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扑火      更新:2021-07-17 08:31      字数:4906
  腊月二十八,翁大成娶妇。
  聂震与靳以鹏皆在受邀之列,秦苒如今跟着靳以鹏,自然也有幸参加。
  自钱家大规模哭丧事件之后,秦苒有一段时间都在琢磨聂震的心态。既然他关心别人的方式异于常人,纯粹就是去捣蛋的,那么他关心回护别人又是什么样的呢?
  难道以前那种将她当男人一般动起手来二人非要争个高下,漕船上都能狠下心来将她踢下水才是对她的“关心”?如今这种难道是“仇视”?
  聂震的脑回路实在诡异,秦苒碰上这样的人,也不得不往诡异的地方去想。
  说起了解聂震,无过于聂小肥了。秦苒是个谦虚的人,踌躇了一段日子,在翁大成娶亲之前,终于逮着聂小肥问个明白。
  打听一个男人的性格喜好,这对于秦苒来说是前所未有之事,说起来还是要委婉含蓄一些。咳――
  “小肥小哥,上次钱家哭丧那事儿……好多妇人啊……”
  聂小肥是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孩子,其实他心里也憋的快内伤了,就盼着找个人聊聊自家少爷的不正常之处……居然对着秦家小娘子笑出一脸的蜜来,看着要多碜人有多碜人。
  哪怕这个找上门来与他讨论的是秦家小娘子本人,他也顾不得了。
  “哦,秦娘子是好奇那些妇人哭的为何那般伤心啊?”
  秦苒:我明明就想问问你当时有没有在人群里看到……聂大少他搂了我啊搂了我……至于那些妇人哭的那般伤心,难道不是因为她们都领着盐额牌子在钱家盐栈打盐来卖?
  钱荣死了,钱家要是再倒了,她们失了收入来源,为自己以后日子难过而哭的吗?
  “五两银子。前去哭丧的妇人一个人收了五两银子,自然哭的卖力了!”聂小肥复又笑:“本来还以为这桩买卖亏定了,哪知道钱老夫**方,一箱银子就填了这窟窿,还有节余……”
  秦苒不死心,又继续八卦。
  “大少帮主上次说,关心霖少才去钱家捣乱的……那他要是报复起一个人来是什么样儿的?”呼~~终于大着胆子将话题带到了某人身上了。
  聂小肥“嘿嘿”一笑,颇为自得:“我家少爷要是报复起一个人来,笑的要多甜有多甜(MS与某种情况相似啊……是什么呢?)然后趁人不注意暗地里捅刀子,可怜被捅的还不知道是大少捅的刀子,还拿他当亲兄弟呢……”
  秦苒后背的刷的汗毛集体起立,向着聂大少遥遥致敬了。
  彼时聂震正从外面进来,看到院子里聂小肥与秦苒头碰头聊的很是亲密,只觉聂小肥这死孩子离秦苒太近,脚步放重走了过来,二人齐齐回头来瞧,聂小肥摆出标准的笑容来迎接自家主子――这孩子跟着聂震心理素质非常好,对讲主人八卦又碰上他进来表现很是淡定。
  秦苒看到聂震那亲切的笑容,脑子里不期然的想起聂小肥那段话,脸色煞白,就跟见了鬼似的,匆匆告辞。
  聂震无辜的问聂小肥:“小苒不舒服了?怎的脸色这么苍白?”
