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更新:2021-10-21 08:53      字数:4885
  〃哦,行行好!〃巴伦。沃雷科思打断了追寻者的滔滔不绝,一丝怒气闪过他双眼。〃我想我是受够了,你到底要不要听?!〃
  〃当然,当然要听。〃阿瑞尔忏悔似地闭起眼睛说,〃请宽恕我,您说吧。〃
  〃对一个索兰尼亚骑士——至少对我这样一个老家伙来说,有一样东西之重要甚于忠诚、勇气和荣誉。〃
  〃这么重要?老天,是什么?〃
  〃爱。〃
  〃一个关于爱的传说?嗯,听起来也不错。〃阿瑞尔。威瑟温点点头,随即蘸了蘸墨水,起笔开写,〃骑士精神之传奇。。。〃
  〃我可没说是'骑士精神',〃巴伦。沃雷科思吼道。
  〃请原谅,我只是作个假设。。。〃
  〃你能不能不作假设?很久以前,在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听到了这个传说,那时我甚至还没想过要做一名骑士。虽然这些年来我历尽沧桑,但她却一直萦绕在我心中,真的,她可能永远都是我心头的痛了。〃
  阿瑞尔潦草地做着记录,他嘴里还嘟囔着:〃永。。。远。。。〃
  巴伦。沃雷科思又坐了下来,他说,〃那是关于威莱斯森林中两棵盘绕在一起的树。。。〃
  〃盘绕在一起的树?〃阿瑞尔打断道,他抬起头,用食指顶住不断下滑的眼镜,〃我听说过!难道你知道那个故事?〃
  〃是的。〃沃雷科思答道,他努力想要使自己平静下来,〃我的确知道,啰唆的小朋友,如果你足够安静,我倒是打算讲给你听了。〃
  〃请原谅,请原谅,能找到这样激动人心的故事一直是我的心愿,对,对,'缠绕双树',请继续,我不会再说一个字了。〃
  骑士怀疑地看着阿瑞尔。威瑟温,但确定无疑,半精灵遵守承诺一言不发,他手握羽毛笔,弯腰伏在书上,看来已准备就绪。
  巴伦。沃雷科思这才满意地放松下来,他的头微微向后仰。然后骑士似乎变得有点古怪,他双眼望着远方,似乎在注视着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他的双耳竖起,又好象在聆听许久以前发出的声音。当他开口说话时,那音调就象发自过去,发自很久很久以前。。。。
  在骑士的脑海中,整个世界变年轻了,一座盖特威郊外的小屋立然浮现于眼前,茅草屋顶的房子用石块砌成。屋的主人是一个靠编织维生的鳏夫,他叫阿隆。杜伟伯。他有个女儿,叫佩秀,姑娘即使称不上最漂亮,她的美貌在方圆几百里中也挑不出第二个了。佩秀的身材玲珑苗条,颈项修长优雅,有一双褐色的大眼睛,一头长长的金发一直垂到那纤细的腰间。
  转眼间,佩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开始发现在她家门前总有些单身汉。那些家伙在篱笆前徘徊,有时他们自称是在闲逛,或偶尔路过,如果看到姑娘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他们就会利用这些'偶尔'的机会与佩修搭讪。
  比如,他们会说,〃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手中的玫瑰是如此迷人?〃
  能够受到如此的倾睬,姑娘自然而然地感到高兴,每当听到这些恭维话时,佩秀会忍不住走上前与他们攀谈一会儿,这也总能令那些单身汉心花怒放。
  但现在,阿隆,虽然他曾是最最和蔼的父亲,满心欢喜地看着佩秀一天天成长,而今却变得有些阴郁,他不再笑容满面,并开始牢骚满腹,他变得,一句话,有点嫉妒。
  其实,对于这种情形,阿隆最初也强作欢笑,毕竟漂亮的女儿招人注目是因为她的确到了适婚年龄,这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因此他装作自己已经习以为常。
  但这对他实在太困难,每当某一个佩秀的'候选者'在院门口向他打招呼时,阿隆最多只是背对着咕哝一声,他常常对那些人不理不睬径直回到小屋中。
  邻居们对他说,〃看,阿隆,女儿大了总是要嫁的,这是上天定的规律。〃
