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节
作者:浪剑飞舟      更新:2021-09-05 09:21      字数:5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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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定后,他抬头找人。
  然而四顾茫然。屋子里竟然没有人!
  他大惊,太太不见了,鹿孔怎么也不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几声古怪的响动。似有什么东西在“呜呜”地叫唤。
  他皱眉,立即循声找了过去,一路找到了床底下,低头往里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飞快伸手将灰头土脸的鹿孔从床底下拉了出来。鹿孔头发散乱,手脚皆被绳子捆着,嘴里还堵了一团皱巴巴的东西。
  冬至伸手去抽,拿下来一看原是只袜子。
  “快去看看太太!快去!”一得了说话的机会,鹿孔气也未喘匀。便忙不迭地同他说道。
  冬至闻言大震,道:“太太不见了!”
  鹿孔的脸刷的一下全白了,颤声道:“糟糕,一定是六爷干的好事!”
  “什么?”冬至大吃一惊,“六爷自己还受了伤。已晕死过去了,怎么可能是他?”
  话音落,捆着鹿孔手脚的绳子也都被解开了,重获自由的鹿孔艰难活动着已经僵硬了的手脚,急声道:“昨儿个夜里他用刀子制住我,逼我喝下添了蒙汗药的茶,迷迷糊糊时我还听见他在咒骂太太——”
  冬至面色铁青:“阖府上几十口人。此时全都在呼呼大睡,皆不省人事,难道也是六爷悄悄下了蒙汗药?”
  鹿孔只觉怒气填胸,不由得大骂:“疯了他这是!那下的该是从我这抢走的药!”
  冬至沉默片刻,忽然道:“不妙,赶紧收拾了东西先出府再说!”依鹿孔的话来看。谢元茂八成有些不大对劲,既然芳竹、芳珠都已经死了,如果真是他动的手,那他们,肯定也是谢元茂早就看好的猎物。
  若事情真是谢元茂做下的。那可就真真是要将人给逼疯了。他们一路防备,却偏偏没有周全地防范谢元茂。他们不过是做下人的,主子的事,不可搀和,因而也只是隐约知道自家太太同老爷的关系似乎不大和睦,但这么多年也一直过下来了,谁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谢元茂竟然会做出这么离奇的事情来。
  他说了要立刻出府,心里却还在犹豫。
  如果真是谢元茂做的,要不要索性现在就将他囚起来逼问出宋氏的下落?但他要是不知道呢?
  还有他的确亲眼见到了谢元茂的伤,如果宋氏不见的事并不是他做的,而另有贼人,那他今日此举,来日怕是不能善终。何况阖府上下这么多人,谁又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谢元茂当贼人对待。
  短短一瞬间,冬至心里却已经是千回百转。
  得先离府,将这里发生的事禀给谢姝宁知晓,他们则要留在惠州寻找宋氏的下落。
  “那太太怎么办?”鹿孔一面迅速收拾着药箱一面焦急地问道,他如今是后悔不迭,昨天夜里就不该放谢元茂进门才是。
  冬至道:“府里我已经全部找遍了,没有太太。”
  鹿孔背上了药箱,忽然想起一事,猜道:“你方才说六爷受伤了,会不会是太太做的?”
  “不可能。”俩人一前一后飞快推门而出,冬至走在后头,闻言断然否决,“太太丝毫不会武,怎么可能让六爷受那样的伤。”不过这么说着,他倒是想起来了,方才他为谢元茂查看伤情时,曾瞥见他手腕上有两道深深的牙印,
  如今想来,怕是宋氏咬出来的。
  冬至心中不安得很,他们从京都带来的人,除了那两个已经死了的丫鬟外,其余人包括刀客跟车夫都还在沉沉昏睡中。尤其是那两个刀客,饭量大胃口好,也不知吃了多少下去,只怕是旁人都醒了,他们二人也不一定能醒。
  幸而鹿孔手里虽没有解药,却有另外的药可提神醒脑,让他们速速醒来。
  那药味道奇臭无比,也不知是拿什么制成的,被装在极小的一只瓷瓶里。鹿孔拿着瓷瓶在两个刀客的鼻子下面来回熏着,俩人蓦地打起喷嚏来,惊天动地的响亮。
  四人一道离开,直接便往马车那去。
  到了地方却惊讶地发现,少了一架!
  鹿孔道:“会不会是太太?”
