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17 12:03      字数:4776
  呢……呵呵,当时,我心里还隐隐有点不开心,怎么,这君玉竟然比我的儿子还好么?只可惜,君玉到江南时,我不在家,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你这个据说是神仙一般的朋友……元敬,什么时候邀请他来家里做客吧,让我瞧瞧……”
  孟元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君玉,她比你听来的那些传闻更好!娘,你若见了她,一定会十分喜欢她的!”
  “你就是为了去见他?”
  “对!”
  “娘,你可听过‘兰茜思’这个人?”
  孟母十分讶异地看着儿子:“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兰茜思和舅舅、舅母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孟母不悦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兰茜思的?”
  “兰茜思,就是君玉的母亲!”
  孟母面色大变,这些年来,她和弟弟、弟媳之间从来不曾提起过“兰茜思”这个名字!二十几年下来,她几乎都要将这个名字忘记了,没想到儿子今天却问了起来。更没想到,兰茜思的儿子却正是自己儿子最要好的朋友!
  “舅舅和舅母,可是做过一些对不起兰茜思的事情?”
  孟母叹息了一声:“你舅舅都已经去世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舅舅,他这些年来一直郁郁寡欢,跟舅母的关系也不好,这也是他那么早就去世的主要原因吧?”
  孟母想起逝世不久的弟弟,长叹一声:“你舅母家世、人品、相貌样样都好,真不明白你舅舅为什么会一直耿耿于怀……”
  “那兰茜思呢?兰茜思不好么?”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兰茜思!一个女孩子,不在闺阁安分守己、刺绣工织、恪尽妇道,却一天到晚争强好胜、打打杀杀,甚至于想当什么武林盟主,在江湖上搅得天翻地覆!怎不令人憎恨?”
  “兰茜思是个孤儿,可能是因为从小无人管教,十分野性,自出道以来就十分嚣张!我们家里是传统的世家,但是后来人丁不旺,只得我和你舅舅姐弟两个。你舅舅幼从名师,剑法十分高明,因此,家里对他期望甚高。也许是孽缘际会,你舅舅一认识兰茜思就很喜欢她,两个人情投意合,连家里百般阻止都无可奈何!”
  “有一次,你外公亲自出面告诫兰茜思,要她别再兴风作浪也不许再缠着你舅舅,被兰茜思断然拒绝。你外公本想教训她一下,没想到兰茜思却傲然说自己从来不与和自己相差太远的人较量!你外公原本也大有威名,经此一气,大病一场。可你舅舅不怪兰茜思无礼反倒责怪家里不该那么对待兰茜思,干脆离家出走了!
  “就在我们都深感绝望的时候,兰茜思却不知为何和你舅舅决裂,无论你舅舅怎么请求都不肯回心转意。得知你舅舅要娶你舅母的时候,全家人都欣喜若狂!只是,谁也想不到,你舅舅婚后会是这般境况……哎!”
  “兰茜思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虽然我只见过她两次,也不太喜欢她,但有时想起却又有点佩服她那绝世的武功和渊博的知识,她的言行举止、她那样神采飞扬的笑脸,总之,她是那种你只要见过一次,就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人!哎,几十年来,我还从来没有在任何其他女子身上见到过,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见你舅舅那般郁郁寡欢的样子,又不由得恨她当年为什么会抛弃你舅舅……”
  孟母叹道:“兰茜思如此无情,远远不及你舅母温存体贴,真不知你舅舅生前到底是怎么想的……”
  孟元敬想起“寒景园”里“情魔”讲述的那个关于兰茜思和舅舅、舅母之间恩怨的长长的故事,只觉得此刻面上都还有些火辣辣的,不禁大声道:“这倒不一定!”
  孟母狐疑地道:“长辈之间的恩怨,你知道些什么?”
  孟元敬摇摇头,舅舅已经去世,兰茜思更早已过世,加上石岚妮姐妹的入宫,只剩下舅母孤零零一人度日,现在再提这些又有何意义?
  便不和母亲提起“情魔”的那个故事,只是道:“那些过去的事情,我也不问了!”
  孟母道:“真想不到君玉就是兰茜思的儿子!不过,听寒雪海的祖母将他夸得那般天上有地下无,我倒真有点不服气,想必是因为他救过寒雪海,所以夸大其辞也有可能!这天下再好之人,又怎会比我儿子还好?!”
