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1-02-17 12:32      字数:4764
  但它连一开始叙述时所带有的真实口吻都失去了,温度信差像没事人般地走开。
  327号仍不气馁,它循着地道跑,沿途放送警戒气息。有时候,一些兵蚁会停下脚步,驻足聆听;有的还与它交换意见。可是它那毁灭性新武器的故事实在太离奇了,毫无真实感。没有任伺团队能够处理,也没任何军队成立任务小组负责。它走着走着,彻底绝望,
  当它走到地下第4层,一条蚁迹罕见的地道里,它身后出现声响,有人跟踪它。327号雄蚁转身用红外线单眼探查地道,眼底尽是红点和黑点,没人。奇怪,一定出了什么差错。身后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嗤……嘶……是个断了两只脚的跛子,正往它的方向靠近。为了确定有人跟踪,它行经每个交叉口时都古故意改道,然后暂停一会儿。声音中止。一旦再度提脚前行,嗤……嘶……声音再现。毫无疑问地,有人跟踪它。它突然转身,看见那人急忙闪躲。真是奇怪,族群成员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地跟踪它呢?这里的同伴都开诚布公地相处,绝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那闪躲的“身影”依然穷追不舍,但永远保持一段距离,藏头藏尾的。嗤……嘶……该如何应付呢?记得幼蚁时,保育员教导它必须正面挑战危险。
  327号雄蚁于是停下脚步,假装梳洗,那身影在不远的地方,几乎可以闻到它的存在。一岁的小兵蚁,它发出的味道有些不同,掩盖了通常惯用的身份确认气息。这味道不太释易分辨,好像岩石的味道。
  小兵蚁不再东躲西藏。嗤……嘶……
  雄蚁用红外线单眼清楚地看见它了。它的确少了两只脚,身上散发的岩石气味更浓。
  雄蚁发射信息:谁在那里?
  没有回答。
  为什么跟踪我?
  没有回答。
  干脆忘了这档小意外,继续赶路。然而,雄蚁随即探测到,另一抹身影迎面而来,是一只壮硕的兵蚁。走道相当狭窄,雄蚁无法与它交叉通过,该退回原路吗?如此一来就得碰上那只跛子;事实上,那跛子正快步冲向它。它进退不得。现在雄蚁感觉到——它们俩都是兵蚁,身上都散发着岩石的味道。壮的那只正张开它长长的利笑。这是个陷阱!
  简直难以置信,同一城邦的蚂蚁竟想置同胞于死地!难道是免疫系统出了毛病?它们辨认不出它的身份味道?它们把它当成生人?不可思议,好像自己的胃坚决要刺杀自己的小肠……327号雄蚁提高讯息的发射能量——
  “我和你们属于同一族群,找们是同一组织的成员。”
  这些兵蚁还年轻,很可能搞错了。然而,这次发射的信息丝毫没有冷却它们的敌对态度。
  小跛子跳到它的背上,紧抓住它的翅膀,此时大个子张大上颚咬住它的头,兵蚁们密密地捆绑住它,将它拖往垃圾场的方向。
  327号雄蚁不断地挣扎。连负责性事交谈的环节,都释放各种这些不具生殖能力的兵蚁无法理解的情绪分子。它已从不解转成恐慌。
  为了不受这些“抽象”概念的污染,小跛子死命地粘附在雄蚁的中胸骨盾甲上,拼命用上颚磨蹭它的触角,防止它散发任何费尔蒙。尤其是确认身份的味道分子。不过,它们带它强行前往的地方,身份气味是派不上用场的……
  这悲惨3人行,气喘咻咻地朝人烟罕至的地道前进。小跛子有条不紊地持续清除费尔蒙的工作,仿佛不愿雄蚁头上还残留任何讯息。雄蚁不再挣扎,顺从地,它决定慢慢停止自己的心跳,它决定自杀。
  “为什么暴力充斥,怨气冲天?我的兄弟们?我们只是单一的个体,但我们都是大地与上帝的子女。停止无渭的争吵吧!22世纪将是精神层次的世纪,但也许不是,抛弃来自骄傲自大、表里不一的宿怨吧!
