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巴乔的中场      更新:2021-07-25 22:31      字数:46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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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群众的检举揭发和他本人的交待,我基本上掌握了“赵元帅”曾经雇佣过长工、短工的名单,这些人大都在别的公社,我骑着自行车到远离下双的地方去寻找他们,进行调查取证。取证由本人自述,我作记录,内容是雇工的自然状况,其中包括姓名、性别、年龄、住址,阶级成分、何时雇佣、雇佣的期限和受雇时的待遇,有无打骂和虐待情况等。每份取证还要到证明人所在地的生产大队和公社进行旁证,这两处签署的意见大同小异,或曰“情况属实,仅供参考”。最后一个取证的是我了解到的“赵元帅”长期雇佣的唯一长工,家住在四坝公社北面的一个村庄。这里是一个鸡鸣三县的地方,邻近的永昌、民勤县的人家也能听到这里的狗吆,这个村庄临近戈壁沙漠,常常遭到风沙的侵袭,农民生活十分艰难。就在我返回的路上刮起了大风,沙尘飞扬,天昏地暗,在狂风的席卷下,我骑在着自行车上左右摇摆,有好几次被大风吹倒,一次还差点栽进路边的深沟,无奈之下,我只好推着自行车步履艰难的前行,来到大队和公社搞旁证。
  常听婶婶说,五八年从城里下放到四坝落户的大姑家生活十分困难。奶奶去世的那一年,大姑父脸上心酸的泪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从来没有去过被移居的大姑家,不知他们怎样熬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现在的情况又是怎样,时常惦念着他们,很想去见见他们。我在公社取证时打听到了大姑家所在的大队和生产队,头顶风沙来到了大姑家。
  我到大姑家,大姑和大姑父正收拾被风吹散的麦草,大姑抬头一眼就认出了我,她激动不已,热泪盈眶,情不自禁地泪珠子往下流,拉着我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对大姑父说:“你说我没有娘家人,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我亲溜溜的侄儿子,他就是我的娘家人。”我听出大姑话里有话。进屋后大姑的公爹怀里抱着最小的孙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四个男孩,都光着屁股,其中一个是大姑的小叔子,和她的二儿子同龄,看上去有十来岁了,大姑的大儿子跟在最后,像撵羊群一样把小孩们推进了屋里。紧接着进来了三个女孩,两个是大姑的女儿,一个是大姑的小姑子,我算了一下,大姑家有十二口人吃饭,这么大的家,主要的劳动力就是大姑父和大姑,在那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的确是很不容易。难怪大姑见了我眼泪汪汪,话里有话,他的心中有说不完的酸苦。
  大姑生了那么多的孩子,是落后的观念所致。然而“人多热气高,干劲大”的宣传也导致了农村越穷越生,越生越穷的恶性循环现像。在武威,有“五朵金花“、“七仙女”的家庭,不生男孩绝不罢休,有“五虎上将”、“八大金刚”的人家,也还是再想要一个女孩。在我工作的生产队,前大队长的老婆生育能力很强,一年生一个小孩,接连生了十个男孩,还有孕在身,希望再得一个“千金”,如果在俄罗斯,这个妇女可称为母亲英雄,可享受优厚的待遇,在中国她不过是一个生育的机器,遭遇了太多的艰辛,已未老先衰,银色染鬓。一天晚上我到她家调查访问,小孩们成正比例的打对睡在炕上,这个妇女正在像摸葫芦头,数着小孩们的脑袋,查看那个没有回来,光溜的身子,真像是一窝小猪。前大队长和他的老婆还自豪的对我说,现在是困难点,长大了就是十块金砖。
