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6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1-07-17 08:20      字数:4855
  即位之四日,群臣素服,班于月华门外,宣诏贬镈,将杀之。会萧俛作相,托中官救解,
  方贬崖州。物议以楚因镈作相而逐裴度,群情共怒。以萧俛之故,无敢措言。
  其年六月,山陵毕,会有告楚亲吏赃污事发,出为宣歙观察使。楚充奉山陵时,亲
  吏韦正牧、奉天令于翚、翰林阴阳官等同隐官钱,不给工徒价钱,移为羡余十五万贯上
  献。怨诉盈路,正牧等下狱伏罪,皆诛。楚再贬衡州刺史。
  时元稹初得幸,为学士,素恶楚与镈胶固希宠,稹草楚衡州制,略曰:“楚早以文
  艺,得践班资,宪宗念才,擢居禁近。异端斯害,独见不明,密隳讨伐之谋,潜附奸邪
  之党。因缘得地,进取多门,遂忝台阶,实妨贤路。”楚深恨稹。
  长庆元年四月,量移郢州刺史,迁太子宾客,分司东都。二年十一月,授陕州大都
  督府长史、兼御史大夫、陕虢观察使。制下旬日,谏官论奏,言楚所犯非轻,未合居廉
  察之任。上知之,遽令追制。时楚已至陕州,视事一日矣。复授宾客,归东都。时年逢
  吉作相,极力援楚,以李绅在禁密沮之,未能擅柄。敬宗即位,逢吉逐李绅,寻用楚为
  河南尹、兼御史大夫。
  其年九月,检校礼部尚书、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汴宋亳观察等使。汴军素骄,
  累逐主帅;前后韩弘兄弟,率以峻法绳之,人皆偷生,未能革志。楚长于抚理,前镇河
  阳,代乌重胤移镇沧州,以河阳军三千人为牙卒,卒咸不愿从,中路叛归,又不敢归州,
  聚于境上。楚初赴任,闻之,乃疾驱赴怀州,溃卒亦至,楚单骑喻之,咸令橐弓解甲,
  用为前驱,卒不敢乱。及莅汴州,解其酷法,以仁惠为治,去其太甚,军民咸悦,翕然
  从化,后竟为善地。汴帅前例,始至率以钱二百万实其私藏,楚独不取,以其羡财治廨
  舍数百间。
  太和二年九月,征为户部尚书。三年三月,检校兵部尚书、东都留守、东畿汝都防
  御使。其年十一月,进位检校右仆射、郓州刺史、天平军节度、郓曹濮观察等使。奏故
  东平县为天平县。属岁旱俭,人至相食,楚均富赡贫,而无流亡者。六年二月,改太原
  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等使。楚久在并州,练其风俗,因人所利而利之,虽属岁旱,
  人无转徙。楚始自书生,随计成名,皆在太原,实如故里。及是垂旄作镇,邑老欢迎。
  楚绥抚有方,军民胥悦。七年六月,入为吏部尚书,仍检校右仆射。故事,检校高官者,
  便从其班。楚以正官三品不宜从二品之列,请从本班,优诏嘉之。九年六月,转太常卿。
  十月,守尚书左仆射,进封彭阳郡开国公。十一月,李训兆乱,京师大扰。训乱之夜,
  文宗召右仆射郑覃与楚宿于禁中,商量制敕,上皆欲用为宰相。楚以王涯、贾餗冤死,
  叙其罪状浮泛,仇士良等不悦,故辅弼之命移于李石。乃以本官领盐铁转运等使。
  先是,郑注上封置榷茶使额,盐铁使兼领之,楚奏罢之,曰:
  伏以江、淮数年已来,水旱疾疫,凋伤颇甚,愁叹未平。今夏及秋,稍校丰稔,方
  须惠恤,各使安存。昨者忽奏榷茶,实为蠹政。盖是王涯破灭将至,怨怒合归,岂有令
  百姓移茶树于官场中栽植,摘茶叶于官场中造作,有同兒戏,不近人情。方在恩权,孰
  敢沮议?朝班相顾而失色,道路以目而吞声。今宗社降灵,奸凶尽戮,圣明垂祐,黎庶
  合安。微臣蒙恩,兼领使务,官衔之内,犹带此名。俯仰若惊,夙宵知惧。伏乞特回圣
  听,下鉴愚诚,速委宰臣,除此使额。缘军国之用或阙,山泽之利有遗,许臣条疏,续
  具闻奏。采造将及,妨废为虞。
  前月二十一日,内殿奏对之次,郑覃与臣同陈论讫。伏望圣慈早赐处分,一依旧法,
  不用新条。唯纳榷之时,须节级加价,商人转卖,必校稍贵,即是钱出万国,利归有司。
  既不害茶商,又不扰茶户,上以彰陛下爱人之德,下以竭微臣忧国之心。远近传闻,必
  当感悦。
  从之。
