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大热      更新:2021-07-12 21:59      字数:4831
  想遇上了传健。传健见了大兰,高兴得不知怎么好,他将大兰安排在县政府招待所
  住下,死活求大兰给个机会,他说他要用事实来证明他是真心爱她的。他推掉父亲
  给他安排的县委组织部人人都羡慕的位于,又辞去母亲给他定的外贸局舒服的工作,
  偷偷将关系转到教育局,自告奋勇到三关镇中学教书,等宁副县长知道此事木已成
  舟,想板也扳不回来了,发誓从今往后不管儿子的事。所以大兰在城里耽误了几天,
  一到家,大兰见家中的气氛不对,心中唬了一跳,忙问是怎么回事,二兰将她走这
  几天家中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大兰听罢抹一阵子眼泪,很是伤心一会。
  告别仪式设在停放遗体旁边的小厅里,当中挂着大水的遗像,大兰、二兰一边
  一个扶着父亲站在前排,后边站着传健、周南、孔凡冒以及宋家的亲朋好友。仪式
  开始,周南上前主持,他说祭文是小孔写的,还是叫小孔念吧,他费了一夜的脑筋,
  读来一定有感情。孔凡冒也不客气,背脸清清嗓子,当他无意识瞅见了今天二兰脚
  上穿的是他送的那双狼牌旅游鞋时,浑身更加振奋,情绪更加饱满,他用沉重的声
  音读着悼词。读到最后,孔凡冒真是有点儿动感情了,语句呜咽,两眼湿润,差一
  点落下泪来。这时只听老好猛然大叫一声:“大水,是干爹害死你的呀户随后身子
  一软,从大兰和二兰的胳膊中滑了下去。
  你想和我说的话,我不问你也会说的,如果你不想和我说,即便拿刀子捅你你
  也不会说的!
  明凤在医院住了四五日,又打针又吃药,脸上渐渐有了红晕,身体也慢慢复原,
  精神也比先前好多了,唯有一件事叫她心中闷闷不乐,她想不透,大水为啥这么多
  天不来看她?心想,别说这事与你大水有关联,即便与你没关系,家帮亲邻的,知
  道此事,也应该拍个空闲来医院瞧瞧的,难道你的心在家能安吗?那天我哥哥打你
  几下子,你是不是生这个气呢?想我弄成这个样子,哥打你是太轻了,你真是该打
  的!要不是抢救及时或许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要是死了的话,你想见我一面可就难
  了,想和我说什么话也说不成了,那时后悔也迟了!真是冤孽呀,我明凤上辈子欠
  你什么呢?就算欠你的,现在就因为信你的话,才将身体弄成了这个样子,你也该
  知足了啊!你的心肠咋这么硬的呢!你知道吗?我每天惦记的是谁吗?是你!每夜
  睡不实觉想着的又是谁?是你!难道你一点不懂得我的心么?你是一块铁吗?你是
  拐丝头树根吗?你是三九严冬的冰吗?你是懒秋的连阴雨吗?你是……!你叫人家
  心中好难受、好凄楚、好悲凉你知道不知道!我念叨不知千遍万遍,难道你的耳根
  不发热吗!明凤哀叹了一声,又哀叹了一声,眼里便潮了。
  秀娟瞧明凤那个样子,知道她心中想的是什么。她不敢在这个时候将大水的死
  讯告诉她,她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便有意合开话题,问明凤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明凤摇摇头,尔后扭过脸,将溢出的泪偷偷抹去。秀娟说娘刚送了碗银耳场,现在
  还热着,你要不要喝点儿,明凤又摇摇头。秀娟说你心里想什么呢?有啥话就和嫂
  子说说,别憋在心里难受,那样反而会添病的。继而又说,有些事请你要看开华,
  别尽往不高兴的地方想。明凤说嫂子,我是有意往不高兴的地方想的吗?是他逼你
  这么想的,你不想还不行!我在医院躺几天了,他连一次也没进来,你说叫我气不
  气!秀娟说你说的是大水啊?明凤心说不是他是谁呢!秀娟扯谎说也许是大水有什
  么难处不能来呢?”明凤说有什么难处?他有没有考虑我的难处!我一个大姑娘家,
  怀了孕流了产,差点儿连命都送了,至今说不出我是跟谁怀的孕,要是外人知道了,
  那不叫人笑话死吗!秀娟劝道,也许大水这几天有什么事走不开呢。明凤说只要他
  想来,天大事也是小事,也阻挡不了他来的!秀娟说也许他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呢。
  明凤说哪这么巧?你见他身体何时有过病?秀娟说人吃五谷杂粮,谁敢说谁一辈子
  没个病没个殃的!明凤生气地说,他腿上生疮了不能走动?就算是,他也该捎个口
  信来吧!他嘴上又没生疗,不会连话也不能说了吧!说着话泪又下来了,嘴里不由
  呜咽道,他要是这么没良心的话,他不会得好死的!
