他觉得很遗憾,于是用脚猛踢无辜的车轮。傻瓜,笨蛋,废物!
  吴专务和俊泰并肩走在走廊上,鬼鬼祟祟地交谈着什么隐秘的事情。
  “关于彻底打垮基泰的新产品,准备工作进行得顺利吗?”
  “是的,父亲,计划书已经写好了。现在就等着付诸实践了。”
  俊泰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理直气壮地回答。
  “那好,还有一点,为了把公司彻底变成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还需要‘皇后制造法’。”
  “‘皇后制造法’在基泰大哥和文社长手里各持一份,公司里的保安设施太完善,偷不出来。”
  “哪怕只有其中一卷落在我们手里,我们的处境也会更有利。文社长今天要在鳌山工厂开始‘皇后’的前半期工程,你知道吗?”
  “那么,文社长一定带着‘皇后制造法’的前半期文件去鳌山吧?”
  俊泰做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吴专务点了点头。
  “明天这个文件大概会落入父亲手中了。”
  “不要出任何差错。”
  俊泰好像想起了什么,于是哈哈大笑。吴专务也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头走了。
  阳顺处理完奶奶的后事,终于回到了家门前。宝贝、露比和锡久都跟着她下了车。阳顺的脸色苍白得很,她向锡久道谢。
  “谢谢您帮了我这么多忙,大叔。”
  这时候,宝贝插在两人中间。
  “喂,喂,你怎么管我哥哥叫大叔呢?怎么会是大叔呢?就叫哥哥吧。”
  锡久笑了笑,他打断了宝贝的话。
  “你一定是累坏了,先回去休息吧。三四天都没睡觉了。回到家里,闭上眼睛就睡吧!”
  “是的,我知道了,大叔。”
  “啊哈,还叫大叔?你总是大叔大叔地叫,我都觉得我哥哥老了。来,叫一声哥哥。”
  宝贝步步紧逼。
  “是的,哥哥。”
  阳顺很不自然地附和着宝贝叫了声哥哥。
  “快回去吧。”
  锡久微笑着催促阳顺。
  “好,真的谢谢您。宝贝,露比,也谢谢你们。我会报答你们的。”
  “我知道了,赶快回去吧。”
  宝贝模仿着阳顺的语气催促道。
  阳顺推开房门,正要进去。突然,有一个书包和行李包滚落到她的脚下。阳顺大吃一惊,抬头看去,原来娜姬正阴沉着脸站在她面前。
  “不用脱鞋了,你赶快离开我们家!”
  娜姬看到阳顺,立刻就冲她大声嚷嚷。事情来得太突然,阳顺瞪着眼睛,盯着娜姬看了一会儿。娜姬又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让你卷铺盖滚蛋!”
  阳顺觉得娜姬实在不可理喻,只是对她怒目而视。好,我也讨厌这个害死我奶奶的家,而且讨厌见到你这副嘴脸,我看见你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但是,我自己会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你看什么看?我让你滚。你不记得你对我做过什么吗?什么,杀人凶手?你对我胡说八道,还想在我们家继续呆下去吗?”
  娜姬气得差点儿跳起来,阳顺默默地捡起扔在地上的东西,走了进去。她毫不反抗,娜姬突然感到有些不安。于是她又从阳顺手中抢过那些东西,拦住阳顺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滚,我让你滚!”
  “我奶奶也是这么被你赶出去才死的吗?”
  阳顺一把拉过书包,恶狠狠地盯着娜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娜姬气得浑身发抖,呆呆地注视着阳顺。只有阳顺离开,娜姬才能活下去。只要阳顺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她就永远无法从撞死阳顺奶奶的噩梦中解脱。说不定这个噩梦将会伴她一生,让她这辈子都蒙上罪恶的阴影。娜姬满怀恐惧。
  阳顺换好了衣服,从书包里取出诗诺尔公司征集美术作品的海报。突然,娜姬猛地推门闯了进来,把一沓支票扔到阳顺面前。阳顺漫不经心地扫视一眼,原来是九张百万元的支票。阳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充满疑惑地盯着娜姬,仿佛要将她看穿。
  “听说你是为了九百万块钱才来我家做保姆的?这是九张百万面额的支票,你拿着,赶快在我面前消失。只要想想以后不用再见到你,九百万块钱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惜。”
  阳顺默默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支票。
  “很好,赶快拿上支票走吧。”
  阳顺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怎么做事如此幼稚如此低俗不堪呢,这让阳顺百思不得其解。阳顺做出嘲笑的表情,把支票递给娜姬,然后平静地说:
  “我也想快点儿离开这个家。但是,我不能收你的钱,我会用我自己挣的钱,干干净净地还债,然后再离开这儿。”
  阳顺的话刺激着娜姬的自尊心,她劈头盖脸地夺过支票。
  “你打算用什么手段赚钱离开?”
  娜姬冷嘲热讽。这时,她突然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海报。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道你还梦想在美术作品大赛中获奖,然后用奖金还债吗?”
  娜姬夺过海报,放在手里,摇晃着追问阳顺。
  “是的,如果你得了第一名,还完债离开我们家,这当然最好。可是,万一你得不到第一名呢?”
  阳顺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娜姬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
  “阳顺啊,你还是认清楚自己吧,这不是我说的话,这是苏格拉底说的。什么?车阳顺要参加美术大赛?哈哈哈!”
