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津鸿一瞥      更新:2021-11-05 20:37      字数:4740
  “夫君没在家,我身边没钱。”
  “正正的小衣服,我都改了给腊月穿了。”
  反正,你有千般计,我有老主意。
  还好,刘丁氏被出卖一次,害怕了,轻易不出门。还有就是,她大概明白在王家大宅外面。经常是吃闭门羹的。不然,闹到郭镇,叶儿也是麻烦。她们你来我往。频繁对阵,叶儿终于熬过了百天,等来了春暖花开的日子,刘应东赶着马车,回来接她来了。
  既然刘丁氏好好在家,刘应东带叶儿走,就得申告一声。他带了些大枣,送了回去。
  “娘。你和爹爹,跟我去西府吧。”刘应东好像很孝顺。
  “我不去,你们走你们的,我哪儿也不去。”
  刘应东颇为为难的样子:“那好吧。就这两天,我们就动身了。”
  “哼,多大本事呀,河东府还待不下你了。”刘丁氏骂骂咧咧敲敲打打,刘应东一声不吭地退了出来。
  刘丁氏还当他出门做什么了呢,等了一会儿不见进来,出门一看,早走了,气得要命。她知道这一去,没个三年两年的,绝对是不会回来了。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不把爹娘当回事,竟敢不声不响的就这么走了——”聒噪了半天,家里人都听烦了,刘英群出声阻止,嫌他娘吵着了自己儿子。刘丁氏这才消停。
  这一回,是王老爷派家里的马车送叶儿。刘应东赶了马车在后面跟着,拉着一车杏树苗。河东府这边的杏子品质特别好,长成后又白又大,甜美多汁,连里面的核都是香甜的。
  害怕颠着叶儿和小闺女,这一回走得特别慢,刘应东一路不停地给树苗洒水,到了草甸子,那些树苗几乎都成活了。
  这片地,果然不适合栽桃树、泡桐,槐树等,石头滩的中心部位,什么都不长,刘应东嫌白花花一片,就对着住宅的大门,去年春天,带着黑旦从二十里外拉土,在中心部位栽下几苗葡萄。因为水肥充足,去年一年,葡萄藤蔓就爬上了架子,叶儿看到炕席大的一架一架葡萄蔓儿,脑子里幻出过几年这里郁郁葱葱一大片绿荫的美好景象,心里特别高兴。
  因为养猪、养鸡、养鸭的效益特别好,又见效快,刘应东今年一到这里,便买了十几头小猪仔,梅枝又让老母鸡孵蛋,养下二十来只小鸡,十来只小鸭子。
  叶儿看到一只老母鸡,身后摇摇摆摆跟了一群小鸭子,就觉得特别有趣。
  还有两只老母鸡在孵鸭蛋,今年他们将有七十多只鸡,四五十只鸭子,四十多匹马,四十多头羊,只有四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叶儿还在盘算雇个什么样的人呢,刘应东带回了父子两个:杨老栓,杨秋娃。他俩就是二十里外杨家庄人,杨老栓太老实,脑子也非常死板,结果勤勤恳恳,日子越过越穷,连老婆得病都无钱医治,最后家里就剩他和儿子俩光棍。
  杨老栓负责喂猪、浇灌、种菜,杨秋娃负责打草、喂羊,梅枝喂鸡喂鸭打扫清洗做饭。黑旦和刘应东养马、栽树、干杂活。
  叶儿一听,自己没事了。
  “你得做这么多人衣服呢,还有,我不在家,你得管着全部的事情,也够忙的,还有正儿和腊月得照看。”刘应东很严肃、还很心疼地说。
  叶儿被逗笑了,郑重地点点头。
  杨老栓挺勤快的,就是心中没有个计划,刘应东便规定好了他每天干的活儿,这些他倒是做的很好,杨秋娃也勤快,比他爹还机灵些,叶儿一想到孩子才十岁,便起早摸黑的打草喂羊清理羊圈,还帮着浇树施肥,心里总有点愧疚,虽然他们父子很满足,觉得吃得好穿得好,一年下来还有钱拿,杨老栓甚至喜滋滋地给黑旦说,这么过上几年,他儿子成亲都有钱了
  叶儿为了让自己心里平衡,每天傍晚,教杨秋娃认字、算术。杨家父子俩感恩戴德,干活越发起劲。
  时光匆匆,小腊月两岁,正儿六岁,他该启蒙了。虽然他和杨秋娃一起跟着叶儿学习,已经能认两千来个字,还会了二十以内的加减法,但叶儿觉得自己不了解这个时代的主流,怕把孩子教偏了,便打算让儿子进学堂。想着儿子每天黎明就得坐马车去二十里外上学,叶儿心里挺疼的。
  赵先生来了。他似乎就在等正儿到启蒙年龄呢,大概还怕刘应东不接受他的好意,竟然这么说:“东东,老哥哥又穷途末路,来投靠你了。”
