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1-08-21 21:28      字数:4961
  冬梅也不好说孟氏之事,只与张家四爷道:“是受了刺激晕过去的。夫人身子也那会儿开始不好起来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孟世子前脚晕过去,温宥娘后脚也跟着晕了,且看似还有小产可能。
  整个府里的氛围都带着沉重,也亏得平日温宥娘御下有方,所以各处倒也没出什么大差错。虽仆人们心里都慌着,然而做事却还算有条不絮。
  许郎中才把孟世子的药倒进药罐里煎好,又听说温宥娘晕了过去,只脚下一软,差点也跟着晕了过去。
  只老郎中也不是那么受不得刺激的人,只崴了下脚,自己抬起脚扭了扭,立马又往内院里跑。
  等进了温宥娘的屋子,见得温宥娘那张苍白的脸,老郎中只心里念佛。今日死人,晕过去的人见了好几个,各个都脸色苍白不似人。
  “这是怎的了?”老郎中忙问。
  张家四爷把温宥娘抱进了房中,并未退出去,毕竟此时府上并无掌事之人,总得有人管着事。
  因此只坐在外屋里,看着老郎中进了里屋,听得他与冬梅说话。
  “之前夫人肚子疼,只今日事多,也休息不得,就前往外厅见客,却半途中晕厥了过去,随后下身就见了血。”冬梅回道。
  许郎中沉吟了片刻,“这像是小产征兆呀,还得请千金科的郎中来才妥当。”
  “可夫人何时能醒来?”冬梅问。
  实在是今日事大且多,如今两个能管事的人都躺下了,还放着一大滩实情要解决,哪能一直晕下去。
  许郎中心里也愁着,这针灸?世子夫人从来都是不信的,也不愿意尝试。何况现在肚子里还有着一个不知保不保得住,要一戳戳出条命来,他也担当不起。
  掐人中吧,看样子是掐不醒的了。刚才连孟世子都没被掐醒过,更何况才晕过去的世子夫人。
  望闻问切,因是女眷,也只得问与切了一回,随后许郎中就道:“还是得等管千金科的郎中来了方成。我只看得出,夫人脉象浮重,是气急攻心才晕厥了过去。与世子受惊晕厥也相差不离。”
  一个受惊晕厥,一个气急攻心。
  就张家四爷在外屋里坐着了,都听得颇为无言以对。
  孟世子在迷糊中似乎觉得是听到了自家女儿的哭声,只强迫着自己睁开了眼,正好见着霸主趴在床头看着他,连小眼睛都哭肿了。
  “别哭。”孟世子慢慢伸出手摸了摸霸王的脸,轻声道。
  霸王哭得人都累了,脸被摸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脸惊喜道:“爹!你醒啦!”
  孟世子点头,视线环视了一圈,却是没见着别的人,就道:“你娘呢,在哪去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霸王就又开始掉眼泪,“娘晕过去啦!春兰不许我跟弟弟去见娘!春兰坏死了!”
  春兰只是一个代号,当初温府里有个春兰,后来国公府里也有个春兰,等到了现在温宥娘身边又有一个春兰。
  每一个春兰都是不同的人,然而孟世子却知道春兰是温宥娘身边得用的人才会用的名字,就现在这一个也是温宥娘极为信任的,就道:“你去□□兰进来,就说爹爹醒了。”
  孟世子这话才说完,就见得春兰却是端着一碗药,进了屋子。
  “世子您醒了?”春兰见孟世子已经坐起了半身,忙问道。
  孟世子只淡淡的应了一声,问:“夫人呢,听说晕过去了,怎的回事?”
  春兰却是不说,只将药端了上来,道:“恰好许郎中煮的药好了,世子先将药喝了罢。”
  孟世子见春兰不说,心里也知道恐是不好,不然不至于瞒着,只端过碗第一次痛痛快快的把药喝了。
  随后把碗一丢,就起了身。
  春兰见孟世子要起身,忙道:“世子方才醒过来,许郎中说了可要多休息两日!”
  孟世子一站起,果真头还有些昏,然而却是顾不得了,只抬脚往外走。
  然路过如今已是一片空荡荡的榻,只脚下一滞,转眼又几步就出了门子,连身后的女儿都等不起。
  春兰也只得把碗放在一边,抱起在一边没吭声而完全被孟世子忽略的小郎君,手牵着大一些的小娘子,跟在孟世子后面往温宥娘屋子里去。
  孟世子走得急,然而头却还是昏着,只走路都有些似歪,却还是走进了屋子,却见得自家的二堂兄和张家四爷在外屋里坐着。
  “夫人可是不好?”孟世子只坐着了扶着头问。
  孟行晖见得世子弟弟醒了,且还跑了过来,少不得担忧,“怎的醒了不歇一会儿了再来?”
