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着凉      更新:2021-02-17 12:15      字数:4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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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无末,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女儿的笑容早已融化了那块心中久积的冰墙,只是面对陌生却仿若熟悉的老妈妈,所谓近乡情怯,他竟然不知道如何面对。
  有儿方知父母恩。他宠爱阿水,想着当年老族长必然也是极其宠爱自己的母亲的,最后的最后,老族长做出那般决定时,想必心中是极痛的。那么老妈妈呢,那个望着自己亲生女儿离去的老妈妈,又经受了怎么样的精神折磨?
  他忆起往事,又恨自己那晚为什么不肯叫老族长一声外爷爷呢,心中这份遗憾是怎么也无法消弭了的,如今面对老妈妈,更是不忍直视。
  当下无末抱了女儿,向老妈妈的茅屋那边走去,边走边想,幸好有怀中阿水,老人家喜欢这小娃,到底有个说道。若是自己光秃秃去了,那可真是四只眼睛对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走得极慢,一路上遇到有人打招呼,也有些心不在焉,最后终于挪到院子前,只见费正陪着老妈妈在夕阳下捡豆荚呢。那豆荚晒得干瘪,并没几个饱满的,老妈妈便把那干瘪得都挑到一旁,把那胖乎乎的有豆子的放到簸箕里。
  她老眼昏花,捡得极满,却又极其认真,费在一旁小心地陪着。
  老妈妈抬头间,却看到无末抱着女儿在篱笆院子外面站着,倒是一愣,只以为自己看错了。
  费在一旁低声道:“是无末呢。”
  老妈妈这才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下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忙过去拉着无末要让他进屋,又要接过来阿水抱着。
  阿水这些日子也是经常见到老妈妈的,此时看到老妈妈和费便伸展着小嫩手努力朝这两个人使劲,那样子仿佛是要对方抱抱。
  老妈妈喜得合不拢嘴,赶紧颤巍巍地将阿水接到怀里抱住,费从一旁看着小阿水,一向冷清的眸子里也露出了暖意。
  当下几个人进屋,老妈妈一边抱着阿水,一边催了费赶紧给无末倒水喝。无末忙说不用,费瞥了无末一眼,直接道:“阿妈你不必这么客气,他自己有手,总是渴不死的。”
  这话说得极为直接,惹得老妈妈瞪了费好几眼,又笑着对无末道:“他这人一向不会说话,你不要在意。”
  无末赶紧笑了下,忙道不在意。
  无末算是费一手教大的,纵然是如今他贵为族长,在费面前依然是要恭恭敬敬的,自然不敢让费为自己端水。
  无末在这里坐了一番后,老妈妈偏要留饭,无末怎会真得在这里吃饭,面对老妈妈殷切的眼神,只好说起半夏在家已经做好等着呢,回去晚了怕是要担心,老妈妈也只好放他回去了,临走前一直叮嘱有时间再过来,无末自然答应了。
  回到家后,半夏笑眯眯地端着一个木碗,木碗里放了一块白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吃的。半夏从他怀里接过阿水,递给无末木碗道:“尝一尝?”
  无末接过来尝了一口,皱了下眉:“有股子奶味儿。”
  半夏问道:“好吃吗?”
  无末点头:“还行。”
  一旁阿诺道:“我吃着味道不错啊,虽然有奶味,很是很香呢。”
  无末摸了摸阿诺的脑袋:“你说得对,确实好吃。”
  半夏噗嗤笑了,他知道无末必然是对这种味道不喜欢,但无所谓,只要觉得能吃就好了,总有人喜欢吃的。
  谁知就在这时,被无末抱在怀中的阿水两个小眼放光,她竟然两只小肥手一个猛抓,就从无末手中凶狠狠地夺来了那块乳酪。还没等无末有什么反应,她两手捧着就拼命往嘴里塞去。那个贪婪的小样子,仿佛饿了八辈子一般。
  无末和阿诺在一旁都看呆了,幸好半夏反应及时,忙把那大块乳酪从她手中拿走,只可怜小阿水马上就要把那乳酪塞到嘴里了,谁知道忽然要被阿妈拿走,于是她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不松开。半夏一边诱哄着她,一边小心从她手中抠出来。
  阿诺在一旁喃喃地说:“阿水很饿的样子啊……”好生心疼啊!
  无末也心疼地望着阿水,向半夏商量说:“要不然,让她吃一块吧?”