  阿隆倒也虚心接受,但这多半是因为那些邻居也是他的主顾,得罪不起。说真的,他无意诅咒上天,他只是无法忍受那些乡野情郎夺走他至爱的女儿。在他心目中,佩秀永远都是在父亲膝头又蹦又笑的小女孩。
  〃都去见鬼吧〃,他咒骂道,〃我可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我决不容许有这样的事发生!〃一旦有追求者靠近,阿隆就毫不留情地操起织布机旁的拐杖追打他们。〃全都滚开!〃他会叫嚷着一直追到篱笆前,此刻那些情郎都被吓坏了,他们扔下佩秀一溜烟地消失在门后,阿隆在后面继续吼道,〃告诉你们那些粗野的同伙,没门儿!〃
  佩秀总是窘困地看着眼前发生的景象,她嘱着泪水问,〃父亲,为什么不让我们交往?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因为,〃阿隆回答,他气得面红耳赤,指关节因紧紧抓住拐杖而泛白,〃因为。。。只是因为。。。〃他吼叫着回到小屋。
  当然,仅仅一个'因为'无法让姑娘满意,她继续和追求者们约会,对于那些'蜜蜂'来说,这朵芬芳绚丽的鲜花实在是一大诱惑——虽然他们还是不敢越过大门一步。
  坐在那台精巧的,布满各式杠杆、踏板的织布机旁,阿隆可以清楚地监督他女儿在院子里的一举一动。他也看到了追求者们起了变化,变得更肆无忌惮,其中一些甚至敢冒风险打开大门。显然,一根拐杖已奈何不了他们了,当然,这种情况自阿隆不再追赶他们(其实是追不动)起就开始了。所以,这位父亲最后决定:带着女儿离开盖特威。
  他真这么做了,他把织布机及一家一当装上车,让佩秀坐在他旁边,赶着一头借来的老牛就上路了,姑娘一边唉声叹气一边挥手向追求者们告别,情郎们分列小屋两侧,目送爱人离去。远远地,他们还在后面挥手,各各心事重重。
  父女俩走了很远。荆棘丛生的道路越来越难行进,最后竟把他们引到了威莱斯森林前。那座茂盛的森林枝丫遍布,阿隆的四轮马车根本无法通过,无奈之中他准备走几次来回分批运完所有的家当,现在他只得抛下其中大部分,挑了几件,就挽着佩秀纤细的手,步入那阴森凄凉的森林。
  当他走得足够远——准确地说,是再也走不动时,阿隆放下了行装环顾四周,〃看,看哪〃,他指着灌木丛旁的一块空地说,〃我们可以在这儿安家啊!〃于是他用枝丫、茅草在那儿又盖了一座小屋,他为佩秀预备了一个小房间,一间稍大的留给了自己,还有一间更大的则做炊事起居之用,他在那儿摆放了桌子、椅子,当然,还有织布机,这是用那头老牛驮来的,阿隆暗想,在还掉它前,不如让它多做点事。
  现在,他确定那些年轻人再也找不到他女儿了,至少不会上这儿来找,阿隆又安心地开始了他的编织。对他来说,在这样一个著名的魔法森林里工作会造成一些不便,今后他必须长途跋涉去盖特威拜访老主顾,但能换来宁静的生活还是值得的,更重要的是,没人再会从他身边夺走心爱的女儿。
  对于佩秀,姑娘成天哭哭泣泣。她一心想回到盖特威,回到恋人的身边。
  但阿隆说,〃慢慢会习惯的,乖女儿,你可以象过去一样地生活,当然我不是指那群傻瓜。〃
  佩秀照做了,她不再哭泣,但也不再象过去那般无忧无虑了,现在她孤孤单单,事实上生活早已改变。
  有一天,当一脸闷闷不乐的佩秀心不在焉地把一把香松木针撒落在地时,阿隆终于忍不住发火了,〃到底怎么啦?〃,他坐在织布机旁吼道,〃这些年来我可一直都是你的好父亲!〃
  〃哦。父亲,〃佩秀答道,双眼湿润的她放下手头的活,〃作为我的父亲,我深深地爱着您。但现在我也该爱爱别人了,比如我的丈夫。〃
  〃胡扯!〃阿隆挥舞着双手喊道,〃我归西后,你爱怎样就怎样!〃
  〃请别那样说!〃佩秀走向她父亲,拾起地上的针。
  阿隆转过身背对着女儿继续干活儿,〃没什么,总会有那么一天,到时你想和谁交往没人来管你!〃
  这样的争吵早已伤透佩秀的心,总之最后,她干脆不再管撒落一地的针,虽然那是阿隆想要的。
  日子一天天步入正轨。阿隆有条不紊地在织布机前工作,佩秀则里里外外操持家务。她很少说话,看起来依然神情阴郁。而阿隆即使走出了森林,也还是心神不宁。
  他总在担心,如果有一个求爱者一路循来,那该怎么办?如果在他回去时看到有一队求爱者等在门前,那该怎么办?
  或者情况更糟:佩秀是否背着他偷偷摸摸做点什么。。。?
