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10-21 08:52      字数:4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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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巧这日铺子上有三两个从县城来的食客,在竹林中落座之后,便把菜牌捏在手中翻来覆去拿不定主意。斟酌半晌,又对那“主厨特选”的牌子起了兴趣,问明花小麦今日得闲,便点了三五菜肴并着一壶酒,兴兴头头地满口称,今日非得尝尝这传说中的好手艺不可。
  依着花小麦的意思,她眼下这情形。每日中午、晚间做两桌菜,便已是很费劲了,若是客人多,便按着顺序唯有往后排,因此颇有些惴惴,不知这“主厨特选”会不会遭来不满之声。却不想头一天就有人买账,心中立刻便安稳几分。
  然而待庆有将竹林中那桌客人点的菜色一一报给她听,她登时便有些哭笑不得。
  旁的菜倒还犹可,唯独当中有一道“羊方藏鱼”,最是费工夫。
  说来。这也算是一道赫赫有名的古菜,从前花小麦学厨时,毕业作品,正是改良过的“羊方藏鱼”,她那优秀毕业生的头衔,也是凭着这道菜获得的。
  于她而言,这当然是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菜,甚至可以说,对她还有很特殊的意义,只是……
  它实在太麻烦了!
  羊肉和鲜鱼一起烹饪,能最大程度上将一个“鲜”字体现得淋漓尽致,但与此同时,这两种食材,皆很不好伺候。
  羊肉膻气重,鲜鱼带土腥,倘若哪个步骤稍有差错出了纰漏,就根本无法入口,难免落得个糟蹋食材坏口碑的下场。想当初为了使这道菜万无一失,她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做准备,谁想到,眼下不过是主厨特选推出的头一天,居然就遇上这等口味刁钻的食客?
  嫌麻烦也好,费工夫也罢,既然人家点了菜,就得妥妥当当地做好了才行,花小麦唯有收拾起那一身懒骨头,拣出要用的食材,让庆有端了在身后跟着,一径去了竹林里的小厨房。
  ……
  此时天气还不算凉,有点小风吹着,反而十分惬意,来稻香园里用饭的客人,大都喜欢在鱼塘边就座,相较而言,竹林这里就冷清许多。
  汪展瑞在前头的饭馆儿里干活儿,花小麦进了厨房,便立刻忙碌起来,先将其他菜肴需要用到的食材一一准备好,然后便将所有精力,都搁在了那道“羊方藏鱼”上头。
  羊肉是早上开铺时,便已用作料腌下的,加了好十几种香料,又倒了半瓶子绍酒,足足三个时辰的腌制,使得各种香辛味全都浸透在羊肉中,几乎成为了肉汁的一部分,不等上锅烹饪,就已经散发出阵阵浓香;
  鲜宰的活鲫鱼切花刀抹上盐和绍酒,以网油包裹,填塞进大块羊肉中,再置于瓦罐里以文火焖炖,及至羊肉炖得酥烂,加一两瓣荷花做装点,就可摆盘捧上桌。
  这个时候,羊肉已经到了入口化渣的地步,鲫鱼更是早已软塌,连骨头都酥了。然而,正因有那一层网油的包裹,将鲜香之味全数留在了羊肉中。鲫鱼的清淡,恰到好处地化去了油腻感,咬一口,滚烫的汤汁便顺着喉咙一路落入腹间——这个年代,是有“贴秋膘”的说法的,眼下这季节吃上这么一道菜,不仅滋补,更满口肉香,当真让人过足了嘴瘾。
  菜肴需得在锅中炖煮近两个时辰,幸而那几位食客也不着急,在林间捉棋取乐,倒也自在。花小麦在灶边站得腰疼,便将火调得极小,令庆有在一旁盯着,自己绕到前头来晃了一圈,瞧瞧孟老娘,与她说了两句闲话。再回去时,林中竟又坐了一桌食客,小厨房的另一眼灶上,则多了一罐石斛老鸭盅。微微散发一点药香。
  这……便是汪展瑞做的药膳吧?
  花小麦凑上前去看了看,眼见着灶膛里火有点大,眉头就不自觉地皱起来,伸手将瓦罐的盖子掀开。
  她的原意,不过是怕汤煮得干了,今日这道菜就算是白忙,却不成想,才刚刚揭开盖子,那汪展瑞便走了进来,一看见她的动作。立时怒冲冲地爆喝道:“你干什么?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花小麦给唬了一跳,手一松,盖子便跌落在灶台上,发出“仓啷”一声脆响。
  汪展瑞阴沉着脸,咚咚咚地走到灶台旁。捡起盖子往旁边一丢,转过头来很不客气地道:“这是药膳,不能随便开盖子,否则走了药气,哪里还能派的上用场?!这点子事,但凡当厨子的人人都晓得,你难道还会不明白?”
