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节
作者:敏儿不觉      更新:2021-07-25 22:26      字数:4692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韫是坐轿子来的,叶知秋一眼便认出了豫亲王,是根据暖轿的格式:六角攒顶,大红色的帷布带两爪的猛龙共计四只,并且是六抬大轿。单单抬轿子的人数除了太后、皇上和皇后就没有人能越了过去,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白鹇绿袍引领的太监,白鹇绿袍啊,只有从六品的太监才能施加于身,在宫内不管你这宦官做得多么的得宠惹人爱,撑破天了的品级也就是正六品,只因大晋吸取前朝因宦官执政而覆灭的教训,对太监升途道路都是多有限制,品轶升迁上竟然比宫女不如。
  “落轿……”公公的声音果然不同与常人,叶知秋忍住了挠挠发痒的耳朵,就算是一身鸡皮疙瘩渗得慌,也忍住了去摩挲的心思,唯眼光还偶尔往红绡方向撇去,看见那白面弱智书生满脸惊慌地扶持着自己的小女人,叶知秋耳朵的痒痒移到了手上,想用今早刚擦了猪油的绣春刀一撮两撮地撮死那个无力无气的小书生!忖道:你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竟敢将我的女人放倒在你怀里,小心无福消受被压坏了一溜小排骨!不过……这样不就是说他的女人很胖?不对不对……是那个长得和女人一样的小书生太弱,他的女人只不过是略微丰满。
  “老大!老大!”叶知秋身边的校尉低低叫道,这豫亲王已经出轿了,大家也都起来了,这老大神游什么?最近一直就不对劲,难道男人过了二十没有老婆的都是这副德行?他可不要!年方十六凭家族荫蔽混迹锦衣卫不久的崔文正如此想着。
  崔文正年方十六,声音还带着些软糯,叶知秋不能将因吃醋引发的怒气发在那小书生身上,因为端看气质就知道是傅府上的公子,所以虽然崔文正是威远伯府的嫡公子,但谁叫他是他的手下呢,威远伯还说了不要顾及小子的身份好好磨练,“闭嘴!回去做齐两百个俯卧撑再跑个一百里……”
  “这位大人……”太监贵宝站在叶知秋的上头出声提醒,咦?叶知秋抬头,突然回想起还有豫亲王的存在,立刻手脚利落地跳起来站定,双手抱拳道:“王爷有何吩咐?”是将福仪公主拖下去斩了?还是拖下去砍了?
  贵宝见叶知秋反应灵活,自己将要冒出的批评话语不得不往回咽,心里憋屈可想而知,遂阴着一张脸道:“王爷没有什么吩咐,只是见众人都平身了唯有叶大人在发呆,叫咱家过来提醒大人回魂。”
  这话说的……叶知秋想到红绡也场,自己的窘境肯定被对方尽收眼底了,她是不是会嫌弃我,觉得大庭广众下被斥责的我很丢脸,啊……失恋的男人是有勇气的!“卑职只是觉得自己办事不力,竟然让京师重地发生这样的闹剧,卑职自知失职,所以……不敢起来。”这借口说的又好又妙,崔文正对叶知秋的仰慕如去年几乎湮没了整个两广的洪水滔滔不绝涌出心胸。
  贵宝岂有不知这是托词,不过对方掩饰得好,自己也总不能斥责别人一颗反省之心,冷笑一声便回到了豫亲王的身边,对于围绕叶知秋的突发状况,李韫不是不知道,其反常的举动——老将眼神偏向傅祥贞的方向早被李韫察觉了,若是敢宵想他的女人,这个锦衣卫总旗的官职也做到头了,李韫看了一眼尽量往侍女堆靠拢的李福仪,心内叹了一口气,既然害怕为什么要逞凶?这个侄女歹毒刻薄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虽然已逝去的太子殿下是这个德行,但别看李福仪年小,谁学谁还不一定!
  在一帮亲戚中,若论李福仪最害怕谁,李韫绝对是头一份,因为这个叔叔欺负起人来,叫你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她的太子哥哥因为不服皇祖母偏疼这个同龄的叔叔,故意在其饭食中下了蚀骨散,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令人胆寒的毒药,一旦中招,会全身麻痒疼痛三天三夜,不过也要不了命,就是三天之后痒痛消退之际皮肤上会呈现褐色状的蛇鳞斑,首当其冲会出现在脸上,这种毒连太子哥哥本人都没有解药。岂不知皇叔每日用膳都会银针试毒加上身边的人尝用,太子哥哥的计谋被揭穿后,皇叔亲自上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声泪俱下地替其求情了,父皇本来也是打算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竟然受害者求情,这事就明面上揭过去了,风平浪静的过了一个月,太子哥哥的尸体在群香楼被人发现了——那种惨状只能用尸体称呼,她去询问太子哥哥为何这般狼狈时也被报以冷脸,后来她多放打听才知道,太子哥哥竟然被五个大男人轮|奸了一宿,那五个大男人还都是被下了强烈春药的前提下!唯有太子哥哥神志清醒得不行,那种痛苦……光是因好奇心驱使,偷窥了一眼太子哥哥的*都让她恶心害怕得半年没有吃好饭,她先在在想:太子哥哥的龙阳之好承接自那个时候,那个时候太子哥哥才十四岁啊!