  秀娟知道明凤心中的苦处,这个时候又不能将实情告诉她。这种事瞒是瞒不过
  去的,早晚也会烧得的,但现在为了她的身体,也只有多瞒一会是一会了,等她出
  了院,再慢慢告诉她吧。就又说,你何必这么咒他呢?明凤流着泪,用手捶打着床
  板,说就咒他就咒他!除非他死了我就不咒他了!秀娟拿来毛巾给明凤拭泪,明凤
  感觉不好意思,自己接过毛巾擦。哪知愈擦眼泪愈多,心里还屈得慌,一抽一抽的,
  又怕哭出声来叫邻室的病人听着笑话,便死
  死地憋着。终于憋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忙将被子蒙住头哭。
  秀娟不好再劝了,心想她心中难受,就让她哭吧,将心中委屈哭出来,也许就
  会好受一点儿的。
  许久,明凤才止住哭泣声,掀开被子,望着床边呆坐的嫂子,兀自笑了。笑时,
  那双眼里又汪一汪泪。她说嫂子你生我的气了吧?秀娟笑道,说假话嫂子怎么会生
  似的气呢?你心里舒坦些了吧?明凤点点头说好受多了。秀娟手点着明凤的脑门,
  就你尿汁多,差点儿淹死我了!明凤难为情地咧嘴一笑,尔后又将溢出来的泪擦干
  净了,说嫂子我求你办点儿事中不中?秀娟说你叫嫂子办事还说什么求不求的呢?
  什么事?明凤说你答应我我才说。秀娟说你讲什么我都答应的。明凤略沉吟一下,
  说嫂子你今晚再去朱家一趟,看看大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秀娟为难了,又不好表
  现在脸上,只好撒谎说,我去了几次都没遇见他,听他干爹说,大水一起来就往外
  跑,很晚才回来。明凤说我不管,今晚你三更三点也要等到他。说着拉着秀娟的胳
  膊,嫂子你一定给我办到!秀娟无可奈何.地,说行行行行,我一定给你办到,我
  的姑奶奶!
  这时,给明凤看病的那个女医生进门来了,看了看明凤的脸,说:“气色好多
  了。”又说,“再过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秀娟说:“明凤多亏了你,要不她的
  小命早没了!”明凤说:“谢谢医生。”女医生说:“这是我们该做的。不过你今
  后可要注意了,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不要胡来。你想想,人命关天的,哪能不小心
  呢!再说,现在你听说还有几个喝中药流产的?弄不好就有危险了。你这算是幸运。”
  女医生又说了些安慰的话,欲走又想起什么,指明凤问秀娟:“她男朋友出差还没
  回来?”明凤明白嫂子是和人家说瞎话的,编出来这么个故事,哭笑不得,想接话
  都没法子接。秀娟嘴里打着哈哈:“还没呢,估计这一两天就回来片女医生开玩笑
  地说:“等他回来好好训训他,出了事便一拍施跑了,罚他跪搓板!”又说了些闲
  话,女医生突然问秀娟:“听说盛昌粮行那个男孩子今天火化了,你知道不知道卢
  秀娟的脸色一下黄了,急忙搪塞道:“听说了,听说了!”暗地急忙给她摆摆手,
  意思叫她别说。女医生全没看见秀娟的表情和手势,叹口气自顾说道:“真是惨哪,
  如今年轻人真是想不开,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偏要去上吊!”明凤好奇地问:“什
  么上吊,谁上吊?”女医生说:“就是盛昌粮行那个男的,叫什么大水的呀广明凤
  惊得一骨碌坐起来,怪睁着两眼:“医生,你说的是谁?’法医生又重复了一遍。
  明凤一听,两只眼顿时直了,一句话没说出来,便直挺挺地倒下了。
  上午,大兰陪着传健去三关镇中学报到。学校早知道传健是宁副县长的公子哥,
  又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能自愿到乡下这个偏僻的地方教书,实在不易。虽然不知
  什么原因,但这种精神还是获得一片赞扬。
  学校也很照顾传健,别的外地老师,一般都是两人一间宿舍,专门给他安排单
  住。房子是新盖的,也挺干燥。之前,学校已经安排人打扫了一遍,所以还是很干
  净的。屋里的摆设照例是老四样: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只盆架。大兰
  端了盆清水,简单地将床头桌椅擦擦,将床铺安顾好,又将箱子里的衣服抬出来,
