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1-07-17 08:04      字数:4720
  但是,在碧绿的、风浪轻柔的水面上航行,其滋味大不相同,而她已经26岁,不是10岁了。空气正处在两个旋风之间,海浪懒洋洋的:尽管刚刚日当中午,可是梅吉却放倒头,睡了一个没有做梦的好觉,直到第二天早晨6点钟,端着一杯茶和一盘普普通通甜饼干的服务员把她叫醒。
  甲板上,又是一番不同的澳大利亚景致。高远晴朗的天空上发着柔和而暗淡的光,东方的海平线上泛起了一抹粉红的、珠光般的绚丽光芒,直到太阳离开了海平线。初升时的药光消散了,白昼来了。轮船无声无息地在清纯的水面上滑行着,水面半透明,能看到水下几(口寻)①处紫色的礁窟,鱼儿活跃的身影倏忽游过。远处的海面绿中透蓝,点点深紫色处是覆盖在海底的海藻或珊瑚,无论从哪一边看,它们都象是岸边长满了棕榈、铺满了耀眼白沙的岛屿;就象礁石上会长出水晶一样浑然天成就好象是覆盖着丛林的、山岭纵横的岛屿或平原。灌木丛生的礁岛略高出水面。
  ①一(口寻)合1。829米。译注
  〃平坦的岛屿是真正的珊瑚岛,〃一个般员解释道。〃如果它们呈环形或封闭成珊瑚湖,便叫做环礁,但如果只是高出海面的礁块,就叫做珊瑚礁。这些小山似的岛屿是山峰的顶部,但是,它们依然被珊瑚礁包围,并且形成了环礁。〃
  〃麦特劳克岛在哪儿?〃梅吉问道。
  他不解地望着她;独自一个女人到保麦特劳克这样度蜜月的岛上去度假,在词语上是一种矛盾。〃现在我们正驶向威斯特森底的降灵节航道,然后驶向太平洋边缘的岛礁。来自数百英里以外深太平洋的激浪就象直达快车似地冲击着麦特劳克岛的海岸,声若轰雷;你连想想事情都办不到。你能想象在这样的海浪上航行是什么滋味吗?〃船员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我们将在日落前到达麦特劳克岛。太太。〃
  日落前一小时,这艘小轮船在冲向岸边又退回来的浪中穿行着;岸边浪花飞涌,在东边的天际腾起高高的水雾。细长的桩子上的栈桥从岛礁上伸出了半英里,任凭低海潮的冲刷。那些基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在摇晃着、栈桥后面是又高又陡的海岸线,它完全不象梅吉想象的那样充满了热带的绚丽景致。一个老头儿站在那里等候着,帮且她从船上走到栈桥上,从一个海员的手里接过了她的箱子。
  〃你好,奥尼尔太太,〃他向她致意。〃我是罗布·沃尔特。希望你的丈夫最终也能有机会到敝地。每年的这个时候。麦特劳克岛上的人不太多。这里实际上是一个过冬的胜地。〃
  他们一起沿着摇动的厚木板走去,露出海面的珊瑚没入了残阳的夕照,没入了有点儿吓人的海,海面上反射出深红色的泡沫发出的驳杂缤纷的光。
  〃退潮了,不然你的旅行就要吃点苦头啦。看见东边那个水雾飞溅的地方吗?那就是大巴里尔礁的边缘。在麦特劳克这里,因为紧靠着它才幸免于难的;那边惊涛拍岸的时候,你会觉得岛身总是在晃动似的。〃他帮助她上了一辆小汽车。〃这里是麦特劳克的迎风面显得有点儿荒凉、冷清,是吗?可是等你看到了背风面,啊!那里可妙极啦。〃
  他们沿着麦特劳克岛上一条狭窄的道路、吱吱嘎嘎地碾着碎珊瑚,以毫无顾忌的速度飞驶着,对于本岛唯一的一辆小车来说,这种速度是自然而然的。他们穿过棕榈树和浓密的下层林丛,路的一侧耸立着一座山,这座山横跨岛背,约四英里长。
  〃哦。真漂亮啊!〃梅吉说逍。