  聂小肥暗叹:秦娘子胆子也太小了些,要是少爷知道她特意来打听他的事,不知得多高兴。
  晚饭时间,聂小肥便将秦苒特意前来打听聂震的事当佐餐小菜讲了出来,果不其然,聂震多吃了半碗饭,整个晚上都笑咪咪的,心情份外的好。
  翁大成娶亲那日,秦苒跟了靳以鹏去吃喜酒,数日不见聂震,聂大少热情依旧,只是秦苒心头打鼓,戒备的同他打了个招呼,全程紧跟着靳以鹏,半步都不曾离开,这使得聂震想要拉着她多说几句话都没有机会。
  翁鱼跟着操持婚礼,数次看到这二人形影不离,只当他们情比金坚,心头恨极,等到新郎倌入了洞房,逮着机会将靳以鹏往死了灌。
  明面上不能捅刀子,灌酒还是容易的。
  靳以鹏被翁鱼带着一帮坛子里的年轻小子们来灌酒,这种场合之下,靳以鹏抵挡不住,醉了个半死,大半个身子都要伏到秦苒身上去。
  聂震虽然一直与聂霖同台而坐,表演着兄友弟恭的戏码给漕坛里的汉子们瞧,乍然看到醉后的靳以鹏与秦苒勾肩搭背,还是觉得碍眼……靳以鹏这死小子酒量忒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是双更……还在写,还差五百字,马上写了放上来……
  ☆、47
  这个年秦苒过的可谓富足;不但置办了丰富的肉菜酒,她还在成衣铺子里替家里人各订制了两套新衣;包括金三千。
  秦博在金三千的治疗之下;如今已经能够拄着拐杖走个十几步了;虽然迈步还不稳,可是比起整日坐在椅子里,或者是躺在床上,足令人惊喜了。
  对于金三千;秦苒如今恨不得千恩万谢,当菩萨一般的供起来。亏得金三千向来注意与她保持安全距离,生怕她激动之下再做出什么失当的举动;免得吓到自己;对收到这两套新衣;也无特别表示。
  他是个寡言的人,无论是欢喜或者厌憎,除了眼神里泄露一二,大多是装在肚里的。
  大年夜,秦苒父女,外加金三千准备吃年夜饭,迎来了两批不速之客。
  第一批只有靳以鹏带俩护卫,第二批比较扎眼,聂震带着聂小肥……还带着个□艳丽无匹的女子。
  聂大少带个艳丽妖娆的女子,这不奇怪……就算聂大少做出多不合常理的事情来,秦苒如今大概也能欣然接受。
  众人落座,秦博环桌一周,欣慰的看着三名年轻俊秀(敬陪末座的聂小肥不在此列),又想起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心事,过完了这个年,自家闺女要是能嫁出去,那就美满了。
  不过家里如今来客,秦博心中再焦急,还是懂得给自家闺女留脸面,采用迂回战术,委婉提醒:“说起来,以鹏也到了婚娶之龄,只是还得守孝三年,不然过完了年,也可请万媒婆上门了。”
  靳以鹏自靳以雄过世,再无人唠叨终身大事,忽然之间在饭桌上被秦博提起,又是感慨又是好笑:“秦伯伯倒不必先急着操心我,怎么说过了年小苒也十六岁了……”再不寻夫家,可就成剩女了。
  他与秦苒相熟,向来口无遮拦,况此话纯属好心,哪知道却得罪了席间的另一个女子。
  随着聂震前来的乃是江苏漕帮副帮主木盛的爱女木莲,过了年便一十八岁了,尚无夫家。按聂小肥的话来说,木莲对聂震的痴缠,验证了一句话:女人总是对坏男人念念不忘。
  聂震极小的时候,便与木莲玩在一处,二人算得上青梅竹马。本来若是聂震没有长歪,能干如聂霖,恐怕木盛巴不得能偿了女儿心愿。可惜聂震长歪了,且歪的不能再歪,赚银子没学会,只擅长败家。
  木盛好不容易跟着聂四通积攒了一个富贵的家底子,可是眼看着聂震败家的速度,自忖赚钱这一方面他比起聂四通尚差一个台阶,就算他将所有一半家产做了女儿的陪嫁,恐怕没闭眼之前,女儿也得穷的跟着聂震去讨饭,便早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木莲是个执拗的姑娘,从□岁立志要嫁给聂震,十来年岁月匆匆而过,哪怕十来岁之后一年还见不着几次聂震,她愣是能够初衷不改,在家与木盛抵死抗争:“震哥一日未成亲,我便一日不嫁!”
  木盛没办法,听闻聂震在外风流无度,近日在清江浦出现,抱着让木莲死心的想法,此次才带了她来。
  父女俩个是前来参加翁大成婚礼的,只是当日靳以鹏酒醉,秦苒早退,便不及认识这位木娘子。
  木莲在酒宴上一见聂震便喜出望外,上前去与聂震打招呼,连聂霖的取笑也当了耳旁风。
  “莲妹一见了大哥,眼里便再无旁人。”
  木莲朝他吐吐粉舌,“莲儿都许久未曾见过震哥哥,一年倒有大半年时间都能见着二哥,自然是要多与震哥哥聊聊了。”
  从称呼上便亲疏立见。
  当夜婚宴之后,木家父女便拒绝了冯天德的安排,跟着聂震回到了他有清江浦的宅子。聂霖只当木盛此次是想坐实了这桩婚姻,想到他这位嫡兄的性子,心头抱着期待,也坐壁上观。
  木莲自那日跟着聂震回家之后,这些日子一直缠着他。聂震本来有好几次都想来秦家,奈何这条尾巴太过黏人,今晚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拖着这条尾巴来秦家凑热闹。
  哪知道到了秦家才发现,靳以鹏也早早来了……看来他的铺子开的还是不够多,让这小子居然盘完了帐还有空跑别人家来蹭年夜饭。
  聂震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清江浦发展壮大一下事业。
  靳以鹏还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及随意提醒秦苒的年龄,已经得罪了两个人。
  聂震深恨他与秦苒形影不离,连吃年夜饭也坐在一处,木莲却是深恨他提女子的年龄,这真是拿着刀往她心里戳。
  ……十八岁还未订亲的老姑娘,哪怕目标就在身边,可是没从身份上将聂震变成自家男人,那也是失败的!
