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京文      更新:2021-08-14 15:22      字数:4854
  子弹的旋转着射出,划开了空气,划开了时间,直达滕良的额头。
  雏菊杰索,杰索家族高层麦特尔之女,死于日本富士山山脚,享年17岁。
  第17章 六道骸番外:十年(一)
  十年究竟有多久?10次季节的轮回交替,120个月,3650天,87600个小时……
  25岁的六道骸已经整整数了两个十年。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数着分钟,小时,天来过日子?
  六道骸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有多少个十年,但是,如今的两个十年里,却让六道骸心中的浓郁的思念更加的厚重起来。说什么时间能冲淡一切就是扯淡啊喂~
  少年,不,现在应该说是青年,心里坚硬的长满刺的外壳在小的时候被那个拿葱敲自己的女人狠狠的凿开,深深的挖了个坑,在自己最柔软的内核里,住了进去。
  当那外壳长好结疤后,六道骸才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把那个偶尔抽风无厘头的少女给从心底里挖出去。心里被强行住进的人搅得不得安宁,就像是眼里进了的沙子,每次眨眼的时候都会摩擦到脆弱的眼珠从而带起浓浓的酸涩的不适。
  七年人的细胞会全部的更新完毕一次,之后是崭新的你,无论是生命还是跳动的心脏都会开始新的一切。
  两个十年的时间,接近三个七年的光阴。六道骸想到,如果是全新的身体,那么为什么心脏处一直存在的钝痛却不曾消减,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加的苦涩难忍……
  五岁的六道骸被父母送进家族私底下的人体实验室里,他们对六道骸惊恐的脸说,家族快不行了,需要你们,你要乖一点,好好听话,不要哭。年幼的六道骸死死的抓着他们的衣袖,哭的稀里哗啦的,鼻涕眼泪淌了满脸,六道骸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哭的太惨太没形象了。
  然后是他们狠狠推开的手,不带一丝犹豫的转身。幼小的六道骸努力的用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乱挣扎着,试图摆脱不断抓住自己的手,去拦那一点点缓慢却坚定关闭的铁门。
  自己是轮回之眼的最佳配型,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眼中闪现着疯狂的惊喜,盯着自己,仿佛看到了最好的容器。盯着眼前疯狂而有些扭曲的脸,六道骸抬头翻了个白眼,轮回?我还圣母耶稣释迦穆尼如来佛呢……
  当然,这种无所谓的心态保持了没没多久,就被翻滚的疼痛所驱赶的一干二净。
  右眼被生生的切割分离的眼珠,神经撕裂的疼痛,手术台上方明晃晃惨白的灯光,医生低头遮挡落下的阴影。自己躺在手术台上疼的浑身哆嗦着,满脑子里都是不停叫嚣的疼痛。
  停下来啊,不要,好疼啊,停……
  忘了自己究竟在手术台上晕了多少次,但是每次都会被疼醒,浑身冒出的冷汗把手术台湿了一遍又一遍……
  六道骸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都要陷在黑暗里的时候,手术完成了。
  他们给六道骸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棉布换了一块一块,却总是在包裹住右眼的时候就会瞬间被流出的鲜血给染透。地上的染血的纱布已经扔了一地。但是,血就像是不知道疲惫一样,欢快的从六道骸的右眼奔涌而出。
  六道骸当时想,这小身板竟然能有这么多血,好像橘子里都没有这么多汁。身体鲜血的大量流失,让右眼处开始变得麻木起来,知觉在一点点的丧失。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家族的其他送进来的孩子都缩在角落里,小小的拳头不停的擦拭着从眼角流淌出的眼泪。他们蜷缩在地上,另一只手抱着腿蹲着,小小的身体因为哭泣而有规律的颤动着。一小团一小团的……好像之前走在路上看见栖息在电线上窝成一小团,脑袋缩在身体上方的毛茸茸的小鸟……
  巨大的疼痛把六道骸脑中的胡思乱想给撞开紧接着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疼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六道骸的右眼因为适应不了轮回之眼的力量,不停的流血,研究人员只好暂时把轮回之眼再次从他身体里给转移了出来。作为目前找到的最适合的容器,六道骸现在还死不得。六道骸整个右眼眶里没有了眼珠,由于被绷带挡着,小脸显得不那么狰狞,就是右眼周围肿了一片。
