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1-06-17 09:06      字数:4761
  耳朵上还在吼的韦明德道:“明德,随我来!”
  带着一帮子护卫出了后门,火把打得白昼一般的亮,韦明德在后门口伏在地上,杂乱的脚印马蹄印中仔细辨认出来:“侧妃一个人上马,后面还跟着两个,”
  “就是我们!”
  前面有马蹄声,先头追的那个人也回来了,他觉得太诡异了,一个人不敢追太远。就这,已经追到了码头上。
  见殿下亲自出来,那个人也呆了呆:“殿下从哪条路上回来的?”
  许王板起脸,只有一句话:“带路!”
  那个人回到队伍里,原来追的路再走一遍。
  韦明德很是厉害,他不时跳下马来认着蹄印,只认出一里路,他面色突然奇怪,不敢相信的在地上了又,对着许王欲言又止。
  “快说!”许王现在最烦的,就是吞吞吐吐,不敢别人焦急的人。
  韦明德一定要吞吞吐吐,还犹豫不决:“殿下,单独说话。”许王耐着性子,命人退后。韦明德少年血性,今天偏偏成了婆婆妈妈,走到许王马下,说得粘粘连连:“殿下……侧妃是个忠贞女子,……。”
  “放屁!我倒要你提醒!”许王殿下丝毫不怀疑纪沉鱼的忠贞,他起了疑心,面色严峻得杀气腾腾:“你出来什么?”
  韦明德这才说出来:“有一个男人,跟在侧妃马后,他功夫十分高强,在这里。”火把往下伸一伸,许王也能清楚到地上乱七八糟的脚印中,有一个淡淡的脚印。
  别的人这种冷天,都是靴子。就是纪沉鱼,为跑出来学骑马,也是保暖用的靴子。这个脚印淡而又淡,要是他也穿的是靴子,肯定认不出来。
  这个脚印,是双麻鞋。
  麻鞋透风,谁会在这种天气上穿它?脚印还不小,有这么一双大鞋的男人,应该身子粗壮。
  许王就差给韦明德一下子,怒声道:“呆子,侧妃有危险!”这分明是追踪的脚印,怎么在这小子眼里,成了同行的人。
  韦明德一拍脑袋,如梦初醒,慌乱地上自己的马,大声道:“是!”他红着脸,头都不敢抬。
  再追上去,一直到渡口,蹄印消失了。
  江风凛冽,许王怅然,心头的痛,先如一滴子墨水滴入洁净水中,一下子化而不见。紧接着,再滴,再有,如银河倾倒,直泼入怀。
  瞬间,浇得人透心的凉。
  瞬间,浇得人透骨的寒。
  这痛,随着每一丝寒凉,沁到骨骼中,再就全身上下,无处不在。
  韦明德不死心,还在附近草丛中打着火把寻找。
  许王木着脸,回想纪沉鱼的一点一滴。初见她时,就知道她有一双好眼眸,无意中对着自己翻过来,似惊鸿一闪就走,她并没有想到有人在偷。
  再见她时,是豆蔻花架下,明眸如明珠,在花叶左右顾盼,娇声一叱,让人喜动心怀。
  宫中惊变,韦家作戏……
  小鱼儿,你去了哪里?
  见到麻绳脚印时,许王并不相信纪沉鱼有外人接应。可他心里当时已经明了,纪沉鱼是有意为之。
  江风裹着巨大的寒冷而来,许王冻的脸生疼外,也清醒了。
  他应该怎么想?从前到后地想,纪沉鱼从豆蔻花架下就开始欺骗了他,她娶给他,一开始就打算趁机逃走。
  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证据,能这样想,殿下也算是个天才。许王有纪沉鱼的那句话为证:“以为让殿下不喜欢,请殿下不要迁怒我的家人!”
  江风若雪,拍打在石岸上。许王愤怒了,要真的是这样!……他茫然若失,应该怎么办?
  定一定神,这种想法很牵强,只是一种直觉!
  而他,是个相信直觉的人!
  草丛中,传来韦明德的惊喜声,火把如流星般回来,韦明德在火把下:“殿下,我找到了,侧妃没有跳江,她从这里走的。”
  许王冷着面庞,驿站里还有事没有处置完,他出于关心亲自追到这里,已经是给她天大的颜面。
  让他不去追,又于心不甘。对着韦明德的兴奋,许王对身边的人招手:“取银票来!”加财跟着过来,怀里掏出银票送上,许王了,取了五百两塞到韦明德手上,粗暴地道:“你带几个人追上去,要小心,事情并不简单!”
