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7-12 22:13      字数:48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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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悲观、乐观的问题,哈代还说他所写的是他的印象,没有什么信条和论点。他说:这些印象被指控为悲观的这似乎是个恶谥很为荒谬。〃很明显,有一个更高级的哲学特点,比悲观主义,比社会向善论甚至比批评家们所持的乐观主义更高,那就是真实。〃
  能仔细地看清真实需要勇气和本事,看清了还要写出来,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本事。哈代因写小说被人攻击得体无完肤,《 无名的裘德
  》还被焚毁示众。有人说他因此晚年改行写诗,也有人说改行是因家庭原因。我以为他一直想写诗,在写小说时,常有诗句在他心中盘旋,想落到他笔下,他便也分给诗一些时间。他也可能以为诗的形式更隐蔽,能说出他要说的话。事实上,他从年轻时就一直断断续续在写诗。
  回伦敦后,从访古改为访今了。我却还时常想起都彻斯特小城,星期天商店全关门,非常安静。旅馆外不远处斜坡下的那一幅画面:一座英国茅舍,旁边小桥流水,还有一轮淡黄色的圆月,从树梢照下来;我曾想哈代的铜像应该搬到这里。他现在大街上坐着,虽然小城中人不太多,也够吵闹的了。后来得知这茅舍有个名称,是刽子手宅。便想幸好哈代生在近代,生前便能知道得葬西敏寺
  ( 其实诗人角拥挤不堪,不如斯丁斯福墓地多矣 ),若在中古,难免会和刽子手打交道。
  〃如果为了真理而开罪于人,那么宁可开罪于人,也强似埋没真理。〃这是哈代在《 苔丝
  》第一版导言中引的圣捷露姆的话。看来即使他有着和刽子手打交道的前途,也还是不会放下他那如椽的大笔的。
  哈代出生地展有世界各国译本,但是没有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中文译本,回来后托人带去一本《 远离尘嚣
  》。这篇小文将成时,收到都彻斯特博物馆馆长彼尔斯先生来信,他要我转告我的同行,他们永远盼着有欢迎中国客人的机会。
  应该坦白的是,在博物馆中,我把哈代的手杖碰落了两次。也许是不慎,也许是太慎。英国朋友说哈代当然不会在乎。不过我还是要向他和全世界热爱他的读者道歉。
  1984年5月下旬
  原载《 人民文学 》1984年第4期
  第55节:看不见的光(1)
  看不见的光
  弥尔顿故居及其他
  这座小屋是约翰·弥尔顿一六○八
  一六七四年住过的,至少有三百余年历史了。据说有一部分重修过,还时常修葺,所以不很破旧。但那砖砌的烟囱和窄窗都表现出它的古老。低矮的门,狭窄的门道,不大的房间,这就是二十年奔走革命以后弥尔顿老人活动的场所。进门左手一间是从前的厨房,壁炉里吊着旧式的锅、壶等,吊杆上有很多锯齿,可以移动容器,掌握离火的远近,还有个像大钟似的烤炉,很有田舍风味。右边一间是从前的起居室,现在陈列着弥尔顿的著作。据说老人每天清晨即起,在室内踱步,一面构思,等女儿起身后,便将腹稿口授给女儿笔录。
  他四十四岁双目失明,在黑暗中过了二十年。他的伟大诗篇《 失乐园 》、《 复乐园 》和《 力士参孙
  》都是在这一时期写成的。它们给人怎样灿烂的光辉!有的评论家说,人们常用崇高这一字眼,但真正当得起的,只有很少数的艺术品,弥尔顿的史诗是其中之一。
  作为一个诗人,弥尔顿有两个特点,一是有生活,一是有学问。他用一生三分之一的时间参加政治斗争,为国为民也为他的教会,积极反对君主专制。他主张人人生而平等。最先大声疾呼支持处决查理一世。他担任克伦威尔共和国政府的拉丁文秘书,为共和国政府做了很多宣传方面的工作。他在《
  为英国人声辩正续篇 》里说:〃基督教徒不应有任何国王,既已有一个,他应是国民的公仆。〃他在《 失乐园
  》里歌颂了撒旦反对上帝的斗争,也对后来成为独裁者的克伦威尔有所批评。我想这是能写出称得上伟大、崇高作品的一个重要原因。
  弥尔顿的政治生活使他取得直接的经验,他的博览群书使他取得间接的经验。《 失乐园 》里有这样二行诗:
  途中,它 ( 指撒旦 ) 降落在塞利卡那。
