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京文      更新:2021-02-17 12:20      字数:5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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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古物陈列所本来是属于前内务部,北洋政府消灭以后,系统上是应该属内政部,依地点性质而论,物品是热河盛京两处故宫的,地点是神武门的外殿,也是北平故宫一部分,应该属于故宫博物院。因为内政部还没有肯放弃,所以各派两个委员来共管。
  内政部所派二人:一位是廉南湖先生(泉),又号惠卿,他是前清进士,一个老名士,西湖小万柳堂的主人,他的夫人吴芝瑛是以吴挚甫先生的侄女能书法及安葬秋瑾而出名。南湖先生也是一个收藏鉴赏家,吴稚晖先生的老友,点查故宫时代的顾问,亲与其役的同志,更是清末时代活跃的名流。
  另外一个叫钱桐,号孟材,乃是一位莫名其妙却十分有趣的做官朋友,钮惕生先生的女婿,那时钮先生是内政部长吧,所以得到了这个差使。对于古物鉴赏是个十足外行。故宫方面二人,就是我同星枢了。
  此时古物的南迁问题,当然牵涉到陈列所,钱孟材在四个委员之中,他是挟内政部而把持着,他的看法也是绝对同我们不同??后来他是附逆的??他是多方地留难着。但是无论如何,拿些不常陈列的物品来搪塞。
  我虽然不主张玄伯那样着忙,但觉既然要迁,自然要认真地遵照着中央的政令。
  而玄伯呢,却似乎朝不保暮,他身体不健康,天天打了针来督促一般职员装箱,甚至无暇选择。我有时抗议着要精选,他说:“这是等于抢火,哪有许多工夫来选?”
  我说:“此之谓浪费,花了多少钱,搬运这许多无聊的物品。”??果然!后来盗宝案内,人家指为此乃盗换。
  他说:“我身体不好,我每天到医生那里打针,总是有两个钟头昏昏然,可是我总来督促。”
  我说:“这真是昏头昏脑做事!不可这样草率做事。”我们总是这样磨擦着。
  甚至有一天,我们因为装箱开会,我指出图书馆所装的《四库全书》,木箱有缝,裹面不包。那是应该重新加入油布装包,箱缝也要想办法,以防路上下雨!秘书长急了,他说:“吴瀛先生!你要知道日本就要来呀!”
  我说:“不!我知道至少今年日本是不会来的,既然不要保护这些文物,玄伯先生!你何必搬呀!”
  我们在会议桌上相持不下,还是袁守和圆场,他知道我是有理的,他说:“我们再检查一下。”大家方才不说。
  后来,袁守和吩咐他馆内人去加了油纸包。
  会场散后,我还同玄伯半真半假地赌了一个东道,就是“今年日本人到不到北平!”无疑我是赢了。渐渐地到了实行搬运时期,车成马就,阻力来了。日本方面有天津阻击的风声,北平一部分人兴起了反对南迁的举动。
  以周养庵(肇祥)为领袖,他曾做过湖南民政厅长代理省长,一度做过古物陈列所所长,书画都雅致,并能鉴赏,一个不讨喜欢的“斯文”人。地方上也还有点势力吧?这次忽然领导反抗古物的离平,在太和门聚众演讲要用武力阻止。
  第三部分:崔郑秘密勾串的经过我在首批古物装运遭遇的困难(2)
  第一个受影响的是古物馆马衡副馆长,起先兴高采烈、自告奋勇要主持南行的,忽然打退堂鼓了,他非但对内声明不去,并且在各报纸上发表谈话,说明他是不去的。因此大家都反舌无声,忙不迭地后退,没有人肯去了,但是铁案如山,箱件都已捆扎停当,只待上车了,如何中止呢?太难办了。
  易院长毫无办法,终究又想到了我,他亲来劝驾,请我代替马衡任总押运官,我原是反对即搬的,自从碰了他官话钉子,心上一直不高兴,当然不愿意立刻应允,同时看见这一般无聊的畏缩与卑鄙,也异常有气,我踟蹰了,只有答应考虑再说。他知道我以前的不满,所以他这番没有在院里作为长官的命令,他特地迁就着自己降尊到我寓所以请求式的姿态提出 的,他不便逼我立刻答复,他应允了“明天候信”。
  他走了以后,有人替我气忿,鼓励我拒绝他来报复,家里的夫人也觉得事关国宝安全,责任太重大了,马衡都不去,为什么我要去,出了事一家大小十几口人怎么办?坚决不要我走,但我是始终踌蹰着心口相商,不能肯定。
  第二天,寅村又来了,他又苦苦相央,他自己先说了许多安慰我的话,他说:“家用我一定负责时时可以接济,并且亲自可以来照料,老伯母也可以由我日常来问安,决不让你担心,务必请你走一趟,否则下不了台!”