  然而仔细想一想,这件事似乎又极为不妥。冬至摇头:“除非有人驾车带着太太离开。”
  但京都带来的人都还在,能驾车带宋氏走的人会是谁?
  “你我势必要先留在惠州,私下寻找太太的消息。”不管宋氏去了哪里,这事都不能闹大了,冬至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大对劲。一时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寻了个僻静地方,冬至立即取出纸笔先给谢姝宁去了一封信,并且特地提醒她,陈姨娘死后。谢元茂颇有些不对劲。
  只可惜两地相距不近,驯养过的信鸽飞不了那么远,无法飞鸽传书,只得让两个刀客中年长的那个带着信策马回京,留下叫老疤的这个,同他们一道在惠州寻人。
  天日愈冷,他们一行三人一边注意着谢宅的动静,一边满惠州找寻可疑的事。
  一连找了两日,没发现任何线索。
  宋氏,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老疤在漠北来来往往不知走了几回。这还是他第一次栽跟头,偏生还是栽在了个连三脚猫功夫也没有的谢元茂手里,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
  因而当府衙出动满惠州要抓他们的时候,老疤彻底怒了,“老子这就闯进去将他给杀了!”
  冬至烤着火。闻言掀了掀眼皮,面上难得露出几分后悔来。
  是他想多了,早知如此,合该在那日发现谢元茂时就杀了他才是。左右先将那罪名给坐实了,也好过如今憋着一口气被冤枉被追捕。
  谢元茂瘸了一条腿,连床也下不来,倒是睁开眼就让人去府衙发布了追捕的命令。
  照他的话。冬至这几人那可都是江洋大盗的同伙,谋财害命,还一并掳走了宋氏。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着实不错。
  没有人知道,他早在动手之前,就将一切都想好了。
  若没有那个突然冒出来带走宋氏的黑衣人。那一切就都成了!
  惠州城里近段日子出现了几个窃贼,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神出鬼没不提,竟还被坊间传为佳话,说什么劫富济贫乃是英雄之举。
  狗屁!
  谢元茂自诩是个斯文人不能这般说粗话。却也快要忍不住了。
  他对这些个破英雄腻歪透了,思想来去就想出了这个计策来。
  一来他能借此除掉宋氏身边那几个跟屁虫似的蠢人,让宋氏这辈子也没法从自己身边逃开;二来也能趁此机会一并拿下那几个劫富济贫的“狗熊”。
  恰好他受了害,却还是忍着悲痛抓住了人,将他们绳之以法,说出去,多少搏人同情称颂?
  只是如今,偏了些……
  谢元茂躺在病榻上,时时不忘宋氏,盼着能早日找到她,抓住她。
  然而宋氏,仿佛像个海上的泡沫,太阳一升,便不见了。
  官府的人找不到她,冬至一行人也找不到她。
  没有人知道,她就藏在惠州城的一个偏僻小渔村里。
  她的眼睛被生石灰灼伤,目不能视,连究竟是谁救了自己也不知,问了几遍,那人却从不明说。
  听声音,应该还是个年轻人,很陌生,自称小五。
  养了几日,她提出要回京。
  小五却说如今走不了,要再等等。
  官府在追捕冬至几人的消息虽然还未传到这个偏僻的小渔村,但她却已经从这个年轻人嘴里听说了。因而她也知道,他说的并不是托辞。
  小五很担心她的眼睛,时不时便要问上几句。
  宋氏倒觉得活着便好,反倒笑着劝了几句,让他放宽心。
  她不知道,小五听完她的话后躲在门外唉声叹息了许久……
  他不过是来跑腿的,结果却遇上了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候。
  如今人虽救下了,可眼睛却成了半盲。
  印公若知道了,定然震怒……
  正文、第289章 雪中信
  宋氏目不能视,连自己到底身处何地也不知。嗅入鼻间的风带着咸涩的海水气息,她倚窗闻着,揣测着小五究竟是谁,又为何要救自己。
  这几日来,不论她怎么旁敲侧击地问他,小五皆不正面回应,像只锯嘴葫芦,倒不出她想知道的事。不过惠州城里的动静,小五倒一字不落,尽数都来同她说了。
  官府抓人的榜文贴满了大街小巷,衣着相貌身量体型,皆写得清清楚楚。菜市口更是一连贴了数张,好叫来往行人皆能看得分明。围观的群众一日赛过一日,坊间人心惶惶,都传遍了。
  原本只是窃贼,又专偷当地官绅的去救济穷人,生活在穷街陋巷里的人便都拿那贼当个人物看,赞他一声英雄。
  如今可好,偷东西且不提,竟是连人也给杀上了。
  再加上谢元茂就是个官,那贼人竟勾结了谢府中人,杀了府中下人,又将从京都来的谢太太给劫走了,众人一听,可不就都怕了。官眷尚且被掳走,消失无踪,他们这样的人家,又哪里挡得住这贼子?
