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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乔乔第一次插嘴，虽然之前，他几次想说话，终是忍住了，可乌尔奇奥拉这句话让他猛然喊出声，“爸爸你在说什么？”
  “乌尔奇奥拉……”妮露也惊讶地轻呼出来
  “妮露，不用瞒我，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你每次说给我治眼睛的药，到底是做什么的我还是知道的。”
  “妮露？！”伊尔弗特也看着妮露
  “妮露阿姨，”乔乔上前摇着妮露，“爸爸怎么了，你给爸爸吃的是什么药？”
  每次乔乔小心翼翼地捧着药汤给乌尔奇奥拉喝时，都满心的期待，希望爸爸的眼睛能再次看到这个世界，看到，自己一点点长大……
  ……“乌尔奇奥拉他，内脏器官衰歇，没有多少天可以活了……”妮露说出这个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每个季度给乌尔奇奥拉做定期检查，名义上是看截肢部位和眼睛的情况，可妮露真正担心的，是乌尔奇奥拉那越发衰退的器官组织
  葛力姆乔死后，让乌尔奇奥拉还活着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他一点活下去的意义都没有，身体器官随着心的死亡也一点点走向终点
  这十年，支撑乌尔奇奥拉生存的唯一动力就是
  就是，那句话……
  ——————————————————十年前的分割线————————————————————
  乌尔奇奥拉一手支在车门上，淡淡地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半天不发一言
  “乌尔，我——”
  “葛力，我懂你，所以，我不生气。”侧过身子，面对葛力姆乔
  我知道你只是想要保护我，但是，我是男人，我也有我的骄傲，你这样做，是轻视我，更是，对我们爱情的侮辱……
  所以，葛力，我任性一次，自私一次，你，不要怪我……
  低头看了看显示，时速160迈
  “葛力，古代有兄弟结义，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拉过葛力姆乔空闲的右手，用自己的双手包住，握紧
  “？”
  “爱人间也是如此，如若一死一生，谁更痛苦？”碧绿的眸子死死盯着葛力姆乔，等着他的答案
  ……深吸一口气，“生，永远比死难过。”
  “所以你就抛下我自己去送死，只是让我比你更难过，更痛苦？”咄咄逼人的语气
  ……葛力姆乔知道，乌尔奇奥拉那隐藏在平静外表下，是绝不逊色于自己的凌厉的气势，他平日的淡薄却是因为没什么需要让自己劳心劳力去注意的，他若不在乎便不在乎，可他若在乎了，如现在，便会让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看到葛力姆乔无言以对，乌尔奇奥拉没有继续逼他，放缓了语气，却还是这个话题
  “我有没有说过，葛力，你是一个太过自私的人……你一味想着自己的感受，却不去考虑他人……从你强占我的身体，折磨我，到后来你喜欢我，爱我，对我好，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想法，你都不想知道，我在接受这一切时，是什么心态吗？”
  身体挪动一下，换了个姿势，没让葛力姆乔有时间思考该如何应答，又说了下去
  “且不说别的，光就我会爱上你这点，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都没有过疑问吗？……你跟我解释为什么会爱我后，都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会爱你吗？”
  ！！！一语惊醒，葛力姆乔确实没有想过这点——无论如何看，他给与乌尔奇奥拉的伤害，都远远超过对他的好，这样的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冰雪般纯净的人的爱恋……当时听到乌尔奇奥拉的表白时，激动得忘记了一切，却从没考虑过，他到底，为什么爱自己……
