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1-02-17 12:10      字数:4752
  妗?br />
  旁听席上三排长椅上坐着的好奇的闲人,好像着了魔一样,立刻你推我挤,嘴里叫喊着:“吉耳蛇!”
  一刹那就跑光了。
  法官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尖声叫喊道:“警察!打它们的头!”
  那个警察立刻执行命令,抽出橡皮警棍就向听众扑去。对他来说,这是逃避吉耳蛇的最有利的借口了。
  “笨蛋!不是打他们:”法官号叫着,敏捷地跳出窗外。
  头顶光秃的秘书也慌慌张张跟在他的后面跳了出去,还带出一条吉耳蛇。那条蛇咬住他的手套筒,死也不放。
  说真的,要是有三十条粗壮的蛇在你书桌上横行霸道起来,我相信,你会马上毫不思索地一头撞出玻璃窗去。
  狂道克冷然一笑道:“平格尔,这不就剩下咱们俩了吗!赶快,趁着法官还没有镇静下来,大着点胆子走出这所房子,往右拐,碰见骑枣红马的人,就跟他说:”方块A‘,他会保护你平安无事的。“
  我几乎喊了起来:“我不要你帮忙!”
  是的,我的态度很凶,很可能,我的脸都气鼓了,就像疯狂的眼镜蛇一样。
  汪道克说:“可是,我很可惜跟你分手。”
  我一言不发背转身来,从空空洞洞的法院走了出来,我既不想过去的事,也不愿意想将来的事。
  头上缠着绿头巾的人骑在枣红马上,停在离法院一百多步远的地方,好像正等着我。
  我已经从他身旁走过去了,可是心中忽然产生了好奇心,于是转回去说道:“方块A。”
  我听见了回答。“来,跟我骑在一起。”
  我从身后抓住了这个骑马的人。他用马刺踢了一下马,枣红马就飞跑起来。
  过了一小时,“方块A”在港口的小酒馆里对一个坐在那里喝威士忌酒的帆缆管理员说道:“这儿的天气对这男孩子可没什么好处。”我喝完了一碗汤,由于这些经历弄得很疲乏。
  矮胖的帆缆管理员用低沉的声音说:“听见说你的事没有?对,这儿的太阳太毒了——”
  “我很感谢您,船长——”
  “呃,怎么到这会儿还没学会认清帆缆管理员和船长的袖章,你可真是个旱地上的耗子,没什么起色!我本想叫你到‘利坦尼亚’号我这儿来,带你到海上逛逛。嗯,我把你带到香港,从那儿你自己再往前闯吧。”
  我略微提了提汪道克,可是这两个人作出根本不懂我的话的样子。
  到了夜里,一条舢舨把我送到一艘海轮上,肥胖的帆缆管理员在甲板上对我喊道:“爬上来吧,孩子!咱们的厨师要找个洗菜的小伙子哪。”
  第六章
  一
  在航行途中,我学会了干厨房里的活计。到香港以后,好心眼的厨师帮我在一艘定期来往旧金山的“格利威斯”号轮船上找了个仆役的工作。可是我依然不走运,由于一件不幸的偶然事件,在航行的第三天,我在餐厅里送午餐的烤菜的时候,竟把滚烫的肉汁洒在一位阿根廷先生的背心上。要是头天晚上我没有在船舱里听到那些关于漂浮水雷的可怕故事,这件事根本就不会发生的。正在端上烤菜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格利威斯”号撞上了水雷,谁知道原来是餐厅的爵士乐队开始演奏“开罗进行曲”
  为了惩罚我,他们把我从餐厅调到厨房,管理向洗器皿水箱供应开水的水门。当加利福尼亚的海岸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副厨师长叹了声气,温和地对我说:“平格尔,咱们要分手了!”
