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辛苦      更新:2021-07-05 23:16      字数:4865
  她狠命撂下话筒,掉转身,看见施托伊弗桑特太太正满脸怒容地盯着她。
  “大夫,我要求你立即去看克劳迪亚。她变得烦躁不安,已把胳膊上的输液管拔了下来。”
  凯特·福莱斯特没说一句话,便心情忧虑地朝三号检查室奔去。一个病人先是无精打采,突然又变得躁动不安,很可能是由于巴比土酸盐的服用而引发的情绪紊乱。此外她骨盆右侧还有个已渐消失的血肿,看似是由跌跤造成,但凯特此刻却怀疑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在否认服用过任何药物时撒了谎。
  来到检查室门口时,一个卫生员刚巧把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的化验报告从化验室送过来。凯特立即读了一遍。
  不幸的是,结果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血色素是33,说明有轻度贫血。白血球14000,高了一些,但不值得大惊小怪,也不意味着有严重感染。尿分析未发现血迹,也没有肾结石的迹象。
  面对这样的化验结果,惟一明智的医疗方法是让病人留院继续检查她的血压、脉搏、体温、呼吸等状况,继续给她体内补充水分,然后观察她是否有所好转。凯特又把输液管弄好,插进克劳迪亚的胳膊上。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一直伫立在女儿身旁,默默等待着凯特向她透露化验报告的内容。看到后者一直缄默不语,便拉起医生的一支胳膊,把她拽到房间的一个角落。
  “我晓得化验结果不佳……”女人开口说。
  凯特·福莱斯特打断她的话:“施托伊弗桑特太太,千万不要乱猜,化验结果没有任何结论。至少没有足够的理由采取任何治疗方案,盲目行动无济于事,而且也是很危险的。”
  “我要求咨询一位老医生。我不能拿我女儿的生命开玩笑,我要最棒的医生!”
  “在这个时刻,在这个急诊室和在这个医院里,我就是最棒的,”凯特答道。
  “那至少……”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说。
  “我明白,”凯特已料到她要说什么。“大夫,别光站在那里,采取点办法!”
  “说得对!”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说。
  “施托伊弗桑特太太,相信我,我理解你做为一个母亲,心情十分忧虑。可现在最好和最安全的药物就是等在这儿什么也不做,直到你女儿暴露出更多的症状,以及化验报告使我能做出确诊时为止。”
  “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伊夫斯医生,无论他在哪儿我都要试试!”
  “走廊尽头有公用电话,你可以去打,”凯特说。
  “不必了,我车子里有电话!”施托伊弗桑特太太说着便朝她车子停着的大街方向走去。
  凯特猜测或许克劳迪亚在没有妈妈的监护下,能更坦白地说出一些情况,便走进屋里。
  为了使自己的问题显得漫不经心,凯特一边在克劳迪亚的病历上补充新内容一边问:“克劳迪亚,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向你保证,无论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会为你保密,不告诉你母亲。”
  克劳迪亚微微点点头,但似乎并没有显得有丝毫的放松。
  “首先,你最近的性生活是不是很频繁?”
  克劳迪亚正值躁动不安,于是立即否认:“没有。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没有。”
  “你的例假呢?”
  “正常,”克劳迪亚说。
  “那么我问你药物,你有没有定期使用过任何药品?包括合法的或非法的,医生开的或自己买的?”
  “没有,”年轻女子说。
  “克劳迪亚,我不得不提醒你,隐瞒事实是很危险的。它会影响我们的诊断。而要是无法确诊,我们也无从积极为你治疗。”
  克劳迪亚仿佛细心斟酌了一番凯特的忠告。凯特猜想对方马上就会透露实情。
  “我……我……每次来月经我特别疼时,几乎都服用米多尔。”
  “就这些?”凯特追问。
  “就这些。而且不是每次都服用。”
  凯特正要继续往下问,却听到前台传来寻找她的紧急呼叫:
  “大夫!福莱斯特医生!”
