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7-25 22:32      字数:4838
  毫无进展。
  他乃是重伤之人,本该疗养休息,却时不待他,只能强撑着身体披甲上阵。
  如此伤神,伤势自然是恢复缓慢,几番反复,如同熬命。
  ……
  手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动静不能再扩大了,再扩大便对上面瞒不住了,只好让小唐隐藏身份,匿名从外面重金联系了一批杀手潜入大域。
  然而要从大域王宫里杀个人不难,难得是带出一个活人来……
  铁尔罕这厮又是极难对付的,早已经重兵把守,莫说王宫,便是入城也要严格审查一番,看来是早已料到他们会来救人。
  ……
  小唐在门口再三犹豫,最后还是推门而入。
  苏爷靠在床头,愣愣的不知在想着什么,房里熏着宁神香,轻烟缭绕。
  小唐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一点,才看到苏爷手上捏着一个荷包。
  这个荷包是寻常样式,大街小巷都有得卖,不过却是他从她身上解下来的,那天他送给了她一只龙凤银镯,然后自己解去她的荷包强留下作为回礼。
  就这么个旧荷包,换去了他那么重要的一只镯子,想想还真不上算,可是自打遇上了她,与她相关的哪件事又是上算的呢?
  “哎……”幽幽一声叹息,在房间里如幽灵一般回荡不绝。
  小唐知道苏爷又在睹物思人了,只好劝道:“爷,三天了,这身子才从鬼门关救回来,再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三天,苏爷将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了,除了将吃食和汤药送进来的一个侍女以外,没有见任何人,便是小唐也被挡在了外面。
  小唐见端出来的东西,除了汤药喝完了,饭食只是略动了两口,就被撤下,不免忧心如焚,这样折腾,这虚弱的身子,该如何挺得过去呢?
  于是他自己端了吃食,闯了进来。
  因为房里幔帘都垂了下来,所以光线有些暗,之前注意力又集中在那只荷包之上,以致待到他走到床边,看清楚那个靠在床头上的人时,才发觉异状,大吃了一惊。
  苏爷还是苏爷,活生生睁着眼睛淡淡的看着他,面貌更加清瘦,一头的头发满是灰败之色,虽然不至于是满头白发,却是灰色的缝隙里,透着不少白。
  “爷,你的头发——”
  苏爷未束发,头发可以垂到胸前,自然可以看到发色的变化,不过他不以为意,缓缓道:“约莫是伤的太重引起的吧,其实能够留住一条命已是不错,头发又有何可惜的,又不是女人。”
  是伤吗?李神医从未说过这伤会让人头发褪色,只是说,这命暂时虽然保住,可是心……思虑太重了,何苦自己折磨自己,熬的是命啊。
  “爷,您得先好起来……”
  奇异的是,苏爷竟然嘴唇微微向上一勾,似笑又不是,仿若错觉,让小唐忐忑不已。
  “把你手上端着的东西拿过来吧。”苏爷道。
  小唐这才想起闯进来的目的,连忙恭敬的双手奉上托盘。
  苏爷将托盘整个接过,放在自己腿上,拿起筷子,细细的吃了起来,这些食材虽然都是素的,却也是极具营养的品种,他细嚼慢咽姿态很是文雅,没有丝毫的抗拒和排斥,让小唐意外他如此的配合,导致之前想了半天的劝食之词,毫无用武之地。
  其实他怎会知道,苏爷哪里有胃口,只不过是勉强自己吞咽而已,舌上品不出什么滋味,喉间磨砺的也不舒服,胃里根本没有需求之感。
  说到底,他如此勉强自己,还不是为了活命罢了。
  苏爷久无食欲,也吃不下许多,还剩下不少,便让小唐撤了,说是过会儿在喝一盅补品。
  “小唐,我要你为我做件事情。”苏爷突然道。
  小唐习惯性的拱手,一副领命状。
  苏爷微微一笑,正逢小唐抬头,这回他可看得清了,不是错觉,苏爷真的是笑了——
  那一刻,小唐分明感到苏爷身上有什么褪去了,又有什么复苏了,他的眼神,坚定如昔,透着一股拨开云雾的清明。
  而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寒意,让他分外熟悉,日月无光,山河变色,飞沙走石,愁云惨淡的笑容再现于世!
