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1-06-27 11:15      字数:4922
  浮?br />
  邱教授走后,甘博显得十分不安,“璐璐,是不是我病得很严重?要摆出这么大阵势,又是转院又是找专家的。”
  “爸爸,您别乱想,这边条件比较好,有利于您尽早康复,而且璐璐到这里也很方便。她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到处乱跑。”
  尚修文含笑安慰岳父。他一向有让人镇定信服的力量,甘博倒安心了一些,却又想起了什么,“单人病房一定很贵,没必要花这个钱,换普通病房就可以了。你们马上要生孩子了,不能浪费。”
  “爸——”甘璐努力克制着情绪,“钱的事儿不用您操心,修文……他刚换了工作,收入不错,我们负担得起的。”
  安顿好父亲,王阿姨送他们出来,一脸的欲言又止。甘璐只觉得腰酸背痛,身体乏力而沉重,几乎站都站不直,却不得不停住脚步,“王阿姨,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王阿姨嗫嚅着,“璐璐,你爸爸的情况,你跟我说实话吧,让我也好有个底。”
  “我没瞒着您什么,医生说的话您都听见了,明天他再来检查,您可以在旁边听着。”
  王阿姨一脸愁苦,“我以前那个老公得的是肺癌,我伺候了他两年多。我不是怕苦怕累,只是实在不想再眼看着……”
  尚修文马上握住差不多要发作的甘璐的手,打断了王阿姨的话,“王阿姨,您多虑了。爸爸这个病是肝硬化,不是不治之症。目前给他做治疗的是国内有名的专家,他说得很清楚,最重要的是调养,保持心情愉快。您的照顾对他来讲很重要,如果您先往坏的地方想,爸爸就更没信心配合治疗了。”
  他的说服力显然对王阿姨同样有效。她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们明天都还有工作,赶紧回去吧。”
  “璐璐明天要上班,我明天早上会过来的。您也早点儿休息,有什么事,马上打我们的电话。”
  尚修文紧紧握住甘璐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别为王阿姨说的话生气,她只是害怕了。你现在得调整好心情,否则……”
  “否则会对孩子不好,我懂。”甘璐有气无力地说。
  尚修文沉默一会儿,“我更关心的是你,璐璐。你额头上是怎么回事?”
  她漠然地说:“不小心撞到床头柱子上了。”
  “太危险了,明天就搬回去住,不能再这样了。”
  甘璐没有回应。她已经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走路也有点漂浮。尚修文似乎意识到了,伸手揽住她,她不由自主地将一部分身体重量交到他的手臂上。
  两人走到停车场,正要上车,甘璐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拿出来接听,是她妈妈陆慧宁打来的电话,劈头就问她:“璐璐,我听你秦叔叔说,修文出任了旭昇钢铁公司的董事长,而且还是那边的大股东,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对他的情况到底清不清楚?”
  胸口的烦躁不安和身体的极度不适搅在一起,甘璐语气很冲地说:“我不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好了,你又不是没给他打过电话。”
  以前甘璐虽然跟母亲不亲近,偶尔还有点儿不过分的冷嘲热讽,可是从来没这么出言不逊过。陆慧宁一怔之下,顿时也火了,“你现在了不起了啊,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讲话!你真当我是前世欠你的吗?我是怕你傻乎乎吃亏上当,你究竟知不知道好歹?”
  甘璐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就是不知道好歹,我就是……”她哽咽得语不成声,完全没法再说什么。尚修文没想到她突然失控,忙一手搂住她,一手拿过手机,“妈,爸爸生病住院了,璐璐现在心情不大好,回头我再让她给您打电话。”
  他正要说下去,却发现甘璐捂住腹部,从他手臂中滑下去,蹲到了地上。他大吃一惊,一把抱起她,“璐璐,怎么了?”
  “痛……好像出血了。”她断断续续地说。
  尚修文一下脸色惨白,马上抱着她转头跑进医院。
  甘璐很快被送进妇产科。尚修文焦灼地守候在外面。过了好久,医生出来,一脸的遗憾,“胎儿恐怕没有包住。”
  再次赶过来的吴丽君仍然保持着镇定,“有什么症状?”