  李韫眼波流转地盯着李福仪,那可以迷倒一大片人的眼神却是白白浪费了,因为百姓多是不敢抬头看,剩下的锦衣卫也都是噤若寒蝉,傅祥贞和红绡都拢在了傅延身边查看伤势,傅敏贞从管府一劫后有了心理后遗症,对于这种气势紧张一触即发的局面已经是害怕得魂飞魄散,此时只会紧紧地抓住傅祥贞的胳膊,水痕本来就被傅敏贞调教得胆小如鼠,当然不会有心情有胆子去观摩豫亲王的美眸,而李福仪是接受美眸关怀的最直接受惠者,却是缩头缩脑地靠在侍女堆里。
  “皇叔……”这个天太冷了,李福仪拉紧身上的披风,“我不是故意的……”上次她在傅静贞出阁的时候就在傅府闹事,当时的皇叔就说了,“你是姑娘家,祥贞也没有什么损伤,所以这件事就这么散了,下次嘛……你还不知好歹故技重施,就把皮绷紧一点!”
  确定了自己与傅祥贞的婚事后,管太傅也算七拐八弯联得上的亲戚了,所以今日他是要给祥儿的外祖父上柱香聊表追念的心意,没想到就碰见了自己侄女欺负自己老婆的开年大戏,这真是要他在年前犯下血光啊,“不是故意?指的是哪一方面?是故意逆行撞人?还是撞人之后的倒打一耙?还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拿鞭子抽人?”
  李福仪双腿一软便要倒下,左右两边的侍女机警地扶了起来,李福仪下意识将双手护住*,看着李福仪那见不得光的贪生怕死软弱样,李韫只觉得分外丢人,这可是皇族中的第一公主啊,欺软怕硬,一点气度也没有!难道她以为他会用对付李隐的方法对付他,这也太小瞧他的想象力了,他可不止有一种方法让人生不如死,特别是于女子而言“还不快将公主扶回公主府去。”李韫沉声开口,虽然街道的行人很多,却是因为皇族的人在而都不敢出声,场面鸦默雀静。
  李福仪并没有因李韫地饶命而舒一口气,她知道李韫不会在这么百姓的面前对她怎么样,可是背后的安全就不敢保证了,她今日得宫内的眼线禀报说傅四夫人的事之后一时气不过便出了京城外的跑马场荡了一圈,一边在安辔奔腾一边想着如何给傅祥贞一个彻底地教训,她就是气不过一个正三品官的女儿不给自己面子,在镇国公府当着皇叔和旁人的面在诗书上胜了自己一头,在二皇子府上当着众娇客的面对她反唇相讥,还在舅舅的宴会上当着文武百官摆出一副高贵的恶心的样子救自己一命!她堂堂皇长公主独一无二的尊崇骄傲都叫她破坏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傅祥贞若不死,她这一辈子都会过得不顺遂!庆幸的是今日在崇和街上碰见了傅府的马车,那一顶在帘子上印着傅字的马车让她心内的厌恶瞬间爆发到顶峰,若不趁机薄惩一下,傅祥贞还当她好欺负的!只是没想到竟然……碰见了皇叔,侍女可顾不了李福仪的心情,使了大力才能将李福仪拖到马车上,之后来与豫亲王爷行礼后才敢离去。
  讨人厌的马蜂走了之后,李韫便行至傅祥贞身边半蹲下身子,温柔地与傅祥贞的目光平视,“你弟弟伤得重吗?我这是去管府给两位老人上香,想来是一路的,一起同行吧。”
  虽然大家不敢看向李韫,但是耳朵都竖得倍儿直,傅祥贞见李韫脸不红气不喘地与她大打甜蜜牌,要不是心里还着实记挂弟弟的伤势,只怕会落荒而逃,“确实伤得不轻,祥贞就先带弟弟上马车上药了。”至于同不同行根本就不用询问,这一条道也不是在傅祥贞的掌控之下,豫亲王想走或者是想爬都不在她的允许范围内,豫亲王那么问是有另一层意思的——是你上我的暖轿?还是我上你的马车?傅祥贞脸皮还没有那么厚,所以选择了无视拥有两层意思的‘同行’询问,选择回答自己弟弟伤势,然后与红绡扶着弟弟上马车,带着滚滚硝烟扬长而去。
  老婆走了,李韫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叶知秋身上,这个男人的视线让李韫下意识就不喜欢,再看叶知秋也是身子挺拔样貌清俊,“锦衣卫最近是不是太闲了?京师里竟然发生四五件命案,还是朝廷命官……大晋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如今又是去干什么?”李韫已经踱步走进自己的暖轿,叶知秋等人只能紧随其后,并立在轿子前作心悦诚服状。