  “你拿上解药,我是说真的解药,去靖城找端王世子,请他做一件事情。”
  “端王世子?周旭?”小唐想了片刻道:“这家伙恨我们入骨,只怕不会帮我们。“
  “无妨。”苏爷道:“他是不会帮我们,所以要让他知道,他帮的不是我们,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小唐有所觉悟。
  苏爷又道:“所以才要你亲自去给他解毒,你还要绘声绘色,将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他,然后……”
  ……
  小唐离去后,苏爷又靠在了床头上,抓着那只荷包沉思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幔帘重重,将他挡在了尘世之外,仿佛另一个天地里。
  ……我不会放弃的,所以,一定要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时间,本周四晚
  第九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背景音乐很重要,配上这一章的情节如虎添翼,不过老是网址失效,因而大家总是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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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政朝堂,周熙逸身着明黄色九龙朝服,威严的坐于宝座之上,俯视众人。
  他头上的冕冠略往前倾,非是故意为之,而是历来如此,以示帝王向臣民俯就,前后串着五彩玉珠,两耳处的丝带上,还各垂一颗明珠,名叫允耳,代表着君王应尊公允之道,切忌听信谗言。
  这位年轻的君王一边听着臣下的禀报,一边用食指的指腹,在腰间的玉带钩上轻轻的拨弄。
  下面回话的大臣不敢直视他,偶尔抬眼,也只能瞟到他脚上着绣着草龙花纹的方头朝靴,所以也不知他是什么心思,只觉得更加忐忑,深怕说错了一句。
  “……嗯,接着审,务必查个清清楚楚。”皇帝语气平缓,虽无大喜大怒,却自有一股天子风范,不怒而威。
  方才说话的那位大人,他俯首领命,之后下意识的抹了抹额角,回了原位。
  也不知这大殿构造得有何讲究,明明是从前方传来的声音,听在耳朵里,却让人感到是从四面八方袭来,无形之中在人心里更添了一份压力。
  之后久久无人再出声,好像天下太平一般,而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有底,吾皇陛下心中一定大为不快,方才那位大人主管刑狱,方才禀报的是监察史许天照许大人徇私枉法,包庇犯事官员一案的进展情况,目前来看,已是罪证确凿,铁板钉钉的事了,关键在于,犯事之人乃吾皇陛下一手提拔。
  周熙逸面上淡淡,心底的确是大恨这许天照不争气,许天照此人今年刚过三十,虽然出身清贫,却年轻有为,乃是新晋官员中佼佼者,得他看重,委以重任,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有意将之培养成可以制衡几大世家的权臣。
  多么好的苗子,不属于各大派系,可以直接拉拢,而且行事也颇为得体灵活,你说找到这么个人,以供他差使容易么,谁知这么快就给人整下去了。
  叫他如何不恼火,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毁之,他才重用他几天,就搞成这样,难道不知道越是得意,便越是该收敛么,这次的事情分明是个局,只要他沾了一星半点儿,一定会整盆脏水泼到他身上去,就不能机灵点躲远着点,难道事事都要他这个皇帝来替他操心么?