  身为厨师。大都十分忌讳旁人随便触碰自己尚未烹煮好的菜肴,这一点花小麦自然晓得,方才心中还存了点歉疚之意,原想跟汪展瑞赔个不是。
  然而见他把话说得这样不讲理,她的脸也就立刻垮了下来,冷声道:“既是你做的菜。就该踏实看着火才是。你自个儿瞧瞧那汤还剩下多少?”
  汪展瑞真个往瓦罐里瞥一眼,一时半会儿没了话说,脸色却依旧不好看,沉默半晌,凉浸浸地道:“那也是我的事。总归我会想办法补救,不会带累着你挣不着钱就行了。”
  ……他还有理了!
  花小麦那股怒气在心里憋了好几日了,这会子再按捺不住,抬手狠狠一拍灶台:“汪师傅,你一个大男人,成天这样阴阳怪气,有意思吗?倘或对我有意见,或是有何不满之处,尽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何必摆出一张冷脸来膈应人?你若觉得我这稻香园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招呼一声就行,我决计不会百般拘着你不让走!”
  汪展瑞闻言便怔了,朝她面上张望一眼,许久方梗着脖子憋出一句话:“我几时说看不上稻香园,要离了这里?你可莫要诬赖人。”
  “好啊。”花小麦索性挽挽袖子,摆出一副吵架的架势来,“正好咱俩今儿都在这小厨房里干活儿,我的菜还没好,正闲着呢,你倒是跟我说道说道,你既不想走,整天又摆出那副面孔来给谁看?”
  “我这模样是爹娘生的,我有什么法子?”汪展瑞撇过脸去看窗外,闷闷地道,明摆着不愿合作。
  “你……”花小麦简直气炸了,连日来心里堵着的那股子闷气,一时间全都涌了上来。
  还真是……没个消停啊,好容易这园子顺利修好开张,家里日子过得也平顺,她想着该是不会再有什么糟心事,却不想老天爷偏就不让她如意,巴巴儿地送了汪展瑞这么个魔星来折腾人!
  庆有一直在小厨房里帮花小麦看火,原打算等她回来交代一声,就去前头张罗,却始终没得着空。这会子猛然见她和汪展瑞竟吵了起来,针尖对着麦芒,互不相让,便给惊得直跳,忙不迭赶上前来道:“东家,您那个……冷静点,咱有话好好说。”
  又转向汪展瑞:“汪师傅,咱东家是个女子,你多少让着一点儿,何必这样气她?你……”
  花小麦压根儿没耐性听他说完,将那灶台又猛拍一下:“我这人不喜欢磨蹭,咱今天就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第二百九十六话 名厨之后
  东北角上的竹林,是整间稻香园中最为僻静的所在。
  因为外头临着官道,当初修建时,特意保留了一部分密密匝匝的林子,将车马喧嚣之声完全隔绝在外,即使是大白天,依旧半点动静不闻,十分清幽。
  林中此时坐了两桌客,被茂盛的竹枝拢住了,丝毫听不见厨房这边的声响,仍优哉游哉弈棋取乐,好不自在。
  厨房里,羊方藏鱼和石斛老鸭盅都渐渐散发出香气,热烘烘的水汽扑面而来,人在锅灶边站得久了,就觉衣裳和头发都给沾得潮湿。
  花小麦一手撑着灶台,使劲睁大眼睛瞪视面前的汪展瑞。
  好久都不曾有过这种火气冲到头顶的感觉了,就连前几日被那孙正宽使绊子陷害,她都能保持心平气和,怎地偏生就是这汪展瑞,给人添堵的本事如此炉火纯青?
  说起来,这还是自己人呐!
  室内气氛僵到了极点,庆有有些发憷地看看花小麦,又偏头望望汪展瑞,抓了抓自己的下巴。
  “东家你……千万别动气,我这就去把春喜腊梅两位嫂子叫来。”说着,抽身便往外走。
  “不许去!”
  花小麦立刻回身叫住他,然后转脸盯牢汪展瑞:“厨房的事,就在厨房里解决,汪师傅,你说呢?”