  那是一片荒原,那里的中国人推着轻便的竹车,靠帆和风力前进。
  杨周翰先生从这两句诗出发,写了一篇文章《 弥尔顿〈 失乐园 〉中的加帆车
  》,文中论及知识与创作的关系。说弥尔顿的学识使他的作品获得〃高致〃。〃高致〃是看不见的,也不是立竿见影能得到的。只能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中渐渐地〃高〃起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八个字不知出自何典,它形象地说出生活和学识对于创作的必要性。
  第56节:看不见的光(2)
  小屋外是普通小花园,整洁宜人。这一切都由一个〃房客〃照管。这是英国管理故居的办法之一。由一家居住,也由这一家负责维护、接待参观。楼上原为弥尔顿卧室,现因这家主妇生产,参观者不准上楼。
  我在小园中少立,觉得屋内外都给人寥落凄清之感。比较起来,弥尔顿比勃朗特姐妹的知音少得多了。也许最好的艺术总是曲高和寡?也许他太古老了?也许诗歌本身总是更受语言限制,不易翻译,不易理解?老实说,我就只读过《
  失乐园 》的片段,还不是很认真,更不要说他的其他诗作。但是他的革命精神,他的政治活动,他的学识都融会在他的诗里,发出看不见的光。他在英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是不朽的。
  这次带我出游的主人是卅多年前我在南开大学读书时的老师,刘荣恩贤伉俪。卅多年前他们离南开便在英国居住,对英国文化很了解,了解又加上热心,所以弥尔顿故居并非最后一站。再向西行,到一个十六世纪古镇爱默先姆。这是一条很有趣的街,仿佛是故意搭起来拍电影用的,两旁房屋有的不免东倒西歪,但因维修仔细,不显风雨侵蚀的痕迹,好像一张保养得很好的老人的脸。那大车店的窗户依旧古式样,黑框白底涂抹分明。门很宽,敞开着,似乎随时会有驿车进来。它使我想起我们涿鹿县的大车店,那门也是这样的。二十五年前我还坐在马车上出入过。这里房屋不高,小门临街,以前都是黎民百姓的住所。现在据说租金越来越贵。街中有一座两层的石建筑,有柱无墙,是当时的粮食市场。主人引我进了旁边一个黑洞洞的门,里面弯弯曲曲有店铺,我们到一个香草店,店里全是各样加工过的香花香草,幽香沁人。据说现在又时兴用香草了。想是香水不够古雅罢。店主人是胖胖的妇女,知道我从中国来,立刻说她的叔叔到过中国,还上过万里长城呢。这样的寒暄我遇到多次了。很抱歉,我总怀疑他们当时是打仗去的。不过现在的笑容很是诚恳热情,不该勾起往事。最主要的是,我们自己已经不是一盘散沙,不可轻侮了。我们这东方的巨龙
  正奋力摆脱贫穷和愚昧的泥潭。因为坐在巨龙背上,世界对于我,才是一个自由的地方。
  我们带着满身幽香到一个小饭馆吃饭。店门外有一株杨柳,就凭这一株柳树,店名就叫〃杨柳〃。店很小,但一进门便看见壁炉里烧得正旺的火,满屋暖洋洋的。那生菜真好。现在回想,店主人该把苔丝德蒙娜的〃杨柳歌〃贴在墙上作为装饰的。
  英国有这个特点,到哪儿总能找出点古迹。他们深以悠久深厚的文化传统自豪,不遗余力地保护称得上是古迹的一切,从前有人说,英国人善于用旧瓶装新酒,中国人善于用新瓶装旧酒。他们的〃新〃,想是指资产阶级革命而言,现在也不见得新。我们的旧,想是指封建主义而言,也总该换掉了。人不能把自己束缚在过去。过去应该像弥尔顿的生活底子和学识一样,要在这上面写出伟大的史诗来,发出看不见的光。
  归途中又下雨了,绿色的田野在薄暮的朦胧里,随着山坡起伏。弥尔顿故居的小村在田野间,很快就看不见了。
  1984年5月
  原载《 花城 》1984年第6期
  第57节:紫藤萝瀑布
  紫藤萝瀑布
  我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从未见过开得这样盛的藤萝,只见一片辉煌的淡紫色,像一条瀑布,从空中垂下,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终极,只是深深浅浅的紫,仿佛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紫色的大条幅上,泛着点点银光,就像迸溅的水花。仔细看时,才知那是每一朵紫花中的最浅淡的部分,在和阳光互相挑逗。
  这里春红已谢,没有赏花的人群,也没有蜂围蝶阵。有的就是这一树闪光的、盛开的藤萝。花朵儿一串挨着一串,一朵接着一朵,彼此推着挤着,好不活泼热闹!