  “不用怀疑，我是爱你的，”怕葛力姆乔误会自己并不爱他，解释道，“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给我最大的痛苦，给我最大的快乐，也许就是这痛苦让你我血乳jiao融，这快乐让我沉浸在你的气息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让我痛苦的时候，我也能感受到你的痛苦，我们都是孤独，没有爱的人，既然上天让我们相识，让我们一起痛苦，一起流血，何必在意那性别、身份、地位的障碍，就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
  葛力姆乔张了张嘴，想了一想，又闭上
  乌尔奇奥拉在自己最后的一天，想对自己表达些什么？时间不多，听他说吧
  “听到这些，是不是会很高兴，死的时候也会轻松很多吧？”伸手，拉了拉车门的把手，“最后一点，葛力，不要自私了，想一想我的心情，你认为你的牺牲会换来我幸福的生活吗？……你死了，我会有多痛苦，你我都无法想象，所以，”
  车门把被拉了几下，门没有打开，乌尔奇奥拉点点头——诺伊特拉果然厉害
  “我们一起死吧！”嘴角微微勾起，即使葛力姆乔不答应，也来不及了
  “乌尔？！”看到了乌尔奇奥拉的动作，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踩在油门上的脚转而踩到刹车————没有任何改变
  ——刹车失灵，即使不踩油门，速度也没有减慢，车门打不开……完全封闭的，奔向死亡的跑车
  “葛力，让我自私一次吧……”抬起葛力姆乔的手，放在嘴边细细吻着
  “乌尔奇奥拉！！”葛力姆乔要疯了，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把他的情绪击落至谷底
  如此这样，我救你为什么？我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又为什么？！
  “葛力姆乔！！”乌尔奇奥拉也太高音量，“你爱不爱我？你真的忍心吗？”
  “…………”深吸两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火气——乌尔奇奥拉总是能轻易勾起葛力姆乔的全部的情绪——转头，看着那表面气愤，却止不住得意快乐的脸，“那孩子呢？孩子怎么办？”
  提到孩子，乌尔奇奥拉也怔了一怔，“……有你的手下，他们会——”
  “那也是收养！你想孩子和你我一样……不，是比你我还可怜，一出生就失去至亲？”葛力姆乔狠狠地咬牙切齿
  …………
  乌尔奇奥拉愣在原地，思绪流转，却想不出什么办法
  “乌尔，”扯下严肃的表情，爱怜地摸了摸乌尔奇奥拉的脸颊，“你很坚强，你会勇敢地活下去的，为了我，为了孩子……”
  想到自己在父母去世后受到的嘲笑讽刺，乌尔奇奥拉沉默，自己无论如何不希望还在襁褓里的孩子也遭受这样的苦难
  看乌尔奇奥拉有些动容，葛力姆乔一鼓作气，“乌尔，不要让我遗憾，好不好……活下去，乌尔，不是为你自己，为了我，为了我活下去，乌尔……这次是我替你死，所以你，替我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知道吗，上天让你我相遇，我把握了，爱你，被你爱，我没有白活，亲情友情爱情，足够了……最后一次，答应我吧……”
  葛力姆乔说完，车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乌尔奇奥拉长叹一口气
  ——葛力，我总是纵容你，连这最后一次，也终究没能拗过吗……
  孩子，本就逆天而生的宝宝，却在最后，还被你用来，当作挽留我的唯一的，办法
  “乌尔，你我之间不需要谢吧……还有一点，听我的，孩子，跟你姓西法，名字也你来取，只是，小名，乔乔，就叫乔乔。”
  摇摇头，“葛力，即使没有孩子，我也不会忘记你的。”
  “这就好。”葛力姆乔依然悠闲地驾驶跑车
  乌尔奇奥拉不理解，即使我答应你了要活下去，但现在这个状况……
  葛力，你又想做什么？
  车速越来越快，马上就要失控了，葛力姆乔却很有信心般，紧握着方向盘，不时看了看仪表盘
  20升……10升……5升……1升……
  没有汽油，就不必担心撞车后会爆炸了
  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为了乌尔奇奥拉，一定要试一试！！
  车子发动机发出“嘎嘎”的声音，汽油全部消耗，零件相互磨损，整个车子剧烈地颤动