  六道骸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疼死了,疼的他不停的想掉眼泪,但是泪水中含有的盐分却让他的伤口一阵阵的收缩,越哭越疼,越疼越掉泪,我们可怜的小六道骸在花了很长时间后才学会了,无论多疼也不能掉泪还要维持一种让疼痛减小到最小程度的表情。
  从一开始疼的哭的鼻涕四溢嗷嗷着想要出去,到可以只小声呜咽握紧拳头安慰自己不哭没人会管自己的,到最后表情麻木的忍受着多次宛如挖骨的疼痛,将苦楚转化成仇恨,支撑自己苟延残喘的坚持下来。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光明。
  铭刻在我体内轮回六道前世的记忆。
  无论看向哪里,一定都是回荡着杀戮和悲鸣的黑暗的世界。
  所以我知道的,知道这个世界里没有光芒。
  那麼,就让我用这双手,把一切引入真正的黑暗里吧。
  因为这就是我,对这个孕育出我的这个世界的,复仇。   注①
  终于获得了轮回之眼,虽然可以身体与他完美的契合,但是六道骸却被那突然涌来的六世的记忆挤压感而晕了过去。大量的记忆让六道骸恍惚的好像漂浮在一团团柔软的云彩上。
  不知道过了了多久,身体骤然下沉,冰凉的湖水争相涌进他的口鼻。六道骸不会游泳,但是他会扑棱……
  但是从湖水中勉强看见躺在草地上悠然自在的少女无视自己的时候,六道骸突然觉得一口闷气梗在了他的胸膛里。
  好不容易从水里挣扎了出来,就忍不住朝那个女人吼了一句
  “喂!你没有看到我吗?!” 接着又觉得这样真是太不优雅了,骸大人怎么能用这种语气,然后理了理头发,故作优雅的向前走去,但是却看到明显正在神游天外的人,六道骸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崩断了好几根,优雅,优雅,注意修养!六道骸压下心里的怒气,优雅的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我想你应该知道无视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是,接着他就又滑入了湖里,咕噜噜……六道骸突然有点憋屈,为毛会这么倒霉啊喂,挺过了那么大的痛苦却要淹死在水里吗?
  之后呢?
  六道骸记得那人给他轻柔的包扎,记得温暖手指碰触自己眼睛时所带来的热度和微微的酸涩的疼痛,记得阳光从那人脖颈间漏过来撒在自己脸上的刺眼,记得那个人在蓝色天空的映照下流淌着温暖的浅褐色眸子。记得那个人身上沾满青草的清新气味,记得那个人手掌中盛开的如此纯白的花,记得……
  那一瞬间,或许我看到了光明。
  一直呆在黑暗里的人,只要抓住一点温暖,就不会放弃。
  其实每当六道骸想起自己苦逼的操练史就觉得牙疼。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滕良会在小小的年纪如此强大,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当然,如果没有神马苦逼的吐槽和禽兽大战的话那个人的教学还算正规严厉。
  六道骸在格斗的时候,每次都会被揍得毫无反击之力的躺在地上。脸总是滕良重点招呼的目标,结果次次都被扁的肿的像个包子。旁边就是那张笑的欠扁的脸。等自己终于动弹不得,心里挫败无比的时候,再跑来安慰自己。
  看着自己倒在地上毫无反应,就变出一朵莲花插|入自己的头发里,眯着眼调笑道:凤梨美人,给本小姐笑一个。
  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来?好像是为了维护男性的尊严什么的,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抄着三叉戟狠狠的扎了过去。六道骸想到这里,嘴角勾了勾。然后他再一次被她再次狠狠的按进土里去……
  好像是习惯了,小小的自己累的躺在地上,看着滕良忙活着在自己的脑袋上插|上不同的花,认命的翻了个白眼,不过他想自己肿的只剩下两条细密小缝隙的眼睛恐怕翻个白眼都不会被发现,只会被认为眼角抽筋吧……
  ‘我已经死了,你怎么戳我我都不会起来的!’5岁的自己无奈的对着在自己身上乐此不疲放花朵的滕良有气无力说道。
  然后有一天,那个人带来了自己吃的第一块巧克力。
  其貌不扬——这是六道骸对滕良递给自己的巧克力的第一反应。
  独一无二——这是25岁的六道骸每次回想都觉得美味到极致的食物。
  滕良脸颊绯红扭扭捏捏的从身后掏出她在手工课上做的巧克力,侧着头,,她开口说话时鼻音有些重,温软的语气里面有点局促。
  六道骸第一次没有讥讽滕良,而是老老实实的接过对方掌心捏的变形有点化掉的巧克力,小心翼翼的吃着。也许是巧克力太甜了,六道骸突然觉得有点难过,蹲在地上,但是却倔强的背朝着滕良。
  滕良过去静静的抱住自己,将她的脑袋放在了六道骸的肩窝处。温和的风在他与她的身边打了个圈然后又离开。滕良的头发和自己的交缠在一起。
  “喂,你的巧克力都化了,竟然拿这种东西给骸大人吃!”