  “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君玉更好的人了,娘,你一定要喜欢君玉,你非喜欢君玉不可!”
  孟母笑了起来:“元敬,君玉到底有什么魔力人人都说好?你看你这样子,倒不像是要我喜欢你的朋友,而是要我喜欢你中意的女孩子似的!”
  “若君玉是女孩子呢?”
  孟母笑着看着儿子,忽然瞪眼道:“元敬,你那个做大元帅的朋友,怎会是个女孩子?”
  孟元敬强笑着摇了摇头,好一会儿才道:“当然——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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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上旬,周以达和林宝山、卢凌两路军汇合,依计在蒙外大草原和赤金族大军两次交手,真穆帖尔见大军逼近,不战而退,率领余部连夜撤逃,已经逃到了千里之外的边境地带。
  西北军俘获赤金族一重要部落大小头领、家属、子女、族人3000余人,而其他普通被俘的士兵等更达万人。塔里木一带的赤金族逃兵则被耿克和张原率领的大军全歼!
  在即将回拔的营帐里,将士们清点着大量战利品,无不欢喜。
  林宝山、周以达和卢凌等人正在禀报情况,君玉思索间,忽然听得远远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她仔细听了听,似乎是大笑声又似乎是欢呼叫好声。不知怎的,这笑声、呼声听起来,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君玉和众人一起走了出去。
  一里远处,成千上万的军士正围着一个大坑,射箭、填土,君玉走到近处,忽见一少年的头在土里挣扎着,脖子上还插着一支箭,然后,飞快地又是一箭射来,君玉飞身接住了那支箭……
  似乎有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即将要爆炸开来,君玉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原本已经陷入疯狂情绪的兵将们忽然安静下来,君玉的目光掠过一张张已经被战争扭曲得完全走样的面孔,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和厌恶之意!
  为首的监军笑道:“已将这三千多重要俘虏全部坑杀!剩下的那群也懒得押送,就地解决算了……”
  “谁允许你们这样做的?”
  监军愣了一下,他作为钦派的要员,从来没被人如此疾言厉色过,而且解决战后事宜比如战俘之类的,正是本朝监军的职责所在。他面上老大挂不住:“赤金族大军十分残暴,这些年每攻下一城,稍遇抵抗就会全城屠杀,我朝百姓无不恨之入骨!将这三千俘虏就地坑杀,以牙还牙不是正好么?!”
  “那几百名赤金族的重要人物当交朝廷发付!但是,这三千多人中,有一千多妇孺、老弱怎能就地坑杀?”
  监军笑道:“元帅此言差矣!斩草务必除根,谁叫他们是赤金族人,只怕风吹又生,放虎归山!为振民心和军心,我还准备将那一万多人全部坑杀!”
  君玉冷然道:“无论他们是什么人,军心、民心也不是如此振奋法!监军不必多言!在下自有主张!”
  监军碰了老大一个钉子,冷冷一笑:“我有权行驶自己的权力……”
  “我不管你有什么权力也不能如此灭绝人性!”
  众兵将第一次看见他们百战百胜、温文尔雅的统帅面上露出如此的狂怒,监军本想辩驳,张了张嘴却立刻噤声。
  “立刻清点剩下的俘虏,除了重要头领和职业军人外,其余妇孺、老弱、平民,立刻就地释放,此事由周将军和卢凌亲自负责,任何人不得干预……”她扫了眼监军的满脸愠色,目光像刀锋一般掠过一众兵将:“任何人不得拦截、追击释放的俘虏,若有违者,犹如此箭……”她手一放开,“啪”的一声,那支箭折为两截扔在地上!
  监军冷哼一声,悻悻然地走开去!
  大军返回西宁府,已经是六月下旬。
  第二天傍晚,忽报夏奥喇嘛来访。
  君玉迎出,却见夏奥喇嘛拖了铁棒,深施一礼:“应赤巴喇嘛之命来邀请君元帅参加我寺的‘雪域节’!”