  孟世子摆手,只微闭着眼睛,并不想说话。
  张家四爷也不好说温宥娘小产之事,只等着在内室里的千金科郎中出来了,因当初也为温宥娘把过喜脉,倒是认识披头散发的孟世子,只与人拱手道:“还请世子勿要过于伤心。”
  孟世子听得这一句,心里已然慌了,只睁开眼,满是惶然道:“夫人怎了?”
  老郎中道:“世子莫要担心,夫人只是小产,因不足月,对身子的损害也不算大,只好好将养一月便好。”
  孟世子只觉得心脏像被大锤槌了一下,血溅四飞一般的到处都在疼,疼里又生出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然而却也忍住了心里的狂躁之意,只问道:“怎的会早产?”
  孟世子说这话之时,张家四爷与孟行晖下意识地就轻了呼吸,说到底今日所遇大事,无非为他们两人。
  温宥娘的早产,也少不得被他们两边的事给刺激的。
  老郎中却是道:“我亦问过夫人身边的人,只因夫人这几月本就疲累奔波,因此倒是不适合怀子。便是勉强过了三月,也未必坐得稳胎。这不满一月小产,却是比满了三月后要对身子损害小一些。只用吃两付药,多休息将养就好。”
  孟世子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也并不多言,只摆手让人带了老郎中出去。
  孟行晖与张家四爷见此,也不好再在外屋里坐着,只张家四爷道:“既世子已经醒了,那么我等就不好再在屋中打扰,还请世子如今保重身体。”
  张家四爷坐在外屋,只因是当时孟世子晕过去了,也没个别的主子样的人物,心中又怕温宥娘出事,因此半点不敢离开。
  孟行晖是听说温宥娘出去见客,最后却晕过去了,也赶进外屋里来的。因当时温宥娘没许他出面待客,他就知道恐怕内有不妥,因此也想知晓温宥娘到底是怎的了。
  这会儿孟世子醒了,且过来坐镇,他们毕竟是外男,也顾忌起来了,只纷纷往外走。
  孟世子也只是轻轻点头,散着的头发将脸都遮了一半。
  只后面跟着的霸王伸进头来道:“爹爹,阿娘怎的了?”
  孟世子对着春兰摆手,哑着嗓子道:“把孩子们抱出去,免得被冲撞了。”
  大隆封建迷信之一:女子小产时,孩子不可靠近,只闻是小孩子神魂还不稳,怕被小产投不了胎的怨灵缠上。
  才丢了一个不知男女的孩子,孟世子就算此时脑子还是浆糊,也不想其他的孩子出个什么事,就算迷信一把也算不得甚了。
  站在门外的春兰听到屋里的孟世子说了这么一句,只低声哄了霸王两句,就把孩子带走了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在内室里的冬梅,孟世子走进内室,只对着冬梅也摆了摆手,就让冬梅也退出了屋子。
  到此时,孟世子才觉得一身的疲软只跪倒在地,趴在床头看着温宥娘的睡脸,抚摸着温宥娘散着的发,自然而然就看见了耳鬓那几根白发,顿时心中那股酸痛无法抑制,痛哭失声起来。
  这天下的男儿,有爱哭的,也有不爱哭的,大多以不哭为荣,毕竟男儿当自强,不类女子。然大多男儿不哭,亦不过是不曾真正到了伤心处。
  孟世子只瞧着温宥娘耳鬓的那几根白发,就知是今日一时冒出来的,心下里都为温宥娘这些年的艰辛心疼,又伤心自己无缘的那个孩子。
  只哭出声来,竟是让院子里坐着的两个大男人心中都有了悲鸣,眼角更是带了湿意。
  张家四爷向来最怕这个,只想着自己带来的人,与孟行晖一个拱手,终是出了温宥娘的院子。
  而孟行晖又哪听得进那悲怆的哭声,只再坚持了不到片刻,也掩面落荒而逃。到底不好让人看见自己那一脸的泪水。
  孟世子在屋中哭了半晌,只觉得累了,想要睡觉,然而想着今日来的两拨人,也知晓睡不得。
  “冬梅,让阿毛进院子里来。”孟世子坐在院子里轻声道。
  冬梅应声而去,没过多久到此时还忙着的阿毛就急匆匆的赶了来,道:“世子可是醒了?还是多歇息一会儿罢?”