  半夏叹气:“不行,她还小。”
  无末和阿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思,阿水好可怜,阿水的阿妈好狠心。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道:“族长大人,厚炎回来了!”
  无末一听,顿时大喜,忙放下碗筷,就要往外走去。
  半夏叹了口气:“罢了,这晚饭他是吃不成了。”
  阿诺从旁劝道:“无末叔叔早就盼着厚炎叔叔回来了,如今厚炎叔叔回来,他自然是赶紧过去看看,无末叔叔这是公而忘私。”
  半夏不由得笑了,望着阿诺道:“你才跟着你叔学了几个字,就跟我扯什么公而忘私了。”
  49第四十八章
  齐先生再次见到无末;颇为意外;一年多不见罢了,无末变化实在不小。此时又是深冬;他内里着麻布衣,腰扎麻布腰带;简单踏实,而外面罩着的那虎皮大衣;散散然潇洒豪迈又透着山野原始的贵气。他依然长发披肩;随意地用一根麻绳扎起;那长发飘扬间虽有着世外人的狂野,可那不羁已经收敛了去;举手投足间倒是有了一份王者的沉稳和威严。
  齐先生抱拳笑道:“一年不见;恩公却是变了许多。”
  无末忙和这齐先生见礼,见礼完毕赶紧奉上一旁族人端上来的望族招待贵人的热汤,齐先生接过那棕黑色的热汤,豪爽地一饮而尽。无末又拿了热汤给多日不见的厚炎,厚炎在外寻找齐先生许久,黑了许多,不过精神倒是好了,整个人神采奕奕仿若新生。待到厚炎喝了热汤,一行人这才一边说话一边朝无末族长家走去。
  回到家时,半夏已经将刚才吃饭的那一摊子收拾起来迎客,小阿水也穿上了那水红色的肚兜,头顶扎了一个可爱的冲天辫坐在阿妈臂弯上,而阿诺则是站在一旁迎客。
  齐先生是知道半夏的,当下和半夏见礼,又见半夏怀中这小娃极为娇嫩可人,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自己,不觉得大笑道:“匆忙之中,并没有备得什么见面礼。”说着解下腰间一个玉佩:“这块玉佩,据说是个吉祥物,遇事能够逢凶化吉,便送给这娃儿吧。”
  半夏原本要推辞,可是齐先生执意要送,半夏见他真诚,也便收下了。
  见过礼,半夏让阿诺抱着阿水,自己则开始准备些吃食招待贵客,这个倒是也容易,山里人无非就那些入口的,自己天天吃早已不稀罕,外人倒是可以吃个新鲜。
  各色干菇可以炖着野猪山鸡来,各色干果剥开当做零食解闷,再用山里鸡蛋摊几个金黄饼撒上一些野菜末当做配菜,各色冬日依然长着的瓜果作为饭后水果,最近才做的乳酪作为风味甜点,又捡那最为新鲜的泉水泡了茉莉花权当茶水,又寻来无末往日藏在屋后山洞里的猴儿酒。东挪西凑一桌饭菜勉强倒也能待客。临到最后,发现凳子是不够的,只好赶紧去别家借了石凳来凑数。
  饭菜上时,齐先生不免感慨,说这山里的饭菜味道就是别具一格,又不免回想起往日来时的情景。这话说得众人倒是大臊,不说别人,就是无末,以前哪里拿人家当一回事,还不是一想到外人便怕惹了麻烦赶紧赶走。无末想起这些,笑着提起,感叹万分,十分歉意。
  齐先生倒是毫不在意:“那一日犬子病重,你能不顾旧习危难之中伸手,可见是个有侠义心肠之人,大丈夫不拘小节,往日你即使疏远于我,我也知道你必然是有自己的难处。今日你有事要做能够想起我来,让我有机会报答你往日之恩,我心里高兴得很。”
  席间陪着的有费,岩,以及族中的几个老人瑞,他们听到这话,心里难免觉得这个人虽然是外族人,心肠却是不坏的,完全不似迎春女婿那般阴险狡诈,当下又增了几分好感。而厚炎在外历练多时,见到了许多新奇玩意儿,也认识了许多的人,对这齐先生也很是了解,知道他的为人,当下并不以为怪。
  费在席间沉思片刻,忽然开口道:“齐先生,我听说你游历南北,见多识广,有一件事我倒是想请教下。”
  齐先生来时已经听厚炎讲起族中大致情景,知道开口这个人叫费且颇有些地位,忙恭敬地道:“费先生,你请讲便是了。”
  费望着齐先生,缓缓问道:“前些日子,有一群官兵来到我们望族村,围了我们神庙,这事先生可知道?”
