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8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1-08-09 09:02      字数:4989
  方才他语气重了些,是他的错。
  轩辕倾城诚恳的认清自己的错误,剑眉深敛,深邃而又炙热的目光停留在安晚婉的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于是大手轻轻的摩挲了几下,以盼她能明白他的心意。
  安晚婉仅是低着头,不再直视轩辕倾城的目光。
  几分真假,她已不想去猜,只怕再朝前走几步,便是一望无垠令人绝望的深渊。zfkr。
  安晚婉宁愿去相信,相信眼前所有的一切。
  既然他说,你可知我担心你,那便是担心,哪怕他是倒打一耙,再次利用她的心软,欺瞒她,蒙骗她,她都无所谓了。
  安晚婉只觉得,轩辕倾城应当是那个能够承得起她信任的人。
  终其一生,哪怕全世界都负了她,他也不会负了她。
  她仍无法忘记,当初她要走,决心远开轩辕府之时,他为了留下她所说的那一句话,安晚婉永远忘不了他那时庄重的表情,他说:“晚婉,我爱你。”
  他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只觉得这样的话代表的东西太多,于轩辕倾城来说,更像是一种歃血为盟的承诺,上至黄泉下至碧落,他对她说了那几个字,便是此生都认定她了,安晚婉曾几何时如此明白过他的心意。
  只是现在……她倒是不敢再尽信,她相信他,却不代表不再质疑。
  只怕是有一分……
  她辛苦建立起来的信任就会全部坍塌。
  安晚婉低闻着轩辕倾城身上散发出来的龙涎香,思绪又再不由自主的回到了梦境之中,安府的门前,她遥望前方的雨水,一直孤寂的站着,那时的心境是什么,她还犹记得清清楚楚。
  只怕是,再难相信世间的男子。
  那时她才几岁,便将一切看得如此透彻,心静如水。
  所以这一份信任至难,有多珍贵,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不自不觉中,兴许是扯到了伤心的往事,触及了心中最软弱的地方,安晚婉低埋着的脸竟流出了蜿蜒的清泪,虽不多,却还是让轩辕倾城察觉到了几分凉意。
  轩辕倾城不由得心慌起来,直叫道:“晚婉?”
  他紧张得连眸子都凝了起来,一潭幽深的泉水带着急切,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望着安晚婉止不住的泪,他紧张起来:“别哭了,我方才……不是真的要责备你,晚婉,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他害怕的将她重新拥起,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一般,抱得她生疼,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轩辕倾城话音低沉,也带了难以平复的俱意:“我只是怕失去你,永永远远的失去你。”
  他甚至不敢想,若安晚婉再也醒不过来他会怎样。
  连他都不知道若有一天,安晚婉不再他的身边,他会是如何,或许这一心的喜怒哀乐,也会随着她的离去而离去,从此不知人间滋味,爱恨情仇人生百感全部丧失,只余行尸走肉。
  只要他一想到这些,眉宇就紧敛,凝成一道川形,从不惧怕世间任何事的他,便会不可抑制的害怕起来。
  轩辕倾城拥着安晚婉的力道本就重,这一刻拥得更紧,声音也添了几分沙哑:“晚婉,这一切你可知……”
  他的力道过重,疼得安晚婉一抽气,只觉得整个人难以呼吸,只能一阵轻咳起来:“咳咳……”
  轩辕倾城听着她复而咳起的声音,只好赶忙放开她,任她自由的呼吸。
  安晚婉知道爱之深,拥着的力道也重,可是此时,她已看不清事实,周围好像有层雾气笼罩在她周围,将她与轩辕倾城层层隔起。
  安晚婉看着轩辕倾城忧急的样子,那般真切,只好哽了声音,解释道:“倾城,我不怪你,没有在怪你。”
  她不是在怪他语气重,只是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起了隔阂,就再难回到过去那般了。
  纵然她再想克制自己,可心底有些东西,还是抑制不住,她既非仙,也非神,如何能做到水心所欲,尽善尽美?
