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节
作者:青词      更新:2021-11-17 19:33      字数:4823
  “绝不会。你懂机械。这样的人才我们还没有。所以,我们对你很感兴趣。今后,我们相信高尚的法律,不管天翻地覆,你都能生活在阿根廷,而不是别的地方。这里可以枪毙一个人,但不会欺骗一个人,骗人是可悲的。”
  晚上九点钟,温别尔托·杰伊瓦教授研究完文件,与里克特讨论了事情的主要症结,整个辩论期间一言末发的古季耶雷斯走近德国人间道:
  “谁来帮助我们弥补缺陷呢?杰伊瓦教授说得对:这里所有一切都非常好,唯独没有说明水解的方法和最高温度的计算。如果我们没有这两个最重要的构思,你打算怎样在最短期限内造出原子弹?”
  “我没有来得及把自己的研究进行到底。我认为,可以吸收一些实验专家。”里克特回答说。
  “让他们提出自己的方案,说到底,我不反对合作。”
  古季耶雷斯转向杰伊瓦:
  “但是,要知道,任何科学家都明白,为什么进行这种研制。”
  “当然。”教授回答说。
  “就是说”,古季耶雷斯看了看里克特,“大家都会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可以把这些科学家隔离起来,”里克特说: “归根到底,说的还是某个年月的事,还是要两手准备。”
  “这里不是德国,”古军耶雷斯打断说:“我们喜欢你们国家发生的许多东西,但我们不喜欢臣民成为领主,里克特,我们喜欢成为领主,你看到了吧?”
  “什么?”里克特很快地说了一句,他害怕整个事情马上落空,所以不能彻底估计自己所作所为的对错程度:“那末应该把施季里茨找来,他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不能讲窿格的名字,这个他从最开始就渭楚,因为他里克特卖过偷来的,按法律属于物理学家的东西。
  讲出施季里茨的名字后,他后怕地想,如果旅队长活着并被找到,则阿根廷人肯定会了解全部真相并从他里克特手里拿走只能属于他—个人,而不是属于任何别人的东西。
  “谁?”古季耶雷所又问了一遍:“是谁?”
  里克特小声答道:“施季里茨。”
  他说这个名字时有点走音,困难地咽一口唾沫。
  古季耶雷斯点点头,站起身,邀请杰伊瓦和里克特去花园,羊肉粥和烤肉散发着扑鼻的香味。他为庇隆举起第一怀,接着提议为阿根廷干杯。酒是门多萨和科尔多瓦的陈年老窖,在不明底细的人看来,似乎一点没劲。几个月来,已收集到里克特的绝对情报,他不喝酒。就是说,要么喝得很猛,要么唱得很慢,多半喝得很慢,神情激动.无需特别的观察力,就能发现这点。里克特果真喝得很慢。当他担心地问起,他的计划怎么样,难道两个没有解决的难点会使整个思路受到怀疑,古季耶雷斯心里明白了。
  “不,”古季耶雷斯转向优秀的德国人,答道, “这不会使思想受到怀疑,是你的不诚实使它受到怀疑。”
  “什么不诚实?哪儿不诚实?”
  “你企图向我隐瞒知道全部情况的那个人的名字。我想十分明确地知道:是‘施季里茨’?还是‘施季格里茨’?名字。年龄。特征。给你笔,写吧。
  这样一来,又多了一手,就是,庇隆将军的人把注意力转向从流落世界各地的几十万德国人和德国国内的几百万人中找一个马克斯·冯·施季里茨,四十岁上下,知识分子模样,过去是德国政治警察之一的党卫队旅队长。
  第四十三章 施季里茨(十八)
  (1946年11月)
  在“耶罗俱乐部”,罗门精废力尽,因为他几乎什么也不吃,一杯接一怀地喝威士忌,不加苏打水,也不加冰,空着肚子喝。他的愉快心情有点歇斯底里。他讲自己的可笑历史,在专门学校怎样上学.不去上课,一天天在棒球场上混。
  “教授们都是我的捧场者,在讲台上,他们给我评高分,但不是因为知识、而是因为我突破了对方的球门。我的脑袋像块生铁,我什么也不怕,伸着脑袋往前冲。永远应当相信,任何危险、灾难都会过去,如果开始就动摇,那怕有一分钟想象自己脊椎会摔断,那么你就只有退出场外,不再是选手,也就从此结束体育生涯。”
  “你喝酒的时候,从来不吃东西?”施季里茨问。
  “最重要的是把头缩在两肩中间,”罗门不正面答话,继续说,“一句话,要像公牛一样往前闯,就像潘普洛纳最著名的斗牛赛上所用的三浦公牛。”
  “你还得吃点东西,”施季里茨请求说。本来他任何时候都不坚持任何事情,不当面提任何建议,他认为这不妥当。最恰当的是引导—个人说话和行动。国家极权主义开始于家庭。在家庭里,长者的话不容怀疑,长者不可能是愚蠢的,年龄就是智慧和经验,难道这二者不是—码事?但是现在,他明白,罗门巳到了极限,每分钟都可能垮掉。施季里茨改变了自己的看法,给玉米饼抹上厚厚一层黄油,递到罗门面前,再次说:给你,吃吧,波尔,你还要开车。”
  “我说,你听着,并且要记住,还要祈祷上帝,说我本来和你坐在一条板凳上,是纳粹的一条老畜牲。”
  “我祈祷,”施季里茨回答,“经常祈祷。你吃点黄油,难道你想唱醉不成?”