  该挂的挂起来,换身衣服放在床头枕边。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收拾完了。坐
  了一会儿,大兰站起身要回去,传健说我送送你。大兰说大白天的送什么呢,叫学
  生看见笑话。你如今是老师了,为人师表,该给学生树立榜样。两人走到大门口,
  大兰说别送了,你有空就到我家去,我有空也过来看看你,说罢掉头走了。
  大兰独自走了一会儿,想起大水的事,心里便觉得酸酸的不好受,猛然一声车
  铃档响,她不由人地抬了下头,一下便愣在那里,迎面骑车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
  他日夜提心吊胆心怕见的张三关。张三关骑车去铁矿那个粮店转转的,也没想到在
  这儿碰到了他的冤家对头,不由得征了一下,急忙刹闸站住。前后没有人,大兰想
  躲闪也来不及了,便低下头,自顾向前走。张三关在那儿思想了一阵子,突然调转
  车头,喊大兰一声,说我有话问你。大兰不好再走了,只好停在那里,心中突突直
  跳。她知道张三关要说什么,心说你问吧,反正是这样了,这么一想,心里反倒平
  静了。“
  张三关还是在盛昌粮行开业那天见过大兰一面,从那再也没碰到过。他冒失地
  喊住大兰,本有一肚话要说这时却不知从何说起了。他推车来到大兰近前,半晌问:
  “你过得还好吗?”大兰没料到张三关开口会说出这种柔软的话。你没想想,平白
  无故地害人家时了五年牢,见了面还会有好言语吗!不张口骂你,不举手打你这已
  经够大面子了,还会客客气气地同你啦.叭!大兰心中沉不住气了,没敢着对方的
  脸:“‘你过得也好吧!”张三关说:“凑凑合合。”两人半晌无语。稍时,张三
  关将自行车扎好,掏出烟来点燃吸着,心里翻滚半天,竟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大兰
  心中有点儿不安了,心说还不如你张三关劈雷闪电地骂我几声舒服呢,这么干站着
  真比坐针毡还要难受。不过大兰心中也明白,张三关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她的,
  你不说我说!努了半天,她终于鼓足勇气:“……过去是我对不起你!”张三关拼
  命地挤出一丝苦笑,说道:“过去就过去了吧,还提它做什么呢!”大兰心里更加
  不踏实了,心想你张三关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那件事你真能就这么算了吗?真
  的不会不计较了吗?你白白吃了五年苦,党也没了,工作也没了,还招了一身胆,
  你真的不记恨我吗! 不会的,不会的!只要是个人就不会 轻易拉倒的!过去之所
  以离家出走, 是因为我心中有鬼,我怕你报 复,怕你找我算帐。现在我回来了,
  就将一切忘之度外, 任凭你发 落吧,你想怎样便怎样,我无话好说。如今我大兰
  是肉落砧板,杀 剐存留你看着办吧!
  张三关接上一支烟, 心平气和地又说:“大兰,你能回来,我的 心就安了,
  要不我反倒成了罪人了! ”大兰以为张三关话中有话,便 挑明点地说:“要说罪
  人的话,罪人是我,是我害的你,一切都由我而起,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我绝无话
  说。”张三关心里暗想,你认为我骂你几句打你几下就能抚平我心中的创伤吗?就
  能补偿我这几年的损失与痛苦吗?你能体会到我在监狱里受的是什么苦吗?你能理
  解活受罪这三个字的含义吗?你能理解一个红得发紫的乡镇企业家,一夜之间被带
  上铐子成为阶下囚那种滋味吗!烟火烧了自个的手指,他不由人地抖了下手臂,随
  之将烟头丢进道旁的水沟里,微微一笑:“过去我真想过,出狱之后找你算这笔帐
  的,前些时我还这么想,可听说你在外这段时间受的磨难,我又改变了主意。我觉
  得我早先那种想法太可笑了,心胸未免太狭窄了。上次看到你之后,我就想当面找
  你说开了这事, 后来因事耽搁了……” 大兰这时有些吃惊了,定睛望着张三关:
  “你真的不再记恨我了吗?”张三关又是微微一笑:“有什么好记恨的呢,你因此
  也付出代价,也吃了不少的苦。我何必再跟你过不去呢!”大兰沉默了半晌,又说:
  “难道你不想问问我当时为什么要害你,或许说是谁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