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理性的思索      更新:2021-02-17 12:03      字数:4747
  君玉也叹息道:“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一旦大难来时,除了可耻的投降和软弱的自杀,他们似乎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孙嘉道:“只可惜,凤凰城只有这么一座!”
  众皆沉默!
  来年二月,忽得消息,当今皇上驾崩,随后七皇子继位。
  一朝天子一朝臣,上下官员各怀鬼胎,军中将领也议论纷纷,尤其是朱丞相嫡系将领无不交传信息互相打探。
  凤凰军并无倚仗派系,彭东几次想问问君玉的想法,但见她一直老神在在的样子,也不多问。
  如此十来天过去,君玉正在较场指挥凤凰军集团操练战阵,只见杨大勇快步奔来,面色惶然,老远就大声道:“君公子,不好了,彭将军骑马坠下山崖,现在情况紧急……”
  君玉吃了一惊,立刻赶到彭东帐营,只见彭东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三名军医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显然是不治了!
  君玉上前一探鼻息,彭东早已气绝身亡! 原来,彭东率几名士兵打猎,追赶一只麋鹿时,连人带马跌下一片山崖!
  彭东虽然是个庸才,但是这些年来,只管做自己的太平将军,对军中大小事情向无异议。此刻见他盛年之下,遭遇如此不幸,君玉心里十分难过,立刻着手安排他的后事!
  彭东的后事尚未料理完毕,王公公忽然奉旨来到凤凰城,宣召君玉和彭东二人进京面圣! 以前彭东在世时,尚可由他独自前去,此时,彭东已殁,君玉哪里推辞得过,只得立刻带了孙嘉、卢凌随王公公进京!
  这一天,君玉随了王公公第一次到朝堂早朝。一上金銮殿,忽见孟元敬和朱渝二人都在,二人见了君玉,更是喜出望外。
  二人在蒙古草原驱逐赤金族大军近千里,前不久才凯旋回朝!众文臣武将都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凤城飞帅”,无不惊诧,只有朱丞相,面沉如水,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七皇子性格阴沉,自登基以来,文武百官无不胆战心惊地揣摩圣意,今日第一次在朝堂上见他笑逐颜开,心里不禁都松了口气。
  早有大太监赵公公宣读圣旨,孟元敬升任东南总兵,取代告老还乡的将领许衡到东南剿灭倭寇。朱渝封京军统领,总领宿卫京师。
  而孙嘉则取代原彭东的位置,统兵凤凰城。卢凌、周以达等众将领也皆有封赏。
  赵公公那尖细的嗓子继续念道:“……凤凰城君将军多年来率领凤凰军立下赫赫战功,却从不居功,实为国家股肱良臣,如今加封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北六省的全部兵马,在京城赐帅府一座,钦此……”
  众大臣面面相觑,七皇子登基之前自己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个职位除了皇族亲信外,只传豪门世勋,如今却封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
  朱丞相使了个眼色,几名武将正要出班劝谏,皇帝挥手阻止了他们,赵公公立刻拿过另一本奏折慢慢地念了起来,却正是君玉近几年来在北方边境的大小37场战役,无一败绩!其中还包括三次重大的会战,想是皇帝为堵反对之口早做了充分准备!
  君玉抬头,接触到孟元敬的目光,只见孟元敬十分开心地向自己点了点头。君玉也笑笑,心里却暗暗叫苦,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由于福建一带倭寇横行,东南前线战事紧急,孟元敬第二天五更不到就立刻奉旨返回前线,两人只匆匆一面甚至来不及叙话就再次离别。
  当天傍晚,君玉和孙嘉、卢凌第一次走进那座所谓的“兵马大元帅府邸”,老大的一座院子虽佣仆成群,戒备森严,却无一熟悉面孔。
  管家拿出很多帖子,都是京城的王公大臣的拜帖或者请柬,甚至还有好几桩提亲事宜的,君玉看也不看,只选择了其中一些给孙嘉,让孙嘉、卢凌代为应酬。
  如此安排完毕,已是月上梢头,孙嘉、卢凌各去休息,君玉沉思了一会儿,正准备休息,管家忽报汪均来访。七皇子登基后,汪均已经成为御前带刀侍卫。
  君玉迎出去,只见汪均身边是一个轻装简便之人,正是当今皇帝。
  君玉见他微服而来,也不声张,三人堂上坐定,皇帝道:“此次未得君公子同意,先下旨任命,原是怕公子推辞,还望公子理解!”