  “哎?”
  “太难吃了……”
  “……啊~不会吧,我尝了,味道还可以啊。”
  “……下次少放点糖。”
  “嗯”
  “……”
  “那……下次再帮我尝味道吧”少女说话时吐出的温热的气息,熏得六道骸耳朵变得微微的粉红。
  无论过了多久,六道骸都觉得甜是一种让人感到幸福的味道。六道骸没有幸福,他只是在吃巧克力的时候,觉得有点略微的开心罢了。
  是不是,真的仅仅以为一点不满就可以将之前别人的好全部遗忘?
  是不是仅仅因为一次的错过,就再也无法回头?
  自己怎么会对知晓她是黑手党的时产生怨怼呢?
  不,产生怨怼是正常的才对吧。那个小小的自己是如此的痛恨黑手党,恨不得将所有的黑手党摧毁才好。
  当时好像觉得自己被她欺骗了,也许也有一些被她质问的恼羞成怒的成分,所以才一股脑的归咎于她在维护黑手党。
  自己怎么会对她出手呢?就那样把她之前所给予的温暖都忽视了吗?
  25岁的六道骸如此想到,愧疚的在心里把以前的自己数落了一遍又一遍。
  当自己赶到富士山脚下的时候,看到的是子弹直冲向滕良的额头。而滕良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来的及用火焰阻拦了那子弹缓冲了下力度,但是距离太近了,六道骸眼睁睁的看着子弹射入滕良的额头。
  六道骸最后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意大利的。他只是记得,自己解决完所有的人后,颤悠悠的走到滕良身前,少女的躯体上面布满了伤口,枪伤,刀伤,被火焰灼伤的痕迹……手臂微微扭曲,脸上的表情复杂的让六道骸看不懂。
  滕良的脸上全都是血。
  死了?扫了一眼滕良的胸膛,没有呼吸,但是她的眼角却不停的向下滑落着泪水。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那么强大的滕良,怎么会就这样死了,
  ‘喂,别装死了,这么狼狈的躺在地上,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自己朝着滕良说着,觉得她应该在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大叫着凤梨妖怪反驳自己。
  可是没有。
  10秒,30秒,1分钟,一个小时……滕良都没有起来。
  ……哈哈哈哈哈,邪恶的黑手党果然都没有好下场,自己大笑着,但是,眼里却滴下一颗浑圆的泪珠。啪——落在滕良的脸上,将她脸上的血迹冲刷开,露出了豆粒大小清晰的皮肤。他的泪水和她的混在一起,一同的顺着滕良的脸侧滑下去,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尘土。
  笑声戛然而止,浑身也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低头看了滕良一会,转身离开,再也没去看那具孤零零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尸体。
  六道骸11岁,滕良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
  十五岁的六道骸是他一生中最二的时候。二十五岁的六道骸如此评价十五岁的自己。当然他还是觉得比起某只麻雀,自己还是二得比较可爱的。也许是二得比较轻?
  那个时候六道骸也不知道他当初自己是怎么想的,滕良死去的事情好像没有一点真实性,他总觉得滕良一定在另一个地方活蹦乱跳的祸害别人。
  而他也顺着自己的野心,不断的消灭黑手党,对于很早之前滕良对他的质问与滕良的死一样被深深的压在心底。
  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滕良是真正死亡的?
  他又一次前往日本,企图获得彭格列十代目的身体以此来进一步达到他的目的。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性格,都糟糕透顶。而他的老师,对他也太仁慈了,想了想自己被滕良在小小的年纪操练的苦逼心酸史,六道骸觉得不在夺取身体前虐他一把就对不起自己那颗沧桑忧郁的心!
  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