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      更新:2021-11-17 19:34      字数:5010
  卢振田用手捂着嘴偷偷打了个哈欠;随手抓起一大把茶叶投到搪瓷缸里。用筷子搅了搅;然后从炉火中抽出烧红的炉条;点燃一支烟;在屋里来回走动。
  新城分局副局长吴金彪也亲自参加了审讯;他不会吸烟;只好靠浓浓的茶汁提神。此刻他心平气和地说:〃郭振平;如果我们没有证据;你'钢口硬'还有点儿道理;但是人证物证都摆到你面前了;还死不认账就没啥意思了。
  郭振平眨巴着眼睛说:〃我讲过那根撬杠早就丢了;信不信由你。
  〃我当然不信!那么人证呢;你以为干得很利落;把当事人全都杀死了;但是老天爷是有眼的;你是跑不掉的
  郭振平犹豫片刻反驳道:〃那是她认错人了。
  ?郭振平;还要我给你讲多少次?你认了;有立功表现还可以争取从轻发落;不认;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讲的都是实在话;你不相信我;我有啥办法呢?那就死好了……〃郭振平说着;突然浑身发抖;显出很难受的样子:〃我有点儿冷……
  卢振田没好气地抢白道:〃冷啥呢!都是你松闹的;大家都不得安生
  郭振平抱着双肩:〃冷得很呢……我从小就有病;现在又犯了……〃他指指火炉:〃我能不能靠近一些
  吴金彪上前帮助他把椅子往前搬了一点;郭犯感激地笑着。突然;他乘人不备双手猛地抓起炉子上的铁条向自己眼睛戳去。吴金彪手疾眼快;照准郭犯下巴狠狠一击;将他仰天打翻在地;炉条掉在地上;发出〃当啷啷〃的响声;在静静的夜里听上去格外清脆。
  卢振田上前一把将郭犯提起来扔到床边;反手铐在床腿上;指着他鼻子大骂:〃你狗日找死呢!早晚有那一天;你急啥呢!到时我亲自送你上路;叫你死个明白
  郭振平蜷缩在地上;歪着头闭着眼;一言不发。
  吴金彪也气愤地说:〃你想自残;我偏让你好好的;直到送你上刑埸!〃说着;他坐回炉边;端起茶缸喝了一口;皱着眉对卢振田嘟哝着:〃老卢;你放了多少茶叶;太苦了;简直没法喝
  与此同时;对神秘的〃小黑〃的调查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一天;王爱军和朱瑞华又来到了道北;他们看见路边坐着一位钉鞋的老人;便走了过去。老人以为生意上门;不无热情地招呼着他们。
  王爱军弯下腰问:〃老伯;我们是外地做生意的;到西安来找一个叫'小黑'的伙计;您老知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老人仔细审视着他俩;表情有些不自然;片刻才操着山东话问道:〃'小黑'?你们跟他做生意?!是不是被他骗了
  王爱军一听有门儿;连忙顺着说道:〃是的是的;我们就是想找他商量一下……
  老人将头一摆:〃咳!你们咋就找他做生意呢?在这道北谁不知道他是个啥人
  王爱军蹲下;掏出烟递上去:〃老人家;这么说你老认识他了?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啥地方
  老人毫不客气地接过烟:〃你们是问对人了;'小黑'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小子……咳!不学个好……他的大名叫魏振海;跟我家住一个巷子;他爹也是俺们山东老乡;都是早年间逃荒过来的……〃说着;他指点着不远处的巷子:〃从这里过去;往西拐;再往北;第三个院子就是他家……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许多日子可没见过他了……
  一听〃魏振海〃三字;朱瑞华心头跳了一下;他觉得这名字十分熟悉;好象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或见到过。
  王爱军掩住内心的兴奋;将整盒烟一并送给老人:〃谢谢老人家……
  老人显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谢啥呢么!要不要我带你们去?不过;就算你们去了也找不到他;他根本就不在家住;也不知道都干些什么……
  老人还想不停地唠叨下去;王爱军连忙起身:〃谢谢你老人家了;我们自己去找吧;他不在我们可以等他……〃说罢;起身离去。
  老人拿起烟盒看着;想抽一支却又舍不得;想了想装进了口袋。抬头望着王爱军和朱瑞华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嘟哝道:〃等?那怕是要等到死……