  君玉一笑,朝堂任命,现在理不理解又能如何?令她意外的倒是七皇子已经登基还肯如此折节下访、礼贤下士,可知不仅是有所图谋而是有重大图谋。
  果然,皇帝开口道:“寡人登基以来,内忧外患并不稍缓,如今朝中大小官员大半是朱丞相门生,寡人每每亲政总被百般阻挠,诸事掣肘;而武将更为他笼络半数,只管向朝廷狮子大开口要钱粮饷银,却是屡战屡败,毫无建树,如果能多几个君公子、孟将军这样的人才,寡人也不必夜夜忧心、食不甘味了!”
  朱丞相曾暗中辅佐三皇子,皇帝登基后,对于自己身边这根大刺,自然想拔而除之,但是根基未稳,又不敢轻易下手。君玉暗思,血雨腥风下的皇权争夺不知会掀起何等的滔天巨浪,皇帝如今大力扶植自己的势力,虽然也是为了自己的龙椅坐稳,但是好歹在边境战事上有所作为,聊胜朱丞相的一手遮天,便点了点头,道:“君玉当为北方边境尽绵薄之力,皇上还请放心!”
  皇帝见她虽回答得举重若轻,但是态度较上次已经有一些改变,不禁大喜,汪均也自高兴,随了皇帝又微服而去!
  ※※※※※※※※※※※※※※※※※※※※※※
  这一夜,春雨风声,早上醒来,依旧春寒料峭,薄雨纷飞。
  君玉走出帅府大门,大门的左侧是一条长长的巷子,成行的柳树已经万枝垂下、绿色依依。她刚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前面两个红色高帽子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君玉心里一动,正要加快脚步,忽然见到巷子的另一端,又出现一个探头探脑的黄色身影。
  那人看了看高高的帅府围墙,回过身,忽然见到身边静静地站着一个微笑的少年,不由得大吃一惊。
  君玉笑笑:“丹巴上人,久违了!”
  丹巴上人恶狠狠地看她一眼,并不开口,拿了金钹就走。
  君玉看丹巴上人离开,也不追问。她入住帅府不过才一夜而已,居然有两拨喇嘛一前一后大白天来踩场子!这些喇嘛的消息倒也灵通得可以。而那两个红色帽子的喇嘛和丹巴上人显然并非同路。自蜀中归来后,她仔细搜集了一些喇嘛的信息,尤其是“峨嵋先锋”和“探马赤军”交锋时,军中居然出现了几名喇嘛,更加引起了她的注意,这些日子来,东方迥的情报系统也大力收集这方面的情报。无奈,两教行事都十分神秘,加上天遥地远,也没获得多少有效情报,只知道近期红教和黄教之间的争斗已经越来越激烈。尤其,红教的头领已经秘密和胡王达成了某些协议!
  拓桑在蜀中密室毁却佛牙,君玉虽不知道佛牙于他们到底有什么重大意义,但是想到两教都出动了大量人力,尤其是丹巴上人对自己那种恨之入骨的目光,即使明知拓桑为“博克多”,也隐隐为他的处境担忧!
  这时,薄薄的雨依旧飘拂着,君玉转身沿着那排长长的柳巷往回走。
  一个人正站在一棵巨大的柳树下面,衣衫微湿,也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那人回过头来,却正是朱渝。
  君玉见得这京中唯一熟人也自高兴,道:“朱渝,怎么不进去?”
  朱渝环顾四周,沉默了一会儿忽道:“第一次到你这帅府,总该送你一件礼物!”
  君玉接过,却是两轴画卷,她展开第一幅,正是情魔收藏的那幅自己父亲的画像。当初在寒景园里,情魔被丹巴上人击毙时,她正处于半昏迷之中,待清醒过来时,混乱之中,父亲的画像早已不知去向,她原本以为今生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如今一见之下,只觉喜不自禁。
  她又展开第二幅图,那幅工笔细描却是她第一次见到,画上的女子眉清目秀,双眼生辉,却正是自己的母亲兰茜思!
  她正要道谢,朱渝已经转身,也不告辞,径直离去!
  第十八章
  在京城的几天,一直都是孙嘉和卢凌在外应酬,他二人似乎对此道得心应手,君玉省去了不少麻烦,但只觉得在这里日复一日,大家只尚空谈,并无什么要事,便决定设法尽快返回凤凰城。
  这天傍晚,她来到帅府的园林里,这个园林不知已经变换了多少主人,放眼虽然春色满园,却满目陌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乱之意,远不及凤凰寨的漫地山花。
  她在林里站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来,平静地道:“树上的朋友,下来吧!”