  “已经不是先兆流产,到了难免流产阶段,出血量明显增多,宫颈口扩张,一部分胚胎组织堵塞在宫颈口内。”
  尚修文声音干涩地问:“我妻子有没有危险?”
  “目前暂时没有危险。但必须进行刮宫术清宫,肌注缩宫素以减少出血。”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修文,这只是做完当场就能离开的一个门诊小手术。让医生清宫止血以后,你再进去。否则她情绪波动,出血会更多。”吴丽君制止了他,示意医生去准备手术。
  “吴厅长,她的确情绪很不稳定,有点儿失控了,刚才检查时都不配合。”医生为难地说,“我觉得需要注射镇静剂。”
  吴丽君点点头,“好,动完手术后,记得提取胚胎组织做病理检查和染色体分析,把报告直接交给我。”
  尚修文机械地在护士拿出的手术通知单上签字之后,颓然坐倒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侯着。
  吴丽君是医生出身,从政前有丰富的临床经验,见惯病痛生死,并不为里面进行的小手术忧心。她只担心地看着尚修文灰败的面孔,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坐在这里的这个年轻男人是她的独生子。她一向忙于事业,休完产假后,就将他交给了保姆,一直没有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每次认真打量他,她都吃惊于他的快速长大,有点儿惆怅又骄傲的感觉。
  现在回头看去,哪怕经历了那么多大起大落,过去的日子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没有任何青涩气息。他小时候长得像她,现在相貌仍然带着她的影子,气质神态却越来越像他的父亲。
  一想到去世的丈夫,她的心跳就加快了频率,而且节奏有些紊乱。她只能在尚修文身边坐下,让自己平静下来。几年来她都是这样,在尚修文的敦促下,她做了详细的体检,排除了心脏病的因素,只能归结于心理因素。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痛,也知道儿子的痛。在共同的亲人去世后,他们几乎是相依为命地生活在一起,相互关心着对方.却似乎还是没有办法亲密相处,尽情诉说以卸下重负——至少在这个方面,他们完全了解彼此的骄傲,宁可选择各自背负下去。
  她仍然是那个对人对己要求一样严格的领导,可是已经没有了事业上的野心,只满足于尽职尽责地将分内工作做好。但是她知道儿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不希望他就那样颓废消沉下去,更不希望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
  可是,她从来不擅长劝解,尚修文更有他的固执,能够在不动声色之间拒绝所有人。
  当初听到尚修文突然说他打算结婚,吴丽君大吃一惊,“你不能玩闪婚。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要慎重。”
  尚修文好笑地摇头,“我和她认识交往快两年了,怎么说都不算闪婚。”
  他简短介绍着女朋友的情况:二十四岁,一所中学的历史老师;父母早年离婚,一直与父亲生活在一起;父亲是纺织厂工程师,退休在家。
  “这女孩子年龄并不大.怎么会愿意这么早结婚?”
  “她并不想结婚,可是我得抓紧求婚绑住她啊,不然她迟早会不要我的。”尚修文半开玩笑地说。
  吴丽君向来没什么幽默感.皱眉说:“我觉得应该等她年龄大点儿,考虑成熟一点儿再谈婚姻,这样才会稳定。”
  “她很成熟理智了,跟年龄没有关系。而且只有对着她,我才觉得,结婚,生一个孩子,有一个家庭,是一件很值得尝试的事情。”        尚修文突然提到孩子,母子二人眼神相碰,马上都移开了视线。
  吴丽君并不是一个琐碎絮叨的女人,虽然有满腹猜疑,也不愿意再盘问下去了,只是说:“带她来跟我见个面吧”
  坐在吴丽君面前的甘璐看上去相貌秀丽,文静大方,在她一向能令下级不敢对视的目光审视下,也表现得很镇定,没有一点儿怯场,不是她一向厌恶的举止招摇、感情轻浮外露型的女孩子。
  但这不是重点。吴丽君看向尚修文,只见他给这女孩子夹菜,目光温柔,而她抬头与他目光短暂相接便移开,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同样温柔。
  吴丽君想,这女孩子虽然说不上出色,但对儿子的影响却无疑是积极的。尚修文明显喜欢她,并愿意与她过正常的生活。这已经很让她安慰了。
