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2-17 12:33      字数:4762
  它们钻进一条挑高、但非常狭窄的地道。兵蚁在前面引导,施放注意的气息,请大家注意天花板上的动静。的确,天花板上黏满了血红带黑斑的臭虫,这些专找麻烦的讨厌鬼!
  身长3颅(约9毫米)臭虫背上的图案,仿佛是愤怒的眼神,一般而言。它们以死虫的湿润腐肉为生,但有时候,也吃活的昆虫。一只可恶的讨厌鬼立刻朝它们俯冲而下。还来不及着地,103683号已经将腹部调节至胸廓下方发射蚁酸了,当可怜的讨厌鬼落地时,早已化成一堆温热的肉酱。它们如秋风扫落叶般地吃完食物,并快速离开现场,免得另一只怪物又展开攻势。
  第三章 智慧
  正确地说,实验是从1958年1月间开始的。
  第一个主题:智慧。蚂蚁有智慧吗?为求解答,我找来一只落单的褐蚁,中等身材且具有生殖力。它面对如下的难题——一个洞穴的底端放一块变硬的蜂蜜,洞口用树枝枝丫封住,不算太重却很长且稳固地架住。正常的情况下,蚂蚁会将洞口弄大钻进去。但是,洞穴的四周是由硬塑胶巩固支撑,因此无法穿透。
  第一天:蚂蚁断断续续地拉着枝丫,拉高一点点,但不久就放掉,然后再拉高。
  第二天:蚂蚁做着相同的事。它同时尝试咬坏底座部分的枝丫,没有结果。
  第三天:同上。昆虫仿佛迷失在谬误的逻辑推理中,但仍旧固执地努力,因为它还想不出另一套办法。这可能是不具智慧的明证。
  第四天:同上。
  第五天:同上。
  第六天:早晨起床,我看见从洞里拔出来的枝丫。一定是在夜里发生的。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对知识百科全书》
  接下来的地道多半有障碍。头上的泥土干冷,由白色的葡萄状须根固定,但土块仍不时崩落,大伙称为“宅内冰雹”。唯一的防御方法只有提高警觉,以及万一闻到任何土块时,马上跳到一旁。
  3只蚂蚁朝前行,腹部贴地,触角平躺背后,大步开走。103683号看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十分清楚它要带领伙伴们前往的方向。
  泥土再度变得湿润,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在此间游移。生命的味道。生物的味道。
  327号雄蚁驻足不前。它不太放心。它觉得有一面墙好像偷偷地动了一下。它往可疑的地方靠近,墙面再次颤抖,仿佛露出一个口来。雄蚁后退。这东西太小,不会是土拨鼠。洞口化成螺旋状,中央出现隆起物,直射出来往雄蚁跳。
  雄蚁放出惨叫气息,蚯蚓!雄蚁一口将它咬成两截。但它们四周的墙壁,陆续冒出身子扭曲的蠕虫。很快地蚯蚓聚集,简直像是在鸟的肠子里。一只蚯蚓胆大妄为地圈住雌蚁的胸膛。雌蚁大颚上下咬合,将它裁成数段,每一段还不停地卷曲着。其它的蠕虫也相继行动,环绕它们的脚和头。触角与蚯蚓接触是蚂蚁最不能忍受的事。3个伙伴齐心协力挣开枷锁,并朝这些毫无防卫能力的蠕虫发射蚁酸,最后地上仍躺满了不时颤动着的凹凹凸凸赭红色尸体,仿佛还想挑战似的。
  它们狂奔而去,当它们恢复神智,103683号指出另一条要穿越的新通道。愈往里走味道愈坏。它们也慢慢习惯,兵蚁标出一面墙,解释要在这里挖掘。
  “这里是旧的卫生堆肥间,聚会的地点就在这隔壁。我们在这里聚会,没有人会来打搅。”
  它们穿墙钻孔。墙的另一边是一座大型的房间,弥漫着粪便的味道。
  30位加入联盟的兵蚁的确在那里等待,但若要商讨要事的话,必须先具有拼图游戏的基础知识,因为它们全都遭肢解分尸,头和胸膛相隔好一段距离………
  惊慌失措的它们检查死亡之境。谁能在这个地方,就在贝洛岗的脚底,将它们一举杀害?