  凯特听出是负责夜间急救住院的萨拉·梅伦德斯的声音。这份工作萨拉已干了好几年,因此什么样的急救病人都见过:急性病发作的、生命垂危的、自认为有病的等。倘若萨拉求救的嗓音如此急迫,送来的人肯定是危在旦夕。
  凯特对克劳迪亚甩下一句“我马上就回来,”便急匆匆离开了房间。
  第四章
  凯特·福莱斯特在走廊里与两名穿制服的急诊科医务人员相遇,他们正推着一个担架朝她的方向奔来,从他们推车的速度看,病人肯定亟须医疗抢救。担架车后跟着一个女人,紧跑慢跑地跟着。凯特扬起一只手,把担架车引入一间空着的检查室里。他们来到她跟前后,凯特问:“怎么回事?”
  “服药过量,我们猜想是故意的,”一位医务人员说。
  他们将病人抬放到检查台上后便离开了,室里只剩下凯特和她的新病号,以及那个年轻女人。凯特开始检查病人是否还有知觉和反应。她同时问道:“是怎么回事?”
  年轻女子没答话,只是举起一个小小的空药瓶。凯特抬头看药瓶时,留意到年轻女人左手戴着枚结婚戒指。凯特仔细审视药瓶,是安眠药,上面的说明上说共有五十粒。
  “他把瓶子里的药都吃了?”凯特问。
  “把剩下的都吃了,”年轻女子说,强忍着不使自己流出眼泪。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凯特问。
  “我一回家就发现了,”年轻女人说。
  “多长时间以前?”凯特又问。“以小时计算的话。”
  “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
  “你什么时间离开家的?”
  “哦,那是很长时间以前了。我上晚班。”
  凯特思索了片刻,问:“他以为你什么时候到家?”
  “夜里十二点以后,”女人说。“你为什么问这个?”
  凯特没回答,而在脑子里计算推测了一番。也许他吞下了五十粒。他要是有救的话,吞下的时间或许是三四个小时前。大概仍有希望排除药物的致命效力。她揭起病人的眼皮,用微型电筒往他眼睛上照。他的眼球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凯特问:“他叫什么?”
  “卡尔。卡尔·克里斯蒂。”
  凯特冲病人俯下身,直接对着他耳朵说:“卡尔,卡尔,你听得见我吗?卡尔!”
  他的眼眸朝她的方向缓慢移动了一下。虽反应不大,但仍意识到她的存在。他的反应程度足以让凯特实施第一步必要的抢救措施。她吩咐比萨德护士给她当下手。
  “插管、盐水溶液和吸管,”凯特吩咐说。器械备全后,凯特掰开病人的嘴,插进去一根管,娴熟地捅进他的喉咙,伸入到他的胃部。比萨德接着递给凯特一个盛满盐水溶液的不锈钢罐子。凯特将溶液的一部分灌入插管顶端的漏斗里。
  溶液灌了一半后,她等了片刻让溶液流入胃里,然后又取过吸盐水的吸管。她将吸出来的液体挤到一个盆子里,然后再继续以此方法清洗安眠药的残迹。第三次往上吸时,她发现了安眠药。她就这样为病人一次次地清洗着胃腔,逐渐把药物的残渣都吸了出来,于是感到病人已脱离了部分危险。
  “输液并做心电图,”凯特吩咐道。比萨德插上输液管,为病人注射盐水以防脱水,并把心电图传感终端接到病人身上。与此同时,凯特则观察着病人的心率、脉搏和胸音。
  凯特觉得病人已稍为恢复了一点体力,便扶他坐了起来。然后她强行让他喝下一杯活性炭。病人不想喝,还咳出了一些,但凯特坚持让他往下咽。活性炭水不仅能阻止药物进入病人肌体内,还能消解已经吸收的一部分。
  接下来凯特又查了一遍他的血压、脉搏和呼吸等情况,还检查了他的视觉和反应。她不停地跟他说话,直到他有所反应,尽管他的回答微弱无力。由于他的知觉尚清楚,凯特便决定抽点时间详细地询问一下他的妻子。
  “他这样做是第一次吗?”凯特问。
  年轻妻子颇为痛苦地摇摇头。
  “已有过一次,”妻子回答说。“你得明白,他这人过于敏感。几个月来找工作总是碰壁……他是个音乐天才……可惜没人稀罕。没人稀罕。”她说着欷殻鹄础!安荒芄炙2皇撬拇怼>染人N抑幌刖然钏然钏!?br />
  “我们正在抢救他。我想他已脱离了危险。要是你回家的时间再晚一点……”凯特对后果不想再说下去。“我问你,他知道你什么时间到家吗?”