  先是,元和十年,出内库弓箭陌刀赐左右街使,充宰相入朝以为翼卫,及建福门而
  止。至是,因训、注之乱,悉罢之。楚又奏:“诸道新授方镇节度使等,具帑抹,带器
  仗,就尚书省兵部参辞。伏以军国异容,古今定制,若不由旧,斯为改常。未闻省阁之
  门,忽内弓刀之器。郑注外蒙恩宠,内蓄凶狂,首创奸谋,将兴乱兆。致王А⒐杏?br />
  之辈,敢驱将吏,直诣阙庭。震惊乘舆,骚动京国,血溅朝路,尸僵禁街。史册所书,
  人神共愤,既往不咎,其源尚开。前件事宜,伏乞速令停罢,如须参谢,即具公服。”
  从之。又奏请罢修曲江亭绢一万三千七百匹,回修尚书省,从之。
  开成元年上巳,赐百僚曲江亭宴。楚以新诛大臣,不宜赏宴,独称疾不赴,论者美
  之。以权在内官,累上疏乞解使务。其年四月,检校左仆射、兴元尹,充山南西道节度
  使。二年十一月,卒于镇,年七十二,册赠司空,谥曰文。
  楚风仪严重,若不可犯;然宽厚有礼,门无杂宾。尝与从事宴语方酣,有非类偶至,
  立命彻席,毅然色变。累居重任,贞操如初。未终前三日,犹吟咏自若。疾甚,诸子进
  药,未赏入口,曰:“修短之期,分以定矣,何须此物?”前一日,召从事李商隐曰:
  “吾气魄已殚,情思俱尽,然所怀未已,强欲自写闻天,恐辞语乖舛,子当助我成之。”
  即秉笔自书曰:
  臣永惟际会,受国深恩。以祖以父,皆蒙褒赠;有弟有子,并列班行。全腰领以从
  先人,委体魄而事先帝,此不自达,诚为甚愚。但以永去泉扃,长辞云陛,更陈尸谏,
  犹进瞽言。虽号叫而不能,岂诚明之敢忘?今陛下春秋鼎盛,寰海镜清,是修教化之初,
  当复理平之始。然自前年夏秋已来,贬谴者至多,诛戮者不少,望普加鸿造,稍霁皇威。
  殁者昭洗以云雷,存者沾濡以雨露,使五谷嘉熟,兆人安康。纳臣将尽之苦言,慰臣永
  蛰之幽魄。
  书讫,谓其子绪、綯曰:“吾生无益于人,勿请谥号。葬日,勿请鼓吹,唯以布车
  一乘,余勿加饰。铭志但志宗门,秉笔者无择高位。”当殁之夕,有大星陨于寝室之上,
  其光烛廷。楚端坐与家人告诀,言已而终。嗣子奉行遗旨。诏曰:“生为名臣,殁有理
  命。终始之分,可谓两全。卤簿哀荣之末节,难违往意;诔谥国家之大典,须守彝章。
  卤簿宜停,易名须准旧例。”后綯贵,累赠至太尉。有文集一百卷,行于时。所撰《宪
  宗哀册文》,辞情典郁,为文士所重。
  楚弟定,字履常。元和十一年进士及第,累辟使府。太和九年,累迁至职方员外郎、
  弘文馆直学士、检校右散骑常侍、桂州刺史、桂管都防御观察等使。卒,赠礼部尚书。
  绪以廕授官,历随、寿、汝三郡刺史。在汝州日,有能政,郡人请立碑颂德。绪以
  弟襜在辅弼,上言曰:“臣先父元和中特承恩顾,弟綯官不因人,出自宸衷。臣伏睹诏
  书,以臣刺汝州日,粗立政劳,吏民求立碑颂,寻乞追罢。臣任随州日,郡人乞留,得
  上下考。及转河南少尹,加金紫。此名已闻于日下,不必更立碑颂,乞赐寝停。”宣宗
  嘉其意,从之。
  綯字子直。太和四年登进士第,释褐弘文馆校书郎。开成初为左拾遗。二年,丁父
  丧。服阕,授本官,寻改左补阙、史馆修撰,累迁库部、户部员外郎。会昌五年,出为
  湖州刺史。大中二年,召拜考功郎中,寻知制诰。其年,召入充翰林学士。三年,拜中
  书舍人,袭封彭阳男,食邑三百户,寻拜御史中丞。四年,转户部侍郎,判本司事。其
  年,改兵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綯以旧事带尚书省官,合先省上。上日同列集于
  少府监。时白敏中、崔龟从曾为太常博士,至相位,欲荣其旧署,乃改集于太常礼院,
  龟从手笔志其事于壁。
  綯辅政十年,累官至吏部尚书、右仆射、凉国公,食邑二千户。十三年,罢相,检
  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中尹、河中晋绛等节度使。
  咸通二年,改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三年冬,迁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