  327号发出信息,“一定是从地底钻出来的东西。”
  “我不这么认为。”56号雌蚁反驳道,同时它建议雄蚁挖挖地面看看。雄蚁伸出大颚重敲。疼痛。底下是岩石。
  103683号补充说道:“巨大的花岗岩,这是城邦的底座,坚硬的地板。并且非常厚实,非常大。我们尚未发现它的边缘。”
  总之,甚至可能是世界的终点。此时有般怪味作祟,某种东西刚踏入这个房间,一种它们立即会产生好感的生物。不,不是同族的姊妹。原来是一只鞘翅目蚜虫。当56号雌蚁还是只幼虫时,就听城邦之母谈论过这种虫:
  没有任何感觉可以比得上吸取鞘翅目蚜虫蜜汁后的那种通体舒畅。我尝过一次。所有肉体欲望结合的果实,它们的分泌物能弭平所有凶狠的意愿。
  吸吮这种物质后,无疑地,痛楚、恐惧、智慧一律中断。如果蚂蚁能逃开那甜美毒汁供应者的魔掌,它们也必然义无反顾地离开城邦,寻寻觅觅只为再次尝鲜。它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地寻找,直到精疲力竭。然后它们果真找不到鞘翅目昆虫,往往就附身一株杂草上等死,慢慢地让身体内千百种不得满足的欲望折磨而死。
  有一天,56号雌蚁发问,为何要纵容这样的惨祸在域邦中上演,而白蚁和蜜蜂它们就会毫不留情地予以消灭。城邦之母告诉它,面对一个问题总有两种解决方法:禁止问题靠近,或是让问题自然发生。后者一定较差。鞘翅目蚜虫的分泌物掺入其它物质是疗效卓著的药品。
  327号带头前进,禁不住鞘翅目蚜虫甜美气味的诱惑,327号舔着它腹部的须毛、须毛上滴出会产生幻觉的液体,令人大惑不解的事——毒汁制造者的腹部加上两根须毛,整体看起来,活脱是带着两只触角的蚂蚁头翻版!
  56号雌蚁也飞奔而去,但它没有时间享受大餐,一股蚁酸呼啸而至。103683号也脱离迷惑状态马上发射。鞘翅目蚜虫痛苦地卷曲着。
  103683号简明地发表见解:
  “在这么深的地底,见到这种生物是件反常的事。尤其是鞘翅目蚜虫不会挖洞。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好阻挡我们进一步追查!这附近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另外两位同伴,羞愧的,不得不佩服同伴的真知灼见。它们找了好一阵子,它们搬开石砾,仔细闻遍每个小角落。
  线索很少。然而它们终于辨识出一股霉臭味,杀手的岩石味道。不容易侦测到,只有两三个分子而已。味道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小岩石的后面。
  它们推开岩石,又是一条秘道。只是,它既不是在木头中,也不是在泥土中挖出来的,而是直接在花岗岩中钻洞!还没有任何蚂蚁的大颚能咬穿这种石材。
  通道非常宽阔,但它们还是小心翼翼地探身下去。短暂的行脚后,它们到达一间满是食物的房间。面粉、蜜汁、谷类、各式肉品……每种的数量都大得惊人,足以养活整个城邦,并度过5个冬眠期!所有的一切都散发出与追杀它们的兵蚁一样的岩石味道。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暗藏一间堆满食物的仓库?更奇怪的是,还有一只鞘翅目蚜虫挡住出入口!
  族群中从来没有任何触角传递过这个消息。它们开怀大吃一顿,然后集合触角整理头绪。整个事件越演越不明。歼灭首批探险队的秘密武器,带特殊气味四处追杀它们的兵蚁,鞘翅目蚜虫,城邦底部的食物暗藏点……这些都在显示出,并非仅仅是侏儒蚁收买一批外籍间谍那么单纯。料不到这些间谍的组织如此严密!