  终于，方向盘也别住，葛力姆乔拥尽全身力气，拼了命把方向盘扭到右边——面前，迎面一辆巨大的厢式卡车
  还有三百米，起身，扑向呆住的乌尔奇奥拉
  二百米，压下身体，护住乌尔奇奥拉的头部和胸腹，抱紧，用一生的力气抱紧
  一百米，微笑，“我爱你，乌尔，照顾乔乔”
  …………
  惊天的撞击声，一瞬间，灰尘漫布……
  ————————————回忆结束分割线————————————
  我爱你，乌尔，照顾乔乔……
  我爱你，乌尔，照顾乔乔……
  我爱你……乌尔……照顾乔乔…………
  这句命令般的要求减缓了乌尔奇奥拉走向死亡的速度……但终究，无法阻止……
  现在，乔乔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葛力，他和你一样，都是不受拘束的人呢
  我的任务，是不是也算完成了……
  “我想和葛力单独待一会儿，好吗？”
  几人会意，带着乔乔，默默离开
  点燃打火机，另一手拿着照片，只要一靠近……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
  乌尔奇奥拉手无力地垂下，打火机掉落地上
  葛力，果然我也很任性，很自私……
  即使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永远在地府徘徊，我也不想你忘记我
  你说过，不让我碰触毒品，那是令人迷醉的毒药，一旦沾染，便万劫不复
  可是，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深陷毒品的深渊无法自拔了，不是吗？你难道没有感觉到……那个名为……
  名为，葛力姆乔？贾卡杰克的毒品
  不是吗？没有这种毒品的十年，每每毒瘾发作，我熬的多么艰难，我有多么痛不欲生，我总是能看到，没错是看到，用那早已失去光明的眼睛看到，和毒品在一起的，为数不多的日日夜夜，总能闻到，毒品那种特有的，独一无二的气息，听得到，毒品在我耳边的低喃……
  所以，我中了毒，上了瘾，我也不能让你轻易戒毒，那个，名为，乌尔奇奥拉？西法的毒，这十年中，你有没有犯过？
  葛力……等我……让我们安慰彼此渴望了十年的感官，让这种毒，更深入你我的血脉……
  小心地收好照片，又呆了一会儿，终于离开
  是夜
  乌尔奇奥拉起身，费力坐上轮椅，摇着来到院子里
  耳边传来海风的呼吸声，轻轻地抚过自己，一如那人的温柔
  渐渐的，一直一片黑暗的眼前，竟然亮起一道光
  然后，越来越大，笼罩着全身
  那个人踏光向自己走来
  “葛力，”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乌尔，”握起那只手，弯下身，轻轻的亲吻，“我很想你……”
  “葛力，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乌尔，你做的对，”凑过来，虔诚地吻着那薄薄的唇，“天堂算什么，我不能生活在没有你的世界。”
  “那葛力你现在在……”
  “我带你去，好吗？”
  “可我……”我走不了，会成为你的负担
  “乌尔，看啊，”指着他的下身，“你不是有一双完整的腿吗……”
  ！！低下头，果然，那断肢处，不知何时，长出两条腿，正是自己曾经的腿
  “可是乔乔……”很矛盾的，当初想要死，孩子成为了阻碍，现在，终于到了这一天，反而还是放不下
  ——那毕竟是自己的宝贝，是自己十年来倾尽心血爱护的孩子，是自己和对方曾经，而且也会永远爱着的，唯一证明
  “乔乔长大了，他能够独立生活的，”俯下身，抱住乌尔奇奥拉，“乌尔，这十年，辛苦你了……”
  ……伸出手，死死抓住对方的手臂，仿佛在确定彼此的存在，“葛力，我累了，真的累了，可是乔乔，他才十岁，他还小，我不可以……”
  “对不起，乌尔，我用这个无理的要求束缚了你十年，对不起……你做的很好，再好不过了……够了，已经够了，不用担心，乔乔是你我的孩子，他会很好很勇敢地活着，”起身，拉起乌尔奇奥拉的手，“乌尔，你若不走，乔乔怎么能安心去周游世界？”
  ……是啊，是这样的
  你加诸我的负担，终于也由你卸下，我可以再次牵起你的手，去向我们共同的世界中
  心情豁然开朗，握着葛力姆乔的手，站起身，慢慢的迈出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