  果然还是……差些火候,毕竟不是世家出生,虽然这也是他看中的地方,但是这种明争暗斗还是见识少了,有些扛不住……而这朝堂之上,光明正大的背景下的暗涌,才是支配这个世道的实质。
  就好比这回的事情来说,定然与那些个世家脱不了干系,不用查他都知道,他们怎么能容忍不相干的人打进他们的核心呢,只是未想,下手这么快罢了,许天照这回在劫难逃,虽然不至于送命,官运到底是断送了,不能再达到他期望的效果,就算他有意为他平反,只怕也是阻碍重重,一时难以进展。
  他心底恨这个许天照,又舍不得真将他办了,所以才叫继续审,而不做其他的表态,人家明明表示已经审得差不多可以定罪了,他还继续叫人家审,那就只好再细细更细细的审了,而且由于人犯很受关注,还真不敢让他死在牢里。
  等于说是打回原位,皇帝陛下用了一个拖字诀,把人关在天牢,等于锁进箱子,还不用担心有人杀上门去,至于以后怎么解套,就慢慢思量吧。
  朝堂之上,皇帝见半天也没人再出来嚷嚷有事禀奏,便示意太监宣布退朝,岂料这时,突然有个声音冒了出来,在安静的朝堂之上,有些突兀。
  “臣,有事禀奏。”旁边站出一个人来,样貌英挺,很是不凡,不是别人,正是端王世子周旭,他无实质官职,却是有个御前行走之名,便是上殿,也只是跟着周熙逸进来,然后侯在一旁。
  此时,他却离了位置,走到中间,单腿跪下,双手拱起,低头垂目道:“臣有事禀奏。”
  “说罢。”周熙逸倒是被他的举动弄得有几分讶异,道。
  “陛下可曾记得三年前,被陛下亲封倾国公主的王氏之女,王珍?”
  她是谁?
  她以前叫做王珍,后来铁尔罕为了隐藏来历,对外的宣称改掉了她的姓氏,说她叫做袁珍。
  她逃掉之后,又化名秦桑,如今回到大域,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外,是用的什么名字,只是铁尔罕,还是一个劲儿的称呼她为“珍儿”。
  所以,她感到自己又被拖回那个王珍(袁珍)的角色里。
  水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淹没了她的眼耳口鼻,漫过了她的头发,将她的整个人沉进了水里。
  很多人说,在水里犹如在母体子宫中一般的状态,会让人感到安全,可是她没有这种感觉。
  她只感到压力,窒息,不安,她的眼睛闭得紧紧,虽然无法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是能想象得到,漂浮在水里的自己,放松了身体,手臂微张,头发如海藻一般的浮动,宛如死尸一般,不过,真的死尸应该是被泡得涨肿不堪,而不是像她一样……
  周围伺候的侍女,见秦桑潜进澡池里久不上来,不免有些担心,谁都知道,汗王是多么重视这个女子,若是出什么事情,后果她们不敢想象,正想着是不是该下水去看看,就见秦桑从水里冒出头来。
  秦桑拨开额前的头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胸前不住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身上的皮肤被暖暖的水泡的有些发烫,呈现出一种粉粉的红润色,伴着水色,别样诱人。
  秦桑从水池上来,两名侍女便展开一大方绢子包裹住她,一个站着,一个蹲着,轻柔的为她擦拭头发和身体。
  而她就那么站着,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就算被碰到胸口和私密处也没有不耐或者羞涩,就让她们擦干她的身体给她穿上衣裳,梳理头发。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似乎对任何事,都是无动于衷。
  正穿戴整齐之后,便有侍女上来禀报,汗王在殿前等候。
  铁尔罕,秦桑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皱,转瞬即逝,便被侍女搀扶着去了,看起来虽然是搀扶,实际上却是架着她。
  就像这里的一切一样,看起来精致,美丽,温存,体贴,却都是强加在她身上的锁链。
  铁尔罕继位以来,唯一做的奢侈之事,便是打造了这个宫殿中的宫殿。
  扩建了王宫的西南面,修葺了一个新的宫殿,这个宫殿与其他宫殿不同,建筑形态和园林设计,处处透着精致情怀,亭台楼阁,假山假水,曲径通幽,在她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南原,完全想不到在大域会有这样的地方,就像那一道大门是个时空之门,门这一边是粗犷雄健的大域,那一边是细腻韵味的南原。
  就连进来的时候,走的也是新修葺的,两旁种着花木。
  秦桑,只怕永远无法明白铁尔罕的用心良苦,他如此一番,不过为的是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