  安晚婉只能尽力不表现出自己的怪异,不让轩辕倾城发现半分。
  于是低了头,擦掉脸上残余的眼泪,再抬头,已凝出了一个笑:“我不愿派人告诉你,只是害怕你知道我醒来后,会放下手头的事情,马不停蹄的奔赶回来……”
  她最终还是扯了谎:“倾城,你知道的,我不愿那样……”
  过心你知。轩辕倾城听着她的解释,紧紧敛着眸,是啊,她不愿这样,一直以来,不都曾是这般?8400407
  因为害怕影响到他,所以选择什么都不说。
  出了什么事,心心念念的全是他,知道他有忧烦之事,宁愿把自己的安全置身事外,也要帮他。
  她,不就是这样吗?一直以来,未曾变过。
  轩辕倾城的眼中渐渐释然,怜惜多过了内疚,只是这一瞬,安晚婉却寒了心,什么时候,他们之间也开始掺杂进了谎言。
  '1/1'特为母亲节加更……(好吧,其实都是借口,只是想加更
  人之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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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倾城不懂此刻安晚婉的心内所想,也没有发现她眼里的寒意,仅是替她扶了额,指腹轻轻划掠过她额前的细发,心疼的笑起来。言戄聽?br />
  无论如何,只要她醒过来就好。
  哪怕没有及时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8400407
  轩辕倾城在她的话中释然,积郁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而安晚婉则感受着他手上亲昵的动作,又再紧紧低着头,逃离出他的怀抱。
  轩辕倾城大手一个落空,拨弄她额前细碎发丝的手也蓦然停滞于半空中。
  只见轩辕倾城睨起了眸;“晚婉?”
  安晚婉低头又抬头,脚下一带,已经站离了他,用略带疲色的眸眼凝望着他,唇畔上的笑却添了几分落寞,走到了药碗旁,痴痴的看着他,用略带讶异的语气道:“差点把晴姿送进来的药汤忘了,再不喝就要凉了。”
  轩辕倾城随着安晚婉的话音,目光停落到药汤上,只见确实已经开始泛凉,连腾升起的白雾也只剩残余的几缕。
  他只好沉下了眸道:“那快喝吧,早些喝,才能早些好。”
  安晚婉笑吟吟的面对他,低下头端起药碗,别移的目光后,眼中的笑意才慢慢敛起,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虚空。
  她低着头,将微凉的苦药置放到唇边,一愣,然后如数喝入口中。
  只觉得药汤里的苦味全部席卷而来,从舌尖蔓延到全身,苦得她浑身激灵,竟然打了一个颤,然后开始轻咳起来。zfkr。
  轩辕倾城看着她的样子,眼底泛起疼惜,迅速走了几步上前,直来到她的身边,帮她拿了一颗蜜饯,放到她的唇边。
  安晚婉一愣,这才敛了眉间的苦意,感受到他手足间的柔情,水眸中雾气弥漫,唇畔间微微漾出暖笑,张口吃下。
  蜜饯入口,药的苦味如数被驱散,只余蜜饯淡淡的清甜。
  倾来安下。安晚婉低着头,细细的嚼着,轩辕倾城墨眸深敛,将一切看入眼中:“是我不好,让你受了这番苦。”
  安晚婉的思绪翩飞,没留意他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低着头,再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前言不对后语,轩辕倾城只觉得安晚婉兴许是疲惫了,想要休息,只好将余下那些话有吞回了嘴里,剩下悠长的苦涩在心中回荡。
  安晚婉用过药了后,确实更累了,整个脑子里只剩下乱想,整个人也开始浑浑噩噩,思绪浑浊不清。
  轩辕倾城把大手置于她的额头上,细细感受她额头的温度,确保无虞后才道:“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他弯下了身,拦腰将安晚婉抱起,直把安晚婉抱到了床上。
  安晚婉感受着由轩辕倾城身上传来的温度,轻轻的阖上了眼。
  任由他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到了柔软的床榻上,再替自己盖上了锦被。
  轩辕倾城妥善做完一切后,才转身出去换洗,顷刻房中又只剩下安晚婉一个,她睁开了眼,一室的落针可闻,幔纱飞舞,幔帐钩花精细纹络鲜明,仿佛像个沉静梦境。
