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10-21 08:51      字数:4954
  “哎?”文华仁一听这话,立刻讶异地挑了挑眉,“之前便听人说有个姑娘,在酒坊门前将县城来的魏大厨打得不似人形,却原来就是小麦姑娘你?”
  花小麦得意洋洋地一抬下巴:“不然还能是谁?所以啊,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胆敢跑来我摊子上白吃白喝,代价可不小!”
  “我已说过我不曾吃白食,姑娘何必几次三番……”文秀才很气愤,却又说不出重话来,只得在那里不住地摇头叹气。
  然而孟郁槐却不像他两人这样轻松,目光凌厉地朝那林子中再扫一眼,不由分说搁下筷子站起来,先是向文秀才问了句“你吃完了不曾”,然后又转向花小麦:“左右今日也没甚么人出来吃面,我看你这摊子就不要摆了。正好我要回县城,从村子西边出去,你赶紧收拾一下,我顺路将你送回去。”
  “不……不至于吧?”花小麦抬头看他,“保不齐一会儿各家各户出来遛弯时,还有兴趣来我这小摊档上再吃些东西,现在就走,他们还以为我今日偷懒来着!只不过是一声响动罢了。要么是谁走迷了方向,要么是有猫窜了进来,不见得就……”
  “莫说废话。快些收拾。”孟郁槐哪里由得她絮叨,轻叱一声。干脆背过身去不再同她说话,摆明了没的商量。
  花小麦没了奈何,小声嘟囔一句,也只得将家什全数收拾妥当了,随着孟郁槐朝村子西边走去。
  路上行人仍是不多,孟郁槐牵了马走在前面,花小麦推着自己那一堆家伙事儿。走在他身后五六步之遥的地方,一路也没怎么说话。
  她这话多的都不曾开腔,更遑论孟郁槐那原本就不爱说话的,两人各自沉默着。走得时间长了,便都觉有点不自在。
  隔了好一会儿,孟郁槐突然回过头来,清了清喉咙低声道:“这两日若非必要,便不要去摆摊。眼见天快黑了便少出门,反正少做一两日买卖也没什么紧要。”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花小麦心里就有点犯嘀咕,抿抿嘴角道:“孟家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你怎么突然就……”
  “也是因方才那阵脚步声,我才想起今日白天在城中听见些许风声。我也不同你多讲了,闲事莫理,总之留在家中不会错。”孟郁槐飞快地打断了她的话。
  “啧,你说的倒轻巧,你倒不靠这个吃饭哩!几天不摆摊,我就少赚几十一二百钱呢!”花小麦小声道。
  “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孟某人仿佛有点不耐烦,回头瞟她一眼,神色也显得有些发沉。
  凶巴巴!花小麦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瞧着景家小院就在眼前,索性紧走两步,一鼓作气跑过去开门。
  孟郁槐在门外站了站,见她进了院子,就要从怀中掏钱袋,一面道:“方才那碗面钱还没给你……”
  “行啦!”花小麦摇摇头,“我明明看见你就是吃不下的,还硬撑。拢共不过四文钱,你与其现在给我,倒不如改日带你镖局的那一众兄弟来我摊子上照顾生意,我还更高兴些。”
  “也使得。”孟郁槐思忖了片刻,也便把手又放了下来,板着脸正色道,“那我这便回县城去了,你把门锁好也赶紧回屋。”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若是有不认识的人来敲门,万不可随便放他进院子。”
  “孟家大哥,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心里有数!”花小麦简直哭笑不得,冲他挥挥手,“你快走吧,再晚些又要误了宵禁的时辰了!”
  ……
  这晚花二娘和景泰和亥时后方才回来,花小麦等得无聊,便先睡了,并未与两人碰着面。待得第二日上午,她从西屋里出来,立时就被花二娘一把扯住了。
  “小妹,哎哟出事啦!”花二娘的面色看起来仿佛如临大敌,可不知何故,似乎还有些兴奋,看上去很是奇妙,“听说啊,昨天县城监牢里走失了逃犯,那人可是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身上背着人命官司哪!我今儿早上听说,唬得我心都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你说他要是来了咱们村儿,可怎么得了!”
  花小麦倏然睁大了眼睛,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夜河边,那阵奇怪的脚步声。
  不……不会那么巧吧?她当即就觉得有点后怕。
  老天爷,幸亏孟郁槐当机立断强逼着她收摊回家,否则,他一走,那河边只剩自己一个人……想都不敢想啊!