  副大使、知节度事。累加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司徒,进食邑至三千户。
  九年,徐州戍兵庞勋自桂州擅还。七月至浙西,沿江自白沙入浊河,剽夺舟船而进。
  綯闻勋至,遣使慰抚,供给刍米。都押衙李湘白綯曰:“徐兵擅还,必无好意。虽无诏
  命除讨,权变制在籓方。昨其党来投,言其数不逾二千,而虚张舟航旗帜,恐人见其实。
  涉境已来,心颇忧惴。计其水路,须出高邮县界,河岸斗峻而水深狭。若出奇兵邀之,
  俾荻船纵火于前,劲兵奋击于后,败走必矣。若不于此诛锄,俟济淮、泗,合徐人负怨
  之徒,不下十万,则祸乱非细也。”綯性懦缓,又以不奉诏命,谓湘曰:“长淮已南,
  他不为暴。从他过去,余非吾事也。”
  其年冬,庞勋杀崔彦曾,据徐州,聚众六七万。徐无兵食,乃分遣贼帅攻剽淮南诸
  郡,滁、和、楚、寿继陷。谷食既尽,淮南之民多为贼所啖。时两淮郡县多陷,唯杜慆
  守泗州,贼攻之经年,不能下。初,诏綯为徐州南面招讨使。贼攻泗州急,綯令李湘将
  兵五千人援之。贼闻湘来援,遣人致书于綯,辞情逊顺,言:“朝廷累有诏赦宥,但抗
  拒者三两人耳,旦夕图去之,即束身请命,愿相公保任之。”綯即奏闻,请赐勋节钺,
  仍诫李湘但戍淮口,贼已招降,不得立异。由是湘军解甲安寝,去警彻备,日与贼军相
  对,欢笑交言。一日,贼军乘间,步骑径入湘垒,淮卒五千人皆被生絷送徐州,为贼蒸
  而食之。湘与监军郭厚本为庞勋断手足,以徇于康承训军。时浙西杜审权发军千人,与
  李湘约会兵,大将翟行约勇敢知名。浙军未至而湘军败。贼乃分兵,立淮南旗帜,为交
  斗之状。行约军望见,急趋之,千人并为贼所缚。送徐州。
  綯既丧师,朝廷以左卫大将军、徐州西南面招讨使马举代綯为淮南节度使。十二年
  八月,授检校司徒、太子太保,分司东都。十三年,以本官为凤翔尹、凤翔陇节度使,
  进封赵国公,食邑三千户,卒。子滈、涣、沨。
  滈,少举进士,以父在内职而止。及綯辅政十年,滈以郑颢之亲,骄纵不法,日事
  游宴,货贿盈门,中外为之侧目。以綯党援方盛,无敢措言。及懿宗即位,讼者不一,
  故綯罢权轴。既至河中,上言曰:“臣男滈,爰自孩提,便从师训,至于词艺,颇及辈
  流。会昌二年,臣任户部员外郎时,已令应举,至大中二年犹未成名。臣自湖州刺史蒙
  先帝擢授考功郎中、知制诰,寻充学士。继叨渥泽,遂忝枢衡,事体有妨,因令罢举,
  自当废绝,一十九年。每遣退藏,更令勤励。臣以禄位逾分,齿发已衰。男滈年过长成,
  未沾一第,犬马私爱,实切悯伤。臣二三年来,频乞罢免,每年取得文解,意待才离中
  书,便令赴举。昨蒙恩制,宠以近籓。伏缘已逼礼部试期,便令就试。至于与夺,出自
  主司,臣固不敢挠其衡柄。臣初离机务,合具上闻。昨延英奉辞,本拟面奏,伏以恋恩
  方切,陈诚至难。伏冀宸慈,察臣丹恳。”诏令就试。
  是岁,中书舍人裴坦权知贡举,登第者三十人。有郑羲者,故户部尚书浣之孙,裴
  弘余,故相休之子,魏綯故相扶之子,及滈,皆名臣子第,言无实才。谏议大夫崔瑄上
  疏论之曰:“令狐滈昨以父居相位,权在一门。求请者诡党风趋,妄动者群邪云集。每
  岁贡闱登第,在朝清列除官,事望虽出于綯,取舍全由于滈。喧然如市,旁若无人,权
  动寰中,势倾天下。及綯罢相作镇之日,便令滈纳卷贡闱。岂可以父在枢衡,独挠文柄?
  请下御史台按问文解日月者。”奏疏不下。
  滈既及第,释褐长安尉、集贤校理。咸通二年,迁右拾遗、史馆修撰。制出,左拾
  遗刘蜕、起居郎张云,各上疏极论滈云:“恃父秉权,恣受货赂。取李琢钱,除琢安南
  都护,遂致蛮陷交州。”张云言:“大中十年,襜以谏议大夫豆卢籍、刑部郎中李鄴为
  夔王已下侍读,欲立夔王为东宫,欲乱先朝子弟之序。滈内倚郑颢,人谁敢言?”时襜
  在淮南,累表自雪。懿宗重伤大臣意,贬云为兴元少尹,蜕为华阴令,改滈詹事府司直。
  滈为众所非,宦名不达。
  涣、沨俱登进士第。涣位至中书舍人。定子缄,缄子澄、湘。澄亦以进士登第,累
  辟使府。
  牛僧孺,字思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