  她就这样看着,直到轩辕倾城换好寝睡的常服,回到卧室来,她才重新闭上眼。
  轩辕倾城**睡前从一旁的架台上拧了湿帕子,细心的帮安晚婉擦脸,让她能够入梦得更舒缓一点。
  安晚婉轻轻感受着轩辕倾城的动作,什么都不再想,于是沉沉的睡去。
  月如钩,一室的静寂。
  永安城死牢内,阴暗潮湿一如往昔,四周袭绕着腐朽的味道,阴风从死牢的墙边缝隙吹进来,听在耳边只有不断的“呼呼”声,每一下都刮得人耳根子发疼,死牢中关押的都是将死之人,行事也颇为恣意,夜里将近亥时才送了馊饭上来,隔壁牢间的几个三大五粗的汉子立刻哄抢了上来,有几个人是明日问斩的,碗里依例放了个鸡腿,粗狂的汉子们拿起腿张嘴就啃。
  他们身上的汗酸味与馊饭的味道参杂在一起,混合成了一种极难闻的味道,那些刺鼻的气味不断扑入轩辕鹤堂的口鼻之中,让他生厌得紧拧了眉。
  这幽深肮脏的牢中,他一身锦袍席地而坐,穿得还是被缉拿那夜的那身衣服,此时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眸中却是一片沉寂,一身儒雅,却有与以往的暴戾阴狠相比,多了几分不同。
  今日御审之后,瞻仰了圣颜,连西南王都被谪贬为庶人,终生囚禁,他已是必死无疑。
  人之将死,其心也静,轩辕鹤堂已将那些浮华归为无边的虚物,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他一直在追求的竟是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直到现在,轩辕鹤堂才恍然大悟过来,他张嘴便笑,顿时只见死牢中忽现他一个人的笑声,连隔壁狂吃着鸡腿的汉子们都打了个冷颤。
  因为是逆反之人,居十罪之首,最大恶极,所以独关了一个牢房。
  一旁将死的汉子们透过生锈的铁栅栏看着轩辕鹤堂,只觉得他身上气质非凡,衣料华贵,定是出自于不凡的家世,脸上惊现了鄙夷的神色,享受了半世的荣华富贵又如何,还不是与他们一样的下场。
  有人听着轩辕鹤堂的笑声,大声的撩道:“笑什么笑,他***给老子闭嘴。”
  大家在牢里头,都是一样的身份地位,这死牢内只有谁先死谁晚死。
  轩辕鹤堂收了声,不与这些人置气。
  只见这些汉子本就是明日问斩,行事恣意,只求快活,不如意的过了半生,有寄人篱下的,有低人一等的,有被奸商所害的,有被官府欺压的,总之贫困潦倒了一辈子,临死之前还能逞口舌之快,怎么肯轻易放过这等机会?
  一个个都面露了嘲笑之色:“你就是那个轩辕府的二老爷?三日后问斩,活到现在应该没有这么落魄过吧?老天开眼,终于让你这样的人也过一过我们这样的生活。”
  他们看了一眼轩辕鹤堂眼前没动过的馊饭,心知是轩辕鹤堂看不上,脸上的笑得更开了:“不是我们哥几个说你,以前你那么有银子又有什么用?末了临死,都没个人来看你,听说今儿白日里御审时,轩辕府连一个旁观的人也没有,你后日就要死了,也没个人来给你送换洗衣物?人活到你这个份上,也算可怜。”
  这些人口中说着不敬之语,一个接着一个,只听隔壁牢房里也有了动静,有人道:“做人到这个份上,连昔日颇有些情分的正妻、妾室都不来看望,还不知如何笑得出来。”
  他们口中念叨着,轩辕鹤堂却仿佛置若未闻,一身儒雅的气息依旧。
  有人笑道:“我若是你,还不如早早交待了后事,免得凌迟处死,连个尸骨都不留,只剩肉片,来日地下与旧娘子们相见,面目全非,也不好相认……哈哈……”
  此话一说罢,一直面无表情,当做没听见他们挑衅的轩辕鹤堂眼底却起了波澜。
  他依旧坐着,一丝不苟的整理头上微乱的发髻,又捋了捋下袍的褶皱,正襟危坐,拿了一枝稻草杆儿,在地上用尘土作画,这是他这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再绘丹青,全神贯注,再不听那些人的污言秽语。
  此刻轩辕鹤堂儒雅得冰冷的身上竟添了几分柔意,眼底是深深的挚爱,只让人觉得风华无限,时隔了半生,再去描绘拿心头的情人,情深意更重。
  他下笔如神,虽然已是多年不画,可不一会,凌紫菀的音容笑貌还是逼真的显现于地上,那双温情的水眸好似深深的凝望着他,衣袂翩翩,轩辕鹤堂唇边只剩苦意。
  身旁的汉子们见轩辕鹤堂旁若无人的作起了画来,才身觉轩辕鹤堂与自身的差距,他们将要临死,连家中妻儿的衣角都描不出来,更别说画得栩栩如生,渐渐的,叫骂声也变得索然无味,只好一一又住了嘴。
  巡查的狱卒走过,路过轩辕鹤堂的面前,轩辕鹤堂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