  “我上晚班后——我在一家餐馆做出纳——自从我上晚班后,通常是十二点左右到家。”
  “这他知道,是不是?”凯特问。
  “是的,对此他很不高兴。我有事干他闲着。我调到晚班后,他心里更不舒服了。每天夜里他都接我回家,纽约的治安是越来越糟了。今晚他没露面,我便担心起来。”
  “为什么?你认为他会寻短见?”凯特问。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担心。上个星期他比从前更不开心了。所以我赶紧赶回家。还打了的,虽然打的很贵。可正像我说的,我心里很担心:他会怎么样?”
  “我会让比萨德守着他,确保他呼吸保持稳定。我们要查一下他神经有没有受到损坏。最后我还要请精神病医生来和他谈一谈。”
  “精神病医生?”
  “精神病医生可以查清他是真想自杀还是寻求援助的信号。依我看,我想他的做法是寻求帮助的信号。他希望你发现他并把他救活。你果然也这样做了。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给予他帮助。”
  “谢谢,大夫,非常感谢你,”年轻妻子说。尔后她又吞吞吐吐地问:“不会去……通知警察吧?”
  “你的观念太老化了,我们在这儿不是惩罚自杀的人,责怪他们,而是要帮他们一把,”凯特安慰对方。
  少妇冲动地拉起凯特的一只手,在上吻了一下。凯特很窘,赶忙说:“别这样。我们能帮助他感到很高兴。”
  凯特向比萨德吩咐完后,便到各个房间将所有病人的情况又巡视了一遍。
  凯特·福莱斯特对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也进行了复查,她的症状和化验报告变化不明显,仍无法确诊。凯特在此期间再度处理和治疗了若干一般性肠胃紊乱病人,包括两个食物中毒者;一个即将得肺结核的重感冒患者;一个小产孕妇;两个遭抢劫的人,但都伤得不利害,没有送往创伤中心;一个肾感染患者,凯特建议对其进行手术处理。
  接着凯特又查看了一次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发现她更加绵软乏力,处于半睡状态。她母亲的焦虑依然如故,脸上的怒气亦丝毫不见消失。
  凯特利用这一时间的间歇将各个病人的病历写全。然而她喘口气的时间才持续了几分钟,前台又传来紧急呼叫:“大夫!福莱斯特大夫!”
  凯特朝前台奔去时,老远就看见紧急救护人员推着担架朝她的方向走来。担架车躺着一个年轻女子,抓着她的手跑在她身旁的是个小伙子,看上去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担架车走近时,凯特听见小伙子说:“不会有事的,亲爱的。我们已经到医院了。他们已经呼叫了医生,你很快就会好的,很快!”
  凯特示意急救人员把车子推进一间刚刚空出来的检查室。担架车推至检查台子旁边时,小伙子协助急救人员把病人抬到台子上。从病人的状态看,她很疼痛,且虚弱无力,已丧失行动的能力。
  “好了,”凯特对女子说,“告诉我怎么回事。”
  说着,凯特还迅速对女子的外表观察了一番。她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双唇无色。她显然疼痛难忍,而且呼吸困难。
  “说说哪儿不舒服,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我不……我……我无法……”她尽力解释着,但最终却把头撇向一边,没法表达她的痛苦的感受。
  思维紊乱,凯特暗忖。她对小伙子说:“她病了多长时间了?怎么引起的?”边问边将病人的雨衣袖口捋了上去,然后又卷起她外衣和睡衣的袖子,为她量血压。
  小伙子解释说:“她一直没事,我是说,她本来好好的,直到今天早上才感觉不对。后来到中午的时候,她就觉得……我也说不清……觉得有点怪。我的意思是,她以前就病恹恹的,常犯病。甚至我们结婚前就那样。不过近来她身体不错,可今天早上又不行了。”
  此时凯特已经量完了病人的血压。高压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