  他这一计非常高明,我看他相当可怜,已经无形地向我道歉前日的过误,我也早知道我是无法免此一行的,多年同窗兄弟,与公与私都该帮他,何况多年来已经帮到现在,只有帮忙到底了。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不过一个“义”字而已,我就慨然承诺了。“好!”我说:“我去就是了!”?
  我们彼此都笑了。他立刻拉着我到院,在院商订了动身之期。他自己亲拟了一个文稿密电行政院以及沿途经过各地方军政长官派队保护,又打了一个电报给行政院说明了周肇祥率众阻挠的情形,请示北平当局制止,密定了迁运的路线是由平汉转陇海再回津浦南下,以避免天津站日本人袭击。一方面我们商调了东北宪兵100名,派一个队长统带,自己也挑选了本院的警卫若干名随行照料。
  周肇祥还是在外面声势汹汹地演讲阻挠,我们没有理他,不想他回家之后,正得意地脱去长衣在休息疲劳的时候,有两个警察去到他家访问,他亲自出来答话。
  警察问:“你们这里住的一位周先生吗?”
  他答:“是我!”
  警察不由分说,一下两个嘴巴,拖住他就走,据说是拿人的下马威,就此捉将官里去。大约是等待我们走了才被释放。
  一个张继的秘书叫李云鹏,1929年张继向我借用农矿部保管处大堂左屋做党务的办公室,拉我入国民党,一切入党手续都命这位李先生包办。他同我来往甚勤,并且常向我借款,数目不大,约是二三十元,有时还,有时不还,我也听他去。
  他忽然来向我说:要换党证了,要我交给他,并且要手续费用等30元,我也觉得用不了这数目,但也无所谓,因此照给了他。同时,他向我说:古物几时出发,请我通知他,是张委员托的,以便在南京可以接洽。我不疑有什么变数。到此,我要出发了,我如约告知他。
  第三部分:崔郑秘密勾串的经过张继中途阻运 宋子文挽回原案(1)
  我率领着第一批南迁的古物出发了。这个“青面虎杨志”的任务,比花石岗重要得多,声势相当显赫,一共是21节车。一节间等车是我同着几位监视人员、押运的职员乘坐,此外大约一二节二三等车安置了宪兵队长、警卫官长、其余的职员侍从,以及100名东北宪兵、本院警察等等,其余车辆都是装着古物的铁皮车。
  在车顶四围各个车口都架起机关枪,各节车上都布置了宪警荷枪实弹地保卫着。每到一站,都有地方官派人上车招呼,也有亲自上车的,因为他们事前都奉到密令关照,同时车行两傍逐段都有马队随着车行驰骤着。
  夜间开车(在重要的关口)都熄着灯是按照行军作战的规例,我们重要的员司夜间都和衣而卧。每到荒僻重要的所在,那司警卫的队长不断地关照与请示,都是我支持着。
  路经徐州一带,时有匪众出没,风声甚厉,据说有劫车的企图,他们都以为2000余年的一切重宝,平素在皇宫来不到人间的,这番集体出来,当然是一个值得动作的事!据报在前一天的晚上,已有1000余人在徐州附近向车行地段窥伺,被地方军队发觉打了一仗,匪众知道泄露劫宝行为了而且官方有备,所以退去。我们自然格外兢兢。因为绕道陇海,又不得不多走1天,到第4天方才到达南京下关,大家都松一口气,以为可以告一段落了。
  车一到站,第一眼看见到站迎接的,乃是张继,这个使我出于意外,但是我想到了李云鹏的通知,这一举动当然是非常之举,他是故宫的要角,亲身来迎表示特别要好与关心。并且后面接着出现的是褚民谊,他是以行政院秘书长的身分来照料的。此二位同来,这意义更明显是非同一般的重要了。他们进入车站,车正徐徐地停下。
  我一下车,他们赶上前来握手道劳,张继连声说:“辛苦,辛苦!”民谊说:“我们本来打算打电报要你们在徐州待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张继却期期艾艾着。
  “为什么?”我知道出了毛病,问了这一句,又接着说:“徐州正要抢劫我们呢!”