  齐先生点头:“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传遍天下。”
  一听这话,在场的无末顿时皱紧了眉头。
  费脸色也不好看,又问道:“不知道外人对我们望族是如何说的?”
  齐先生低头沉思片刻,望望桌上众人,最后目光落到无末身上:“不瞒各位,如今人人皆知望族有神庙,神庙得到狼妖的庇护,说是里面有宝剑一把。”他停顿片刻,又接着说道:“大家都传闻,这宝剑乃是上古神器,千年不曾离鞘。若是有那拔出宝剑使其离鞘者——”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如今听到这话,费眉头皱得更紧,不禁问道:“拔出宝剑又能如何?”
  齐先生沉声道:“据说拔出宝剑者,便能凭了这把宝剑无敌于天下,又能改朝换代成为一代帝王,又有说进入神庙得到这把宝剑,便能得到大批宝藏,从此富甲天下。”
  齐先生说完这番话,众人脸上都难看起来,费拧着眉头问:“齐先生,你可知道这传闻从哪里来的?”其实费已经隐约感到,这传闻显然和那晚的事有关,只是忍不住想问问。
  齐先生摇头:“不知道,所有的人都在这么传说,这件事已经惊动了官府以及江湖上的人。”
  厚炎听到这里,忙点头道:“齐先生说得没错,我这一路出去后,但凡别人知道我是从望族村来的,要么见到我犹如见到妖怪一般躲着,要么就鬼鬼祟祟,或者也有人来到我跟前凑近乎打探族里的事。我开始时还纳闷呢,后来偷偷躲在一旁,才听到别人竟然是这么说的,我吓得不轻,在外面再也不敢提我是望族人,只隐姓埋名,到处打听,最后才找到齐先生。”
  众人听到这里,越发担忧起来,他们虽然隐居此地,可是也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他们的神庙被外人觊觎了,还不是被一个外人,而是一群人,一大批人,他们顿时觉得自己成了一块天下人眼中的肥肉,不知道暗处多少只眼睛盯着呢。
  无末沉思片刻,忽然抬头问道:“最近这些时日,望族附近的外族人倒是挺多,可是我见他们倒是安分守己得很,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费满脸忧虑:“外面越是安静,就越让人担心,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岩在一旁也皱着眉头,此时忽然道:“没事的啊,咱们有狼群的护庇,他们会帮着我们的。”
  这话一出,齐先生却摇头说:“这话说得没错,如今外人不敢轻易踏入望族村,怕得就是狼。可是眼下觊觎神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的人,他们在动手之前,怕是总要想办法先对付狼群的。”
  无末慢慢摇头:“若是对付狼群,倒也不容易,毕竟山路难行,他们又不熟悉地形,狼群深藏在禁地之中,恐怕很难……”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打住!
  他紧皱着眉头,忽然想起了荆棘。
  狼族禁地入口处,布满了荆棘,那些荆棘干枯老涩,交缠成片,若是有人一把火烧下去,那将是何等结果?
  他的心猛地往下沉去,火,乃是山林大忌。
  狼群再是凶猛,也抵不过那滔天大火啊!
  费见无末脸色难看,忙问究竟,无末把这些话说给众人听,众人听了也都皱紧眉头。
  厚炎用手挠着头发无奈:“就算我们劝说了狼群,将那些荆棘撤去了,可是山林里到处是干柴,又有什么办法呢!”
  族里最来的老人瑞摇了摇头:“那些人不至于这么心狠吧,如果放火烧山,那可是把咱这上古山给毁了,怎么会有人做出这么缺德的事呢?”
  齐先生叹息道:“老人家,你不知道,这世间千样水自然养了千样人,自然有那奸恶之徒,为了钱财地位不惜生灵涂炭,这防火烧山的事,他们还真干得出来,所以还是要防范得好。”
  这话说得众人低头沉思不语,上古山和望族村唇齿相依,若是上古山遭殃,便是狼群遇难,那么望族村必然不会幸免。
  这顿饭吃得大家忧心忡忡,待到结束,众人又聊了一句,最后商定让齐先生跟着费回去住。自从老族长去了后,老族长家的茅屋有空置的,正好招待齐先生。
  这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