  “因为上几次的命案之后并没有消停,每当官员们举行丧礼的时候,总有人去捣乱,不是扯掉白幡便是洒上狗血,甚至是掀开棺木将尸首悬置于死者的家门当中,这分明是让死者死后不宁,生者……难安,所以卑职这次是去确保管府的丧事顺利进行。”在来的路上便遇到举报动乱的百姓,叶知秋虽然懒散没志气,但是保护弱小的正义感还是有的,于是领着手下来了,没想到……竟然碰见了心爱的女子……不对应当是当朝位高权重的亲王殿下。叶知秋从不管朝里的斗争,但是在锦衣卫摸爬滚打七八年,不懂也被强制性懂了,说起话来不免带有一些深层意思。
  李韫闻言沉吟起来,不禁让你死,还在你死后让你不得安生,这不是做给死者的家人看,是做给朝廷的官员看,这种刁钻不按正常思维的处事方法——真的很像是长宣的作风,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布置他的事,与长宣接触甚少,就连朝廷的事也不去多管,若不是管太傅的事爆发出来,兴许他还埋头在他的计划中,“这样啊……”李韫的语气没有半点威严,满是萧条,叶知秋以为是自己听差了,“那你与本王一同去吧,本王也很怕死呢,说不定路上就被这帮人给谋害了,你可要拼死保护本王性命无虞哦。”确实是他听差了!豫亲王还有心思在这里与他调笑,可不是他听差了吗?
  傅祥贞来到管府的时候,满片白幡白帷映入眼前,就连大门前挂着灯笼也换成了纯白的,死亡离自己好近……傅祥贞的眼泪流了出来,对祖父祖母逝去的哀伤……物伤其类的哀伤……傅敏贞面对管府只有怕,悲伤地哭出来是不可能了,但是吓得流泪却是轻而易举,见傅祥贞哭了,自己努力回想起三日前的大劫,眼泪也是簌簌滚落下来,傅延还是秉持着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的原则,只是红了眼眶。
  因为李福仪那一鞭子很长,傅延的伤从左手臂一直到了左大腿,特别是大腿处受了两鞭伤得最重,走起路来不甚方便,水痕胆小如鼠不敢去扶,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是主子,私底下关心没什么,光明正大地与自己弟弟扯来扯去就不好了,所以最方便的还是红绡,傅延的气息时刻环绕在红绡周围,让本已放下傅延的红绡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要说完全对傅延没有心思了那是骗人,此刻红绡的脸还对的起她的名字,傅延是个心地善良的主子,见红绡原本白嫩嫩的脸像熟透了的红苹果,觉得有趣可爱之时未免不想着是不是自己太沉了,“红绡姐姐,你给我敷药之后我感觉好多了,我现在可以自己走。”
  对于傅延的性子醇厚,红绡早有耳闻,这时候傅延将这份体谅放在自己身上,红绡只觉得满心的兴奋开心,但是……红绡还是理智,整理好思绪方道:“公子莫要强求,都快伤到骨头了怎么会没事,奴婢只是带出一些金疮药给公子止住了血止了痛,让伤口不至于化脓,这伤口还是在的,又是刚刚覆上去,若是公子执意自己走,扯动了伤口不是还要再上一次药?”傅延闻言不禁看了一眼红绡,虽然两人几近同岁,但是男子总比女子要高一些,傅延又是好吃好喝地供着长大的,高了红绡半个头的傅延刚好看见了衣领处洁白的颈项……
  说话间她们一行人已经是走到垂花门,傅祥贞等人收到了一条孝带,女子如傅祥贞皆绑在头上,男子如傅延皆绑在腰上,在香案前上了香,几人便跪坐在管氏宗族男子身后空出的一块地方。
  管寅在招待来往官员贵客,严格说起来,管寅只是乡下的一个土地主,为了如管太傅般挤上上流阶层拼了老命老财地让家中子孙读书,好容易出了一个举人孙子,还想要管太傅多加扶持呢,没想到这个老是被他咒骂老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