  孟世子把长发往两边分了分,道:“又哪睡得着,你且说吧。”
  阿毛便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番,“那位小郎君如今安置在了冰窖里,只没棺木,因此小的就让人去城中棺木堂按着尽快打一副出来。二爷带来的人,也尽数安置了。”
  “张家四舅爷带来的人,”阿毛顿了顿,“当时夫人就是见了他们才晕了过去的。只其中有两人看似身份不低,连张家四爷都是敬着的。恐夫人是知晓了他们的身份,才受的刺激晕过去。”
  孟世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温宥娘的早产,听得那老郎中的意思,却是一开始都不适合怀,今日小产要说没自己晕过去与京中那些事的刺激,连他自己都不信。张家带来的冲击倒也只是压倒骆驼的左后一根稻草。
  这与其怪别人,也不如怪自己。要不是这几个月四处奔波,不是今日的几番冲击,温宥娘当会是在九月后又生下个乖孩子。说来说去,为的都是他孟家,为的是他大房。
  阿毛见孟世子不想听别的,就又说起来,“那两位小的安置在了最好的客院里,不过只一个院子里,他们都排了十来个护卫,连伺候的人都没要。张家四爷就安排在了旁边的院子里,安排的还是往日那几个伺候的。”
  孟世子想了想,道:“我们去见见那两位‘贵客’。”
  阿毛见孟世子这模样,就道:“要不让冬梅姐姐先为世子先梳头换衣?”
  冬梅在几年前就自梳了,只一直贴身伺候温宥娘与孟世子,孟世子一向不让温宥娘之外的近身,也只冬梅例外。
  孟世子却是站了起来,只甩了甩一头的长发,冷声道:“我夫人正晕着,儿子也没了一个,我还梳甚发,换甚衣?”
  有了胡子的孟世子早有了威严,就此时的一身冷冽之气,连自幼的玩伴阿毛都不敢多说一声,只在前面走着,带着孟世子前往‘贵客’住的院子。
  孟世子只在后面东一步西一步的走着,心里还因丢了个孩子而如刀割一般,又想着温宥娘不知何时才会醒,再又想到如今京中的局势,再来个所谓的‘贵客’……
  看门的护卫见是这府中的男主子前来,竟还先把人拦着了,说是先进院子禀告。
  阿毛不曾想自家主子在自己府上进哪个院子还有被拦着的,就打算张嘴不客气,却是被孟世子拦住了。
  “且去。”孟世子一身狂士之气的闭着眼道,好似这天地就没放进眼里了。
  等得里面的人出来,打开了院子门,孟世子也没搭理来迎客的护卫,只抬脚就往里走。
  到底是自己家的院子,就算是客院,也从开始建时就熟悉的。
  孟世子进了院子,只踩着木屐,从青石板路上走着,一路到了院子里的正屋外。
  此时日落,余光撒入院子,正入大门,直道正屋里的墙上。
  孟世子背着光,却是见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人的模样,只心中一惊,随后却是笑起来了,只笑得微凉。
  “果真是贵人。”
  ☆、第150章 贵人公子珣
  温宥娘一直分不清自己在做梦还是真实,只一会儿好似见着了上辈子的父母与弟弟,一会儿又是见着了这辈子的孟世子与两个孩子。
  各自的画面在脑中不停搅动着,好似要将她分成两半。
  等着再睁开眼,看见红色的帷帐,温宥娘心中到底是松了一口气,好是终于从梦中醒来了。虽不是梦中那般又回到了上辈子,然也比两边纠缠下不定决心选择的强。
  一直守着的冬梅见着温宥娘醒了,忙叫道:“夫人?”
  温宥娘点头,轻声道:“扶我起来罢。”
  冬梅将棉花芯子的软枕立了起来,将温宥娘慢慢靠上去,才道:“夫人晕过去一日了,郎中说只是心浮气躁,所以月事不调,恐要调养一月方行。”
  这话里听着奇怪,然而温宥娘却没心思问这些,只问道:“二爷可是安置好了?”
  冬梅少不得把昨日阿毛安置的说了一番,“夫人放心好了,阿毛都安置着,没出甚差错来。”
  温宥娘又问到张家四爷,冬梅却是道:“夫人醒了,却是该喝药了。”
  说完冬梅就出了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