  “谁?我?博士,你不要以己度人!臭德国佬吃一块猪肉,喝20克酒,还大喝亮啤酒。你们这些人的屁股都像土木火力点。”
  “特别是我。”
  罗门看一眼瘦削的施李里获,雅致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像挂在衣架上一样左右摆动,两颊塌陷。
  “你是个例外,”罗门微笑说:“只是你别这么想,如果你不喝酒的话,而我今天休息,你就能捞到我的工作机密。你们这些人,都像猎犬,贪婪地想捞机密,小模小样,荒谬可笑的机密。人类的重要机密对所有人永远不能公开。喂,你回答我,什么是爱情?叛变?成功?幸福?你不能……问题就在这里,这就是机密!任何人,任何地方和任何时候都不能认识它们的内部本质。喂,你知道吗?我给招募的一个德国鬼子的代号是X…64。世界变了吗?儿童不生病了吗?亲爱的人不会出卖我们吧?”
  他透过牙缝又慢慢干了一怀,浑身肌肉收缩一下,用手掌抹一把脸,脸上马上出现蓝红色的斑点,摇摇晃晃,好像一个海员,靠近施季里茨,低声说道:“你以为我没有出路?如果你敢……我就割断你的喉咙。”
  他没有讲完,倒在桌子上,把杯盘打落一地。悄无声息的服务员好像等着这—幕,鸢一样扑向打碎的餐具,一分钟内就把一切都收拾于净。
  “贵族先生累了,”施季里茨说,“帮我把他送到公园,他喜欢新鲜空气。”
  饭店里还没有客人。客人4点之前才来,所以现在这里很空。走过管衣女郎时,施季里茨向她买了两小束红石竹。这是这里的习惯,通常在进入俱乐部前买石竹,是隶属这里兄弟会的一种标志。罗门被放在房后的一条长凳上,从这里能看到卡萨.卡姆波的美丽景色和大公园,绿阴如盖,寂静宜人。
  他到底要睡多长时间,施季里茨想。可怜的小伙子,他不舒服。他是个开放型的人,所以这样易受伤害。作秘密游戏.才使自己行为鲁莽。实际上,粗鲁的人都有正人君子的假象。他很不幸。他是对的,不信任是一种多么可怕和无法认识的实体。我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我。人就像海滨浴场的卵石,相互躺在—起,从上面看好像一个整体,实际上完全分离。有人说,只有语言的魔力才能把人类的共性联合起来。不对。要是我现在就向俄国人坦白地承认该有多好,那怕只听听家乡话也行。但这个俄国人可能是弗拉索夫将军的人。他不仅会暴露我,还有幸打死我这个同语种同部族的人,因为我信仰别的言论,为别的思想服务。我们自己向周围的目标报告我们想报告的意思。我们祈祷的圣像与家里挂的不同,并藏起来不让人看。我们看一个女人,向她传递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期望我们所需要的理想境界,向所爱的人表达自己的精力,理智与感情。要是多看一会罗门,施季里茨想,告诉他我需要干什么,那该多棒!唉,人类实现自己不是几天,而是许多世纪。只有经过一个世纪,我们才能多多少少对过去的事有个正确概念。即使有了概念,是否就能作出应得的结论?西班牙民族在宗教裁判所时代平均每月失去1千个自由爱好者。宗教裁判所在这里主宰了三个世纪,从1471年至1800年。烧死了3万3千名凭自己的良心而不是按神甫命令思想的仁人志士。l万7千人被处死,30万人被投入监狱,数百万阿拉伯人和犹太人被驱逐。看来,应该吸取历史教训,记住是这愚蠢行为导致了他们帝国的灭亡,把曾为欧洲后院的国家变为二流国家。得了吧,他们把加西亚.洛尔卡交给宪兵,听任共产党人在佛朗哥的兵营里受苦或侨居国外。而流亡者向别的国家和民族贡献了多少伟大思想?