  中国人落后的生育观念是多子多福,还希望儿女双全。大姑父和大姑生了四男三女,他俩一直像老黄牛拉着破车,乘载着儿女们劳累奔波,大姑父享年不到六十,因积劳成疾、离开了人世,也没有享受上多子的幸福,现在报刊上经常报料农村娶了媳妇忘了娘,弃养父母的怪事,大姑的儿子们还算有孝心,使她能有一口饭吃;但各自有家独立生活的儿女们,在大姑的看病求医问题上常常是你推我拖,意见不一。人心不古,“养儿防老”的传统美德,越来越受到冲击。从那时至今,时光过去了整整四十年,东巷队前大队长的儿子是不是都成了金砖,我不得而知,但前大队长在困难时期到工作队进村前一年在任,那个阶段下双饿死人的现像是全县有名,他家还是人丁兴旺,群众揭发他有严重的“四不清”问题,被大队工作组列如了重点清里对象。
  我在大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风消雾散,天气晴朗,姑父上工时把我送了一段,我发现这里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种树,高高的白杨遮荫着村庄。在路过一个小树林时,姑父说小树林是他的自留地,他算过一笔帐,十年后这些小树长大成材,价值远远超过十年种粮食的总和,那时,这些树长成的材料足够他家盖一院新房,儿子们也一个个长大了,娶媳妇在住房问题上也就不发愁了。姑父的深谋远虑,使我对他更有一些敬意。我看到小树林里杂草丛生,就问姑父,杂草会不会影响小树林的生长,姑父说目前可能会有些,树越长越大,杂草也就渐渐难以存活。他又无意中说了一句“树底下活树难活,人底下活人好活”。我感到这句话有生活哲理,在回来的路上琢磨着这句话的含意。大树底下的小树得不到阳光的照射,难以存活,人底下的人有上面的人庇护,遮风挡雨,当然好活。从那时起我希望有给自己遮风挡雨的大树,然而还是悟性不够,再加上秉性耿直,对人对事直言不讳,更不会阿谀奉迎,却常常被人上面的人当作直木先伐,至今也不知想象中的那棵大树在何处。
  从四坝公社回来,我对“赵元帅”在解放前三年的剥削量进行了详细的核算,还不到百分之三十,把核算的结果和其它调查情况向大队工作组长进行了汇报。大队工作组长是一个很有资历的处级干部,他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经历过土改运动,谙熟农村的情况和党在农村的政策。他说:“补划阶级成份是这次运动的一个重点,是一项政策性很强的工作,一定要按政策办事,群众的呼声虽高,但不能代替政策,要防止有人泄私愤、图报负,同时不能给群众泼冷水,还要进一步调查了解情况,深挖一下还有没有其它的剥削事实,如果剥削量达到了就尽快地写出报告。”他还说:队长向我多次过问过你对这个富裕中农的情况,对你队的工作非常重视,打算在你队高出一个补划阶级成份的突破口,你要抓紧工作。”按照大队工作组长的指示,我又在知情人中间了解情况,挖掘出“赵元帅”一些零打碎敲的剥削行为,如雇佣过奶妈、临时除草、浇水等帮工问题,这些问题也算出了一些剥削量,加在一起总的剥削量还是达不到百分之三十。
  在我调查取证的这段时间里,响起了文化大革命的号角,毛主席语录每天都在报纸上发表,《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在广播里每天都能听到,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群众运动在全国掀起了新高潮。为赶上新的形势,工作队在全公社选择了几个生产队搞群众学习毛主席著作的试点,东巷队被选其中。一天上午工作队队长由大队工作组长等人陪同到我队调查了解情况,先在我的住处听取了我对“赵元帅”剥削情况的调查汇报,然后召集贫协小组成员和贫下中农开会,听取对“赵元帅”补划阶级成份的意见。会上贫协组长带头发言,突然冒出“赵元帅”同时雇佣过两个长工,大队工作组长和我听了感到十分惊愕,这与我们的汇报有很大的出入。队长对他的发言很感兴趣,追问他你知不知道同时雇佣过两个长工的姓名,他说:“知道,我就是其中之一。”接着贫协小组和贫下中农代表说:“赵元帅”借着他儿子的权势,耀武扬威,把贫下中农不放在眼里,就像旧社会的地主。一个贫协小组成员接着说:“给他戴个帽子就老实了。”散会后队长问我,刚才的汇报中怎么没有听到贫协组长说的这个情况。我说他是短工,最长的那年只有三个月,群众是这样反映,他自己也有证明。队长说那就向贫协组长取证,按漏划地主把报告写出来。