  “是!”韦明德更加欢喜,见殿下打马要走,忽然想起来问一句:“殿下,我追到后,到哪里见殿下!”
  许王已经打马如飞往回奔跑,只丢下一句话:“到边境我的军中来找我。”
  可怜的韦明德,就这么追啊追啊,一路追到了边境上,在许王大婚前见到他,也没有见到纪沉鱼。
  好在银子给他的足够!
  这是后话。
  许王在回去的路上,把这件事的诡异性又想了一遍,越想越是明白,纪沉鱼是自己走的。什么都没有丢,只丢了千里马,丢了她的人,还有她披着自己的披风,假扮成了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狠狠打着马,在驿站门外,不等马停一跃而下,把前来接马缰的人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才喊一声:“殿下,”
  马缰迎面扔来,殿下自己进去了。
  他大步流星,人人都理解他。殿下丢了侧妃,还能不着急生气?
  董光照、陈行期和梁大山带着一脑门子懵懂过来,还似在梦中。殿下刚才不在,三位大人出来主持大局,才争吵几句你当家来我作主,见驿站里殿下的手下自行会处理,压根儿不理他们,当他们不存在。
  以小队为单位,各自押俘虏,审问,上刑,救伤员上药,有条不紊,三位大人在旁边干瞪眼。
  再一抓的人,其中有些面孔,董光照小白脸儿更白,陈行期怒发冲冠,梁大山油滑油滑的转着眼珠子。
  三个人各怀鬼胎,一起到门前迎许王殿下。
  董光照长揖道:“惊了殿下,听说还丢了侧妃,殿下,下官虽然有罪,不过这里向来是由绝兹、石城,泷州府一起管理。下官身为绝兹府尹,对于这里往绝兹去的水路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驿站,是石城地面。”
  陈行期冷森森:“董大人,你年年要和我分税务银子,把十一殿下抬出来说话的时候,你可从不这么说。”他手指驻着额头,学着董光照思索的样子:“你总是说,啊,驿站虽然不在绝兹地面上,可却占了绝兹一个边,那北墙根儿,是绝兹地面。怎么,这北墙根儿,你今天不要了?”
  许王往里面走,三个人紧跟着还不忘了说话。董光照对陈行期要挥拳头:“你胡说!”梁大山劝他们:“两位,我说大人们,为今之际,是咱们三个人的事,一个不能少啊,一个不能少。”
  这两个人一起来喷他:“有你一个人就行了!”董光照气势汹汹:“你画县志,南亭渡口私下划到你的地面上去,你当我们不知道!”
  许王一肚子气,这县志也是自己乱划的。
  陈行期是一跳三丈高:“我要弹劾你们!”
  “好了!”许王回身怒喝,三个人才停下来,低下头缩着袖子做避猫鼠状,在后面跟进来。案后许王坐下,心头烦躁不安才压抑下来。
  他一面担心夜深雪厚,纪沉鱼一个姑娘家虽有快马都跑哪里去。一面又把三个人的脸色不定打量在心里,只想发作一番。
  可是,得忍住。
  “哎哟!”惨叫声传来。三位大人几乎同时跳起来。陈行期想到任上多少违法违纪的事,他一个人管不了,屡次往京中弹劾,被人称为“陈大胆,”但不起作用。
  董光照想到被抓的人,徐大仁,张松年,全是给自己送过钱的。南亭渡口的税分得不匀,三位府尹中,至少有两位府尹是不管强盗在这里打抢,只要他们能分一杯。至于陈行期,是管不了没有办法。
  梁大山先开了口,笑得嘿嘿,带着小心:“殿下,您有要事在身,去安陵国迎亲,大驸马早有信来,让下官好好招待,又说殿下一天不能耽误。去晚了,安陵国的公主见不到殿下,不是不喜欢吗?这些俗事,还是让下官来审,殿下您休息,在这里用刑,惊扰到您也不好,我把他们全带到我的衙门里,审完了,给殿下您去个信儿。”
  他巧妙地点出来安陵国的公主不许去晚,又把大驸马,长公主的丈夫,许王的亲姑父抬出来,许王听过,只想一巴掌拍死他!
  等一时,和你见真章!
  董光照得了灵感,也来进言:“殿下,去年抓了一批强盗,结果解到都中,其中有些是良民百姓。天冷没饭吃,被人挑唆,给强盗风向帮着拿东西,十一殿下后来有信来,把下官骂得狗血喷头,下官斗胆进言,殿下您是不是先慢用刑?等下官和梁大人审过,给您一个回话?”