  “嗤”地一声,一阵奇怪的烟雾袭来,只听得一阵磔磔的怪笑声和着一顶红色的高帽子一起快速奔逃而去!
  君玉缓步走出大门,看了看那顶红色高帽子远去的方向,她心里的意外虽然加深,却无心追赶,由得他去了!
  回头,一个人正大步而来,正是汪均!
  汪均见了她立刻抱拳一礼:“汪均这些天各种杂事缠身,一直不得闲暇,以至今时今日才有机会登门拜访,还望没有打扰到君兄!”
  “汪兄客气,请!”
  两人坐定,闲话了些近况,汪均道:“君兄初到京城,可还习惯?”
  君玉摇摇头,笑了:“我是奔波劳碌命,享不来这京城花花世界福!”
  汪均叹息一声道:“皇上虽然登基,但是朱丞相把持朝政,大小事情往往由不得皇上做主。现在六部之中,除了一个礼部尚书,全为朱丞相的门生、亲信,实不相瞒,现在皇上可以信赖的人少之又少……”
  新皇登基,权臣当道,不经一番残酷的尔虞我诈,朝堂势力又怎能趋向平衡?千百年来,概莫如此,君玉益加兴味索然,沉默无语。
  汪均又道:“现在山东的流民暴动尚未完全平息,而藏边又起了些波折……”
  君玉立刻道:“什么波折?”
  “最近黄教和红教的冲突越来越激烈,而黄教内部也有很大分歧,上个月,有人进京密报,说现任的‘博克多’不守清规,要求朝廷做出处理……”
  君玉心里刹时翻江倒海,却淡淡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汪均摇摇头:“他们的内部事务,外人实难了解,只说是这博克多屡次犯禁,不仅失去了他们历代寻找的佛牙,更在他的居室发现了若干情诗……历代‘博克多’都得到了朝廷认可,所以,现在告密者进京要求严惩,他们好像也在密谋新的领袖人选,朝廷唯恐处理不当会引起极大的分裂和纷争。加上现在赤金族的真穆帖尔到了祁连山一带大肆活动,势力逐日向西扩展,一旦教中分裂,必然给他们可趁之机……”
  “那朝廷的处理意向如何?”
  “朝廷自然是要最大限度地维持稳定局势,现在,大家也拿不出什么处理意见……”汪均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如今朝廷已密令‘千机门’的几名高手进去,准备秘密处死那女子,先断了博克多的念想,平息众怒,维持原来的局面后再作打算……”
  “你们怎知道那女子是谁?”
  汪均摇摇头:“告密者除了几首情诗,也无其他证据,不过,推断来总该是当地的藏族女子吧,以‘千机门’那群特务的神通广大再加上告密者的处心积虑,要找到并秘密处死这样一个女子,自然并不是什么难事!”
  君玉道:“这个决定倒真是英明又省力啊!!”
  汪均喟然摇摇头:“如今局势混乱,想必他们认为,牺牲一个女子总比引起巨大的分裂好吧!”
  君玉一笑无语。
  两人又闲谈了一阵,汪均忽笑道:“冒昧问一个问题:君兄现在可有意中人?”
  君玉也笑了:“怎么,汪兄想给我做媒?”
  汪均认真地点了点头:“九公主方当妙龄,钦慕君兄人品,如果君兄有意倒真是郎才女貌!”
  “哈哈”君玉大笑一声:“皇上可是嫌君玉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帅府空旷?”
  汪均第一次从君玉口中听得如此赤裸裸的讽刺之意,脸上立刻红了。事实上,在当天他和皇帝暗访君玉回宫后,皇帝就曾经说过:“这个君玉比不得别人,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甚至无亲无故,他天性高傲,如果不肯卷入这朝堂争斗为我所用,倒当真无计可想!”因此,皇帝极力想把自己的同母妹妹嫁给君玉以示厚宠!
  汪均沉默了一会儿,道:“君兄,你有什么打算?”
  君玉坦然道:“唯愿驰骋沙场死而后已,不愿庙堂之上机关算尽!”
  汪均没有作声,两人静坐一会儿,汪均起身告辞,到得门口,又停下脚步道:“是我拉你下这泥潭,有负朋友之义!最近胡族的残余势力在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