  327号和伙伴们并不想再深入思考下去。地底深处回荡着沉沉的振动声。碰碰、碰碰、碰碰……上头的工蚁正用腹部敲击着地面。事态严重,城邦进入第二级警戒状态。它们不能无视这项召唤,步伐自动转向。它们的身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驱动着,早已先行出发与族群共存亡。
  远远跟着它们的小跛子松了口气。呼!它们什么都没发现。
  尼古拉鉴于母亲以及父亲都没有从地窖回来,他下定决心报警。
  一个饥肠辘辘、双眼红肿的小男孩跑到警察局说明“他的父母消失在地窖里”,而且很可能被老鼠或蚂蚁给吞噬了。
  两位惊讶不已的警员,亦步亦趋地陪他回到西巴里特街3号的地窖。
  第四章 智慧
  实验再度展开,这一次有摄影机全程拍摄。实验的主题为,相同种属的蚂蚁以及相同的洞穴。
  第一天:蚂蚁一直拉、推、咬着枝丫,没有任何结果。
  第二天:同上。
  第三天:好极了!它找到某种方法,它稍微打开枝丫,然后用肚子顶住空隙并用力涨大肚子。之后它往下寻找新的着力点再重复刚才的步骤。就这样,慢慢地,断断续续地,从枝丫底下爬出来。
  原来如此。
  ——埃德蒙·威尔斯
  《相对且绝时知识百料全书》
  警报发放乃肇因于一项极不寻常的事件。地处最西陲的拉舒拉岗遭到侏儒蚁的军队攻击。它们终于决定再兴烽火。战争已无法避免了。一些生还者,冲出施嘉甫岗设下的包围,讲述着难以置信的事情经过。
  根据它们的描绘,事情是这样的——17℃——时间,一根长长的洋槐树干,往拉舒拉岗的主要入口逼近。一截居然会动的树干。树干冲撞一次,以旋转的方式破坏洞口!哨兵出城攻击这块木头,非但没有发现来者是谁,连它们也被如数消灭了。后来,所有居民都躲在洞里,祈祷树干停止破坏。可是一直不停。树干穿透圆形屋顶,好像揉碎颗玫瑰花苞般,然后深入地道探索。军队全力反扑却徒劳无功。蚁酸对这截植物性破坏者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拉舒拉岗居民极度恐慌。终于平静了。
  历时2℃——时间的破坏。接着,侏儒蚁军团大踏步而来。开膛破肚的子城邦根本抵挡不住侏儒蚁的第一波攻势。伤亡数累计10万以上,死里逃生的生还者全部撤往松树树墩,誓死抵抗敌军的包围。然而也撑不了多久,一则它们存粮匮乏,另外敌军已经逼近树墩的中枢,也就是皇城的所在地、
  拉舒拉岗是联邦的一员,贝洛岗以及邻近友邦都有义务派兵支援。甚至在触角接收完这所有的悲剧前,战斗准备的命令就已下达。谁还管什么休养生息和城邦整修?春幸第一场战争已经开打了。
  当327号雄蚁、56号雌蚁以及103683号兵蚁,用最快的速度往上爬时,它们的四周早已忙成一团。
  保育员将蚁卵和幼蚁移送至地下第43层,蚜虫蜜露的采收者,忙着把绿色的家畜赶到城邦的最里端。农夫蚁则准备足够的研磨食物充当军粮。在属于兵蚁阶层的地区,炮兵的腹部灌满蚁酸。肉搏战将士磨利大颚。外籍佣兵分组成精简的进攻部队。有生殖力的蚂蚁关在自己的区域内,足不出户。
  天气太冷,无法马上出发。明天第一道曙光升起,战事将全面沸腾。圆顶上的气温调节孔关闭、贝洛岗缩紧它身上的毛孔,收回爪子,咬紧牙关,蓄势待发。
  两名警员中较胖的那个揽住男孩的肩。
  “你十分确定?他们人在里面?”
  孩子一脸倦容和厌烦,无言地甩开他的手。
  加蓝警员欠身望向阶梯,大叫一声“喂!”既大声复可笑。只有回音应和。
  “看来非常深,我们不能贸然地下去,要带些装备。”
  毕善组长举起一只肥胖多肉的手指放在嘴上,神情肃穆。
  “当然……”
  “我去唤消防队来。”加蓝警员说。
  “好,趁这个时候,我来问问这个小孩。”
  组长指着被烧坏的门锁:“这是你妈妈弄的?”
  “是。”
  “哇哇!你妈妈的身手真矫健。我认识的女人里,很少人懂得用焊枪冲破重重枷锁……而且没一个会疏通水槽……”
  尼古拉没有心情开玩笑:“她想去找爸爸。”
  “是的,对不起……他们在底下多久了?”
  “两天。”
  毕善搔搔鼻子。
  “你爸爸为什么要下去,你知道吗?”
  “起先是为了找狗狗,后来我不知道他买了一大堆的金属板带下去,还买了成堆关于蚂蚁的书。”
  “蚂蚁?当然,当然。”
  毕善组氏显然摸不着边际,只好频频点头并喃喃地说了几次“当然”。
  事情看来并不单纯。他感觉不出症结在哪里?这不是他首次接手这种“特殊”案件。甚至可以说,一有难缠的案件,一定会落在他头上,事实上,因为他具有一项重要的优点——他让那些疯子觉得,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听他诉说,能够了解他的人。
  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还是个小男孩时,班上同学就常找他告白,发泄他们所做的疯狂举动。那时他凝神倾听,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