  最后这个猜测深深缠扰着阿隆。他开始把女儿盯的紧紧的,丝毫不在乎编织时出现的乱线。即使佩秀离开视线一小会或是听不到她的声音了,阿隆也会神经兮兮从织布机前跳起敲着椅子大喊大叫,〃佩秀,快过来!〃
  〃怎么了,父亲。〃姑娘会一边回应,一边跑进屋来,手里提着一篮子蘑菇。
  阿隆默不作声,但看见女儿总能令他略感宽慰,他搬了张椅子继续编织。
  晚上睡觉时同样不能让阿隆安省。朦胧之中,他也会睁睁眼,或竖耳聆听女儿的动静。即使极细微的声响也会把他惊醒,他会认为佩秀悄悄溜走了,这样,阿隆就爬起来到女儿的房间去查看,见到的却是佩秀蜷缩在毯子中熟睡。
  然而,在一个炎热的夏日午夜,阿隆照例去查看女儿,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佩秀!〃他回到外间撕声力竭地喊道,〃佩秀!〃
  没有回答。
  阿隆跑到被黑暗笼罩的森林中,只有点点银白的月光透过苍穹零星洒在漆黑一片的土地上,就如佩秀撒落的松木针一样泛着光芒。
  〃秀秀!〃
  除了隐藏于黑暗中猫头鹰的凄惨叫声,一切都如死一般寂静。
  那夜,阿隆在黑暗的森林中发狂地寻找女儿,他攀枝折杆,被那些看不见的低矮植物弄的全身青一块紫一块。
  及至早晨,当第一缕阳光穿过浓雾密布的森林,当鸟儿在枝头齐声欢唱时,阿隆却差不多精疲力尽了,他心灰意冷,如果必要,他想,回盖特威找回女儿!他步履蹒跚地回到小屋要去拿拐杖。
  但当他到家时,却发现一个人蜷缩在他女儿的床上熟睡,象一只小兔子那样天真无邪,是佩秀!除了她还有谁!
  阿隆使劲揉了揉肿胀的双眼,心里盘算着,莫非是我晚上看走了眼?屋中一切照旧——除了,阿隆注意到有一串湿露露的带点尘土的脚印通往佩秀的床。挺奇怪,但阿隆没有多想,此刻他完全沉浸女儿失而复得的欢乐中。他暗暗告诫自己,从今往后要对她更好些,他想,以前的粗暴态度真是伤透女儿的心了。
  那天早晨,当女儿醒后发现坐在餐桌后的父亲变得爽朗了。佩秀有点吃惊,但也打心眼里高兴。
  〃瞧,〃阿隆啜口茶说,〃和睦相处,这多容易!〃
  〃的确,父亲,〃佩秀边小口尝着松饼,边说,〃请原谅我的任性。〃
  〃不不,请求原谅的是我,我太粗暴了,就象个食人魔。〃
  〃那只是出于您的爱,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阿隆伸手抚摸着女儿柔软的金发,却感到蹊跷——她的头发有点湿,不过阿隆还是把这一切抛到脑后。那天余下的时间,他坐在织布机前愉快地吹着口哨,佩秀则在院子里哼着小曲浇灌花草,虽然那些植物在这儿总也长不大。
  然而无论如何,表面上开开心心的阿隆一到了夜晚,却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他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女儿的确是不见了,那串脚印也重现于脑海,让他迷惑不解。
  躺着也不是办法,阿隆从床上跳起来,思量着再去看看。他怕女儿生他的气,就蹑手蹑脚地来到她房间。
  佩秀不在了!
  阿隆歇斯底里地冲出屋外,他正要呼喊女儿的名字,却看见这样一幅景象:佩秀站在两棵硕大的郁金香树之间,穿着那件光滑的白色睡衣,月光穿过树丛倾泄在她全身,然后,佩秀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树后。
  阿隆想再次呼喊女儿,但他终没有那样做。他一个劲地思索,她是要与什么人相会?什么人,他一定得要知道!他这么想着便决定在那一刻跟上去抓住佩秀,他一阵风似地跑回屋子,抓了拐杖又奔出来想要赶上女儿。
  他通过那两棵郁金香树,赫然发现脚下出现了一条小径,他以前从未注意到它的存在。小径很窄,地面完全被蕨类植物覆盖,但夜空的月光却透过树枝的空隙射了进来,才使得阿隆能清晰地看到它。
  阿隆没见到女儿,但他满有把握地认为只要沿着弯曲的小径一直走迟早会赶上佩秀。他拄着拐杖迅速前行,同时又小心翼翼地不弄出一点声响。在他两侧——也就是一步之遥的地方便是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