  刘应东大喜过望,急忙让叶儿安排赵先生的衣、食、住宿,唯恐有什么不周到,叶儿前头干着,他还在后边不停地检查,叶儿被他碍手碍脚的,又气又想笑。
  有的是房子,打扫好就行,又有现成的被褥,叶儿很快就安排妥当了。
  正文 079 回乡
  梅枝和黑旦成亲十年,一直没有孩子,没想到竟然忽然传出喜讯,叶儿赶紧安排她好好养胎,让刘应东又去雇人。
  这一回刘应东雇了婆媳俩,还带个和正儿一样大的小男孩狗儿。叶儿安排孩子给正儿做小厮,两人一起去读书。
  赵先生征得刘应东同意,干脆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正儿叫刘正显,狗儿叫赵得福。
  马庄的人听说这边竟然请了个先生,纷纷把孩子送了过来,大大小小有六个。他们在庄子里,谁家都能养个鸡喂只羊的,这些东家并不在意,手头宽裕,就想给孩子谋个出路。虽然是奴仆,但若是读书识字,就能做管事账房,好过自己一辈子打马后半截。
  这些人除了给赵先生束脩,还间或送些鸡蛋、蔬菜。狗儿娘,现在的得福娘见到此景,更加珍惜儿子读书的机会,教育孩子要惜福、要懂得感恩。得福才六岁,竟然知道每天为小正儿洗帕子、磨墨,甚至端洗脸洗脚水。
  叶儿见牧场雇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也不敢拿出前世那种人人平等的处事方式,出头的椽子先烂,还是随了当下的潮流才好。她便请教赵先生对上对下的礼仪、规矩,按照赵先生教的方法约束下人、管理牧场。她和刘应东竟然赢得了“好东家”的赞誉,不仅自己人对她尊敬有加,就是马庄的人和镇上来的,和他们打交道时。都是恭恭敬敬。
  经过几年努力,扇形石头滩的外沿,全部都栽了枣树、杏树、洋槐。光这个就足有几十亩了,每年的枣子都卖上百两银子,杏树第一年挂果,也卖出十几两来。
  最早栽下的葡萄,已经爬满三丈方圆的木架。第一年挂果,因为施肥太过,很多果实都脱落了。没有多少产量,叶儿汲取教训。第二年开花之后就不敢施肥,一直到果实都有指头蛋那么大时,才在离根一尺外挖沟埋粪,最后产量果然很大。
  见葡萄长得好。刘应东越发来劲,雇短工在石头滩上挖坑,然后换土栽植,光工钱就花了六十多两银子,住宅外面,不再是白花花的石头滩,终于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葡萄园。
  “呵呵,夫君,你有没想过。这些葡萄到时候怎么卖得掉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在安平城见到卖葡萄干的,又酸又甜。价格贵的很呢。”
  “呵呵,我的傻瓜哎,葡萄干都是从西疆运来的。那里葡萄比咱这甜多了,咱们这里晒出的太酸,不好吃。”
  刘应东不信,还给赵先生说叶儿危言耸听。赵先生一门心思培养赵正显,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笑着拍了拍刘应东的肩膀。
  “哈哈哈,弟妹早就想好了出路。”他说完从屋里搬出一个酒坛子,这是叶儿前一年酿的葡萄酒,赵先生见度数低,不怕醉,而且又酸又甜十分可口,很是喜欢,叶儿一气给他送了五坛子。
  “酿酒?”刘应东恍然大悟,拍着脑门,“我就说嘛,她明知道那些,还不阻止我栽葡萄,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他长出一口气,“担心死我了,我刚才还想着,明年就开始挂果了,这可怎么办哪,哈哈哈——”
  赵先生也很高兴:“没想到啊,你俩竟然把个荒滩整理成了聚宝盆。”
  “就是我的马,只能养四十多匹。”刘应东念念不忘这个。