  于是,我们就真的分手了。
  旧金山对我很友好。我没有当演员的天才,从那里到电影都城好莱坞去对我并没有意义。但是一个水上罐头工厂却很欢迎地收留了我。这艘巨大的工厂船名叫“布克苏司”,每次出海大约两个星期,在海洋中捕捉金枪鱼①。
  这是一种滋味鲜美的鱼,无论是鳟鱼②或是鲑鱼③都比不上。我被派去照管一个巨大的水槽——船上一共有六个这样的水槽——,里面全都是活的沙丁鱼④。我们从“布克苏司”号上接连不断把沙丁鱼从水槽中抛到船外,用它们来引诱金枪鱼群。
  「①一种海洋鱼类。游行迅速。这里指的是体长2 米多的大型金枪鱼。——译者」
  「②一种生活在湖泊或河流中的淡水鱼类。口大,头大。——译者」
  「③一种海鱼。体长约1 米。长成后成群到北纬35度以北的河流中产卵。肉味鲜美。——译者」
  「④一种生活在海洋中的鱼类。好群游在深海的上层,体长4 —40厘米。肉味鲜美,常被人们制成罐头食品。——译者」
  开始捕鱼了。金枪鱼是用什么渔网都捉不到的。
  它们只跟着沙丁鱼走,所以从“布克苏司”号船舷上向水面放下狭窄的跳板,让有经验的钓鱼人站在上面。两个人拿一个钓竿,第三个人拿着抄网来接金枪鱼。等这些鱼贪婪地咬住装在鱼钩上的沙丁鱼,钓鱼的人就把鱼提起来,扔进大桶,然后马上把它们送去切开。不到一小时,捕到的金枪鱼的肉已经加好香料,装进罐头盒,放进冷藏库了。
  我在盛着沙丁鱼的水槽旁边停止抛出诱饵,从上面看下去。
  那些钓鱼的人手脚真快,一瞬间就拿下金枪鱼,装上沙丁鱼,把鱼饵抛进水中,马上又提起来,取下馋嘴的金枪鱼。
  钓鱼的人拿的是计件工资。这种工作既劳累,又危险。有时会出现鲨鱼,它们吃掉了沙丁鱼,并且把金枪鱼吓走。那时人们就在“布克苏司”号上面向它们开枪,船也改变停泊地点,然后重新开始捕鱼。
  一个人喊了起来:“嘿,看水槽的!把沙丁鱼扔到左舷外头!”
  可是鲨鱼这种可恨的水中猛兽、海洋之虎,往往不停地跟着“布克苏司”号,小心地不游到水面上来。在这样的时刻,捕鱼就更危险了:如果跳板在浪涛里接触到海水,钓鱼的人一不小心,鲨鱼就会咬掉他的脚。
  有一次,我们看见了一条好大的鲨鱼。它在平静的海面漂浮着,好像死了的一样。经验丰富的年轻水手季里柏肯定说它是活的。他说,鲨鱼有催眠术,会使自己在风平浪静的海洋上漂流一整天,到了晚上天气凉快的时候才清醒过来,那时它们就变得特别凶恶、特别贪吃了。
  接连几夜我都梦见捕鱼,我常常惊醒过来。我觉得季里柏在我的耳旁喊道:“嘿,看水槽的!往右舷外头扔!——”
  要是我正在左舷上工作,听到这个信号,就要赶快沿着一条狭窄光滑的板子跑过水槽口,用勺斗把沙丁鱼舀到海里。
  我可不喜欢来来回回地在水槽口上跑。季里柏讲过一个小厨工的故事,使大家都担惊害怕起来。这个小厨工在上次航行中忽然失踪了。大家都以为他掉到海里去了。谁知在回港的途中,当装着沙丁鱼的水槽都快淘光的时候,才发现小厨工淹死在里面。他大概是沿着那块板子跑的时候太随便了,因此掉下去了。
  我在“布克苏司”号上呆惯了,全身都发出沙了鱼的气味。我学会在风暴中走来走去,一点也不晕船。当船摇摆的时候,在甲板上我能不抓着扶手迎向打上船来的波浪。
  作完第四次捕鱼以后,“布克苏司”号满载着金枪鱼返航了。我们沿着返航的航线驶向正在北回归线上的托多司桑托斯①。海上工厂的厂主收到“布克苏司”号发出捕鱼丰收的喜讯以后,大概已经在办事处里计算利润了。
  “布克苏司”号的水手们在甲板上水槽的荫影处兴致勃勃地赌纸牌和掷骰子。
  我大概是头一回走运。我和季里柏掷骰子,一连五次都掷出顶个六点。为了捞本他把赌注加了一倍,可是这些赌注仍然源源地跑进了我的口袋。气得要疯的季里柏从另外一个水手那里拿来一副骰子,可是幸运并没有因此光临到他的头上。他把他那件非常漂亮的上衣输给了我,在哄堂大笑声中穿上了我那件破烂的旧上衣。
  我的心由于胜利都跳出来了,可是我极力装出冷静的态度,不动声色。
  季里柏咆哮道:“咱们的骰子得一直玩到旧金山!哪怕把灵魂押给魔鬼,我也得捞本——”
  他于是把花花绿绿的玻璃珠子钱包押在赌桌上,可是又输给我了。
  这个老不走运的赌客满脸通红地咆哮道:“平格尔,告诉我你是怎么捣的鬼!”