  民谊说:“因为中政会议通过要你们改运洛阳与西安。”
  张继接着说:“昨天通过的。”
  我灵机一动,恍然了!心想:李云鹏……原来为此。但没有动声色,接着问:“有存放
  处所吗?”
  “总有吧?现在已经去问……”张继哼哼着,语尾非常含糊。
  “问什么?没先准备好地方,怎么能先运过去?”我追问。
  “已经由行政院分别打了电报去预备,”民谊接着说,“你们现在不要卸!我们先去商量一下!我们一块坐车去行政院。”
  我说:“那我们要吩咐他们一下,这可相当麻烦!这样停放在站上,怎么办呢?”
  “是的!”民谊说:“请你先叫他们都不要离开,我们去商量着办。”
  第三部分:崔郑秘密勾串的经过张继中途阻运 宋子文挽回原案(2)
  于是我吩咐卫队、宪兵以及随从人员,叫他们都不要离站,听候下文。还有监视人员,也请他们暂留。我坐了民谊的车同走,张继是独个走了。
  我们坐进了小汽车,我劈头即问:“是张继的花样吧?”
  “是的!”民谊说:“你怎么知道?因为行政院宋院长上海去了。他昨天在中政会议提出一个紧急案,说:古物迁上海托庇租界,是国耻,所以要改迁两处。大家本无成见,也就通过了。”
  “是的!”我说:“文献馆迁西安,是他的原主张,但是,有地方吗?”
  “没有,所以要临时去寻,”他说:“现在只好等!”
  我说:“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这样多列车的重宝,放在车站上过夜,哪个负责?这是拿人命开玩笑嘛!”
  “要赶快要想办法,”民谊说:“我们且到行政院看一看有没有回电?”
  我们到了行政院,电报还没有复到,计算着两省复电,他们要有可靠的地点复来,至快要明天。今天的古物安全问题,非常严重了,却落在我的肩上,我急急与褚民谊商量,只有先向军政部可以借一部可靠的军队参加保护,比较放心。民谊也以为只有如此。于是我坐了他的车子直奔军政部寻着主管人向他们立刻调借卫兵500人参加,由本院每日津贴伙食费。立刻答应照办。
  我又会同他们的队长到车站接洽,同我们带来的人员介绍了参加保护。民谊代我在中央饭店订好了房间,我方才觉得饥饿,马虎地进了一餐,沐浴休息,已经疲倦得无法支持了。夜来还有些人来,随便应酬一下,赶快睡觉。中央饭店在大行宫,离下关车站相当远,总觉有点放心不下,只得听之。
  中夜醒来,就不能入睡了,还担心是怕落雨,《四库全书》一部,就是我这一次带来的,虽然因为有试验性,不是全数最上乘的古物,但是我是不能让它有任何损坏。我想起了争执的一幕,虽然知道袁守和叫他们加了油纸,其不能严密可想而知。倘使一下雨,可就糟了!觉得天气有些像,越怀疑越睡不着。又想到张继的捣乱,我倒上了他的当,又吃了他的苦头,非常愤怒,想不到素来以豪侠自命的,如此的使暗箭。一面玄伯的小器幼稚,加之寅村的对不住人,都上了心头,如此大的责任压在我的肩上,真出了事自己要砍自己的头呀!我迷糊地似睡非睡,似乎天已黎明,东方发白了。一骨碌爬起来,先开窗看一看天气,可不是么?有些迷蒙的细雨。
  这一下令我加急地发愁生气,起来打主意,我要一早去见张继去同他计较一下,要出点题目他做做,同时试探他的态度,看看他究竟怀着什么意思?
  此时还早,怕他没有起来,好容易等到8点钟,我先到他的住所,佣人报进去,张继立刻出来见了我,他的表情木钝似的同昨天假仁假义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