被迫逃出法国的清教徒给英国带来多少好处?!而拉斯特雷和韦维津呢?还有曾在伦敦定居,后来到美国的佛来米人?美国之所以成为美国,是被驱逐的自由爱好者被迫离开欧洲的结果。而现在的美国开始践踏那些想到美国以脱离希特勒的人。不,人类还不会集体考虑共同的利益。它学会把自己交给圣像,雕塑品,雄伟超筑,圣经,书籍,但它还不能得到知识提供给它的东西。不信任,虚荣心或只相信自己都是数世纪教堂精神压迫的产物。那时人无权表现自己的本质,特别是当他的本质不符合习惯上的教条公式。上帝,如果亚里士多德的只有愉快是人类活动主要标准的信仰能够取胜该多好!如果人类签订一个世界性的条约,把畅快作为生活的最高利益和含义该多妙!那我们会避免多少痛苦。但是,怎样协调炎暑下劳作的石匠的劳动和在凉爽的图书馆接受知识而获得乐趣的思想家的劳动?你试试向石匠证明,当他搬起一大块石头,他就感到幸福……
  施季里茨拍拍自己的口袋,烟没了。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衣服的内袋里有什么?”罗门不改变醉汉的姿势,低声地问。他烂醉如泥地躺在长凳上,但说话清醒,蓝黑色的眼睛忧郁并像往常一样沉重“我不是说了吗,我的口袋里有这样几份文件,你将为他们献出后半生。”
  “我只剩下四分之一,而不是后半生”施季里茨叹了口气,“真舍不得离开。”
  罗门轻轻地,一点不醉地坐起来:“你要走?”
  “如果想说话,就在这里说。你继续装醉汉.有人仍在监视我们。”
  “我发现了,谢谢。”
  “我们到哪里去?”
  “不知道。”
  “要是处在你的位置,我就给女友打电话,波尔。如果你确信她反对你,就不要让她猜到你的知识。”
  “女友到塞维利亚去了。在格塔费和阿兰胡埃斯之间26公里处,肯普坐上那辆公共汽车,一个现在我一直都不认识的人开着他的车。肯普和她坐了15公里.下了公共汽车,转来自己的“雪弗兰”回到马德里。还有问题吗?”
  “问题很多。”
  “我首先想到他们.博士。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不过我首先问你,一个叫斯金涅斯博士的人对你说过什么事?”
  “当然。”
  “关于他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他是国民经济的经济领袖,给希特勒提供资金,并以此获得德国的最高奖赏。”
  “就这些?”
  “就这些。”
  “再好好想想,博士,你还应该知道他点什么。”
  “如果我知道,我就说了。”
  “希罗·冯·舒尔采’格弗尼兹的名字你很熟悉吗?”
  “当然。这是你的同行,曾与杜勒斯在瑞士工作,是美国秘密部门组织的军官。”
  “你真是一个消息神奇般灵通的人,我很怕和你在一起,你的知识使我感到自愧。关于我的朋友希罗,你还知道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
  “他是斯金涅斯的女婿,你知道吗?”
  “不知道。”
  “现在你知道了;喂,你对此怎么看?”
  “不太兴奋。现在我明白了你们老板杜勒斯和党卫队分队长卡尔。沃尔夫谈判的手腕。”
  “你们老板,请讲完。我们敬爱的老板杜勒斯和沃尔夫之间的谈判。沃尔夫和杜勒斯在哪里进行了接触?”
  “在卢加诺,意大利和瑞士边境”
  “意大利瑞士边界不错,卢加诺是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