  他们已经驶上了另一条道路。这条路沿着环礁湖岸边的松散的沙地环岛一周;这片湖水呈新月形。洼了下去,远处是飞溅的白色的浪花,海在那甲被环礁湖边缘h令人目眩神迷的地带阻隔开来,瑚珊礁怀抱里的水面却是一派宁静,波澜不兴,就象是一面青铜色的光洁的银镜。
  〃本岛宽4英里,长3英里。〃她的导游解释道。他们驶过一幢错错落落的白房子,它有着深深的廊和橱窗式的窗户。〃这是百货商店。〃他带着一种主人的炫耀之情说道。〃我和女主人住在那里,我可以奉告,她对于一个女人独自到达儿来是不太高兴的。认为我会勾引人家,她会这样说的。不过我们还是按旅游局的安排去办吧。你还是住在一处完全宁静幽雅的地方为好,把你安排得离我们住的地方远些,女主人就会平静一些的。你住的那个地方一个人也没有,仅有的一对夫妇住在另外一边、你可以光着身子在那里玩乐没人会看到你你住在那里的时候,女主人不会让我走出她的视线之外。你要是需要什么,只要抓起电话就成了,我会给你带来的,但我决不会一直走到你住的地方去。不管女主人乐意不乐意,我每天日落的时候要来拜访你一次,只是为了确定你是否平安无事。你最好在那个时间呆在屋子里上穿上合适的衣服,以防女主人万一骑马赶来。〃
  这小别墅是一层三间的房子,独自占有一片白色的沙滩。两座陡然伸入海中的山尖峙着海滩,道路在这里到了尽头。房子内部十分朴素,但是很舒适。这座岛自身能发电,因此,这里有一只小电冰箱,有电灯,主人答应过会有的电话,甚至还有一台无线电收音机呢。厕所是冲水式的,浴室里有新鲜水;舒适实用的现代化设备比德罗海达和黑米尔霍克还要多;梅吉觉得很有趣地想道。一眼就可以看出,大部分主顾都是从悉尼或墨尔本来的,他们十分习惯过文明生活,无法离开这些东西。
  在罗布急急忙忙赶回到位多疑的女主人身边时,只剩下梅吉独自一人;她没有打开行李。先查看了一下她的领地。这张双人床比她新婚之夜时的那张睡榻要舒服得多。另一方面,这是一个真正的蜜月天堂,顾客们所想要的一件东西就是一张体体面面的床;邓尼客店的顾客通常都是酩酊大醉的,对凸凹不平的弹簧也就不在乎了。冰箱和架空的食品橱里都塞满了食物,柜台上放着一大篮香蕉、西番茄果、菠萝和芒果。她没有什么理由吃不好,睡不好。
  第一个星期,梅吉除了吃和睡以外,似乎无事可做。她既没有弄明白自己有多么疲劳,也没有发觉正是邓洛伊的气候伤了她的胃口。在那张舒适的床上,她一向下就能睡着,伸直身子,一睡就是10到12个小时。从离开德罗海达以后,食物就没有过这样的诱惑力、说实话,除了浴缸之外,这里是吃芒果最理想的地方,这些芒果汁水四流。由于她这片小小的海滩是在环礁湖之内,所以海面静如明镜,波澜不兴,非常浅。这一切她都喜欢。游泳她一下子都来不了,但是在盐分如此之高的水中,海水好象能把她浮起来,她开始实验起来了;当她一次能漂浮十秒钟的时候,真是欣喜若狂。摆脱地面拉力的念头使她渴望象鱼那样往来自如。
  因此,倘若说她因为没有伴侣而感到沮丧的话,好只是因为她想求某人教她游泳而不得。除了这一点之外,她一个人独居独处,真是妙不可言。安妮太对了!在她的一生中,房子里总是有人的。而没有人在屋里是如此令人心怡神驰,感到绝对的宁静。她丝毫没有觉得孤寂,妈不想安妮和路迪,也不想朱丝婷和卢克,而且是三年以来头一次没有怀念德罗海达。老罗布从不打扰她的隐居,只是在每天日落的时候,把车吱吱嘎嘎地顺着道路开到能看到她从游廊上友好地招手的地方,确信她没有不妙的迹象,然后便掉转车头,悠闲而去。他那位漂亮得惊人的女主人不祥地骑着马,挎着枪。有一次,他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准备用他那条玻璃钢底的船带住在这里的那对夫妇出海,她是否愿意一行?