  下午队长和东巷队青年学习毛主席著作小组进行座谈,一个思想激进的青年先背诵了一段毛主席语录:“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写文章,不是绘花绣花,不能那样雅致,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紧接着把矛头指向了“赵元帅”,说他反对学习毛主席著作,不让他的儿子参加学习毛主席著作小组,说他在开忆苦思甜会时表情阴阳怪气,仇恨贫下中农,说他攻击伟大领袖毛主席,胡说毛主席也是人;这个青年的发言激起了其他几个青年的共鸣,有的揭发他用印有毛主席形象的报纸卷烟抽,有的揭发他把毛主席比作皇帝,当时最流行的歌曲之一是《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一个青年揭发他胡说“还是爹亲娘亲”。
  座谈结束时队长讲话,高度赞扬了东巷队青年学习毛主席著作的表现,说他们学习毛主席著作紧跟形势,作到了活学活用、立竿见影;说他们阶级斗争觉悟很高,敢于和阶级敌人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临走时队长对我说:“你队的阶级的斗争形势非常尖锐,这个富裕中农的现实表现非常反动,是当前重点整治的对象。还再次强调让我抓紧向贫协组长重新取证,尽快把报告写出来。”
  当时“四个伟大”家喻户晓,人人皆知,捍卫毛主席,捍卫毛泽东思想的意识可以说是熔化到了人们的血液中,有关对毛主席、毛主席著作的不同言论是一个极其敏感的问题,一句话说错了就会引起人们的警觉,甚至被说成是现行反革命。座谈会上几个青年的发言,使在听的人有些震惊,对我来说震惊之下还有恐慌。之前,东巷队的青年给我反映过“赵元帅”的错误言论,但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更没有预料到青年们在这个特殊的时间和场合、集中火力,揭发出“赵元帅”这么多严重的问题,对我也是猛烈的一击,座谈会后我到轮饭的贫下中农家里吃饭时,碰上了“赵元帅”,顿时像遇到了不共戴天的敌人。
  然而,突现的阶级斗争觉悟不能武断敌友,也不能代替政策,我还必须按队长的指示重新调查取证。当晚我把贫协组长叫来,他一反初证,出据了当长工的证明。确认主证,还要搞三人以上的佐证,第二天我又向初证时的佐证人重新取证,他们语意君子一言,快马难追,都不愿再出证明。为了慎重和找到新的证据,我召开了一个知情的老农会议,与会的多数是中农和富裕中农,他们好像是得了糊涂传染病,都说记不清了。当长工的佐证没有搞成,我想大队党支部书年龄已五十多了,又是本队人,他应该知道是长工还是短工,在他那里搞一个佐证。
  大队党支部书记也是重点清查的对像,尤其是他的中农成份,动摇着他的书记“宝座”;但他读过私塾、有文化、老谋深算。我让他出据个人证明时皱着眉头说:“不要那么烦琐,大队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由大队直接作旁证,谁的意见都有了,你把他的证明给我,公社你也不用去了,我办好后给你送来。”当时我涉世不深,没有什么政治经验,就把贫协组长的证明给了他。第二天,大队书记亲自把旁证送给了我,大队和公社鉴证都是同样的四个字“仅共参考”,少了初证的“情况基本属实”六个字。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犯了佐证不能代替旁证的错误。
  最后的取证结束后,我把情况向大队工作组长作了汇报。大队工作组长告诉我,还有一项工作要做,让“赵元帅”在每个证明材料上签字划押认可。“赵元帅”在其它的证明材料上都低头认罪,签了名、摁了手印,对贫协组长的证明就是不承认。我又向大队工作组长汇报请示,巧的是工作队长也在大队工作组长那里。他俩听了我的汇报,队长对我劈头盖闹的来一顿;“小朱!这样下去你会犯大错误的,听说你还召开了一个有中农和富农中农参加的会议来调查这个问题,你连相信谁、依靠谁的问题都没有解决,阶级敌人负隅顽抗,你连这一点都不知道,他不承认你就没有办法了!在阶级斗争的大事大非面前,对任何人都是考验,思想右倾,左右摇摆,这都是立场问题。”大队工作组长虽然是他的同僚,听了最后的这几句话也紧张了起来。
  这是队长对我第二次训话,还有一次,那是在整团工作中。那时对出身于剥削阶级家庭青年的政策是:有成份,不唯成份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