  而且,若非今晚跟着聂震前来,她还不曾发现敌情。
  对面的女子虽然贫家小户,比起她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木家大小姐来说,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朵野花,可是架不住聂震的眼神一再往她身上瞟。特别是秦老爷子将话题扯到了在场俊杰们的婚事上,木莲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
  聂大少甚直有意无意夸奖他家闺女,言谈之间还感叹:“谁若是能娶得小苒,那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并且非常及时的从自己怀里掏出个红封,递给了秦苒。
  木莲满心仇恨,全然不能理解秦苒的苦楚。
  聂小肥说,聂大少通常要报复一个人的时候,面儿上对那个人会非常的好……刀子都是捅在暗处的。
  秦苒大过年收个压岁钱收的胆战心惊,全无欣喜之意……尼玛姓聂的暗底里别是憋着什么坏水儿吧?
  她收的一脸心不甘情不愿,木莲看不下去了,劈手便夺了过去,笑咪咪往自己怀里揣:“大过年的,震哥哥只给秦娘子红包,却不给妹妹红包,真是厚此薄彼。”
  秦苒松了一口气,一块烫手山芋被人接过,对木莲简直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感激的情绪来。
  聂小肥挟的一箸羊肉片瞬间掉进了汤碗里,下意识去瞧聂震的脸……果然黑了。
  他心里暗暗叫苦,恨不得先一步钻到桌子下面去。
  秦苒从来不是小白兔,当场便翻了脸:“木姑娘家教真好,大年夜不跟自己家人过年,跑别人家来蹭吃蹭喝,还要做强盗打劫么?”
  向来算是好脾气的聂震板着一张脸,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便将红封从木莲手里夺了过来,又转手递还给了秦苒:“木莲,你自己非要跟着我来,来了连做客的礼数都不懂,依我说,不如回去!”
  木莲的脸当即便白了,全然没想到聂震竟然有回护别的女子的一天,就算听说他在外面风流无度,可是那些女子不过是场面应酬,玩意儿罢了,这位秦姑娘……
  她转瞬改变策略,目中盈泪,对着聂震笑的既娇又媚,连调子也酥酥软软:“震哥哥,这么久没见,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挂念你……不过是同秦妹妹开个玩笑而已……”
  秦博旁边坐着的金三千眉头整个的皱了起来……他最是听不得女子的甜言蜜语,似秦苒这般汉子的姑娘,只要她不高兴的失态了,两人基本能正常相处,但木莲这种调子,眼神里长着小勾子,恨不得将聂震的魂魄牢牢勾住的姑娘,直令得他恐女症当场发作,食不下咽,提前退席。
  靳以鹏以男人的眼光打量毫不客气的打量了一下木莲,朝着惊魂未定的聂小肥挤眉弄眼:哟,原来大少喜欢的是这款的啊!然后与秦苒头碰头小声议论。
  聂小肥将脑袋垂下来装鹌鹑,以减少存在感,打死不当炮灰。
  木莲木姑娘在漕帮向来跋扈惯了的,唯有遇到聂四通与聂震,尚肯服软,便是连她爹木盛,对这闺女也向来只搞迂回,不肯直面迎击。万一木姑娘在自家主子这里吃了挂落,回头不知道会将怒气发泄到哪个倒霉鬼头上。
  聂小肥对自家主子非常了解。
  聂震其实被得罪的狠了,也是非常刻薄的,只是他向来攻击别人习惯了糖衣炮弹,今日在秦苒充满兴味的闪烁着八卦光芒的注视之下,他终于破了功,“莲儿到底是从淮安府哪个姐儿那里学来的调调?”
  这话真毒!
  靳以鹏不忍的别过脸去,专注与面前的一块羊骨头奋斗。
  秦苒摸着怀里厚厚的红封感叹:聂大少果然关心木姑娘,为了她的终身着想,其实她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下用这种调子与男人说话……摸下巴,果然这种调子只适合在闺房里对着情郎或者夫君来讲,可惜目前她是单身,尚无机会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