  “个人主义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一位需要救济的弟兄,你竟忍心眼睁睁看他饿死。你不配成为我们地球村的家庭成员,迷失的人向你祈求帮助和支援,而你竟关上门。你不是我们的伙伴。
  “我认识你,绻藏在丝绸下的良知!你们只想自己享乐,只为个人荣耀。你要幸福,是的,只有你个人或亲朋好友能享有的幸福。
  “我认识你们,我告诉你们。
  “你!你!还有你!不要对着电视荧幕微笑,我讲的是严肃的事。我要对你们讲述人类的未来,无意义的生活不能再持续下去了,我们浪费并毁坏着所有的一切。森林被轧压制成抛弃型面纸,所有东西都变成抛弃型——免洗餐具、原子笔、衣服、照相机、汽车。
  “你们还没察觉到吗?连你们都成了可抛式物件。丢下肤浅的生活方式,就是今天,免得明日被迫放弃!
  “加入我们,我们的信徒跤营。我们都是上帝的兵听,我的兄弟们!”
  播报员的影像出现。“以上布道节目由主张45天基督复活论教派的麦当劳神父主讲,本节目并由冷冻食品公司和香甜乳品企业共同赞助提供。现在将为您播放连续剧《外星人,引以为傲的外星人》,在这之前,先播一段广告。”
  露西无法像尼古拉一样,借由看电视平静脑海中澎湃的思绪。乔纳森下去8小时了,没有任何的消息!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下去。
  拿起电话筒,拨下紧急求救的号码。
  “喂,警察局吗?”
  “我跟你说过不要打电话。”
  厨房传来微弱平淡的声音。
  “爸爸!爸爸!”
  露西挂上电话,对方传来:“喂喂,请说话,告诉我们地址,”
  喀啦!
  “没错,是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叫你们安静地等我回来吗?”
  不用担心?开什么玩笑?
  乔纳森手上抱着聒喳喳的遗体,鲜血淋漓,血肉模糊;而人也挂了彩,不过并没有受到惊吓,也没有精疲力竭的样子。相反地,乔纳森似乎相当高兴,嘴角挂着笑容。不,不是的。该怎么说呢?他仿佛衰老许多,又像生了场大病。眼神炙热,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还微微喘着气。
  看见心爱的狗尸骨不全,尼古拉不禁嚎啕大哭。可怜的卷毛狗像被剃刀割碎般,他们把狗放在摊开的报纸上,尼古拉因为失去伙伴而不停地哭泣,一切都结束了。
  当他喊“猫”这个字时,再也看不到狗狗拼命往墙上跳的模样了。狗狗兴奋地跳跃开门的画面也不会再有;再也没有机会从那头高大的同性恋德国牧羊犬的纠缠中,拯救聒喳喳了。聒喳喳已经不在了。
  “明天我们把它带到拉雪H爱犬墓园,”乔纳森安慰道,“花4500法郎买座坟给它。你知道,墓碑上可以镶嵌相片的那种。”
  “噬,好的,好的!”尼占拉在两声抽泣间说道,“它至少该有这些。”
  露西还没回过神来,她不知该从何问起,为什么待了这么久,狗狗发生了什么事?他呢,又遭遇了什么?他想吃点东西吗?他想过家里的人有多着急吗?
  “下面到底有什么?”她淡淡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可是你知道你回来的样子有多吓人吗?而且狗狗……好像掉进电动碎肉机里。它到底怎么了?”
  “公证人说得对,下面都是老鼠,聒喳喳是给愤怒的老鼠咬死的。”
  “那你呢?”
  “我的身材高大得多,它们怕我。”
  “真荒唐!在下面待了8小时,你到底做些什么?该死的地窖里藏了什么东西?”她气极败坏地说。
  “我不知道地窖里有什么,我没走到尽头。”
  “你没走到最底下?”
  “还没,地窖非常地深。”
  “8个钟头还没到地窖的尽头!”
  “没有,我看见狗时就停住了,那里到处是血,聒喳喳奋力地抵抗。真难想像一只那么小的狗能支撑那么久。”
  “你在哪里停住?半路?”
  “怎么知道?总之,我再也无法继续下去,我也怕啊!你知道,我受不了黑暗和暴力,也无法不明就里地一直往下走。何况我想起你们,你无法想像那是多么地……如此的黑。”
  乔纳森的左嘴角抽动了一下。露西从没看过他这副模样,明白不能再逼问他了。于是双手揽住他的腰,亲吻他冰冷的双唇。
  “冷静点,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马上把门封起来,谁也别再提了!”
  乔纳森倒退一步。
  “不,还没结果。那里,现场一片血红,所以我才停下来的。每个人都会在那里停下脚步的,人总是容易被血腥暴力震慑住,就算发生在动物身上也一样。可是我不愿就此打住,也许离目标不远了……”
  “你不会是想再下去吧!”