  君玉接过圣宫那种特制的请柬,每年7月初的“雪域节”是圣宫的最重大节日之一。和那些纯粹的宗教节日不同,“雪域节”并不仅限于宗教活动,还有各大民间团体的歌舞、戏剧表演,更允许普通民众进园参观,所以,某种程度上,“雪域节”比他们的新年还更闹热!
  见君玉欣然答应,夏奥喇嘛高兴地拖了铁棒先行告辞了!
  君玉算算时间,距离“雪域节”还有九天,便将军中事宜吩咐了林宝山、周以达、卢凌等人,第二天,自己只身上路了!
  一路慢行,君玉第一次静下心来欣赏着这片极其神秘的土地上的美丽风光。四天后的傍晚,她来到了南迦巴瓦山脚下的那座面南背北的山谷。
  此时,正是盛夏天气,放眼望去,山谷里那座熟悉的小木屋早已不是白雪皑皑,四周零散的一丛一丛的矮灌木郁郁葱葱,而木屋外面的大片空地上,一些草已经开始枯黄,而另外一些却依旧葱绿。其间杂生着各种野花,一片荆棘的累累果实散发出一阵阵莫名的幽香。
  一阵悠扬的琴声回荡在蓝天白云之间。
  其时,夕阳在天,木屋前的草地上,抚琴的人麻衣如雪、俊逸出尘!
  一曲终了,君玉才慢慢走了过去。
  抚琴的人抬起头来,看着那满面微笑的少年走近,轻声道:“君玉,我知道你会来的!”
  君玉点了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拓桑,等了很久了吧!”
  拓桑的眉梢眼角全是欢喜之意,远远地,两只鸟儿从灌木丛里掠起,扑棱着飞上天空。
  下弦月慢慢地爬上头顶。远处的雪山散发出清冷的光芒,而这片绿草茵茵的草地上,盛夏的夜风却有着无比的凉爽之意。
  君玉轻抚琴弦,弹起一首很古老的曲子,低柔的旋律,从山谷的清幽而来,无比纯净!
  拓桑躺在茵茵的草地上,望着头顶的天空,唱起一首歌来:
  那一月
  我转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世
  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天空中洁白的仙鹤
  请将你的双翅借我
  我不往远处去飞
  只到这里就回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
  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日的光泽
  ……
  歌乐声里,两人在眼神的相会处,无声微笑,而那在山谷回荡的歌声,是这样静静的夜晚次第开放的玫瑰。
  细细的弯月慢慢下沉,山谷里,歌声的回响也渐渐散去。
  拓桑轻轻抓住身边那只温暖的手,像抓住一场睁开眼睛就会醒来的梦!这样静谧的时刻,心里也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悲从中来。
  “君玉!”
  “嗯!”
  君玉静静地望着头顶这片跟外界完全不同的神秘的天空,轻轻应了一声。
  “君玉!”
  “嗯!我在这里!”
  “君玉!”那只紧握的手是那么用力:“我希望,我不是什么‘博克多’!”
  “我也很厌恶战争!厌恶战场!以前,每次大战、得胜都会有一种成就感!可是,现在我却越来越讨厌这种血淋淋的博杀!尤其,是那种灭绝人性的你坑杀我,我坑杀你!”
  “君玉!”拓桑的声音和紧握的手一样迫切:“如果我们不在这个地方,如果我们不是我们……”
  君玉凝视着这双热切的目光,凝视着那一丝一闪而过的悲伤之意:“可是,我们一直在这里!我们还是我们自己!”
  “是啊,我们还是我们自己!”
  拓桑眼里一片涩然,紧紧抓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场梦而已!
  “君玉,你相信奇迹么?”
  “不!”君玉微笑着看着那双慢慢黯淡下去的目光,忽然用力握了握那只掌心变得有点冰凉的手:“但是,认识你之后我已经有点儿相信了,而且,我更相信努力!” 那柔和的指尖传来的力量如此温暖,拓桑原本黯淡的眼睛倏地闪耀出喜悦的光芒:“君玉,我也相信!”
  时光流水一样地跑,日夜瞬息更替,南迦巴瓦的风光依旧如浓得化不开来的绝色!
  拓桑举着采集的一大把花儿笑着跑了过来:“君玉!”
  君玉接过花,看着拓桑满脸的笑容,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发现阳光普照下的一切比夜色中朦胧的现实世界更为莫测。
  她道:“你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