  回到市公安局;王爱军和朱瑞华又查阅了大量档案;终于找到了有关魏振海的记录。他们来到马继志办公室;汇报着了解到的情况:〃这个'小黑'大名叫魏振海;在道北一带叫得响得很。根据档案记载;他16岁那年也就是1980年;因为翻墙看电影;受到门卫的阻拦;他和同伙把人家砍了17刀;造成重伤害;被判刑5年;去年刚刚放出来……
  马继志打断他的话:〃等一下;你刚才说他大名叫个啥
  〃魏振海……
  马继志好象想起了什么;对一旁的曹楠华说:〃楠华;你去把没有消案的通缉令都找来
  曹楠华答应一声出去;马继志的话显然提醒了大家;朱瑞华一拍脑门说:〃你一讲通缉令我就想起来了;好象是去年许昌发来的通缉令
  王爱军也记了起来:〃没错;就是他
  这时曹楠华推门进来;手里摇着一份通缉令;显得很兴奋:〃在这儿!是许昌局发的!〃说着将通缉令放到桌上;大家急忙凑了过去。
  许昌公安局所发的通缉令上;同时通缉的共有三名罪犯;除魏振海外;另一个名叫张金玉;还有一个姓名不详。通缉令说;三犯在许昌某小饭馆因为占板凳与当地青年刘XX发生争执;刘XX的朋友李XX上前劝说;魏犯二话不说拔出匕首将李XX剌成重伤;李XX在跑向医院时;又被魏犯追上从身后连捅数刀致死;与此同时;另一名姓名不详的罪犯也用刀将刘XX剌成重伤;三犯作案后逃匿。在通缉令下端还登着魏振海和张金玉的照片。
  曹楠华一掌拍在桌上;气愤地说:〃啥'小黑';我看是大黑!特黑!简直黑透了
  王爱军兴奋地搓着手:〃狗日的!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对郭振平的审讯持续了几天几夜;卢振田和冯勤杰已经多日没有回家;一直吃住在新城分局。
  这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天色开始渐渐发亮。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为防止郭犯自残的行为再度发生;审讯时一直将其反手铐在床脚。在微曦的晨光中他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神情疲倦不堪。他的眼皮勉强睁开一道缝;似乎只要一分钟不问话;他立刻就能睡去;头在脖子上摇来晃去;嘴巴微张但却一言不发。
  卢振田狠狠抽了口烟;决定使出〃杀手锏〃。他突然大声喝问:〃郭振平;让我来给你提个醒;'魏振海'这名字你熟悉吧?!〃他有意加重语气;将〃魏振海〃三字咬得清清楚楚。
  郭振平周身一震;眼睛睁大;狐疑地看着卢振田;猜测着这话的意思。
  卢振田走到近前;加重语气说:〃如果魏振海这个名字你还想不起的话;那么'小黑'你总是记得的
  郭振平眼中掠过一丝绝望的光;腮帮子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自制;显出一幅无赖嘴脸;眯起眼睛;任你再怎么说;他就是一言不发。
  〃讲呀!你们不是最好的哥儿们吗
  〃……
  〃你不要以为你们内部全都是'坚钢';你不讲有人讲;谁讲谁主动;谁先讲谁先主动……
  〃……
  〃你不要耍死狗;那算啥本事呢……
  郭振平突然睁开眼睛说:〃我要去厕所。
  卢振田斜了他一眼:〃就你屎尿多……〃说着上前将他的铐子从身后移到前面;用力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抓着铐子带他走了出去。
  冯勤杰也站起伸了个懒腰;痛痛快快打了个呵欠;揉着又红又涩充满泪水的眼睛。蓦地;他的动作放慢了;双手慢慢从眼前移开;视线紧紧盯着刚才郭振平坐过的床脚。
  空荡荡的床下;放着一张夏天用的旧竹帘;冯勤杰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他蹲到床前;将竹帘子扯出来;仔细察看着。只见竹帘上有两根竹签被掰断了;茬口还是新的;但如果不注意是很难发现的。
  冯勤杰狠狠骂了一句:〃好你个狗日的!〃迅速起身向室外冲去;边跑边喊:〃老卢;小心
  郭振平此时正乘提裤子的工夫;用竹签捅铐子;卢振田站在他身后。冯勤杰一进门就高声喊:〃老卢;搜狗日的
  卢振田一时不明就里;显出疑惑不解的表情。〃狗日的藏了竹签子;要捅铐子呢!〃冯勤杰不由分说;上前在郭犯身上仔细搜着。
  〃在这儿!〃卢振田掰开郭犯的右手;果然发现两根竹签。他把竹签狠狠扔进尿池:〃好哇郭振平;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硬是要对抗到底呢
  郭振平显得非常沮丧;他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让卢振田把双手重新铐到身后;走出厕所。