  “是的,埃德蒙去过了,我一定也能到达。”
  “埃德蒙?你埃德蒙舅舅?”
  “他在底下做一些事,我想知道是什么。”
  露西挤出一丝呻吟。
  “求求你,看在我和尼古拉的份上,就别再下去了I”
  “我别无选择。”
  乔纳森的嘴角再度抽动。
  “长久以来,我做事总是半逾而废。当危险迫近时,我就停滞不前。看看我,这个人也许从来没有经历过大凶险,也没有成就过什么大事业。我应该继续当锁匠的,就算被袭击受伤,也只好自认倒楣。这将是一场洗礼,让我认清血腥暴力,学习如何看待它。否则,一径地逃避困难,我永远只是个长不大的小孩而已。”
  “你疯啦!”
  “不,我没疯。人不可能一辈子活在网里。这个地窖提供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我跨出障碍。如果我不去做,我将无法面对镜中的自己,一个懦夫。而且,你还记得吗,当初是你强迫我下去的。”
  他脱掉沾满血迹的衬衫。
  “别再说了,我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更改。”
  “好吧!既然如此,我跟你一块去!”露西抓起手电筒宣布说。
  “不行,奈遏在这里!”
  他紧抓任露西的手臂。
  “放开我。你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可是你一定要了解,地窖是我个人的事。是我的潜航,我的道路,没有人能干涉,你听到了吗?”
  两人身后的尼古拉仍对聒喳喳的遗体流泪不止。
  乔纳森放开露西的手臂,走到儿子身边。
  “好,振作起来,男孩!”
  “我受不了,聒喳喳死了,而你们只顾着吵架。”
  乔纳森想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拿起一盒火柴,取出6根火柴棒摆在桌上。
  “来,看这边。我来表演一道谜题,用6根火柴棒排出4个等边三角形。想想看,你应该可以找到答案,”
  小男孩一脸讶异。他擦去眼泪,擤擤鼻涕。开始用不同的方法排列组合。
  “我可以给个暗示,想找到答案要改变思考模式,平常的思考方式,是没有结果的,”
  尼古拉排出3个三角肜,不是4个。他抬起蓝色的大眼睛,眨眨眼皮。
  “你找到答案了吗,爸爸?”
  “还没有。不过我觉得就快了。”
  乔纳森暂时安定了他的儿子,但他的老婆无法平静,露西对他射出愤怒的目光。
  当晚,他们大吵一顿,乔纳森依然不愿对她提及任何有关地窖的事。
  翌日,乔纳森很早就起床,花了整个早上,在地窖入口装了道铁门外加一把大锁。并将唯一的钥匙挂在脖子上。
  一阵天旋地转,毫无预警的大晃动。先是墙壁晃得厉害,泥沙接着由天花板直泻而下。第二波几乎尾随而至,然后第三波,第四波……大地无声的摇晃愈演愈频繁,也愈来愈靠近这组怪异的3人行了。永无止尽的轰隆低吼,天翻地覆。
  年轻的雄蚁因大地的摇撼而苏醒,心跳重新加快。它张开大颚朝两只刽子手使劲咬去,出其不意地吓了它们一跳。值此千钧一发之际,雄蚁往塌陷的地道脱逃。它挥舞着尚未发育完全的翅膀加速奔逃,一蹦一跳地穿越土砾堆。但愈来愈激烈的跤跤摇动,使它不得不停下脚步趴倒在地,等待沙土如雪崩般席卷而来。走道的整条侧边与其他走道的中央路面互相激荡。
  桥梁、拱门和地下室一一塌陷,伴随着数以百万计的惊愕身影,最高警戒的气味讯息已经发出,逐渐扩散。第一级费尔蒙的激动气息,笼罩着所有的上层地道;闻到这个味道的居民立刻害怕地直打哆嗦,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并一路释放更刺鼻的费尔蒙味道。恐慌如雪般愈滚愈大,云雾般的警戒气息急速散开,飞往所有受创地区的每一条地通,最后汇集至主要干道。
  渗透族群内部的外界入侵者,引发了年轻雄蚁一直企图唤起却徒劳无功的警戒状态——痛苦的毒素。不一会儿,贝洛岗城呈乌黑一片,如暗红血液般更加快速地流动。大伙忙着撤离灾区附近的蚁卵,兵蚁集合,组成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