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1-02-17 12:11      字数:47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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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道克站了起来,摘掉帽子,在我父母的墓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
  他打破了沉寂,轻轻地说道:“平格尔,现在咱们进城去吧。我在‘海王星’饭店落脚。吃完饭,你来补充一下我说的事,完了咱们再决定往后怎么办——”
  五
  “海王星”小饭店有个方便的地方,就是那儿有许多隔开的小房间,吃饭、谈天,都可以躲开外人。
  我对汪道克说了说我经历的种种惊险事情,对他在马萨特蓝和我开的下流玩笑,狠狠地骂了他一通。
  汪道克用哆哆嗦嗦的声音回答道:“平格尔,我还得请你宽宏大量,别跟我计较。你明白,这都是事情逼出来的,不能全怪我。”
  我们大吃了一顿。后来一边吸着烟,一边给事情作结论。
  汪道克又问了我一遍:“这么说,杜比雇你的时候,也提出了由他给你理发的条件吗?嗯,现在很清楚,这个人就是‘蛇教授,的外甥罗尔斯。你倒真会想主意,用水当镜子!你那位杜比,也就是我那位罗尔斯,他当然不愿意咱们注意到自己的脸出了什么事。还有那个’嗯——嗯——‘,还有两个人的嗓子都给烟弄得走了音,还有刻着花纹的水壶——对,平格尔,罗尔斯博士还活着,顶着杜比的名字平安无事住在别墅里。咱们应该——”
  这时,门外发出轻微的喧哗声。汪道克马上跳起来,打开了门。
  “什么事?谁在那儿?”
  走廊里站着两个女服务员,正在兴奋地谈话。
  汪道克招呼她们道:“漂亮的姑娘,来一下。请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走,再拿半瓶白酒来。还有,出什么事了?”
  两个姑娘把桌上的盘碟收拾到托盘里。一个说道:“苏姬刚才听见大厅里的客人说了件怪事,说出名爱猫的罗蒂丝太太昨儿晚上在街上捡了一只挺好看的小猫。她把小猫带回家,喂它牛奶喝,哪知道这只猫忽然朝着老太太汪汪地叫起来了。”
  汪道克朝着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微笑着问道:“是猫吗?真是汪汪地叫吗?”
  苏姬插嘴道:“是啊。这是门房麦克尔说的,他是从修道院院氏的女管家那儿听来的。这位老太太连雨衣跟罩靴都忘了穿,就跑去找修道院院长,让他给做个驱除魔鬼的祷告——”
  另一个女服务员打断了她的话:“可是修道院院长也病啦。据说他的脑袋瓜肿啦。还听说,法官又长出了一个鼻子。他的女仆希丽在市场上把这件事告诉她那帮朋友了,要不是那个漂亮的警长菲利浦吓唬她,要把她送到警察局去,她还在那儿说呢——”
  苏姬嘲笑道:“傅雷逊是魏恩莱的朋友,送到警察局里又能拿他怎么样?大家还说,傅雷逊前天病得连局里的人都不认得他了。”
  汪道克故意激这两个姑娘发火,他说:“姑娘,你们是笑话我吗?”