  “好了好了,别难过,总好过一匹没有吧?呵呵,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能有这样的成就也不错。”赵先生当然知道刘应东养马一年才有五六十两银子的进账,不及卖枣子的收入高不说,连养猪的效益都赶不上。养猪虽然麻烦,但猪粪养了这大片的树木,每年的腊肉、香肠也有七八十两银子的进账,可以说,刘应东能支撑下来,还能一步一步发展壮大,全是得益于养猪了。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飞闪而逝,又是一年春华秋实,王老爷六十了。刘应东要带着妻子儿女回郭镇,给老头儿祝寿。这一回,他除了香肠、腊肉、风鸡,还有腌鱼干、腊羊肉,另外大红枣、杏脯,香椿干,装了满满两车,这还不算,后面还有一马车,满满的都是葡萄酒坛子。
  王老爷的大儿子王耀祖要回京述职,趁机在家留几天,老二王耀国也向上峰请了假,王家大院可以说喜气洋洋。
  王老爷派了人在镇子外迎接,听说刘应东就要到了,亲自来到大门口,他的两个儿子倒还孝顺,跟在爹爹身后迎客。
  面对刘应东的三马车礼物,这两位虽然不觉得多稀罕,但刘应东的心意他们还是能感受得到,暗想难怪老爷子对这位另眼相看,果然是心地赤诚,值得交往。
  刘应东这几年,在赵先生的调教下,说话做事一举一动,也颇有几分士绅之气,王耀祖王耀国见之,也就随着老爹,热情又尊敬,没有一丝怠慢。
  王老爷更高兴了。
  王家大宅子,曾经大多半是空房子,现在可住的满当当的了。叶儿依然住她以前那个小院儿,只是她们一家住东次间,王老爷一个表侄儿家住西次间。商嬷嬷现在管着王家厨房和采买,忙得两脚不沾地,她只匆匆过来看了一眼叶儿,见一切收拾停当,就又匆匆走了,再过一天,就是王老爷寿诞之日,很多远道的客人都来了,光吃饭就要有一百多人。而这些大多数都是富贵人家,吃饭挑嘴的多,商嬷嬷不敢有一丝的马虎大意。
  除了给王老爷送那些吃食,叶儿还给老头儿在西府定做了一件蜀锦面玄狐皮领的灰鼠皮袍子。这已经是他们能买到的最好的东西了。纯狐皮的衣服,都是达官贵人的专利,他们普通百姓。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王老爷拿着在两个儿子跟前夸耀:“瞧见了吧?我还曾想认他做义子,你们也多个小兄弟。”他神色黯然了一下,这才改了口,“我老了,你们两兄弟能齐心协力就很不容易了,这个孩子,没读多少书。也和你们说不到一起去,算了算了。不给你们添那麻烦了。”
  “爹爹,他既然在西府地界,若有什么麻烦,我自然会看在你老人家面子上。对他照应一二,你就不要难过了。”王耀国赶紧说道。
  王老爷听见儿子能这么说,宽慰不少。
  既然回来,刘应东自然要回去看望刘善民和刘丁氏。叶儿给他们每人做了一身羊毛絮的棉衣棉裤,每人一条羊绒围巾、两双羊绒袜子、两双毡鞋,刘善民一顶羊绒毡帽,刘丁氏一顶绒线帽子,另外还有一包袱香肠腊肉腌鱼。虽然几年没回来,但这些礼物也不算轻了。
  两人带着孩子。高高兴兴坐马车进了沈家营,停在东跨院门口。
  王氏对叶儿很热情,她虽然泼辣。但本性善良,叶儿给了她儿子刘正根一身绒线衣,给她一件妆花褙子,就是刘英群,也有一件细布直缀。
  可惜这么多东西,也没有换来刘丁氏一个笑脸。连刘善民看到刘应东的脸色,都流露出恨意。
  原来。他们心虚,唯恐刘应东回来,问他们要这东跨院。
  刘应东和叶儿顿觉得心凉无比,不顾王氏的挽留,连午饭都没吃,就告辞去了郭镇。
  叶儿觉得,他们根本就不接受教训。她还想着,吃了那么大苦头,这一家人会改好些呢。
  刘三爷听说刘应东回来,急急忙忙赶过来,没想到连人都没见,他气哼哼地把刘善民挖苦了一番,说他天生就是穷苦命,现成的老太爷不当,非要守着这光秃秃的东跨院,一家子挤这穷窝窝。
  “知道不知道,郭镇王家的人说,你家东东,现在可是大大的财主,几百亩上千亩地。”
  “切,我知道,傻子一样,花钱买了个石头滩,听说是栽了不少树,可光挖坑雇人一年都花几十两银子哩。”原来刘善民也不是没有关注刘应东。
  “你知道什么!他一年能花出这么多钱,自然挣得更多,不然,钱从哪里来?”
  “还不是那王老爷给的?我看他是穷折腾,折腾光了才老实。”
  刘三爷心想,你个傻子,他就算把手上的钱花光了,那些树还不就长大了?几百亩,光一年砍树枝卖柴禾,都能挣不少的钱,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