  站在周围看我们赌的水手替我辩护道:“他玩得很规矩。”
  值更员在用望远镜瞭望。“布克苏司”号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汽笛声。
  有人说:“这儿就是圣卢卡斯角②。”
  「①北美墨西哥共和国加利福尼亚半岛南端的一个小城。——译者」
  「②墨西哥的加利福尼亚半岛最南端的海角。——译者」
  大家都把头扭向右舷。我们的船驶过了加利福尼亚半岛的南端。
  季里柏把装骰子的盒子递给我,他说:“嘿,平格尔,该你啦。”
  我刚伸出手去——就在这一刹那,“布克苏司”号的甲板忽然翘了起来,一块板子从水槽上朝我飞来,但是它的一头猛然打在季里柏的脸上。一个人张着大嘴、瞪着眼睛从我身上跳了过去。不知为什么,我抓着骰子盒就往水里跳。我听见有人在拼命号叫:“碰上水雷了!”
  船头破漏的“布克苏司”号,高翘着船尾,迅速往水里沉下去,船尾下面的螺旋桨还在疯狂地旋转着。人们从船尾和左舷跳进海里。有人忽然想起放下几条舢舨,并且抛下了一打救生圈。为了不卷入沉没的“布克苏司”号在水面引起的漩涡,我尽力往远处游了一段路,当海水灌进锅炉的时候,发生了可怕的爆炸,这艘船在蒸汽和烟雾迷漫中折成了两截。人、凳子、木板、破碎的绳索都在浪涛里漂浮着。人们在舢舨附近,为了争夺爬上舢舨,互相殴斗起来了。许多人在这时由于精疲力竭而沉没下去。我游开以后,躺在水面想着我的处境:只要不被鲨鱼吃了,我节省点力气,一定能游到海岸。我于是朝西游去。在加利福尼亚湾人口附近、离圣霍赛①十英里的地方,我被涨潮涌上海岸,抛到了生满矮小的仙人掌的沙地上。
  「①在圣卢卡斯角东北二十几公里的一个小城市。全名应为圣霍赛德尔卡伯。——译者」
  几个渔民在那里发现了我。他们让我裹着船帆睡了一大觉,又把他们的一点点食物分给我吃,并且拒绝接受我为了酬谢他们的殷勤招待而付给他们的钱。他们说西班牙话,我只听懂了一个使我惊讶的字:“马萨特蓝”。
  最后我才明白,海湾的对面是一个名叫马萨特蓝的墨西哥城市。我真该责骂自己的地理常识太差了。马萨特蓝原来在墨西哥,而不是在澳洲。这时我忽然想起了罗尔斯。要知道他住在马萨特蓝。也许他舅舅密尔洛司教授现在也在那儿——噢,我一定要亲自把一切都告诉教授!
  我一面看着呈现在远方的马萨特蓝模糊的轮廓,一面总是反复思索着。要是我在那儿也碰到汪道克,那该怎么办呢?他原来是想去找罗尔斯的——说起来,汪道克也不是个坏人。他把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帮我离开仰光,而且没让我花费一分钱。但是他也得谢我,因为我曾帮他从园子里偷走吉耳蛇。
  总之,在马萨特蓝应当找到能帮助我的人。说老实话,不知为什么,我首先指望的是汪道克。这个流浪汉准会想出什么主意帮助我,他会比罐头公司拿出更好的办法,因为这家公司说不定还要控诉“布克苏司”号的海员们疏忽大意,不该让船碰上水雷呢。
  命运促使着渔民克瓦塔洛和他的三个儿子用“列维利亚”号帆船把我送到了马萨特蓝。
  二
  墨西哥的太阳比仰光的还毒,在一切热带地方之中,它是顶热的了。它把西马德雷山支脉①那险峻的山崖晒得滚烫,使山间吹向马萨特蓝的风,热得像从“布克苏司”号机舱通风机里吹出来的热风一般。
  「①墨西哥西北部的山脉。——译者」
  从这个小海湾的岸边起,在棕榈、香蕉和橙子树丛之间,许多白色的石头房子层层叠叠地向外延伸过去,美丽得像画一样。我得去寻找罗尔斯博士。
  西班牙话我一句也不懂。沿岸街上有些穿着黑色长袍、戴着宽边帽子的天主教神父在庄严地走着,我本可以用拉丁文同他们谈话,但是这一定会引起路人不必要的好奇。我也没敢去询问那个光着脚的警察,他站在十字路口的棕榈树荫下,正在香甜地打着瞌睡。
  我在一个售货亭里喝了点水,买了一支雪茄烟,并且从玻璃珠子钱包里拿出季里柏输给我的一个金币交给黑眼珠的墨西哥姑娘。
  卖货的姑娘微笑着说了些什么。从表情上我明白她找不开,于是我摆了摆手说:“我还要到你这儿来,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