  没过两日,这劫富济贫的好汉在民众口中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大街小巷不分昼夜皆有官兵三三两两地在巡视,夜深人静之时,各家各户大门紧闭,屋子里却也不敢熄灯。
  一时间,惠州城里人心惶惶。
  谢元茂也怕,怕那救走了宋氏的黑衣人哪一日突然回过头来又要他的命。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将事情闹得这般大,好叫那人不敢再到谢府来。谢家附近亦时刻有人看守着,只等“凶手”露面。
  然而这般大动静之下,官兵们找了几日,却连根毛也没能找到。
  不见鹿孔几人,也不见宋氏。
  谢元茂躺在病床上,气得连连捶着身下床板,怒道:“一群饭桶!惠州城就这么大点地方。难道还能叫人给跑了不成?”
  他废了一条腿,今后只能拄拐而行,只要一想起这件事,他就觉得心内似有熊熊大火在烧。
  不见宋氏。他便将自己残废了一事全权怪在了宋氏头上。
  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谢元茂气得连药也吃不下……
  宋氏却才刚刚知道他废了一条腿。
  这件事也已经在惠州城里传开了去,小五悄悄说给了她听,还特地道:“可惜了一时心慌没有瞄准,按理该瞄着脖子才是。”其实他当时是一下子没有弄明白谢家发生了什么事,又怕惹麻烦,所以没敢立即杀了谢元茂。不过事到如今,他自然是悔不当初。要早早杀了谢元茂,他们现在又怎么会被困在惠州。
  宋氏闻言。神色倒是淡然:“是啊……可惜了……”
  小五觑她一眼,心中突然有些发寒。
  他这会,可是愈发开始担心印公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了。
  心中忧虑着,他只能越加悉心照料起宋氏来,比他幼时照顾病重的老娘。还要用心得多。
  可宋氏难以展颜,知道芳珠跟芳竹死后,她就一直觉得歉疚万分。
  曾几何时,她着迷了那么长一段岁月的男人,如今却成了恶鬼一般的可怕之人,饶是她,也从未猜到过。
  她不由得十分挂心鹿孔一行人。生怕他们叫谢元茂给抓着了。
  一旦被找到,他们的下场只会跟芳竹俩人一样。
  她颇有些食不知味,入夜难寐,神色憔悴了下来。
  睡了一夜起身,她却分不清此时到底是黑夜还是白昼,叹了一声后忍不住唤小五来。问道:“可有法子送信出去?”
  小五怔了怔:“送去哪里?”
  “送到京都,给我女儿。”宋氏眼上蒙着干净的纱布,嘴角有些干裂起皮,“可有法子?”
  小五摇了摇头,猛地想到她是瞧不见的。连忙道:“信倒是还送的出去,只是这信走驿站,送到京都,也得花上不短的一段日子。到那时,兴许您自己都已经到京都了。”
  而且如今惠州城里仍在戒严,这些信,也不一定能安全。
  “……”宋氏微微蹙眉。
  不论是陆驿、水驿,的确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信送至京都。
  若是八百里加急,自然又另当别论。然而此等速度,焉是普通人寄信时可以享受的待遇。
  她长叹了一声。
  小五也没有法子,他只能继续观察形势,挑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带上宋氏一道上京。若只得他一人,倒是立即便能轻松走人,可偏偏宋氏不能骑马,只能坐马车。马车行得比骑马慢,宋氏眼上又有伤,不能视物颇为不方便,他们在路途上要耽搁的时间肯定会更长。
  他想起自己离京时,印公身边的心腹小润子公公专程拍着他的肩头叮嘱他,见到了宋氏一定要当成菩萨对待,将宋氏日常所去之地所做之事,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到时候再带回来给印公便可。
  谁知,他前脚才到,后脚就撞见了谢元茂的疯狂行径。
  小五不得不承认,自个儿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