  连日来的辛苦;使老卢和冯勤杰疲惫不堪。由于是在分局办案;他们只能在亮后等分局干警上班后;在人家的单身宿舍里睡上一会儿。
  来到单身宿舍;两位分局干警刚刚起床;正坐在床沿上穿衣服;看见他俩进来;忙说:〃马上就穿好
  卢振田也连忙客气道:〃不急;忙啥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摘下帽子往桌上一扔;掏出烟递给冯勤杰;老冯摆摆手捏着喉咙说:〃不抽了;嘴太苦了。
  穿好衣服的干警指着床铺说:〃快睡吧;被窝还热着呢。〃说着拿起上衣;从床下端出脸盆就往外走。走到门边;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就回来。卢振田和冯勤杰冲他们既感激又抱歉地笑着。
  不一会儿;两位干警洗漱回来;还未进门;就听到了室内震天的鼾声。他们轻手轻脚地进屋;只见卢振田合衣躺在床上;手指间的烟头还在冒着袅袅青烟。干警会意一笑;将香烟轻轻拿去;然后取过一件大衣给他盖好。
  另一张床上;冯勤杰也是合衣而卧;被子胡乱扯在身上;一只皮鞋还挂在脚上……
  郭振平的父亲原是西安市某面粉厂厂长;〃十年动乱〃中被对立派活活打死在批斗台上。郭振平目睹了父亲的惨死;因而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不能正确认识〃十年浩劫〃的历史性和社会性因素;而是将这一切归罪于共产党;归罪于社会;由此产生了强烈的反党、反人民、反社会倾向;曾多次公然叫嚣与共产党势不两立。长期以来;他纠集社会上的闲散人员;从事多种犯罪活动;企图通过破坏性的行为来发泄自己的私愤;达到与人民为敌的目的。
  此次落网后;他深知自己罪行严重;下决心拒不开口;任你苦口婆心他只是软磨硬抗。除了交待出几次小偷小摸外;对其他犯罪坚不吐实;致使〃10。20大案〃侦破工作受挫。
  公安干警们必须另僻蹊径;加紧对魏振海行踪的调查。
  发表时间: 2007…8…21 14:36:03 编辑 引用回复 留言 举报
  第六节 惨案惊心
  就在公安干警加紧对外号叫〃小黑〃的魏振海进行追踪调查时;一个更大的惨案再一次震惊了西安市民的心。
  1986年12月20日;是一个干燥凛冽的日子。天空布满阴云;枯干的树枝上偶尔飞来几只觅食的麻雀;田野里的麦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西安市北郊炕底寨村外;距点将台不远的麦田里;支着一架用圆木绑成的三脚架;两个年轻人正在井口忙着。他们要乘严冬到来之前;把水井淘好;以备来春浇麦。
  三脚架上的顶端安了一个简易滑轮;绳子从上面系向井底。井边散乱地放着一些绳子、木杠、抬筐等物。两个年轻人站在井口;手里抓着绳子;其中一个青年掏出烟递给另一位;二人说着闲话。
  〃这好烟;是二蛋家的
  〃是哩。你看二蛋媳妇咋样
  〃二蛋那憋把逑样儿;找下个媳妇倒蛮俊的……嘻……
  〃喂;昨儿黑你听房根儿了
  〃听了;那娘儿们不干呢;嘻嘻……
  正说着;就从井底传来喊声:〃我日!咋这么臭呢!快把筐吊下来
  二青年停止说笑;将竹筐系了下去。
  这是一眼旧机井;为了提高扬程;井的上半部分用砖砌成;距水面不远有个二层平台;扬水泵就置于台阶上。青年农民吴宝站在台阶上;小心翼翼地扶着井壁;用铁齿在水面上扒拉着。水面上盖满被吹进来的玉米桔和废塑料袋等物;吴宝喊道:〃我日!东西不少哩;早说叫盖个小房;没人管呢……〃黑暗中;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他顺势踢了一脚;嘟哝着:〃谁家的死狗呢
  竹筐从上面吊了下来;他拽过来在台阶上放稳当;想用铁齿扒将井台上绊脚的东西装进筐里。但那东西实在太重;试了几次不成;最后只得下手将其搬起来。一股特殊的恶自扑鼻而来;几乎使他窒息。他用袖子捂住鼻子;冲上面大喊:〃快吊起!闲谝个逑啥呢!臭死啦
  上面的人答应一声;竹筐慢慢升起。
  井口上的两个小伙子用力扯着绳子;越往上升;井里冒出的臭味就越浓;他俩不约而同地掩着鼻子;冲井下喊:〃啥逑物事;臭成个这
  竹筐拉出井口;只见里面装着一只蛇皮编织袋;鼓鼓囊囊地淌着脏水。二人小声嘀咕着:〃谁家的死猪哩?扔就扔逑的;还装啥袋子呢!〃一边说一边就将竹筐抬到麦田里;喊声〃一二三!〃将袋子倒掉;又走回井口重新将竹筐系下去。
  井下;又传来吴宝的喊声:〃我日他娘!谁家死这多猪……
  竹筐再一次慢慢升上井口;这一次筐里装满了破碎的布片、破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