  花二娘歇了口气,接着又道:“幸好,那人昨天半夜就被捉住了,原来他压根儿就没能出城,躲在一个小客栈里,叫人逮了个正着!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啊!”
  花小麦无语,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二姐,你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看来,孟郁槐昨夜之所以那样紧张,大概也是以为那贼人跑来了火刀村。不过……如果真如花二娘所言,那逃犯没能出城就被抓住了,昨晚在林中的那串脚步声,又是谁的?
  第七十五话 照顾生意
  花小麦思前想后,终究是未将昨夜之事说与花二娘听,只笑着道了句“那就好,咱们也可放心了”,便自去房后看她的番椒,到得傍晚,姐妹两个给景泰和做好了饭留在锅中之后,便照旧推了家什去河边摆摊。
  过完了寒食节,村里自然而然地便又重新热闹起来,许是昨日没怎么正经做买卖的缘故,这时辰,河岸上甚至还有两三个卖鱼人在那里扯着喉咙叫卖,显是想要将因为过节而少挣的钱,尽快地给补回来。
  这样一副热腾腾的喧嚣景象,不仅让人心中觉得安定,更加很容易就受到感染。花二娘一时胸中情绪高涨,扔下那板车不理,由得花小麦在后面推,一径率先奔了过去。
  自家二姐这性子,大概是改不了了……花小麦摇了摇头,推着车往前刚走了两步,却见花二娘又慌慌地跑了回来,扯住她就道:“哎呀,河边站了好些人,个个儿瞧着都是身高力壮的,说话声音大得赛过响锣,好似在那里等着甚么人一般……我瞧着怎么这样幕牛壅馓影诹硕刺欤恢碧狡剑貌皇墙裉炀陀黾囱盎奁牧税桑俊?br />
  花小麦哭笑不得,无奈地瞟她一眼:“二姐,你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好不好?村里向来太平,你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何曾见过一大伙儿人大喇喇地跑出来寻衅生事?再说,咱们摊子还没摆起来呢,他们难道先就在那儿等着了?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啊!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是来闹腾的,你这火刀村一霸,又怕过谁?”
  花二娘一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于是抚了抚心口。赶过来帮花小麦推车。
  姐俩从一棵茂密的树下转过去,果然见到好十几个人站在河边大声谈笑,你捶我一拳。我打你一掌,动静响得震天。惹得旁边卖鱼的那几人纷纷侧目。
  花小麦有些看不分明,眯起眼来朝那人丛中仔细扫了两眼,登时笑出声来,忙就伸手去推花二娘。
  “二姐,我就说你是瞎操心,就慌得这样,连人都认不得了?你瞧那大树下站着的。不是孟家大哥是哪个,还有一个正在与卖鱼的徐大哥说话的,那不正是大忠哥吗?”
  “啊?”花二娘偏过头去认认真真辨认了一番,也有些失笑道。“哟,还真是他们!吓得我,心都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
  花小麦笑睨她一眼,心中却是有点犯嘀咕。
  那孟郁槐不是昨日方才回来过吗?昨晚自己明明眼看着他离了村子回县城,怎地今日……
  该不会。他真是领了连顺镖局那一众镖师趟子手,跑来照顾生意了吧?
  花小麦兀自在心中念叨,嘴角却是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推着车紧走两步,抬手扬声招呼道:“孟家大哥。大忠哥,你们怎么来了?”
  孟郁槐应声回头,大踏步三两下便走了过来,与花二娘互相见过,便垂眼望向花小麦,唇边带一点笑意:“我领了镖局的兄弟们过来吃面。”
  居然是真的……
  花小麦只觉得不可思议,立时有些张口结舌,过了好半天,才睁圆了眼睛道:“……我昨日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芙泽县离火刀村虽不远,却也断断算不上近,你们即便是骑马,也得走上好一会儿的功夫。一碗面而已,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而且……”
  而且你们这一大群人,又个个儿五大三粗,冷不丁瞧着,还真是有点吓人呐!