  活泼的黑眼睛姑娘苏姬听了这话,很不高兴:“我们干吗笑话您呀?您上大厅里去听听大伙儿的话就知道啦。”
  苏姬矜持地耸了耸肩,两个女服务员就高举着盛盘碟的托盘走出去了。
  汪道克对我说:“怎么样?罗尔斯把你甩掉以后,大概又在捣什么鬼吧。平格尔,你在这儿等几分钟,我到布里吉那边去听听他们在柜台那儿说什么——”
  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说:“不行,老兄。这一次你可骗不了我啦。”
  汪道克惊讶道:“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闻十二发自动枪的火药味了。马萨待蓝那一回我就闻够啦。”
  “平格尔,可是——”
  “不是‘可是’,是‘准是’。你走了,过一会儿傅雷逊就跑来,控告我往埃绍夫放出了许多汪汪叫的猫。得啦,谢谢您吧。”
  汪道克气得差点跳了起来。
  “你打算跟我吵架吗?是啊,现在我不信你跟罗尔斯不是一伙儿了。”
  “我跟他一伙儿?我是世界上最惦记跟他算帐的人了!”我叫道。
  “是吗?很好。哦,苏姬来了——”
  汪道克从走进来的女服务员那儿接过来酒和酒杯。
  “平格尔,站在一起的人不该吵架,不然对方就要高兴了。咱们该趁着罗尔斯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来个先下手为强。平格尔,为了和气,为了成功,来干一杯!出发以前,总该让脑筋稍微清醒清醒。”
  我们碰了杯。后来汪道克在“海王星”大厅的柜台边逗留了一会。他得把钞票换成零钱付给两个女服务员。在换钱的当儿,我们听了听各个桌子上客人们的兴致勃勃的谈话。
  缅甸的俗话说得好:“聪明人说的一个字比傻子说的一套话还有用。”
  汪道克在柜台边随口问的几个中肯的问题,帮我们搞清楚了许多事情。
  埃绍夫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议论、谣言和家庭纠纷的传说。虽然马戏团里那只受过训练的长颈鹿已经恢复了健康,可是埃绍夫街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猫和狗。猫汪汪地叫,扑过去咬过路人的腿肚子。狗呢,总在墙头上爬。麦克尔逮住了两只这样的动物,想把它们拉到马戏团卖给驯养野兽的人。马戏团的老板和兽医商量过以后,把它们买下了。那位兽医坚决认为,自然界中有达克斯狗猫和猫狮子狗;报纸上还登过他向新闻记者发表的谈话。
  读者们已经知道了一些弗利特的病人。这种病人的人数愈来愈多了。
  格雷迪丝太太突然用男低音说起活来。邮局守门人也不放邮政局长到邮局里办公,因为这个穿邮局制眼的人,根本不像柯利先生。给罗蒂丝太太打扫房间的女仆克萝也闹了病;她的相貌把女主人吓得魂飞天外,在家里叠起桌椅当做防御工事来自卫,还到大街上唱赞美诗析求上帝保佑。“梅李氏联合银行”办事处的经理认为办事员毕良得了一种神秘的疾病,惊慌失措地把他打发到弗利特大夫那里去看病,因为毕良上班的时候,左眼下边有一块青紫色伤痕。毕良曾经让邮政街上的理发师给擦了点粉,可是还掩饰不住。毕良对天赌咒发誓说自己并没有闹病,那块青伤是骑自行车的时候摔的,却不说这是他去港口的酒吧间后摔的。可是在青伤消失以前他到底被银行轰出来了。广场上的马戏场现在变得冷冷清清,只有两个警察守卫着,把每一个走到离这个凄凉的建筑物十五码以内的人轰走。麦克尔在教堂大门上挂起一个牌子,声明停止讲道。市司法局门前也赫然贴着一张大布告,上面写着:“兹因法官患病,暂停审讯案件。”
  汪道克在走出“海王星”饭店的时候,对我低声说:“咱们赶快到罗尔斯那儿去吧。”
  我们快步走过西顿的事务所,齐穆正站在门口,两手颤抖地贴着一张声明:“停止办公”。
  他旁边围着许多埃绍夫的市民,其中有个戴着旧式礼帽的独臂老头念完了卢明,啐了口唾沫,大声说道:“搞出毛病来啦!”
  老齐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摇摇头,呜咽地叹息了一声。
  我看见波普从门里走了出来,摇晃着大耳朵问道:“为什么这儿围着这么多人?”
  这时,一辆双轮马车从街上急驰而过,里面坐着弗利特大夫,紧抱着发出丁丁当当的玻璃响声的提包。
  汪道克催促我道:“平格尔,咱们没时间,别瞎看人了。我明白,你想知道那个卖汽水的姑娘的身体怎么样。我可以给你担保——她很好。昨天我认识了她。爱吉小姐的风度很美——平格尔,快马加鞭吧。我不愿意看见鸟从窝里飞跑了。马上我就会知道‘蛇教授’躲到哪儿去了。他的外甥会透露口风。咱们要对这个自作聪明的人报仇,报把咱们弄成这副怪样的仇,报谋害你性命的仇,报大家的仇——”
  我们用赛跑的速度往罗尔斯博士的别墅跑去。
  第十二章
  一
  我和汪道克跑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楼上灯光辉煌,十分明亮。
  我看见围墙门前站着一个人。走近一看,原来是米格里在聚精会神地看我们。
  凯普高兴地叫着朝我扑来。
  “你好啊,凯普,”我抚摸着这条狗。
  汪道克也对凯普打招呼,从口袋里掏出块好吃的东西塞到它嘴里。
  米格里朝我伸出手来,激动地说:“平格尔,是你啊!太高兴啦!杜比先生真替你着急啊——”
  “我知道你那位杜比是什么人!”我气忿地回答,并且冷冷地握了握米格里的手。
  他聚精会神地看了我一眼。“平格尔,那更好啦。你早该知道这件事——”后来他注意看着汪道克,“你带来的这个人是谁?”