  〃我在开花!〃它们在笑。
  〃我在开花!〃它们嚷嚷。
  每一穗花都是上面的盛开、下面的待放。颜色便上浅下深,好像那紫色沉淀下来了,沉淀在最嫩最小的花苞里。每一朵盛开的花像是一个张满了的小小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舱。船舱鼓鼓的,又像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就要绽开似的。那里装的是什么仙露琼浆?我凑上去,想摘一朵。
  但是我没有摘。我没有摘花的习惯。我只是伫立凝望,觉得这一条紫藤萝瀑布不只在我眼前,也在我心上缓缓流过。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在我心上的关于生死的疑惑,关于疾病的痛楚。我浸在这繁密的花朵的光辉中,别的一切暂时都不存在,有的只是精神的宁静和生的喜悦。
  这里除了光彩,还有淡淡的芳香,香气似乎也是浅紫色的,梦幻一般轻轻地笼罩着我。忽然记起十多年前家门外也曾有过一大株紫藤萝,它依傍一株枯槐爬得很高,但花朵从来都稀落,东一穗西一串伶仃地挂在树梢,好像在察言观色,试探什么。后来索性连那稀零的花串也没有了。园中别的紫藤花架也都拆掉,改种了果树。那时的说法是,花和生活腐化有什么必然关系。我曾遗憾地想:这里再看不见藤萝花了。
  过了这么多年。藤萝又开花了,而且开得这样盛,这样密,紫色的瀑布遮住了粗壮的盘虬卧龙般的枝干,不断地流着,流着,流向人的心底。
  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抚摩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那里满装生命的酒酿,它张满了帆,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万花中的一朵,也正是由每一个一朵,组成了万花灿烂的流动的瀑布。
  在这浅紫色的光辉和浅紫色的芳香中,我不觉加快了脚步。
  1982年5月6日
  原载《 福建文学 》1983年第7期
  第58节:丁香结·未解的结(1)
  丁香结·未解的结
  今年的丁香花似乎开得格外茂盛,城里城外,都是一样。城里街旁,尘土纷嚣之间,忽然呈出两片雪白,顿使人眼前一亮,再仔细看,才知是两行丁香花。有的宅院里探出半树银装,星星般的小花缀满枝头,从墙上窥着行人,惹得人走过了还要回头望。
  城外校园里丁香更多。最好的是图书馆北面的丁香三角地,种有十数棵白丁香和紫丁香。月光下白的潇洒,紫的朦胧。还有淡淡的幽雅的甜香,非桂非兰,在夜色中也能让人分辨出,这是丁香。
  在我住了断续近三十年的斗室外,有三棵白丁香。每到春来,伏案时抬头便见檐前积雪。雪色映进窗来,香气直透毫端。人也似乎轻灵得多,不那么浑浊笨拙了。从外面回来时,最先映入眼帘的,也是那一片莹白,白下面透出参差的绿,然后才见那两扇红窗。我经历过的春光,几乎都是和这几树丁香联系在一起的。那十字小白花,那样小,却不显得单薄。许多小花形成一簇,许多簇花开满一树,遮掩着我的窗,照耀着我的文思和梦想。
  古人词云:〃芭蕉不展丁香结〃,〃丁香空结雨中愁〃。在细雨迷蒙中,着了水滴的丁香格外妩媚。花墙边两株紫色的,如同印象派的画,线条模糊了,直向窗前的莹白渗过来。让人觉得,丁香确实该和微雨连在一起。
  只是赏过这么多年的丁香,却一直不解,何以古人发明了丁香结的说法。今年一次春雨,久立窗前,望着斜伸过来的丁香枝条上一柄花蕾。小小的花苞圆圆的,鼓鼓的,恰如衣襟上的盘花扣。我才恍然,果然是丁香结。
  丁香结,这三个字给人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