  许王知道,这些人并不知道自己。要是知道,他敢这么多口!
  他一言不发,还有陈行期没有说话,就对着这位陈大人挑了挑眉梢。
  陈行期沉吟一下,他倒直言,站起来道:“殿下,下官今年任期将满,年底的时候就要回都城。”
  许王又想乐,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
  可见外官,是何等的不负责任。不管事的不管事,虽然他管不了的地方多,许王可以体谅。各有帮派的,又各自很有嫌疑。
  许王手指轻弹桌面,一下、两下……只是不说话。
  他的心,还是为纪沉鱼在乱着。不过该定下来的,已经定了下来。
  惨叫声继续,宗异邦和才回来的小崔将军来回话。两个人嘻嘻哈哈过来,三个大人一起跳起来。
  宗异邦浑身鲜血,有刚才混战中的血,有行刑才溅上去的血,上去似地狱里来人。
  手里拿着断了的两根皮鞭,一过来就粗声大气:“还以为这些人骨头有多硬,打断两根皮鞭,什么都说了!”
  双手把一叠子画押的供词呈给许王。许王随便翻了一翻,脸上一阵冷笑,先问小崔将军:“战果如何?”
  “杀得痛快!今年这里,可以安生过个年!”小崔将军倒干净得多,就是说话带着血腥气。陈行期心里格登一下:“杀了多少人?”
  小崔将军笑嘻嘻:“一千来点儿!”
  三个大人才坐下,又一起跳起来。
  这附近有一千多的强盗,那他们这几年是干什么吃的!董光照哆嗦一下,认为自己有义务提醒许王:“七殿下,这里是太平时期,太平地界,杀这么多人!”
  许王不他,慢慢地道:“你想说杀良冒功?”董光照吓得身子一动,忙道:“下官认为,殿下应该先请都中旨意,再作决定!”
  案后,许王站了起来。他生得原本就俊美无俦,又身材高大,这一站起来修长如竹,应该是人如玉的光彩。
  无奈他脖子上带血,面上如冰,今天晚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数百人扫尽一千多强盗,数百人又拿下一批大盗。
  他的杀气,让三位大人们往后退了一步,后面是椅子,脚跟碰到椅子上坐下后,一想不对,又齐齐跳起来。
  这一会儿,就见他们跳起来再坐下,坐下再跳起来。
  许王步子从容,又走去面南而立。他今天面南过一回,这又面南,难免让人糊涂,再没有人想到他接下来说的话,许王淡然道:“圣旨下!”
  一个晚上,两道圣旨。三位大人都明白了,这位殿下借迎亲名义,行剿匪之事。都以为他无事掏个圣旨也只是过场,放几箭跑阵子马就完了,不想他左一道圣旨,右一道圣旨,他是来真的。
  陈行期心里闪过七殿下在关外的名声,不过他在都城中还是寂寂少名。均王殿下朝堂上口舌生花,十一殿下昭王无事爱弄阴谋。还有几位有儿子的宠妃,大家热闹无比。并没有人拿许王殿下当成国君最亲信的皇子来。
  他有兵权,也占的不是最多的那一份。云齐军中四大支柱,宠妃江夫人的兄长江大将军;曹国公施泽;许王守礼;世代老将袁为复。
  如果不是对安陵打赢了几仗,引得安陵国惧怕,使臣频频来震吓。七殿下还是不太有名,夹在四军之中。
  他战场上的豪气,陈行期今天是见识到。殿下美貌如花,秀眉堪比女子春山,此时挂的全是冰绫子,一条一条散发着寒气。
  梁大山打心里鄙视,迎个亲,还在路上弄出这些事,七殿下是个会抓住机会的人,这是他一举踩下众皇子的机会,换成是梁大人自己呀,也不会放过。
  这道圣旨里,写的是什么?大驸马竟然不知道,没有信给自己。
  董光照尴尬,他知道徐大仁等人还有余党,再就是忧愁许王这几道圣旨,十一殿下一定不知。因为也没有信给他。要是今天杀了徐大仁等人,他的家里可还放着自己收受贿赂的证据,这可怎么办?
  再抬十一殿下,要是把这一位杀星惹恼了,像是不好办!
  今天的七殿下,董光照给他起个名字叫“杀星”。
  杀星宣旨:“着七皇子许王,沿途巡查吏治,有生杀大