  “晚间镖局里也没什么事,闲着倒不如出来走走。”孟郁槐微笑着淡淡应了一句,仿佛这等微末小事,压根儿不值得花小麦如此惊讶。
  “可是……”花小麦还想说什么,却被猴儿一般跳过来的大忠打断了。
  “花家小妹,我们专程来吃你做的面,晚饭都只扒拉了两三口敷衍了事,气得左嫂子满口大骂我们糟践东西!”他整日被左金香追着打,今日好容易脱离苦海,简直乐开了怀,眉飞色舞道,“你可得给我们弄些好吃的,这样即使明儿再被她唠叨两句,我们也想得过些!”
  花小麦被他那促狭模样逗得笑了,回头见花二娘已经将摊子支了起来,便也来不及与孟郁槐细说,匆匆对大忠点了个头,走了过去。
  镖局里大都是些年轻男人,多半没成家,柯震武给得工钱又着实算不得低。没有养家的烦恼,这一伙人使起钱来,便比火刀村的老百姓要大手大脚许多,专拣那料足价又贵的面来点,甚么鱼鲊面鸡腿面排骨面,洋洋洒洒点了一堆,倒害得花小麦有些忙不过来。
  花二娘在旁帮着递递拿拿,一面就压低了喉咙道:“孟家大哥引了这许多人来咱摊子上吃面,可见他真真儿是个仗义的,也不枉你姐夫与他交好。你且在这儿照应着,我去把你姐夫叫来,无论如何,总得让他当面谢孟家大哥一声。”
  说罢,也不管花小麦同不同意,转身撒腿就往村子西边跑。
  花小麦叫不住她,也就只能由得她去了,忙得满头大汗,好容易将面一样样都搬上了桌,转头见那徐二顺仍未收档,心中便是一动,走过去在他摊子上瞧了瞧。
  水盆里还有不少小鱼小虾,虽是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头,蹦跶不动了,却好在总算是活着的。临近收摊的时候,肉菜鱼类尽皆卖不起价,徐二顺又赶着回家,干脆将剩下的鱼虾一股脑以一个极便宜的价格卖给了她。
  花小麦将鱼虾拿回自己摊子上,手脚利落地裹了一层薄薄的面糊糊,下锅炸成金黄色,又撒了些盐和花椒粉,给每桌上送了一小碟,言明这是自己请的,不收钱。大忠等人自是愈加欢喜,口中一边连呼“在县城里也吃不到这样好的滋味”,一边吸吸呼呼将面条连汤带水地往嘴里划拉,不消片刻,每个人的碗都见了底儿。
  “花家小妹,你做的饭食,我真怎样吃也吃不够!”大忠吃得心满意足,仍是管不住自己那张嘴,“要我说,你在这里摆摊日日辛苦,何必呢?倒不如索性去我们镖局将大勺从左嫂子手里接了去,也省得她成天照三顿饭地骂我!”
  花小麦但笑不语,一旁孟郁槐却是正色斥了一句“莫要胡说”,顺手从怀中取了两串钱,直直递了过来。
  “哪里用得了这许多?”花小麦忙摆了摆手,“我这里最贵的面也不过十二文一碗,你们十四个人……”
  “不必算了,拿着。”孟郁槐却是根本不打算听她把话说完,“那小鱼小虾我知不值几个钱,但我既然应承了要来照顾生意,便不该再让你破费。”
  “不是的孟家大哥,即便算上那些鱼虾,也用不了这么……”
  “拿着。”孟郁槐不由分说将钱塞进她手心里,飞快地另起一个话头,“倒忘了问你,那番椒如今长得如何?”
  旁边那么多人看着,花小麦也是不好跟他一直推推让让,想了一回,便将钱捏住了,仰脸笑着道:“今儿早上我才看过,虽有几片弱叶,但长得都还算不错。再过一两个月也就该开花了。我只盼着它千万不要出甚么纰漏,六七月份,好结了果子让我做菜使。”
  孟郁槐也跟着笑了笑:“你小心照应着,自然不至于出岔子。开花前要施草木灰,你若寻不到的,便去乔大叔家讨一点。他家爱种花,常年都备着的。”
  花小麦自是笑着应了。
  两人站在河边说了好一会子的话,花二娘方才扯着景泰和急匆匆地从家里赶来,刚走到河岸上,就见得花小麦和孟郁槐两个站在摊子前说话。
  自家小妹爱笑,见了谁都是乐呵呵的,这会子笑靥如花,却也并不奇怪,难得的是,连那平日常板着一张脸的孟郁槐也是神情柔和,略略低着头,与花小麦有说有笑,这……
  花二娘见状便是一愣,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