  汪展瑞的嘴唇稍稍翕动了一下,弯腰看看灶膛里的火,从里面抽出两根柴。
  “我性子不好我承认,但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道,却并不看花小麦,只盯住灶台上搁着的一只空碗。
  “你觉得我态度有问题,我没法儿给自己辩白,但我也不是冲你。要是你认为,我成日在这里出出入入。影响了大伙儿的情绪,那做完这顿饭,我就走。”
  说完这句,他就紧闭上嘴不再言语了。另取了一钵高汤来,在灶上煮沸,掺进只剩下半锅汤的石斛老鸭盅里。
  “你到底……”花小麦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却没了词儿。
  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可真不好受,汪展瑞这种人,你顾全大局对他忍让,他未必领你的情,你若同他硬气起来呢,他又压根儿不吃这套。真正难相处到一个境界了!
  低头思忖片刻,她便冷声冷气地道:“当初是我答允,你才能来稻香园做厨,现下即便是想走,至少也得经过我同意。在我没点头之前。你该怎么干活儿,还得怎么干,我不想再看到你出今天这种岔子。”
  说罢,也不理他是什么反应,径自走到自己的那一眼灶旁看火,挥手把庆有赶了出去。
  庆有是个老实孩子,平日向来是不爱搬嘴的。但今天,花小麦和汪展瑞在竹林里的小厨房大吵一架,尤其汪展瑞还透露出想撂挑子走人的意思,他委实唬了一跳,回到前边饭馆里,立刻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原原本本同众人说了一遍。
  于是。只不过是一中午的工夫,“东家与汪师傅生了龃龉”这事儿,就传遍了稻香园的各个角落。
  伙计们少不得凑在一处咕哝一阵,春喜腊梅和周芸儿更是忧心忡忡,而这当中。最生气的,就要属孟老娘了。
  “他到底是几个意思?”
  待花小麦从园子里出来,她便立刻追了过去,凶神恶煞地道:“明知道你是怀着身子的人,还要惹你发怒,他是生怕你肚子里那个娃娃平平安安是吧?说白了他可是从你手里领工钱的,有啥底气那么横?”
  意犹未尽,又骂花小麦:“还有你,你也是个没用的,正经一块废物!他要走就让他走,莫不是你还舍不得?全天下除开他之外,你就再找不着好厨子了是怎地?每月领着一吊五的工钱,还三不五时地甩脸子,你不赶紧轰他走,是预备把他当祖宗似的供着?”
  这番话,当然是在替花小麦打抱不平,却多多少少有点拱火,腊梅忙赔笑将她拉开了,春喜则将花小麦的胳膊一挽,低声道:“大娘那话不好听,但一颗心是向着你的。这段日子我也有点瞧出来,那汪师傅的确是……横竖你拿主意,别让自己不痛快就行。”
  花小麦点了一下头,却没出声。
  说实在的,若就这么赶了汪展瑞走,她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这年头厨子不好招,像汪展瑞这般手艺精湛的好厨子,更是打着灯笼都难寻,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他格外忍让,不愿在那细微处与他计较。
  方才汪展瑞说发脾气不是冲着她,不知何故,花小麦倒真个觉得,他这不像是在说假话。
  她分明记得,汪展瑞在刚来稻香园的时候,情绪尚算不错,大伙儿一起在园子里过中秋那晚,因吃了两口酒,他还难得地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瞧着仿佛很高兴,即便是那之后,他说话做事有些*的不合群,却也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给人脸色看,说话阴阳怪气……这都是最近才出现的情况,所以,这一向到底怎么了?
  她仰头冲春喜笑了一笑,表示自己有数,然后便在心中暗暗地又琢磨一番。
  ……
  那道羊方藏鱼炖得肉烂骨酥,呈上桌之后大受好评,汪展瑞的石斛老鸭盅虽出了纰漏,幸而补救的及时,也并未曾被食客挑剔,这一日后头的园子生意不错,收获颇丰,打烊之后,春喜腊梅和一众伙计都各自离去,汪展瑞闷头闷脑地也走了,花小麦便将谭师傅给叫住了。
  今日竹林厨房出了那样一件事,铺子上人人都在谈论,谭师傅自然也不会不晓得,听见花小麦开口相留,他大概也知道是为了甚么,便走到近前笑呵呵道:“怎么,东家你找我有事?”
  “我就开门见山,不废话了。”花小麦拧着眉头指指对面的椅子,“谭师傅你每天和汪师傅一块儿住在酱园子里,又一起在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