  透过玻璃钢看着下面那千姿万态、精巧优美、脆而易碎的世界,就好象买门票进入了一个耳目一新的陌生的星球。令人神爽、亲切宜人的海水中漂浮着各种精美优雅的生物。她发现,活珊瑚的颜色并不象商店柜台上当礼品摆着的那样鲜艳夺目。它们是淡粉色、米色和蓝灰色的,每一个球形部和枝杈的周围都摇曳着一种妙不可言的彩虹色,就象是一种清晰的辉光、12英寸宽的大海葵的边缘飘动着蓝色、红色、桔黄或紫色的触手;带回槽的白色海蛐子象石块一样大,逗弄着粗心大意的考察者们。通过它们那多毛的唇部隐隐约约地观察它里面那色彩富丽、动个不停的东西,心里干着急;镶着红边的扇形生物在水流中歪向了一边;海藻那艳绿色的条带散乱而飘逸地舞动着。船上的四个人看到了一条美人鱼,谁都没有感到意外:它那光滑的胸部发着微光,拖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闪着亮的尾巴,松散低垂地披着花朵一般的、令人目眩的毛,带着动人的微笑嘲讽地向着航海者们发出了使人心迷神摇的咒语①。可是还有鱼呢!它们就象是活生生的闪光的宝石,成千上万地飞速游过。圆的象中国的灯笼,细长的象枪弹,披着五颜六色的鳞片一生气勃勃地闪着斑斓的光;可分解光线的海水也被搅得五彩缤纷,金黄和深红的鳞片象熊熊的火焰、银蓝色的鳞片显得阴冷,有些令人目眩的碎纹鳞囊比鹦鹉的皮色还要炫丽。这里有鼻尖如针的颔针鱼,扁鼻子的鞍(鱼康)鱼,牙齿尖利的梭鱼。一条鱼泡呈海绵状的红的半隐半现地潜藏在洞穴之中;有一次,一条光滑、灰色的小鲨鱼无声无息的在他们的下方游动着;好象在那儿定住了似的。
  ①希腊神话传说中半人半鸟的海妖塞壬,常以美妙的歌声诱惑过往的海员,使他们迷航触礁而亡。后来传说此种海怪是美人鱼。译注
  〃不过别担心,〃罗布说道。〃我们这儿太靠南了,不会有青海蜇的,如果说在这片珊瑚礁地区有什么东西会使你丧命的话,最可能的就是一种小石鱼。不穿鞋可千万别在珊瑚礁上走。〃
  是的,梅吉很高兴她能出海,不过,她并不渴望再去,也不想和罗面布来的那对夫妻交朋友。她浸在海水下,在阳光下散步,躺着。真是怪透了,她甚至都不想找书读,因为这里似乎总有一些有趣的东西可看。
  她已经采纳了罗布的建议,不再穿衣服了。起初要是一个小树枝〃啪〃地响一声,或一只椰子象枪弹一样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她就象一只在微风中嗅到了野狗气味的兔子,飞也似地在身上盖上一块东西。可是,经过几大独得其乐的索居之后,她开始真正感觉到不会有任何人到她的附近了。确实象罗布说过的那样,这里完全是一个幽僻隔绝之地,害羞腼腆是多余的。在小路上散步,躺在沙滩上,在温暖而多盐的水中涉行;她开始感到就象一只生来就关在笼子里的野兽,突然被放到了一个柔和的、充满阳光、广阔而又令人欢快的地方。
  离开了菲,离开了她的哥哥,离开了卢克,离开了那支配着她整个生活的严酷的现实,梅吉发现了一种纯粹的悠闲;脑子里充满了五花八门的成形或未成形的新奇的念头。她一生中第一次在意念中没有对要干这个活儿或那个活儿放心不下,她很惊奇地发觉,身体总是处于繁忙之中是对人类所能发挥出来的全面的精神活跃是最有效的阻碍。
  几年前,拉尔夫神父曾问她想什么,她回答说:〃爹爹、妈妈、鲍勃、杰克、休吉、斯图、小弟弟们、弗兰克、德罗海达、房子、干活儿和降雨。她没有说到他。但是,在心里总是把他放在这串名单的第一位。现在,又加上了朱丝婷、卢克、路迪、安妮、甘蔗、思乡、降雨。当然,后来她发现永恒的安慰是在书里。但是这些东西只是在夹缠不清的、毫无联系的一团紊乱之中在脑子里浮现出来,又消失无踪的;她没有机会,也没有这种训练,使她能安静地坐下来,想一想她梅吉·克利里,梅吉·奥尼尔是何许人?她想要是是到什么?她认为她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她为她缺科学家训练而感到哀伤,因为没有时间矫正自己,完全是由于疏忽而造成的。但是,这里却有时间,有宁静,身体健康,闲散,百无牵挂;她可以躺在沙滩上,试着思索一下了。
  哦,拉尔夫啊。一丝绝望的苦笑。这可不是个好开头,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拉尔夫就象是上帝;一切都与他相始终。自从他蹲在尘土飞扬的基里车站广场,双手抱起她的那天傍晚起,拉尔夫就存在了,尽管在她的有生之年也不会见到他了;但是,在她行将人墓的最后刻,她想到的似乎很可能就是他、多可怕啊,一个人能意味着如此之多的东西,有如此之重要的意义。
  她曾对安妮说过什么来着?她的愿望和需要十分一般一个丈夫,孩子,一个自己的家,有个人让她去爱。这些要求好象井不过分,毕竟大多数女人都得了这些。但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