  汪道克装出呆头呆脑的样子,大声吸了一下鼻子,并且把鸭舌帽猛然从头上扯下来。
  “晚上好,老爷子,我是威斯里的老矿工。是这么回事:昨天我从震塌的废矿井里救出了你们的平格尔。可费了点力气。不是平格尔带我来的,是我要把这小伙子送到他东家这儿来。说实在的,我想讨两个酒钱——”
  米格里斜眼瞅着在汪道克皮带上晃荡的水壶,低声嘟哝道:“我得向杜比先生禀报一声你们来了。他可替平格尔急坏啦——”
  汪道克鞠着躬,彬彬有礼地说道:“老爷子,要您亲自去禀报,那可不敢当。您像是在这儿等谁吧?”
  “对,也许是,”米格里回答,他又朝着马路那边往黑暗中看去,这当儿山下已经看不清了。
  汪道克温和地说:“您瞧!您犯不上撂下您的差事。还有,听说您的东家心脏有毛病,神经现下也不太好。马上禀报他说,平格尔让人救出来了,怕有点不妥当吧——”
  米格里想了想,点了点头。
  他叹了口气说:“也许是,你这话也对。唉,这些事情!好吧,平格尔,你们从厨房里进去吧。钥匙在门上——”
  我和汪道克走进了铁门。米格里还留在那里。
  当我打开厨房门的时候,汪道克用严肃的声音对我低声地说:“听我说,还是应当替别人想一想。你忽然在罗尔斯跟前露面,说不定会把他吓死。因为他认为,他已经永远把你甩掉了。你把我带到他屋子那儿——我先进去,跟他谈谈,准备一下。完了你再进去,你再——”
  这话满有道理。
  我回答道:“好。你前边走。”
  我打开走廊里的灯,和汪道克走到楼梯旁边。
  我说:“楼上有三间屋子。他不在第二间屋子,就在实验室——”
  汪道克默默地点头。他打开头一间屋子的门,立刻对我做了个手势。我就明白,别墅的主人正在第二间屋子里。
  我听见杜比的声音:“米格里,是你吗?嗯——事情怎么样?”
  “好极了,老爷,”汪道克镇静地回答。他低声嘱咐我留在第一间屋子里,接着把鸭舌帽拿在手中,走进杜比的屋子。
  我尽量靠近门边。从宽阔的隙缝中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我想看到的一切。
  书房里的壁炉正烈火熊熊地燃烧着,杜比坐在它的前边。他脸刮得精光,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了一身灰色的旅行服,正在吸一枝插在烟嘴里的纸烟。
  汪道克出现以前,他大概正从旁边的小桌上拿了一些文件,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把它们撕碎,扔到火里。那些碎纸呼呼地燃烧起来,照亮了汪道克。
  杜比微微靠向椅背。我看见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接着他就用简直是毫无所谓的眼光看着汪道克了。
  我看不见汪道克的脸,可是听得见他的声音。
  “晚上好,”汪道克说,他走近壁炉,又着重地重复了一句,“晚上好,罗尔斯博士。”
  “哦,原来如此!”杜比回答。他脸上露出不痛快的冷笑,“晚上好——”
  “罗尔斯博士,我一下就认出您来了,”汪道克说话的声音有点放肆了。
  他抓住椅背,不待邀请,一屁股就坐在这个既是罗尔斯又是杜比的人的对面。
  那个人还是用带着嘲笑的声音回答道:“不错,是我。汪道克,就从你的举动上面,我也能立刻认出是你。近来你常常在这所房子的周围转来转去。老实说,我正等着你。我知道你迟早会鼓起勇气到这里来找我算算老帐——”
  汪道克耸了耸肩膀:“奇怪!我对你是有正经要求的。没关系,你要是愿意,咱们就算算老帐吧!罗尔斯博士,有话你先说吧!”
  罗尔斯博士从桌上拿了几张纸,扯碎了丢在火里,闷闷不乐地看着火焰吞没了它们。后来他眯着眼睛冷笑了一下。
  “你的脸变了样,我对这件事并不负物质上的责任,都怪你自己不好。这一点你也很清楚。汪道克,有话你说吧!”
  这一次是汪道克冷笑了一下:“你可搞出来一场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