  她仍然不放心,找人调查了一下甘璐的家境背景:她就读于师大.在学校表现良好;毕业后进文华中学教书,是个称职而受学生欢迎的老师;父亲甘博身体欠佳,每天的消遣不过是和邻居打打小麻将;母亲早已改嫁,彼此之间很少来往;她家再没什么亲戚在本地。
  吴丽君既然断绝了求上进的念头,当然也无意拿儿子的婚姻做筹码,进一步编织关系网。有同僚听说她有未婚的儿子,流露出给他介绍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的意思,她全都断然谢绝。她不愿意再直接插手儿子的婚姻,勾起他的记忆。她更关心的只是对方不可以再给尚修文带来麻烦与耻辱,甘璐这样简单的家庭结构让她觉得很合适。
  以吴丽君感情内敛、喜怒不行于色的性格,与儿子尚且相处得疏落,当然与儿媳更保持着距离,不可能亲密。好在甘璐性格沉静,似乎也没有与人亲近的企图,同样满足于这种有礼貌的相处模式。
  吴丽君只是严格,并不挑剔,如果有人一定要问她,她会坦白承认,她对儿媳基本满意。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视儿子为自己所有,嫉妒儿媳的守寡婆婆,这个评价完全不带她个人的好恶色彩和感情因素,而是建立在儿子对婚姻的反应上。
  她能清楚地看到,尚修文越来越摆脱了昔日那种让她担忧的状态,神态开始明朗,看向妻子的眼神更是温柔。儿子的幸福让她放心了。
  然而,现在甘璐的意外流产,似乎再度勾起了尚修文惨痛的回忆,她不能不心疼担忧。
  手术持续时间并不长,医生走了出来,“吴厅长,手术已经完成。您的儿媳睡着了,最好不要吵醒她。我让护士把她移到单人病房,那里很安静。”
  吴丽君说:“留院观察一晚再说,辛苦了。”
  尚修文马上走进了观察室,只见甘璐面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双眼合拢,头歪向一侧,不知这算是熟睡还是昏迷状态。他走过去,替她将一绺头发拨开,露出额头上那块触目的青紫撞伤,手指轻轻覆盖上去,只觉得一片冰冷。
  吴丽君随后进来,皱眉看着他,“修文,别想太多。你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恐怕璐璐不会肯再给我机会了。”尚修文沉声说道。
  “胡说,这次流产又不是你的责任,她有什么理由怪你?”
  他没有答话,隔了一会才说:“妈,您先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陪璐璐。”
  吴丽君走后,尚修文在床边坐下,握住甘璐的一只手。这只他熟悉的纤细的手因失血而冰凉,原本闪动着光泽的粉红指甲有些泛白。他将手抬起,放到自己唇边,经轻吻着。
  他的内心充满了强烈的自责。
  当然,从知道怀孕的那一天起,甘璐就乘飞机去了w市,在震惊中得知了他对她一向的隐瞒,然后满怀愤怒地回来。他眼看着她带着早孕反应一天天憔悴下去,却还是丢不开工作,去了J市,让她独自一个人面对她父亲的生病住院,往来奔波。
  这样身心疲惫、心力交瘁的重压之下,他又怎么能说,她的流产不是他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甘璐刚刚表示出愿意看在孩子的分上与他和解,孩子便失去了,他不能想象以后她会怎么对待他。
  一想到那个孩子,他心头抽紧,喉咙堵得几乎不能呼吸。
  CHAPTER 19 有时只能逃避
  (两个人离得如此近,却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无法跨越。)
  甘璐已经被失眠、多梦、易惊醒困扰了一段时间了。她睁开眼睛,迷惑地看看白色的天花板,再看看身上盖的白色被子,诧异自己竟然在医院这个陌生的环境睡得如此沉酣,甚至没有做一个梦。这些天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的心事似乎一下放过了她。她只能认为,自己大概是没心没肺到一定程度了。
  然而她马上屏住了呼吸,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昨晚从尚修文将她抱进妇产科检查室起,她就已经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先是死死扯住尚修文的衣袖,在他被护士强行请出去以后,她只能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根本无法保持平静听医生说什么,直到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