  阳顺毫不示弱,理直气壮地说道:
  “我一定能拿第一名!”
  “如果还是拿不到呢?那不就得继续留在我们家吗?这样吧,我也要参加比赛,如果我得到第一名,你马上就从我们家消失!”
  “很好,就这样吧。”
  阳顺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娜姬的提议。
  “你先把二楼我的工作室收拾收拾,过会儿我要到那里画画。好好准备一下,我一回来就直接开始工作。”
  阳顺正在擦客厅的地板,准备外出的娜姬连珠炮似的吐出了这番话。但是阳顺没有理会她,继续做她自己的事情。
  “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我知道了,做完不就行了吗?”
  “简单地说声‘是’,就可以了。”
  娜姬嘟嘟哝哝,昂着头出去了。
  “啧啧啧,这副臭脾气。阳顺呢,我来收拾,你回房间休息去吧。”
  娜姬刚出去,安城大婶就冲着大门口翻了个白眼。
  “没关系,我来收拾。”
  阳顺坚强地说着,然后向二楼走去。
  基泰对早晨扔掉的那条金鱼耿耿于怀,回家的路上又买了条新的。
  “一、二、三……九条,又组成一支棒球队了。”
  等了半天,阳顺还是不来。无奈之下,基泰往文社长家打了个电话。安城大婶接起电话,基泰假装找娜姬。
  “少爷,娜姬刚刚出去了,等她回来,我告诉她给您回电话吧?”
  “是吗?那阳顺回去了吗?”
  “哎哟,是的,回来是回来了,娜姬让她干活,她现在正收拾房间呢。”
  蓦地,基泰怒气冲天。人家刚刚为奶奶办完葬礼,马上就安排人家干活,怎么可以这样呢,基泰突然感觉娜姬这丫头根本就不是人。
  “什么?现在正在干活?”
  “是的,是这样的。哎呀,现在她的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呢。”
  “他们家的事情不是有大婶做吗?我这里有很多活要做,现在让她马上到我这边来。”
  基泰情不自禁地发了通火,然后挂断了电话。如果再让阳顺继续呆在文社长家,恐怕她会痛苦而死。
  安城大婶不知道基泰的心思,放下电话,就发起了牢骚:
  “这对家伙都是一个样……”
  阳顺听说了安城大婶的转告,立刻出去取回了基泰家的全家福镜框,夹在腋下,又去买了图画纸、广告画颜料、调色板等图画工具,然后就去了基泰家。万万没想到父亲万福和母亲严智,竟会突然出现在胡同里。
  阳顺差点儿没背过气去。父亲两条腿上都打了石膏,坐在轮椅上,脖子上也打了石膏,鼻梁上还贴了膏药,那副狼狈模样真是惨不忍睹,太值得一瞧了!这造型实在太独特了。难道是又在哪儿惹了麻烦,怎么会像魔鬼似的从天而降呢?严智推着万福的轮椅向阳顺走来。万福满脸卑屈的表情,轻轻地叫了声“阳顺”,母亲也跟着叫她的名字。
  “妈妈,爸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万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是上次打碎你们主人家镜框的钱。”
  这时,万福发现了阳顺手里的镜框。
  “你镶上玻璃了?那就不需要这钱了。”
  万福不知廉耻地嘿嘿笑了,接着就把钱放回了口袋。
  “谁说需要钱了,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阳顺啊,你怎么了?你爸爸为了挣这点儿钱,把腿都赔上了,他好痛苦啊!”
  严智替万福开脱,万福立刻就要死要活地呻吟起来。诈骗、恐吓,他们做尽了天下的坏事,可是不但不悔恨,反而还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说起来振振有辞,厚颜无耻,这种人真是少见!
  “可是你竟然冲他发火,你爸爸该有多失望啊。”
  阳顺打断了严智的话,大声说道:
  “我奶奶去世了。”
  突然间,阳顺的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流。
  “我奶奶被车撞死了。”
  坐在轮椅上的万福好像被什么弹了起来,猛然起身走到阳顺面前,拉住了女儿的手腕。
  “你说我妈死了,这是什么意思?”
  阳顺看见父亲安然无恙地站了起来,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现在你们连亲生女儿也骗?”
  阳顺的愤怒终于爆发了。这时,万福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呼唤“妈呀”,一边捶打地面放声痛哭。严智叫了声“亲爱的”,也跟着放声痛哭。
  “今天刚办完奶奶的葬礼,你知道我找你们找得多辛苦吗?”
  阳顺心里又感到阵阵辛酸,说话也哽咽了。
  “我真该死啊,哎呀,我这个不孝之子,那我妈的尸体埋到哪儿了?阳顺啊。”
  “埋什么埋,什么也没有……火葬后把骨灰撒到老家后面的小山上了。”
  “我妈到死也离不开老家的小山啊……”
  万福大发感慨,脸被泪水弄得乱七八糟。过了一会儿,哭够了,万福站了起来,把轮椅搁在一边,叫了声“妈”,就迈出他那打了石膏的腿,大步跑开了。严智也紧随其后。看着这个场面,阳顺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虽然她平时也总是为父母感到羞耻,然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厌恶和痛恨他们。
  阳顺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然后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